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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 您方才说, 让谁跟谁定亲？”颜菀的声音突然刺进了屋里两人的僵持之中，她站在半掩的窗外, 脸上带着几许茫然。
她本是被老夫人拖在了身边做女红, 可绣到一半有前院的丫鬟过来向老夫人回话，她趁机说要去颜芸那儿看她的嫁衣，拉着她四姐姐溜了出来。出了院门，颜芸问她还要不要随自己回房看嫁衣去，她“嘿嘿”一笑便同四姑娘分了手, 抓紧时间赶回来了。
还没进门她就瞧见她娘身边的大丫鬟正守在门外，颜菀知道自己若是直接过去定然会被拦下，这才偷偷摸摸地绕了个弯，摸到了窗下, 轻手轻脚地拉开了一条缝。
谁知她听到的第一句，便是她姑母声泪俱下地喊着让她同贺钰谨定亲的话。
安氏神色一变, “你怎么过来了, 娘和你姑母还有事要说, 你回房呆着去。”边说边往颜菀的方向走去, 想要将窗户关上。
没想到见着颜菀出现, 颜雯仿佛像是见到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就朝着颜菀冲了过去。方才为了躲开颜雯的手, 安氏朝里退开了几步，和颜菀所在的窗口离得便比颜雯远些，颜雯朝前冲的势头又猛, 这会根本抓不住她。
安氏脸色刷的一白，电光火石间，她下意识地朝颜菀喊了一句，“快护着阿雯！”
颜菀也是被颜雯冲过来的势头吓了一跳，安氏这么一喊，她才回过了神。虽说不知道她娘亲为何如此紧张，但她也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便想先按着安氏的声音去做。
可是她这会还站在窗外，想要翻窗进屋怕是来不及了，只好上前一步，让自己贴紧了墙壁，伸长了手臂看准时机稳稳地扶住了颜雯的肩膀。
所幸颜雯虽和安氏一块长大，却是个不曾习武的，否则照着她冲过来的这个势头，颜菀也不能保证自己是不是就能接住她家姑母。饶是如此，她还是被颜雯冲过来的势头震地两只小臂隐隐作痛。
安氏见颜菀扶住了颜雯，这才稍松了口气，上前扶了颜雯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柔和一些，“阿雯，此事我们慢慢再商议，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啊。”颜雯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定会伤到根本。
“姑母有喜啦，这可是件喜事啊！”话才出口，就发现她家姑母脸上非但不见喜悦，反而透着一股悲切，颜菀愣了愣，手足无措地看了她娘亲一眼。
安氏长叹了口，此事本不该让颜菀知晓的，可如今怕是想瞒都瞒不过去了。她方才是被颜雯的话给惊到了，被颜菀这么一打岔，思绪反倒清明了许多。
她向颜菀略一颔首，“阿菀进来再说吧。”颜雯现在情绪正激动着，安氏不敢做什么刺激她的事，干脆将颜菀喊了进来。所幸颜菀不是个面子薄的，就是对自己的亲事也总是副坦然的模样，她倒是不担心女儿会因此羞恼。
颜菀答应了一声，也不走门，双手一撑就直接从窗台翻了进来。见安氏的眼神默默地扫了过来，她忙缩了缩脖子，“这样快些。”
眼下安氏也无心再去纠正她的礼仪问题了，扶着默默垂泪的颜雯到一旁坐了，然后简单地将事情经过同颜菀说了一遍，“所以你姑母才起了让你同谨哥儿定亲的心思。”
颜菀听得是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姑母握住了手，“阿菀你听姑母同你说，你和谨哥儿的亲事姑母早就惦记在心里了，年节上姑母就同你祖母商量了许多次。”她勉强朝颜菀笑了笑，“原想着你还小，等明年再提此事也不着急，哪里知道就出了这样的事……”
“不是，姑母，那玉鸾公主怎么就想嫁给谨哥儿了？”颜菀还是没闹明白，玉鸾公主怎么突然间就看上贺钰谨了，还仿佛是个非君不嫁的模样？
颜雯和安氏却同时沉默了下来，最终还是安氏开口向女儿解释道，“当初玉鸾公主看中的是你爹，赐婚的圣旨都送到侯府了。可你爹不愿娶她，在宫门前长跪了几天几夜，差点送去了性命。”就算到了现在，想起此事安氏心中还是说不尽的怅然，“最后圣上收回成命，可玉鸾公主也在宫中大闹了一场，还是康宁长公主出面，才压下了此事。”
颜菀眼中闪过一道了然的光，“所以玉鸾公主多年未嫁也无人敢多说什么？可她怎么就突然想嫁给谨表哥了，总不会是因为谨表哥和我爹有几分相似吧？”说到最后她还有心思玩笑了一句，可见安氏和颜雯不说话，仿佛是默认的意思，不由有些惊诧，“她还真是将谨表哥当作爹的替身哈？”
这话里的信息量有些大，大地让她有种头晕目眩地感觉。
没想这世上还真有这种人啊……
颜菀整理了一下信息，迎着颜雯期盼的目光，有些艰难地说到，“可要娶公主的是谨表哥啊，此事是不是还是应该知会他一声？万一，我是说万一啊，谨表哥愿意娶公主呢，左右公主也没成过亲，年岁差得大一些，也不大要紧吧？”她歪了歪头，颇有些认真地说到。
虽说玉鸾公主的确是差不多能当贺钰谨的娘了，可真要说来，两人相差地不过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她还听说过哪家年过不惑的贵人迎娶才及笄的小姑娘呢，玉鸾公主和贺钰谨之间的差距，还没这个大呢。
安氏苦笑一声，若玉鸾公主当真是个好的，她的这位手帕交又怎么会求到她的面前？不说别的，光是骄奢淫逸豢养面首这两点，就足以让所有世家避而远之了。颜菀到底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玉鸾公主那些阴私事怎么也不会传到她的耳中。
给了女儿一个“闭嘴”的眼神，安氏拉着颜雯的手轻声安抚道，“你也别急，永安侯如今还没有答应此事。谨哥儿如今还是你们侯府的独苗，他的婚事永安侯定然会仔细思量的。”人就是这样，慌乱之后，一旦镇静下来，思路便不理自通了，“圣上既还请了老侯爷说话，就说明他并没有准备将玉鸾公主硬塞给你们家。你不如让妹夫再去同老侯爷好好说一说，他们两个在外走动的男人，能想的办法定然比你我要好得多。”
“事情当真如此简单便好了，”颜雯摇头道，“就算圣上不会强行指婚，可玉鸾公主的性子你还不知道，若是她将她看上谨哥儿的事传出去，那还有哪家姑娘敢嫁给谨哥儿？”
“阿雯，当真不是我不肯帮你，当年你五哥拒绝了玉鸾公主，阿菀是你五哥的女儿，你要是她，知道和谨哥儿定亲的人是阿菀，你会作何想？”安氏的语气中带着一份淡淡的坚持，“阿菀是我的女儿，你如此心疼谨哥儿，也该明白我这个做娘的心情吧？”
颜雯沉默不语，她自然是知道安氏对颜菀的宠爱的。她咬了咬牙，对颜菀道，“阿菀，此事我要听你说。”见安氏不赞同地蹙起了眉头，她却没有放弃的意思，“姑母实话同你说了吧，谨哥儿这么些年一直都在惦记你，他自以为藏得很好，可哪里逃得过我这个做娘的眼睛。也是因为这样，我才起了撮合你们俩的心思。我是你嫡亲的姑母，你若嫁给谨哥儿，我定然如待亲女儿一般待你，就像你祖母待你娘亲一般。”她直直地盯着颜菀，生怕看漏她脸上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只要你告诉姑母，你愿不愿嫁。”
长长地一番话说得颜菀不知道是该先惊诧于她表哥居然一直惦记她，还是该先想个理由拒绝了她姑母的好意。
安氏也扭头看向了颜菀，若没有玉鸾公主的事，颜雯来同她提颜菀和贺钰谨的婚事，她是愿意好好考虑的。可如今有了玉鸾公主的事，她心中便是千百个不愿意，可要是颜菀对贺钰谨有意，那她必然是要考虑一下女儿的心思的。
看着颜雯绝望中又透着一丝期盼的目光，颜菀微微抿了抿娇嫩的红唇，轻声道，“姑母，不是阿菀不愿嫁，”在颜雯松口气之前，她继续说到，“是阿菀不能嫁。”
“不能嫁？为什么不能嫁？”颜雯被这骤然地转折惊地忍不住提高了声线。
颜菀却有些心虚地看了安氏一眼，“我不能嫁人的。”
安氏被她那心虚地眼神看得微愣了一下，心头一下子便涌上了一阵不安，“阿菀，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不能嫁人’？”
“我……”颜菀迟疑了片刻，轻声道，“我那个痴傻的毛病，是可能会传给自己的孩子的。”她不敢去看安氏的目光，“也就是说，我是不能有孩子的。”
她一直对自己的婚事不大上心的模样，并不是她当真不在意，而是她知道，自己是个不能嫁人的人。
当年她在临阳，葛神医为了治好她的病，翻遍了古籍，还去寻了许多天生痴傻的孩子。根据古籍上的记载，和葛神医寻回来的孩子的情况来看，有许多天生痴傻的孩子，在他们的祖上往往也曾有过痴傻的例子。而父母有痴傻毛病的人，生下痴傻孩子的机会也要大得多。
葛神医说，还好她只是反应比寻常人慢一些，若是智力上也有问题，那恐怕就是神仙难治了。
可她却知道，她的上辈子，的的确确是个连智力都有问题的傻子。
颜菀忍不住睃了安氏一眼，果不其然地看到她娘的脸色要僵硬了许多。
还有一个可能，她却不敢说出来。
根据葛神医的说法，父母之间的血缘关系越近，生下的孩子有问题的可能就越大。
她的爹娘，可是嫡亲的表兄妹。
作者有话要说：世子：行了，表哥什么的已经封杀出局了，下一个。
小七：你也出局了啊？我不嫁人的。
世子：哦，你说你不能生孩子？那我们就不生。
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