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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锈的铁炉上熊熊燃烧的火焰给寒冷室内里带来了一丝暖意，墙上挂着的火把和蜡烛照亮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窗外，阴云遮蔽下的月亮正散发出幽暗的光芒。
一群贵族打扮的人手持杯盏、围坐在火堆旁的椅子上，他们中有的穿着做工精细的丝绸服饰，有的则穿戴黑色礼服和皮帽，但从衣服上沾染的灰尘来看，这些人并不像是王国里真正的贵族。
“都到齐了吗？”有一人坐在正当中，他的脸上长着浓密而厚实的白色络腮胡，额头前已经有些谢顶。此人似乎是这群人中的领袖，在环视一圈并在心里清点了一遍人数之后，这位白胡子的男人便开始发话了，“今天把你们叫到这里，是继续商量一下我们的计划。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各位，我们离那一天越来越近了……”
“如果没有得到什么新的消息，想必您是不会轻易召集大家的。”有一人回应道。
“呵，不错，我是得到了消息，据我估计，亨利那狗杂种恐怕时日无多了。”
“我听说在养了几个月的病之后他突然宣布马上要重新上朝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白胡子从地上捡起一垛柴火扔进铁炉里，然后重新靠回到椅背上：“我估计这是他用来稳定人心的诡计，现在宫里越是说他身体状况好转，恐怕实际情况就越是相反。”
“万一是真的呢？”
“对啊，我们不能现在就贸然下定论。”又有一人说道。
白胡子一手托腮，另一手扶在椅上、用五指轻轻敲击着把手，想了一阵后，便又开口了：
“我觉得我们目前应该做好两手准备，还是现在就开始打算比较好，这样如果他突然病死，我等也不至于错失先机。”
他站了起来，再次扫视一遍众人：“各位先生们，你们都同意吗？”
“同意！”其他人也纷纷站了起来。
“好。”在他的身后，两名侍从将一幅巨大的理查三世画像抬到了墙壁的正中央。画中的理查眼睛坚定地看向前方、手抚戒指，从本应苍白的面色被渲染得十分红润以及脸上没有一丝皱纹等细节来看，这幅像的画师应当是将其刻意美化了。
所有人都看向画像，他们中有的摘下帽子，有的则以手抵胸、对其行礼。众人单膝跪了下来，眼神中充满虔诚和敬意。
“陛下，”白胡子望着画中理查的双眼，表情里百味杂陈，“复仇即将开始……您终于可以在天堂安息了。”
可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身后墙壁的另一侧，正有一只眼睛从门缝中观察着这一切。
……
天刚刚亮，艳红色的朝霞即将退去，天空也开始渐渐泛起蓝光。
“哎，你怎么也在这里？”沃勒姆正欲进到宫殿中去，却在门口遇到了福克斯主教。
“只是想进去探探病情，真是巧啊。”
“亨利说国王要见我，我们一起上去吧？”
“请。”福克斯伸出一只手去，沃勒姆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不是老朋友之间的玩笑，还是说他真的在讲“请”。
八成是前者，沃勒姆心想。
二人顺着楼梯走了上去，房间里的灯光还像往常一样明亮，只见国王正躺在床上熟睡，身边没有仆人看护。
“我们两个叫醒他还是……”
“让他睡。”福克斯摆摆手，“身为人臣，应该处处体谅着点。”
“好，那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两人坐到了床旁的椅子上，为了不吵醒亨利而开始低声聊天，有时谈到滑稽的地方他们便努力将笑声压得更低。就这样，两位主教在国王的房间里足足待了一个早晨，虽说尽兴的谈话让人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但真的将到中午时，二人却还是开始担忧了起来。
“到现在了还在睡，早上可一顿饭都没吃呢。”沃勒姆忧虑地看着熟睡的亨利。
“别管他，让他睡吧，可能是太累了。”
“刚才你就是这么说的，我觉得不行，再这么睡下去……”
“或许是昨晚上床太迟了呢？”
沃勒姆并没有进行回答，而是直接凑上前去用手背碰了碰亨利的额头，忽然他将手猛地一缩，然后急忙站起：
“快叫医生，快叫医生！”
还没等对这一举动感到十分吃惊的福克斯反应过来，他便早已一路跑下楼去。
……
不到一个小时，房间便几乎被人挤满了。
刚刚冲上来的仆人们此时正边喘气焦急地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国王，医生正坐在床边对他进行着诊断。房间里的气氛极度紧张，因为接下来听到的寥寥几字都将像是从上帝嘴里说出来的那样沉重。
医生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可表情却越来越凝重。福克斯意识到事情不对，便给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二人走出了屋子、将门关紧。
“真的没救了吗……”主教私语道。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和自己在私下里交谈，但医生还是很配合地用极低的声音进行回复：“我对我们的国王感到非常难过，但是……太迟了，对不起。”
尽管努力遏制，可福克斯的神情中很明显充满了悲怆：
“都怪我，如果我们能早点……”
医生急忙摇了摇头：“不不，这不怨你，他已经病入膏肓了，我即使是早两天来，恐怕也难以回天。”
“我看还有呼吸，他还能撑多久呢？”
“唔，乐观估计的话，最多两个小时……”
主教来回踱步，脸上除了悲伤之外还刻着一些焦灼。一阵思考过后，他站在原地，定了定神：
“大夫，我想请你帮帮我。”
“这是什么意思？”医生皱了皱眉头。
“我想请你告诉所有人，国王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我不能撒这个谎……”
福克斯急切地做了一个恳求的动作：“求你了，如果你不这么做，会有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请相信我，我不会让你为此负任何责任的。”
医生低下头沉吟了一阵：
“好吧……我答应你。”
“谢谢，谢谢……”
两人又推门走了进去，从所有人迫切期待的眼神中他们明白，在此刻自己说的一字一句都需要细细斟酌。
“刚才……呃，刚才福克斯大人和我说了说陛下最近的饮食习惯和作息规律。我现在可以跟各位讲，你们尽可放心：国王的病没有任何大碍。”
听到这句话，包括沃勒姆在内的所有人都长松一口气，但只有福克斯的表情依然紧绷。
“那么，大家就先退下吧，留两位主教大人在这里，等等国王起了床还要和他们议事，这些都是我们不方便听的。”医生继续道。
待其他人走出房间之后，福克斯感激地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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