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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太好吧？”虽然心里因心仪女孩的邀请而狂喜不已，但亨利那倔强的性格并不允许自己直接接受这一请求。
“有什么不好的？你知道你父亲在亚瑟死后安排我嫁给你吗？”
“我知道。”
凯瑟琳拍拍自己身边的空地：“这就对了，未婚夫先生。”
“什么未婚夫，”亨利终于坐了下来，“我父亲不过是迫切想要和西班牙结盟，但是教皇没有批准，所以我们还是不可能。”
口头上表现得无所谓，可实际上他心中已无数次幻想过面前这位女孩和自己在一起的场景了。每当这么想时，亨利都会沉浸在片刻的幸福之中，可当他再想起自己那刚刚死去的哥哥时，一股负罪感又油然而生。这段时间以来，这一过程已经在他的脑海中重复了无数次。
她可是我的嫂子啊，我怎么能对她产生这种念想？每次凯瑟琳那成熟而迷人的外表、身材的气质难以抵挡地浮现眼前时，这句话便突然闯入并彻底打乱他的思维，亨利已经不知这样自问过了多少遍。
当亨利第一次得知父亲居然有意让自己娶凯瑟琳为妻时，他的内心欣喜若狂，但心中的道德感仍旧在不断地诘问着，以至于在知道这桩婚事被罗马教廷否决的那一天，他都不清楚自己是该失望还是该庆幸。
“亨利？”凯瑟琳的一句话将他重新拖回到现实当中，这时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又在盯着她的身体时胡思乱想了。
“对不起我有点走神。”
“我……我也听说了罗马拒绝答应我们两个的婚事。”
“嗯，你也不会想那样的吧，毕竟你心里还惦念着亚瑟。”亨利的心理再一次陷入了矛盾：每当提起和亚瑟有关的事情，他心里都十分吃醋，但再想起不幸的哥哥可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时，他又恨不得扇那个龌龊的自己一巴掌。
“我和亚瑟从小就给彼此写信，每次期待他的来信的那种感觉，我想你是不会理解的。可现在不仅他不在了，我妈妈也去世了，真不知道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说实话，伊莎贝拉女王是我很敬佩的人。”
凯瑟琳突然惊奇地看着他：“真的吗？我……我能听听你对她的看法吗？”
“仅凭一己之力统一西班牙、为上帝领导圣战并派出舰队为国家开辟新的疆域，这世上还有比这更伟大的事情吗？”
“其实我妈妈最让我感到骄傲的不是这些，而是她的善良。”
“善良？这世上并不存在那种东西，她是个伟人，但所谓的‘善良’除了阻碍她的道路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她摇摇头：“这你可说错了，我听说你父亲就是个善良的人，他从不轻易杀人，即使是想要谋害他性命的人也会被他奉为座上宾。”
“妇人之仁罢了，他会对敌将和叛徒生出怜悯之心，殊不知他发动一场战争就要杀害成千上万人、使成千上万的家庭破碎，而和这些人的痛苦比起来，一个人的生死算什么？”
“你说的话真让我感到害怕，亨利，我没有想过你是这样的人……难道你觉得无论多少人的死亡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就没有任何仁慈之心吗？”
“这世界是残酷的，我只是在遵守它的法则，万事万物总是要由无数人的牺牲来推动的。况且，为了一人的死的落泪却视千万人的死若无睹，这叫仁义道德？”
“那难道为了你一个人牺牲成千上万的人都无所谓？这种想法简直是人渣……”
“并不是为了我，是为了英格兰！”
两人都静下来了，凯瑟琳看着亨利，她开始对眼前这个孩子，以及他的逻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为了英格兰，千万人的牺牲就都是正确的？”
“没错。”
“那如果你也要为此牺牲呢？”
“我会立即去死，”回答比她想象中来得还要干脆，“但我要让所有的后来人都知道我为这片美丽的土地献出了生命，我要让我的名字被镌刻在这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
凯瑟琳继续问道：“那如果为了你的国家，你需要背叛整个世界呢？”
“我也会去做。”
“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你会是个英雄的。”
她再次把目光转向前方骑士的比武：“对了亨利，你有什么梦想吗？就是那种如果实现了，即使第二天死去也不会有任何遗憾的事情。”
“你知道英国人曾经征服过法国吗？”说出这句话时，亨利的眼中顿时充满了赤诚。
“我知道，那是将近一百年以前的事了，英军占领了法国，后来一位名叫贞德的民女接过了军队的指挥权并得以扭转战局，法国又收复了失去的土地。”
“对，被那个巫婆……”亨利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的梦想就是让英格兰的国旗能够重新插上法国的每一寸土地，如果能实现它，我甘愿为之去死。”
……
典雅的议会被一个个金色的吊灯装饰得更加富丽堂皇，亨利国王端坐在阶上的王座，两旁身穿红衣、手持长戟的卫士威严地立在两侧，主教福克斯也站在他的身边。
台阶下坐满了议员，莫尔就在他们当中。他本是一名律师，今年才当选议员、初次涉政，如此年轻便有这样的作为，身边的人都说莫尔是一颗前途不可估量的新星。
“今天召集大家主要是为了一件事，”国王发话了，“最近财政紧张，我这里有一条增加税收的新法案，想必各位都能理解吧……那么，等会我就念一下法案的内容。”
很显然这并不是实话，总试图通过一切渠道聚敛财富的亨利七世从不缺钱，但即便是家常便饭的增税也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诸位也知道，最近和苏格兰的联姻是笔不小的开支，我想一来是填补这方面的空缺，二来……”
“我反对。”议员中突然有一人高声喊道。
和房间里其他所有人一样，国王先是有些震惊，他讶异于竟有人敢如此直白地挑战自己的权威。逐渐迈入老年的亨利已经开始有些眼花，他定睛一看，那人正是托马斯·莫尔。
亨利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了，他的语气中透着不悦：“呵……那你说说为什么。”
“据我所知，陛下，国家财政目前没有任何困难，更没有什么非要用钱不可的地方。”莫尔的谈吐镇定自若，这让其他议员更加紧张，他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莫尔继续道：“我们没有在战争，也没有面临什么叛乱，即便是在十五年前与法国作战期间也从未像这几年这样频繁地征税，所以我没有看出任何增加新税的必要性。”
“莫尔……”亨利低头沉吟着，“你了不起啊……”
“只是说些实话罢了，如果不是必须，”莫尔身边有人用胳膊碰了他一下，想让其适可而止，但被他完全无视，“那继续征税就是不合适的，您身居高位或许不能理解，但百姓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
“说完了吗？”
“禀陛下，说完了。”
“你们都同意吗？”
议员们陷入一阵沉默，不知该如何作答。
“好！散会吧。”国王愤怒地站起身走出门外，福克斯主教赶紧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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