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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了，造反了！”走廊里，国王边走边喝道。
“陛下，您消消气……”福克斯跟在他的身后。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我要让他进监狱！”
福克斯皱了皱眉：“您冷静一下，我恐怕把莫尔关进监狱，对您而言不一定是件好事，对他而言却未必是坏事。”
“这话是什么意思？”亨利停下了脚步，表情里的愤怒之情还是没有消退。
“托马斯·莫尔这个人，我素有所知，依他的性格……说句不中听的话，您让他入狱，他反能成为一个义士，而您则落个残害忠良的罪名了。他这种人，连砍头都不会怕的。”
“我明白了……”亨利稍微冷静了下来，他思考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
“那……就把他父亲关进大牢。”
……
墙上幽暗的火把照亮了大理石的四壁和地板上的苔藓，墙角还有几滩已经干透了的血印。整个地牢的气氛黑暗而可怖，远处不断传来犯人的惨叫声和镣铐摩擦的声音。
莫尔转过一个拐角，来到了监狱尽头处的牢房，里面躺着的是一位头发花白、衣衫破烂的老人。
“父亲！”莫尔冲着牢房跪了下来，“我有罪，是我连累了您啊！”
老莫尔见到儿子来了，本来无神的双眼一下子又亮了起来，他赶紧扑上前去、已经生茧双手抓住那已经生锈了的铁栏杆：“托马，你是怎么进来的？快起来，儿子，这不是你的错……”
“您受苦了！他们拷打您了吗？”
“还没有，你能来看我，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老莫尔隔着栏杆抓住了儿子的手：
“儿子，这件事我非但不怪你，反而为你感到骄傲……”老人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孩童般的无邪的笑容，“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就是你的正直，你是个刚正不阿的人，能有这样的孩子，我非常自豪。”
他伸手去抹儿子脸上的眼泪：“可你知道你身上最大的毛病在哪吗？也在你的正直，你这样的性格，免不了要吃很大的亏。这次是我这把老骨头，无所谓，可哪天要是你把自己搭进去了，那该怎么办？”
“瞎说些什么？”莫尔抽泣着，“我真恨不得替您坐这个牢，他们杀了我都好啊！为什么非要……”
“傻孩子，我没事！你小时候我对你很严，让你学法律，也都是为了你能出人头地。你去议会我本来没有什么意见，反而打心底里觉得很骄傲，但现在看来我还是错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不要再搅政治这趟浑水了，凡是从政的人，首先要学会溜须拍马、圆滑处事，这根本不是你会做的事情，所以……远离政治吧。”
莫尔抓着父亲的手：“我听您的话，从今往后再不和政治有一点关系了……”
“那你下一步要怎么办呢？”
“我在想，此次我就离开伦敦、潜心研究学术，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孩子，快走吧！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莫尔站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转身准备离开。
刚行没有几步，他又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父亲。
“好孩子！快走吧！”
莫尔咬紧牙关、强忍着悲痛离开了。
……
园里的暖风令人陶醉，几只蝴蝶扇动着翅膀飞在花丛之中。凯瑟琳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她的身旁放着两把长长的弯弓，几枝白色的箭插在草中。
公主静静地等着，自那次在竞技场见面之后，她和亨利王子就经常一起打发时间。凯瑟琳只是为了排遣孤独的感觉而已，可亨利则更愿意在心里称此为“约会”。
“久等了。”亨利从远处跑了过来。
“你今天好慢啊。”
“那作为补偿，给你这个，接着！”王子笑着从怀里掏出一瓶酒、扔了过去。
凯瑟琳疑惑地接住了瓶子：“酒？”
“是啊，他们不让我喝，我就偷了些出来，这种天气喝酒是最痛快了。”
“谢谢了。”她打开了盖子，然后稍稍喝了一口。
“我先还是……”
“你先吧。”
亨利从地上拾起弓箭，然后将弓拉开，直直地对准远处的一个石板，那上面挂着一个十分简易的三环靶。
“对了亨利，你今年多大了？”
亨利闭上一只眼、全神贯注地盯着目标：“我？我十三岁。”
“我感觉你比亚瑟还要成熟。”
“那你觉得我和他谁比较适合做国王呢？”他一松手，那箭矢就射了出去，倏的一声钉在靶的外围。
“我没有想过……”凯瑟琳把酒放到草坪上、站起身拿起另一把弓，“我只是觉得，被亚瑟统治的人民一定会非常幸福。”
这种道德上的矛盾感又扑面而来了：亨利很讨厌从她的嘴里听到亚瑟的名字，这让他有一种强烈的嫉妒心；可同时，一想起自己死去的哥哥是多么可怜，他又开始觉得愧疚。
王子将自己的弓箭放到一边，然后坐到了地上，他从怀里掏出另一瓶酒喝了起来。
凯瑟琳拈弓搭箭，箭锋对准着靶子：“说起来，我比你大好多呢。”
“那你可以等我长大嘛。”亨利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在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他有点为自己能勇敢迈出这一步而感到高兴，但害怕遭到拒绝的感觉又让他担忧这句话是不是过于鲁莽。
她愣了一下，刚才的瞄准全都因此白费了。
“对不起，亨利，目前这世上还没有人能代替你的哥哥。”那一箭飞了出去，也射到了箭靶的边缘。
“没事的，我理解。”表面上，他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哟，两位好雅兴啊。”旁边走来一个人，两人一看，爱德华·霍华德就站在他们身边，“今天果然还是适合射箭的日子……唉，搞得我也手痒了，真是的。”
“小爱！你什么时候来的？”见到霍华德，亨利激动地站起来跑了过去。虽然大自己十五岁，但亨利一直这样称呼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冒犯。
霍华德走到凯瑟琳面前鞠了一躬，“公主殿下，能从你手上借这小伙子几分钟吗？”
公主笑道：“这么英俊的绅士的要求，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哈哈，不敢当不敢当。”
霍华德看了看远处的箭靶：“我说你啊，离这么近还射那么偏，平时没有好好练吧？我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那你来啊。”亨利双手叉腰看着他。
“看好了……”霍华德走到二人原先站的位置，捡起地下的弓箭，又向后退了五六步。
他拉开弓，竟连瞄准都没有几秒便松开了，只听一声刚劲的破空声，那箭便不偏不倚地射在了靶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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