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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军官定睛看来，惊喜道：“赵老弟，是你啊！”却是那黑大个的校尉，张义勋。
两人把臂，激动无语。
赵飞伦先问道：“张大哥，刚才什么事惹您发怒？”
张义勋沉着脸道：“我这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内腑。结果给这些大夫治了几天，还没有治好。还不如老子回阵上厮杀几日，筋骨放松放松，伤就好了。他们不许我归队，还说，要给我重新治疗。老子不耐，就打了大夫一拳。呵呵，要早知是赵老弟的部下，我就不打了。”
赵飞伦道：“张大哥，现在不能走。你这个伤，在胸口，目前看不严重，但有危险。如果处理不好，会感染，传到心肺。很多人就是这样死的。”
张义勋沉默。
赵飞伦补充说：“张大哥，难道您还不相信我吗？我来这里，改进了治伤的方法，比以前安全一些。”
张义勋道：“好，我听赵老弟的。牛大夫，对不住啦！”他对着牛大夫喊了一句，声音很大，牛大夫远远地也能听到。
赵飞伦道：“那就马上治疗，有什么话，治好了我们再说。”示意牛大夫和护士。
重新包扎后，赵飞伦看了看。张义勋皮糙肉厚，应该不会有大碍。张义勋也精神亢奋，没有想休息的样子。就问道：“张大哥，上次在云阳县，你和刘长史去了哪里？”
“我们都留在太子军中了。”
“哦，敬佩张大哥，如此英勇善战。我就不敢了。”
“嗯，不多立军功，怎么恢复祖上的荣光呢？”张义勋又露出傲然的脸色。他曾经说过，他的一位远祖，曾经是东魏的一位将军，但东魏败给了西魏，所以家道衰弱。父亲自小给他灌输，要恢复荣光。
“那刘长史怎么也留在太子军中呢？他又不是武将，太子用不上他，应该回到秦王手下。”赵飞伦与刘文静共过患难，有了感情，所以问一下。
“刘相、哦，就是刘长史，他又不是秦王手下，为什么要回到秦王手下？右元帅府长史是临时的职务，他的固定职务是纳言，是宰相之一。你不要以为，宰相是文官。刘相也是武将啊，曾经跟随太子，在潼关迎战屈突通。你不知道吗？”
赵飞伦脱口而出：“刘相跟随太子打仗？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许多人，包括刘大将军也跟随太子打仗。今年初，他们就一起东征洛阳。”
“那他怎么跑到西边，跟秦王去打薛举呢？相距上千里啊。”
张义勋道：“还不是因为三月秦王打不过薛举，被调来支援的。”
“三月？不对吧，秦王打不过薛举，是今年七月啊！”
“哎呀，赵老弟，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连这个都不知道？”张义勋又不耐烦了，但这次没有说粗话。
赵飞伦迷糊了，道：“张大哥，你快给我说说。我是不知道。”
“秦王不是被薛举打败一次，是被打败四次啦，你说的七月就是第四次！”【1】
“啊！”
赵飞伦吃惊，然后转为愤怒，道“这不可能，你胡说。哦——你现在转入到太子的手下，就贬低秦王。”
“放屁。放屁。”张义勋指着赵飞伦，怒骂。
“你才是放屁。行，你就给我说说看，秦王怎么被薛举打败四次。”张义勋损害了赵飞伦的偶像，所以他完全丢掉了心理怯弱，与张义勋顶撞，也拿手指着张义勋。
张义勋一愣，气势反而衰了，低声说道：“这个人尽皆知。你可以随便去问别人。本来，太子带着东征军很顺利的，刘弘基做前锋，打到了洛阳的璎珞门外，击败王世充军。洛阳城内已经有人答应做内应。但就是因为，秦王带西征军被薛举打败，薛举严重威胁了关中，所以陛下三月份，才赶紧把东征军调回来救援。唾手可得的洛阳，就这样放弃了，很可惜。”
赵飞伦冷笑两声：“你说具体一点，西征军怎么被薛举打败。”
“这就说得远了。第一次是去年十二月，薛举派薛仁杲来攻打扶风郡（今陕西宝鸡市）。陛下派秦王为右元帅。薛仁杲挑战秦王，牺牲了刚收降的唐弼军几千老弱，诈败，引诱秦王追击……唐弼是谁，说了你也不懂，你别打岔……
“秦王追到秦州。我唐军大多是步兵，分布在后面的各州县，分散脱节了。薛举领兵就攻击他们。总管姜謩（音mo膜）、窦轨败退。另一个总管刘世让，和弟弟刘世宝都被薛举俘虏，他们的二万兵力是全军覆没。薛举的骑兵多，向来是用这样的战术。秦王发现不妙，赶紧撤退。”
赵飞伦愣了，张义勋说得有鼻子有眼儿，不像是杜撰的。
“然后，秦王就坚守城池，不出战。薛举也消停了，可能是为了整顿一下自己。到今年三月，薛举又发动进攻，秦王出战还是不利。所以，陛下调回东征军，先派了刘弘基，去扶风郡支援秦王。”
赵飞伦再怒，不想再听，道：“我不信。你居然如此污蔑秦王。”转头就走。
第二天，他还是怒气未歇，不愿进病坊见到张义勋。想了想，带了两位大夫，再去街上招护士，此前招的太少了，没有分到护士的大夫吵着要。
三人往东边的延兴门走去。走了没多久，在一个路口，见到街上戒严了，官兵队列严整，挡住百姓，不能再往东走。街边披红挂彩，远处的延兴门还传来鼓乐声，甚是喜庆。
这是过什么节吗？但看百姓的样子，又不像。百姓聚集在官兵旁边，好奇观望。官兵也不驱赶。
一个大夫向旁边人问，别人也不明所以。
赵飞伦走向一个队副，问道：“兄弟，这是有什么事？”队副就是一个队的副官。
队副见赵飞伦穿着官服，严肃的脸盘顿时缓和，躬身答道：“李密来啦！我们去迎接。”
赵飞伦道：“哦，还挺隆重的，派了这么多人。”原来，李密是这个时候降唐的。
队副道：“可不是！皇上都要亲自出城去迎接。”
“谢谢。”
百姓们聚集越来越多，扶老携幼，一些小贩趁机来兜售零食、玩具。孩子们欢欢喜喜，缠着大人要买。赵飞伦想：来了唐朝这么，都没有见识一下唐朝的市井生活，现在碰上了，干脆就凑凑热闹，不急着公干。
与两位大夫一商量，都同意。
赵飞伦买了三根烤糖，一人一根。这烤糖真是艺术啊！小贩把糖装在一个小铁锅里，烧融化了，另外在铁板上摆一根小木棒，把糖浇在木棒的一头，糖流成细丝，随着手的移动，形成鸡、狗等形状，惟妙惟肖。
三人慢慢逛着街，品尝各种风味。忽听城门处放起了爆竹，接着，人群呼喊：“来了，来了。”都踮足伸颈向城门方向看。
街中，一队侍卫举牌打旗，肃穆走过，好长的队伍。片刻后，有人喊出：“那就是皇上。”百姓顿时发出欢呼。执勤的士兵拦住百姓。
赵飞伦也想看，但他们被挤在后面，只能从人头缝隙中看出去，不是很清楚。前面有些人，还踩了凳子，或者把小孩顶在肩上，好讨厌。
中心的两个人，并排骑马。一个五十几岁，一个三十几岁，都是一副尊贵的样子，应该就是李渊和李密。他们容颜欢喜，挥手向百姓致意！很快就过去了。
赵飞伦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但没多想。
等警卫撤去，他们走到延兴门，却发现难民都不见了。问了一下，原来是为了迎接李密降唐，难民被驱赶到了城南。他们又赶到城南的启夏门。
这一耽误，就到了傍晚。召回护士，再过一天，他分配护士后，大夫们又是欢喜，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禁生出愧意，想想是自己要向张义勋问情况的，别人告诉自己了，自己还训斥别人。
他走进张义勋的病室，道歉道：“张大哥，对不起啊，是我不好。”
张义勋昨天没见到他，担忧赵飞伦会去找秦王告状，虽说自己说的都是事实，没有贬低秦王，但万一惹怒了秦王，给自己穿小鞋，还不是小事一桩。现在看赵飞伦的样子，放心了，也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赵飞伦道：“身体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好转。”
“哪有那么快的。张大哥，在我这里耐心养两个月。”
“行。你这里和别的病坊不同，有护士，有的还挺水灵的。看不出，你小赵老弟的花肠子多啊。嘿嘿！”
赵飞伦窘，摆手道：“不是，不是……张大哥，你上次说，刘弘基大将军支援秦王，然后呢？”
“然后，扶风郡大致就稳定了下来。”
“然后呢？”赵飞伦看张义勋不肯多说的样子，知道是有所忌讳，不断催问：“说嘛，我保证不生气了。”
“到六月，薛举看扶风郡无法突破，就改为攻打泾州（音：经，今甘肃平凉市）。秦王带兵去救泾州，在泾州城下又和薛举打了一仗，又败，退入高墌城坚守。这就是第三次败。”
“你凭什么说是，在泾州败了以后退到高墌城？也许秦王是在高墌城里，救援泾州。”
张义勋忍不住，争辩道：“在高墌城里救援泾州？废话，从扶风去泾州，根本不会经过高墌城，而且高墌城距离泾州百余里，我唐军主要是步兵，要走两三天，怎么个救法？”
“再后来呢？”
张义勋被催得不耐，只好一口气说完：“再后来，陛下再调刘相爷，任右元帅府的长史，带第二批援军转到秦王手下。秦王见来了援军，兵力远多于薛举，就立刻派军出战报仇，结果被薛举引诱到浅水原，从后方夹击，败。这就是最近的一次，七月，我两人一起逃亡的一次。所以说，秦王被薛举打败四次。”
赵飞伦心中烦躁，随便聊了几句，就走了。
参考资料：【1】李建成和李世民的战绩对比——5）灭西秦薛举，前半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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