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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乱，得让我先整理一下思路。
我是应该冲上去先掐死这个一脑袋白毛的家伙，还是应该搞清楚现在这是一个什么状况？
最终，我问道：“谁能解释一下，这是哪？”
“这是你自己的心里。”微笑。
我要掐死他，别拦着我！！
“那么，他们是真的吗？”我指指“混沌”、“饕餮”和“穷奇”。
混沌开口，面无表情：“刚才你在幻境中度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蜃已经趁机喝光了你的存酒，正在泡你的员工（木棉）。”
我大怒：“干！”
“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吧，我是真的。按照你的理解，这里只有我是‘真’的，而他们两个是‘假’的。但实际上，我们都是真的。”五尺半道，“原本这里还有一个‘假’的你，但你找到了这里，那个‘你’和你自己就合为一体了。”
“你早就找到了这里？”我问。
“嗯呐，”五尺半懒洋洋的，“我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不过我用的是和你不一样的方法，你也别问。”
“喂，合着你早就牛掰了是吧，一直瞒着我们啊！”说不上是不爽还是什么，我吐槽道。
“现在你不是知道了么。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的嘛。”
“那现在算是个什么情况？师傅你别光笑啊师傅，说说话啊师傅。”
白衣男子也就开口了：“非要说的话，这里是‘仪式之地’，不存在于世上的某个地方，而是在你的意识里，也是在我的和你们中另外三人的意识里。在蜃带你进入的‘蜃景幻境’中，你勘破了自己的内心，我就顺势邀请你进入这里了。”
“阿嚏，这里怎么冷成这样，按道理我们四个的内心不应该是暖洋洋的吗？”
白衣男似乎噎了一下，然后他就……真的把这里变成暖洋洋的了。“现在怎么样？不过，不要以为你看到的是真实，就是如此。”他说。
“哈？”我摆出鄙夷脸，“你说的是‘真实’吗？废话，我可还记得我在幻境中呢。”
“不，我想你误解了。这么多年来，我想有几万年，你一直用‘暖洋洋’的假象掩盖自己冰冷的内心吗？”
“我想那与你无关。我怎样都好，暖洋洋也好天寒地冻也好，我不在意。”
师傅用一种总能引起我讨厌的笑颜说道：“嘿，你真的能不在意吗？为什么你登不上顶点的原因，你真的不在意吗？成千上万年日复一日经受痛苦折磨的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你说什么？”
“别用那种直勾勾的眼神看着我啊，梼杌。想知道的话，就请你，睁大眼睛了。”
伴随着师傅的讲述，周围的环境又一次发生了变化。我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城市，托着一颗光辉万丈的太阳。
“很宏伟吧？那是由史前人类文明一手缔造的最伟大的城市——扶桑。《山海经》中对它的记载是：‘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像那样的‘太阳’一共有十个，平时只点燃一个。在那颗‘太阳’的照耀下，方圆几百里永无黑夜，托它的福，人类获得了近乎无穷的能量。那些首席研究官们称它为‘燧人氏’，不过从学术层面上，我更倾向于称它为‘可控核聚变反应堆’！”
“这信息量有点大……推翻了我的认知啊……如果是史前人类文明的话，《山海经》就是你们写的吧？”
“正解，《山海经》就是我们曾存在过的证据。”
“很狂傲啊，人类。你们在写那部书的时候，把自己当成俯瞰天下苍生的神明了吗？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神明吗？不好说。不论再怎么接近神明，在真正的神明眼里，也不过是些卑微的蝼蚁。”
我隐隐感到了一个新世界在我面前展开：“你是说……神明是真的存在的？！”
“不然呢？我站在你面前，”师傅笑着说道，“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你成功了。”
“是。当人类站到了凡俗世界的顶峰，自然就会奢求成神。不过可惜的很，神的力量不是凡人可以轻易窃取的，最终成功的，仅有我一个而已。”师傅说这话的时候，嘴上说着“可惜”，竟也没有半分的情感波动。
“怎么，不为你那些同胞感到惋惜吗？”
“不会了。这是成神的代价之一。接下来，就让我们看看我是怎样创造‘四凶’的吧。”
场景再次变换，这一次，我们位于一个空旷但幽冷的大厅。大厅的中央，站着一个发色灰白相间的“师傅”。我一看身边，白发的师傅还站在原地。
“那么那是影像喽。”我说。
师傅点点头：“欲要成神，先要舍弃红尘、情感和肉︵体，使自己归于混沌虚无。然后，若要回到俗世，就必须要有用以承载精魂的‘载体’——或者叫别的什么名字也可以，随你。一开始，你们四个就是我为自己创造的载体。”
我乜斜着眼儿：“如此说来，我就是个瓶子或者盆，如果你这一坨史特（****）想要摆在桌子上，就得装进盆里是吧。”
“你就不能说我是一捧水……”
“我乐意。”
“总之，你就好好看着吧。”
这时，大厅中央的的灰发男子，也开始有所动作。他左手拢袖，右手向前后左右四个方位逐一伸出，手离开时，原地就留下了一颗散发着黑气的果实。一共四颗，我想我大体猜到那是什么了。
“每一个，都是一千二百名死者的全部记忆。”旁边的师傅补充道，“整出这四个玩意儿，费了我半年工夫。那也是你们的，根基所在。”听这话，我顿时有了不好的回忆。
灰发的“师傅”转向正西方（我猜的，因为那个方位有白虎纹路），右手拿一把寒光凛凛的尖刀，毫不犹豫的向自己的手腕刺了下去，一蓬血花蓦地炸开。
那血，是黑色的。
“以吾之血，塑汝之躯。”灰发男子吟道。只见他左手腕的黑血流到地上，宛如活物，涌向正西方，将那一枚黑色果实团团围住，汇成一人形。看着那不足六尺的身材，我“喔”了一声，不予置评。
第二刀，男子划破了自己的筋肉。
“以吾之肉，塑汝之躯。”他的声音很稳，不带一丝颤音。
在正南方，落地的肌肉缠裹成另一人形。
“以吾之骨，塑汝之躯。”
“以吾之脏，塑汝之躯。”
四具躯体，围绕灰发男子站成了一圈。接着，那人便开始低声咏唱：
“不灭的彼岸花，无法自缢的绳索，互相吞噬的黑蛇，凤凰的第三根尾羽……”
“白金面具，灭世之舞，月下狼王，群魔地狱！”
四道黑雷，贯天而下。那光芒是如此的诡异，以至于使我产生了自相矛盾的错觉——是昏暗，还是耀眼？
“那时，我已无比接近神了。”师傅说（“你吓我一跳！”我抱怨道），“逆转规则，从无生命中创造生命，这是神才能涉足的领域。随后，当我的肉︵体崩解，我便成为了像现在这样的，真神。”
我出神的看着那一幕，化为灰飞的灰发男子，与我记忆中那最初的一眼是如此重叠——最铭心刻骨的，这人是“师傅”！
师傅停顿了一会，又开始说道：“……后来，我已不再想要回到人界，因此你们这些载体对我也就没用了。于是，我干脆切断了我与你们之间的因果之链。可是，你们终究不是自然生命。”
“我明白，”我说，“如果成神的基础是把碗中的水解放出来，那我根本就是个碗而已，没有水。难怪我和一般意义上的妖怪不同，我甚至都没有一千年一次的渡劫。”
“你是觉得，没希望了吗？”
“哎？你是说……”
“幸运啊！我把你这个碗上挡雨的盖拿开之后，你这个碗里就渐渐的蓄上水了。”
我惊讶道：“既然这样，那现在制约我的是……”
“不好意思，你这个碗里，还有一样顽固的东西。”
我思索片刻，猜道：“黑色果实？”
师傅笑道：“聪明！”
“但我要怎么把它拿出来呢，”我指指胸口，“挖开这里，把它抠出来？”
师傅用一种超然的眼神看向我：“你看不见吗？来，仔细、清晰，看清楚……”
他握住了剑柄。
那剑，是原本就贯穿在我身上的，为什么，之前会看不见呢？
“是什么，让你万年来日日如穿心的疼痛？罪魁祸首，在这里了。”
我抓住了师傅的手，握住剑柄。
“疼啊……我们把它拔出来吧。”
“你确定吗？拔去了它就像拔去了定海针，你就可能保不住你的命了，永生不死，就不再属于你了。”
我反问道：“永生不死，有什么好处吗？”
师傅笑：“永生不死，有什么好处呢。”
我的心是如此的坚定，那是碗中蓄上的水，那是水中倒映的星。我要爬上顶端，仅此而已。
剑刃崩碎、消失，连剑柄也终于不见。
“成神之后，我能做到什么呢？”我问。
“从忘川中，找回已死去的魂灵。你想要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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