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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梦境童话 迷局现实(下)</br> “你叫什么名字?”
“刘诺夫。”
“是不是游击队让你来盗取战图的。”
“不是,真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来拿战图?”
“是官军,是官军让我来拿的。他们想得到战图,清剿贵军。”
“是吗?可是迄今为止,我们都没有和官军交战过啊。你没有说真话。”
“不不不,这是游击队的人对您说的。”
这个瘦高的男人,神情深邃的望着塞佩斯,似乎在窥视他心中的揣测。
“可是你被抓来的时候,明明是从游击队里出来的。”
“不,那是我潜伏在他们之中。”
“你的意思是...?”
“上校先生,我想您不会不想从游击队的俘虏手中套出口实,他们要是有了战图,就真的能威胁到贵军了,不如给我一个机会。”
“照你这么说,那你是有什么好点子咯?”
“我是想,让我继续装作游击队的,把我的身份隐瞒下去,帮贵军找出真正想盗取战图的人。”
塞佩斯疑惑地望着眼前这个还没尝过皮肉之苦的衣衫褴褛之人,也许是自己太宽容了吧,竟然有人这样就放弃抵抗了,实在让他难以为信,但,唯有如此试试了。哪怕,这是愚蠢之举,因为他也知道,这个地方的命,不长,而且,就要到头了。
“既然这样,我就看看,要是让我发现一点有什么不对的,你可要想好接受惩罚。”
“当然。”
刘诺夫平静的看着塞佩斯走去,眼中闪现出如石晶一般的眸光,他面无表情,引入眼帘的,根本不是什么刑具,而是一沓又一沓的图纸,堆放在一角的空瓶子。
对敌人同情的人,就不会是敌人。
塞佩斯诧异的思考,心中不时莫名闪现种种话语,谎言,事实,他无法分辨,他自己也开始变的紧张了。
深夜,战图被盗。
卡莉和菲娅已然形同母子,每天都是平凡的日子,她为菲娅的不晓世事既感到安心又忐忑不安,她的父亲随时与死神相伴,而她已经失却了母亲,再也承受不住更大的打击的。
她对菲娅一无所知,却在一个熟睡的深夜知晓了菲娅的母亲离世的原因,她的母亲为了生下她,在痛苦中孤独挣扎,而塞佩斯因为战事全然不顾妻子的期盼,菲娅的母亲在绝望中生下了她,也因此失去了活下的生气。而塞佩斯却因惨败降职至今。
当她还不了解塞佩斯时,她满以为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军官,可随着时间流逝,与他的接触甚多,卡莉不知不觉中发现,在他冷酷无情的外表下,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他从不简单粗暴的处理一件事,对人也是充满礼仪,上战场也是勇敢无畏,但是,他很不同,他的处事方式与他的同事简直是天壤之别,却又让人难以看出他与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总之,他觉得,在塞佩斯身上也隐藏着许许多多的秘密。
当她知道有人被抓的消息后,她与其他的居民一样,对此无比关注,因为这牵扯到了他们的命运,因为这时她才体会到,这里并不是绝对安全的,随时会面对可能的完全覆灭,因此每个人都对外面发生的风吹草动充满警惕,草木皆兵一般,没有人会独自去森林,去那种地方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拿生命在开玩笑。家家户户都在谈论战局,这几乎占据了他们闭塞的生活的全部空闲,所以只有在劳动中他们才能够得到一点释怀,除此以外,他们只有一个可怕的梦想,那就是能出去,能离开这里,无论,无论去哪儿都行,只要别再有战争了。
每当听到这个字眼时,卡莉就莫名的感到头晕,出去,难道这里不是他们的家吗?每次这样问时,大家都避而不答,其实这样只会让自己让众人更加疑虑,因为别人都当她只是个逃难而来的人,菲娅当她是天使,而只有她自己明白,自己是绥国的皇后。
她逐渐在脑海里清晰起这个世界,这里绵延数百里,像一把长长的尖刀,这里隔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以至于任何消息都无法传进来,这里的人们是从北方移民而来,他们的军队只有一个目标,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因为大批游击队的存在,他们的计划一拖再拖。然而,他们强大的适应能力,几乎让他们完成了一个聚落圈的建设,他们甚至做到了自给自足。
她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敌我双方的身份。
她变的大胆,脏活累活让她回到了从前的敢想敢干、敢做敢拼的状态,她激烈的在思想上斗争,拼命的寻找着正确的方向。
真相,就要浮出水面了。
战图丢失一事,引起了军中的躁动,高层予以了极大的重视,他们决定派两位特使前来,协助调查此事。上级甚至因为这件事动怒到了给塞佩斯下达了死命令,要求他在特使到来前,找到盗取战图的人,把战图找回来。
塞佩斯被折磨的焦头烂额,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能找得到盗图之人?这不是有意要把自己逼向绝路?这样的时局下,怎么能如此鲁莽的下命令!然而更加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就是在自己最担心的时刻,就像被骗了一样,战图意外的在严防之下被盗了。为了把战图藏在一个更隐秘的地方,他没有把战图留在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藏在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可它还是丢了,这让他无比的难堪。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希望寄托在那个“弃暗投明”的刘诺夫身上了。
不见天日的牢房里,幽暗的灯光苟延残踹的照射着,又一个牙根紧咬的人,满身的鲜血,已经干了,在破败的衣服上留下深深的血痕,却依然挺直了身躯,毫不在意身边的人。
“你还是不说是不是,那就对不起了,有人会让你开口的。”
“刘先生,还得劳烦你了。”
刘诺夫身穿一身宽大的白大褂,戴着口罩,神色漠然的走进了牢房,他的手不停地把手套往上拉,脚步沉闷的走着。
“放心吧,我会让他开口的。”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不屑的摇了摇头。
“兄弟,你看你已经伤的这么严重了,还扛什么啊,就说了吧。就这么为守着这么一个秘密,连命都不想要,多可怜啊。”
“哼,少在这儿套我,你们这些贼人,我就是死,也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那...,兄弟我还真是没法子了。”
刘诺夫淡然一笑,什么也没说,拿起了一把手术刀,对着刀刃就在俘虏受伤的伤口上来回划动。
这刀,就像是无形的针,见血的戳着那残忍和扭曲的躯壳,把它那污浊的血一点点的扎出来,让它流下来,却又缓缓流动,每一次都会有钻心的痛,俘虏难以忍受,不时发出不知是悔恨还是怨恨的痛叫,那刀刚划过,胸膛就会不自觉的挺起,反而带动着更多的乌血流出。
在一旁的塞佩斯的副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折磨,它既不是持续而瞬间的痛苦,也不是天长日久的迫害,而是时快时慢,时长时短,无尽的而充满不确定的摧残。
乌黑的毒血在本来干湿了的血印上又再次晕开,道道血迹,就像把身体撕裂了一般,脆弱的身躯仿佛被电击过一样,划过的痛苦依然还停留在伤口上,久久挥之不去。
“没想到你能忍得住这么久,朋友,你真是个英雄,可是不是每个人都能永远当英雄的。要想守得住秘密,是得付出代价的。”
刘诺夫猛地把刀按在俘虏的胸口上,鲜血顿时浸满了整把刀,俘虏痛苦的撕心裂肺的嚎叫,终于,他的痛苦压倒了他的信仰。
“我说,我说…我说就是了!”
刘诺夫依旧不动声色,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兴奋,这个时候,副官早已走了出去,看不下去了,而他却还是朝外望了一眼,他的眼神一转,轻声的伏在俘虏的身上。
“快说吧,代号是什么?”
“是春天的樱花,如果真是我们的人,一定会说的。”
“辛苦你了,来,这是敷药,你就受着点委屈,先自己解决吧,我得先走了。”
刘诺夫一字不差的记下了,这是特使到来时的代号,真正的真凶,一定知道它,这首东古正人的民歌——《春天的樱花》。
“啊,真的很抱歉,这次下手确实太重了,不过,你放心,事成之后,我加倍补偿你,加倍!”
他一个转身,回头时,却已对成为自己伙伴的“俘虏”抛下了这么一句没有后续的道歉。
塞佩斯焦急的在指挥部里来回的踱步,眼看特使就要来了,可他还是毫无头绪,刘诺夫到底有没有问出什么来呢?这个时候,刘诺夫破门而来,一副高兴的样子,塞佩斯知道,看来他有结果了。
“怎么样,问出来了么?”
“问出来了。”
“他怎么说?”
“这个还得等到特使到来才能知道。”
“等特使来,为什么?他们来了不就全知道了吗?”
“不不不,上校先生,您应该换个角度想,上头为什么要派两个特使来啊?”
“...你的意思是?”
塞佩斯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想,好像这里头还有别的原因,战图一夜被盗,上峰那么快就知道了,好像迫不及待一样的就要派人来调查,看来,这件事确实不是那么简单。
“上校先生,游击队三番五次的来盗取战图,可是都没有得手,可是被盗了,他们却一点动静没有,现在上头却如此的关注,可见真正的战图没有被盗,是另有人想借此陷害我们!”
塞佩斯一下子慌了,他颤抖着擦了擦额头,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可他却一无所知,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已经陷入了这个阴谋的巨大漩涡里,而且难以自拔了,他越是越往下想,就越是不敢想,太离奇了,难道上峰要加害于他吗?他完全明白不了这里面的复杂关系了,可是刘诺夫却像是什么都知道了一样,也许自己真的应该把这件事都让给刘诺夫去办了。
“上校,您看呢?”
“你分析的还是有道理的,不过,毕竟是上峰派来的特使,如果也要调查的话,你要小心一点,如果被察觉了,可就不好办了。况且,这也只是一个俘虏之言,是不是真的,现在不能妄断。”
“那您就放心吧,一定不会失手的!”
“啊,那这件事…就暂且交给你去办吧。”
刘诺夫恭敬的鞠躬,平静的离开营所了,塞佩斯却陷入了深思中,他拨开窗帘,俯瞰着绵延如长剑一般的城市,感叹它的锋利,它的复杂,它的孤独,这里的一切太过让人琢磨不透,以至于他难以再支撑下去了,这里的人们陌生而熟悉,被迫接受着某些人的摆布,自己的生命被无情的划分和圈定,他们的意志得不到自由,他们的灵魂得不到解放,只有一个地方散发出解脱的光芒,它的颜色耀眼而柔和,没有丝毫的杂质,因为它不是这战争的任何一方。
旧日的荣辱被岁月冲刷,只有勇敢的挣脱才能获得解放,那是自由和理想,是生而大自然赋予的力量,那是跌落大海的波涛,虽然千年如出一辙,却在不同的时光里,发出截然不同的声响。
仿佛翻新了一样的大门被静静的敲开,塞佩斯拖着疲惫的身躯强忍着摆出精神充沛的样子,总是希望给她们俩一个好印象。
“你回来啦,你看,家里我都给你打扫干净了,东西也放好了,以后家里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家,好久没听过的名字,这不是自己的房子吗?随时会倒塌,什么东西也会不保,怎么会是家呢?可是她真的倾注了很多心血在里面似的,在这个家里,没有战争留下的创伤,没有生离死别的痛苦,因为一切都被抹去,只为迎接新的生活。
但是他,想不到这些,这是遥不可及,这是更加沉痛的“平静如死”。
“这么多日子,真是让你受累了,不是你,谁来照顾菲娅啊。”
“你可别这么说,要不是你们收留我,我可能早就不在了,帮你照顾菲娅,帮你的忙,帮大家干活,这都是我该做的。”
“爸爸,卡莉姐姐收拾出好多衣服了呢,你快去看看吧。”
他还来不及说什么,菲娅就等不及了,把他拉走了,他对这种事很陌生,他没有多少时日照顾过这个孩子,他只是给予她最基本的活着而已,因为他已经保住不了自己的生命,就只能,竭尽一切维护她了。他唯一高兴的就是,这个经历了太多纷纷扰扰的孩子竟然就像出淤泥而不染一般,没有半点杂质,一点也不知道大人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只要高高兴兴就好了。这样,其实更好,她何必要过早的明白又何必要明白呢,因为即使如此,她也什么都做不到,也改变不了。
眼前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他要看的,就是那一箱子的衣服,他只是站在那儿看,却没有多么的激动。
“爸爸你看,那是妈妈的衣服。”
妈妈的,塞佩斯拿起那件衣服,真朴素,她的母亲,自己的妻子,就是这样坚定的维护这个家,用最大的奉献换来家人的幸福,而自己却如此的节俭。可是现在看来,他却是一阵陌然,如同看到了陌生人的东西一般,与自己毫无关系。
“爸爸,你不认识了吗?妈妈的衣服放了很久了,上面都还是灰...”
“爸爸认识,认识啊,这些都是妈妈的衣服,都是妈妈的东西...”
他还能说什么?
塞佩斯终于流下了泪,他不知道,这就像是一种欺骗,骗了所有的人,而这个骗子,就是自己,真的把自己也给骗了,她的妈妈因为自己的不顾离开了,这的确是自己的错。
一旁的卡莉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心中不免也感慨万千,她也感到了陌生,这根本不是自己的家,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该做什么?到底还是不是自己?到底,是谁?什么身份?
为什么别人施以爱护时,自己却那样不堪,因为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谁都有。
塞佩斯越是看到菲娅的忧伤,心里越不是滋味,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这一切必定会有一个了结的,他不能让菲娅再受伤害,这是他唯一能够保护的。
他的手里有一本日记,但是现在,它放在哪儿都不安全,因为它是一个性命不保的人的东西,他只好打破了原本的温馨,坚持要卡莉和菲娅走,答应自己,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是因为他们要来吗?”
“你知道了?”
“也许吧,可是现在谁都在议论这件事了。”
“那你就听我的吧,带菲娅走。”
“可是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走,大家都没走,为什么我们要走了呢,留在这儿不好吗?”
“不,你不明白,这里不是天堂,这里是地狱!”
他们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分辨不清,这里就不能是个远离喧嚣的地方吗?难道像追杀一样,永远逃不过吗?
“为什么?为什么...”卡莉追问着塞佩斯。
“我不能说,我也,不知道...”他反复的回答。
“那,为什么又要救我,为什么又要让我这样活过来,为什么又要这样骗我...”
卡莉哭了,再也止不住,只觉得漆黑的迷茫一瞬间遮蔽了她所有的希望,再不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
“你不能这么想,你要活下去,明白吗?带着菲娅,带着这东西,逃开这里,越远越好,不要再在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这里不值得你留恋的!”
赛佩斯终于将手搭在了卡莉的身上,他啊,他是多么希望卡莉此时能够清醒过来,这里不是能够收留她的地方。他不停地抖着她,想要让她明白,让她醒悟,让她带着菲娅,远走高飞。
她又有什么可说的呢?妥协吧,答应他吧,这个世界已经不再安全了。
“带上这个,也许它会对你有用的。”
那是把钥匙,为什么要给钥匙呢。
也许在阴影的封尘下,它会发出光芒的,是生命之光。
特使的车马谁都鞭长莫及,从上面下来两个人,一个是李特使,一个是赵特使,其中必有一个是假的,但奇怪的是,他们之间的这种虚假,连他们自己都不曾知晓。
塞佩斯隆重迎接了两位特使,他们很赏脸,却依然催促塞佩斯给出结果,战图一日不拿回来,战势就会一日不如一日。
他们迫不及待,塞佩斯只好搬出刘诺夫,真凶,就要出来了。
战局瞬息万变,在这一刻之间,结果犹未可知。
牢房里光线低落得很,就快要熄灭了,挣扎在最后的关口,流动的气息,不知是毒气还是迷雾,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致命的。
李特使慢悠悠的走进来,一副架子,在那个世界里,高层的只有两种人,瘦的,胖的,瘦的是有心机的,可是不够大,不够缜密;再有是胖的,原本很缜密,但是狭隘,无知,愚蠢。
那个俘虏还瘫倒在椅子上,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看见有人进来了,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激动的看着李特使。
“他就是盗图之人?”
“是的,特使先生,他盗走了战图,一定知道怎么找回战图的。”
他笑了,果然笑了,笑的妙不可言,他想知道,战图到底在哪儿。
“你姓什么?”
“我姓刘。”
“哦,刘兄弟,废话我想就不用跟你多说了,既然你已经认了,那你就告诉我,战图到底在哪儿。”
“战图到底在哪儿我实在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真正盗取战图的人,是另一位特使先生,他知道接头的暗号,战图就在他手里。”
“你说什么!?”
“真的,特使大人,战图就在他手里。”
“那你告诉我,暗号是什么?”
“是,春天的樱花。”
一切都明白了,特使喜出望外,大笑不止,这一个暗号道出了所有隐秘。
“刘诺夫先生,你这次立了大功,我会让上头奖赏你的。你以后就不用再做将功赎罪之人了。”
特使大人,太得意了,这种事,怎么是随随便便就能决定的呢?
“那还得多谢特使先生了。”
他们又笑了,可是塞佩斯却笑不出来了,他其实一直伏在外面,悄悄的偷听,别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在他们看来,是自己掌握之中的。
他还在焦急等待,他却已经敏锐的听到,外面微弱的枪声。
“不好了,上校,游击队的兵马来了!”
“什么,这还不过一个月,他们就又来了,多少人?”
“太多了,至少…足有五千余人。”
“哦,天哪!完了,快,召集所有驻地的战士给我守住镇子,一定要给我守住!”
“是!”
现在他什么都不想了,他在担心,菲娅和卡莉,被盗的战图,已经没有意义了,一切都晚了,来不及了,他慌了手脚,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镇定,他顾不了一切,恨不得尽快赶到战场。
“上校!”
一个响亮而高亢的声音带着愉快的音符发出了,李特使高兴的走了出来,叫住了塞佩斯。
“怎么,特使大人已经找出是谁偷了战图?”
塞佩斯勉强收敛了失态,可他明知道敌人已经打了进来,却还是把这个消息当作了救命稻草。
“是啊,刘诺夫同志很争气啊,他逼得那个硬骨头说了话,我已经知道战图在哪儿了。”
“是嘛,刘诺夫,这次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啊。”他实在是只有在特使面前,恭维这个敌人。
“哪里哪里,那还得是谢谢上校先生,是您给了我这个机会。”
“那就麻烦特使先生告诉我们了。”
“哦,这个,战图就藏在赵特使手上。”
!!!
他也十分的激动,然而他的激动仅仅在于,他想暂时避开这个让他头痛的地方,也许那样一个去搜查的机会,可以让他的命也就此留住了。
“怎么可能,赵特使怎么会是盗图之人?”
“上校先生,我跟李特使已经弄明白了,赵特使知道游击队的暗号,他是游击队冒充的,为的就是把祸端转移到我们身上。”
“原来是这样嘛,看来我没有看错你啊,刘诺夫。”
“特使先生,我得先去抓捕盗图之人了,请您稍后片刻,待会儿再好好招待您。”
“有劳上校先生了。”
塞佩斯其实脑子里早已一片混乱,分不清谁是谁非了,他现在只是觉得,这里有蹊跷,他在竭尽全力的思考。
他的脚步匆匆,愤怒的迈着步,眼露凶光,却又毫无神气,一副颓废的样子,因为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事,已经让他彻底的崩溃了,他预感,这将是最后一次了。
他越来越靠近使馆房,心中的怒火就越是难以平息,他失去了冷静,到处都是混乱,致使他失去了理智!
踢开门,赵特使一脸茫然,可他似乎却有异样之举动,看见塞佩斯的举动便惊恐万分。
“赵特使,我听说你是冒牌的,战图就在你这儿。”
“你这是说什么,上校先生,你一定听信了别人的谗言。”
“不,请你别跟我说这些,我只想知道是不是如此?”
“上校,我真的不是,真的不是啊。事情来得如此突然,您应该好好的想一下才对,而不是就这样来逼问我。”
“你还说不是,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我...我...我只是在清理一下我的行李啊。”
他慌神了,这哪里是个能够做这种危险事情的人啊,他难道连个好点的理由都没有吗!
“你还不说,看来你是真不怕死了。”
塞佩斯的枪不断的逼进,就像尖刀,逼得人不得不后退,每后退一步,就有跌倒一样的感觉,越是感到恐慌,他的脚下就越有绝命的空白,他一脚踩空,直到倒在地上,他惊恐的看着塞佩斯,痛心的意识却在对着塞佩斯的眼神中一闪而过。
他瘫倒在地上,不停的退缩,他的求饶换不来生命,同样,他的灵魂也并没有因为这个而长存,他在对另一个人的可惜中,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砰!
天哪,他干了什么,他杀掉的这个惊慌的人,没有半点的价值,而是让他深陷危难,他根本没有战图,他被骗了,真的被骗了。但这,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他惊讶的发现,“赵特使”的身份是——官军,他有官军的信物,他的确是来盗取战图的,可他根本不是游击队的。
他怎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他顿时昏聩过去,意识却在这时清晰了。
真正的事实是,李特使是游击队的,而赵特使是官军一方的,他们都为夺图而来,但是自己却误杀了一个,因为他不该死,然而赵特使被庇护了下来,那么,真正的操纵者...
塞佩斯的眉头紧皱,大事不好,他不能活着了,自己必须死。
脱缰野马飞快奔出,数千大军猛攻向城镇,幕后黑手作梗其中,所有人的身份已然见分晓。
塞佩斯拖着疲惫的身躯,苦苦的向外跑去,此刻,他眼前的模糊,翻天覆地,他有一种孑然一身的感觉,无助,无能,失算,他痛恨自己的愚蠢,这样他才发现,真正愚蠢的人是自己,他被别人玩弄了,他被耍了,只有一个原因。他想靠自己的能力改变现状,但是他的失败告诉他,他从没有过有这个能力,他只能依靠别人,完全的依靠,他自己根本做不到,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个封闭的世界里,竟然还有如此的黑暗,它分明什么也不知道,可这里的人仿佛什么都知晓了一般。在这张黑幕下,上演出一幕又一幕的,如黑夜中图穷出窍一般,见血封喉的毫不确定。
刘诺夫目光呆滞的看着李特使,他总是朝着刘笑,还不时拍拍他,说他是演技真好,天衣无缝,连自己差点都被骗过去了。他,真的被骗了,看着他在哪儿独笑,自己怎么能不陪衬呢?于是也一番大笑,李特使笑的就更是畅快了,他好像长舒一口气,觉得解决了心头的大患,高兴的对他称兄道弟。
“刘兄弟,这次可要谢谢你呀,要不是你,我就暴露了,也除不掉那个跟踪的啊。”
“是啊。”
相视一笑,简直是开怀大笑,李特使实在忍不住笑,过分的自以为是,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接下去的不过是收拾残局了,是啊,是收拾残局,可是被收拾的代价就是死!
刘诺夫举枪顶着李特使,直接把他推到墙上,一旁的俘虏也站起身来,把身上的衣服安安稳稳的扣上了扣,两个人恶笑着。
“刘..刘兄弟,我们不是一伙人吗?”
“一伙人,我已经把枪对在了您的头上了,你怎么还会有这样的自信,看来你是个理想主义者。”
“不,不,我不是,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了!”
他早就失去了那种做派,他只不过是一个牺牲品,谁也不会在乎他的生死,在残酷的乱世里,只有不闻不问、充耳不闻,或者下定决心,才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其实,为了利益,他们混杂在各种势力间,结果却只能是——无畏的牺牲。
“那你就告诉我,你们的布防图又在哪儿?”
“我们,我们是游击队,哪有什么布防图啊?”
“您真是不说实话啊,你们是游击队吗?你们是军阀,割据东北的盗寇!”
“你...,你到底是谁啊?”
这真是有一股凛然的感觉,可那与这股气节截然不同的现实,却让他更加感到这背后的恐怖。
“这您需要知道吗?你只要告诉我们,布防图在哪儿,我们就可以保你的性命。”
“真的?我给,我给你们,这就是布防图。”
李特使拿出一张宽大的战图,交给了刘诺夫。
“多谢您了,可惜你拿的不是完全真的。”
在他接手的一刻,刘诺夫的眼晴里闪现出命定的眼神。
“什么,怎么会...?”
“对不起了朋友,这里的每个人都骗了你。”
砰!
他的脑袋被打穿了,血没有在额前喷涌,却在墙上喷溅出来,血,慢慢的流了下来,满墙上都是模糊的白和红,晕在一起,却就是印出的真相。
“魇主,我们要的是完整的布防图,现在要这张干什么?”
“你不知道啊,来,你看。”
外面战火连天,炮火不时擦出火花,每一次瞬间的飞逝都会拖出耀眼的火光,刘诺夫从李特使的身上搜出真的战图,把两张图一交叉。
光,从不同的角度短暂的飞过,总是得不到最佳的夹角和位置,但是他反复的移动,一个个结合出来的地方在地图上,透过光,醒目的显现。只有在最佳的时机,才会看到,两张图结合在一起,意外的出现了一个全新的版本。
“啊,这个方法,魇主果然是够巧妙,可是这两张图,两不相关,怎么会吻合在一起呢?”
“知己知彼,他们互相都会琢磨和研究的,所以,战图上,不会只有自己的东西,更多的,还会是别人的。不过现在,他们都到我们手上了。”
刘诺夫终于有了平凡的微笑,但也唯有他,正确的微笑了。戴上斗笠,穿上素服,仗剑而行,轻功高妙,他们无影无踪的走了,在决定许多人的命运的场合里,他们还会出现的。
塞佩斯跑来时,一切都早已面目全非了,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他生还的概率几乎为零。
“游击队”无数的炮弹落在村庄上,牢房崩塌,塞佩斯等人被废墟吞噬。
“还记得我们来过这里吗?这里是森林,这里有最美的东西,这里只有美好,没有喧嚣和污浊,可以沐浴在绿色映衬下,可以感受和煦的春风。”
她们漫步在最美的森林里,坐在古典的马车上,俨然已经上演一场童话,马夫有力的抽鞭,马儿却依旧悠悠的奔跑,在这样的世界里,连马儿都感觉不到伤痛。
但她晕车了,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形,她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马车,可是这一次她却怎么也忍受不了,不停的呕吐,不断的头晕,原本美好的一天,真的,很危急了。
她叫嚷着要下车,只好停下来,直到她走下来,一切就都好了,那么快。
大自然可以让她所有的伤痛褪去,忘去一切的忧伤和烦恼,漫步在林间,偶有风扫落叶,美景无数,可是,这不是童话,什么都掩饰不了根本的残忍,这里失去了美景,一切都显的苍白无力,所以才有秋叶的落,所以什么都不留恋了,什么都可以抛弃,只有岁月的痕迹还能留下。
远处是古铜色的山林,一切古香古色,只有它们不会受到纷乱的侵扰,但是,它们却也会改变,因为太多的东西都被改变了,它们也会变的。
意外的发现,这里竟有一座遗迹,真像是童话啊,那远古的人,诡异的表情,手扶着石碑,鬼魅的图案,刺激着双眼。
菲娅被打动了,好奇的她,向前走,会小心的触摸,感受来自千年前的记忆,可是不知不觉里,她发现了奇异,好像能动,只有她纯洁而干净的心灵,能够发现,她不知道按中了哪个机关一样,石碑竟然落下了。
被打开了,这是通往地下世界的通道,那里不光不黑暗,反而有通明的光亮,好像很古老,历经千年洗礼,也不会受到破坏,因为那是地底永远的乐土,不可受到人类的打扰。
先是害怕,再是向往,最后是留恋,元隆皇后终于徜徉在了真正的梦里,这里到底没有波澜,只有安逸的宁静,这里有优美的雕饰,这里有壮阔的壁画,这里有无数美丽而闪闪发光的宝藏,但是她们不会动,因为,这不是她们的,这里只属于这个童话。
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有醉生梦死,虽然她想明明白白,但她永远不会明白,她以为自己听到了华丽的乐章,其实只是梦魇的丧曲。
轰隆的声音震过,一整块的黄土拍下来,那是无法抗拒的命运在摇晃,终有一天会爆发,结果早已注定,但其实这是一个...
即使倒下,他们依旧是最美丽和无暇的,她的记忆在坍塌,如碎片一般剥离,是深处的蕴藏,是最后的斗争。
很久以前,这里是茂密的森林,没有谎言和欺骗,每个人都向往着朴实的生活。
他们一直梦想着可以亲手开辟出新的天地,真切的体会在花蕾上跳舞的蜜蜂一样的辛勤,以及在自由自在的天空下,无尽奔跑。
终有一天,他们摆脱了安排好的摆布,可是当森林被劈裂后,猛烈的暴雨击碎他们的身体,也永远洗刷了他们的记忆。
他们忘却了自己的理想,同时**又难以忍受世界的惩罚和打击,最后,他们的灵魂离开了他们,真正的他们已经死了。
可是,有一位女孩,始终相信自己的灵魂终有一天会回来,哪怕只是一瞬,她也可以做出正确的决定。
她只是游离在无数人的躯壳中,等待着,有一天,回来。
于是她一直等待着,哪怕直到生命结束。
直到那一天到来。
传说他们的灵魂回到主人的**。
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他们在行尸走肉之后,学会了珍重和善良。
那个女孩受到了拥戴,她成了人们心目中永远的公主。
可她,只是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短暂的一瞬,几乎没有留下痕迹。
因为只有她一个人,在等待,等待。
到底是怎么了,她睁开双眼,却发现鲜血遍地,烈火就在不远的地方燃烧,塞佩斯,就倒在自己的身旁。
“你怎么了啊,你醒醒啊!”
无论怎么摇摆,他都无法,他在那个世界里沉睡了,可是他依稀记得,在这个世界,还有他最挂念的人,他不能就这样永远的沉睡下去。
“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我们走吧,我们走吧,离开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他无力的抓住元隆皇后的手,就像是最后的别离一样。
“你怎么也这么说呢?你只要带着菲娅走,远走高飞。”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走呢?”
“你看,我还走得了吗?只有你能代替我们活下去了。”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
“......其实,我被骗了,我也没有办法掌控局面,本来,我可以早点带你们出去的,但是我必须服从命令。”
“你说什么,你到底是谁?”
她迷惑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什么身份?为什么会...
“我就是曾经护送您进入延远的军官啊,皇后。”
“你!怎么会...”
“我是有使命的,可惜啊,失败了,后来我才知道了你是皇后,就有意保护你。属下无能,没能让皇后躲过劫难。”
泪水潸然而下,顿时润湿了双眼,这所有的积累,都在这一刻释放。
“别这么怪自己,不是你的错,但是你不能死,还有菲娅,她不能失去父亲了。”
“皇后,你看我的眼睛。”
“你不是格洲人?”他的双眼不是那深蓝的颜色。
“我当然不是了,你看我像吗?”
“那,你是说?菲娅是...”
“菲娅是个孤儿。”
“难道她...”她又如溃坝一般哭了出来。
“是啊,她是我捡来的,我看她还小,再怎么说,也没有让她受苦的份,打仗的事跟她没关系,她是无辜的。为了让她好好活着,就撒了个慌,没想到一骗就是这么多年。”
“那她的母亲...?”
“也是假的,那些都是我编的,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那里有那个人呢,可是过了这么多年,连菲娅都有些麻木了。”
他还想说,可是鲜血从他的伤口不断的涌出,疼痛的感觉更加厉害,像有火焰在燃烧一般。
“我还有一点纱布,给你包扎一下吧。”
“不用了,你看,我这样,还能活下去吗?你们要出去,我就必须死。”
“可是你现在伤的这么严重!”
“别说了,皇后,虽然这样跟您说有些失礼,但我还是要告诉你,皇上没有猜忌过你,从来没有,如果不是现在这样的局势,能够不让他这样的痛苦,他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是啊,可是我已经不可能回去了,我也不想再...”
“不会的!你一定要活下去,带着菲娅活下去!”
“难道真的,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了。出去以后,康德医生会带你们走的,永远别回头,别难过。”
“游击队肯定包围了整个村子,我死以后,告诉菲娅,他父亲是怎么死的吧...”
“可她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啊!”
也许他们都没想到,会有今天,会有现在,只剩漠然,漠然。
“菲娅醒了!”
“我,我得走了。”
他强忍伤痛站起来就跑,希望远离让他伤心欲绝的痛苦。
“你难道不想跟菲娅说最后一句话吗?”
“是啊,可是我,不是她的爸爸啊。”
他永远的走了,走的那么干脆,他难以掩盖自己的泪水,于是不停地跑,跑。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唯一做对的,是没让孩子受伤。可是现在,他却如此狼狈,没有人能够帮他一把,他还想挽回,可是来不及了。也许,他早该走了,可他迷失了,迷失了。
菲娅好像知道了什么,哭着,问卡莉。
“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没什么呀,菲娅只是在做梦呢。”
“真的吗...”
“真的。”
“可是,爸爸到哪儿去了啊?”
“爸爸要去保护我们啊。”
“啊,姐姐你怎么哭了啊?”
“恩,我哭了吗?姐姐的眼睛被风吹了,所以才掉眼泪的。”
“快睡吧小菲娅,姐姐会陪你的。”
“可是菲娅睡不着。”
“那你就闭上眼,听姐姐给你唱歌。”
“睡吧...睡吧...”
这样的声音还在回荡,回荡在无尽的风中,把深处的记忆也给唤醒,只是慢慢的向前挪动,碎片照应着清晰的脸,只是没有一点表情,只是在微弱的光影下,一点点的前行,却离记忆渐行渐远,离现实越来越近。
于是,碎片割破了双眼,烈火点燃了鲜血,在炮火里,唯一的,她抱着沉睡的她,一起走出了压抑的地下,堂堂正正的站在了炮火连天的世界里。
布满血色的天空,阴云的天空,尘沙浮动,为什么,她的脸,迷湿了?
是不是,眼前的,都变得诡异惊愕。
因为恨,因为悲?
黑色的雨里,传来黑色的枪声。
谁,为什么没有一点声音,把子弹都给遮蔽。
走?跑?逃?离?
到底,要不要过去。
“大家,怎么都在这儿啊...”
“哼,你不要在这里虚情假意了,就是你,是你让我们做你的替死鬼!”
“对,大伙儿别被他骗了,他一直在害我们,他是官军啊!”
“你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来得如此之快,已不需要任何的解释,他早已把他们置于死地,他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人生而信仰不同,他换来的,只是一次死亡而已,但至少,他死的有价值,他没有逃避。
“好…既然大家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那就…是我害了你们,我承认,我该死,开枪吧。”
布满了血丝的眼,想要炸裂一样,痛苦的残肢上,还有滴答的血滴,发皱的脸,上面还浮动着鱼尾;腐朽的双腿,上面是无数无数的菌点。
凄雨,落下了,到处是黑色的,像他们留下的血,凝结在了一起。
“开枪吧,开枪吧!这样大家就解恨了,这样我也能解脱了!!!”
于是,化成了——“开枪啊!”
血云。
他还是倒下了,永远也无法站起来了,为什么要遮住自己的脸,为什么没有血。
脚下,仿佛,全是血,站在血水里,她的脚,刺骨的痛,她的血,是不是也在流逝?
血,冰冷的,骨髓里的。
“你怎么还在这儿?”
“对啊,你快带孩子走吧。”
“他怎么会...”
被打死了,就这样安详的,依旧面带微笑着,瞑目的死去了。
“他是叛徒,不配活着。你快走吧,我们会替你挡着的。”
“可是你们还...,不,我不能丢下你们一个人带着菲娅逃走。”
“卡莉,我们已经不需要你的帮助了,我们已经复了仇,只要你和孩子好好的,我们死没关系的。”
“可是,大家不是要一起离开吗?”
“晚了,没有人能逃出去了...”
“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游击队还是来了,我们被包围了,可是他们还是喊她,快跑啊,快跑啊!她在犹豫,在害怕,再不跑,恐怕,就没机会了。
“我不能丢下你们,一个人走。”
“别说这样的傻话了,我们留在这儿,不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些女人和孩子活下去吗!”
“但是...”
“别再说了,快跑啊!”
永远被推到了地狱之门的边缘,千万不能停下啊。
“卡莉,离开这里,跑得远远的,永远别回头,永远!”
怎么会,越来越慢呢?阴影无情的吞噬了眼前所有的光线,影子,她的影子,也被吞没了,孩子,还没醒,她可,不能醒呀。
“快停下,快停下!”
不可以,不可以停下,不可以再一次被骗了。
“你要是再不停下,我们就连你怀里的孩子也给杀了!”
她,停下了。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难道连我们也要杀吗?”
“皇后,你也太幼稚了吧?”
“你们...!”
“如果你还只是一个逃难的人,我们可以立刻放你走,可是现在,行不通了!”
“我值得你们这样做吗?你们就是抓到我也不会得到任何好处的!”
“那当然,皇后,是你自己做了那种事,你自己都不肯相信,皇帝还信任你,可是谁都知道,皇帝他太在乎你了!只要我们能得到你,不怕不能进爵封侯啊!”
她现在才明白,自己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她把自己贬低到了极点,可是现在做的,却又都是自作的孽。她始终不相信了,直到别人都百分之百相信时,已经晚了。她谁也没能帮上,却搭上了另一条生命,她谁也保护不了,她什么也做不到。
可是,难道连死,都不敢吗?
“菲娅,姐姐保护不了你,姐姐没用,你千万别怪我呀…”
枪口早已对准了她,她却颠簸的跑了过去,他们的枪颤抖了,丝毫没有了扣动的力气,她的确很美,可她的美上,全是血。
时间,好像随着雨,永远停止了。
“别过来,别过来!”
他们惊恐的想放下枪,迎面而来的,她的脸,一片苍白,她的血色竟是血染红的。
可是枪,还是被她提了起来。
她对准了自己的胸口,灼热的枪眼对准了自己的胸口,他们使尽了力气想把枪拔开,却发觉,她的手,想死尸一般坚硬,她疯狂的就像她害怕乌云一样,她还没有死去,可她现在,确乎比死去,还要痛苦和麻木。
子弹只能划过一瞬,只有时间,流逝了一秒而已,在时间里,这不过是,太多了而已。
“你看,我们还要把她带走吗?”
“她,她都已经死了,我们就不要打扰她了。快,快走吧!”
怨死者的死去,可以让所有人都得不到好处,反而,它会让所有经历过这种恐怖的人,痛苦不堪。
他们狼狈的跑了,可她却倒在了荒野之中,她闭上了眼,却不停的发出抽搐的哼声,血不止的流,她还在想,那个孩子。是那么的弱小,是那么的童稚,可是,却总有一股不真实的实感。从刚才到现在,菲娅没有丝毫的反应。哪怕是在她们刚见面时,那时的菲娅,都会依偎在她怀中哭泣啊。
云还在飘,火还在燃烧,人们,还在滴答的流血。她,真的醒过吗?
双眼,终于变的清晰,没有死吗,是谁在哭。
她伏在地上,匍匐的前行,发现菲娅一个人倒在哪儿,嚎啕大哭,是自己,抛弃了她啊。
“我怎么能让她哭呢?我真没用!”
她好像就是这样走啊走,她还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她的血从身上一直流到了大腿,每一步走过的地方,都有她的血迹,她就是这样,默默忍受着,比死还要痛苦的“死亡”。
其实她根本感觉不到痛,但她却真切的明白,自己一定会死的,可她什么也感觉不到,没有了痛,她就更加害怕。
她只是在会想,不希望还没想明白,就死了。
她真的爱过拓仪文,她真的堕落过,她真的迷失过。
但她现在,应该明白了吧,至少她还是清醒的,她真正的感受到了人生而最后弥留时刻的回头一望。
她的血一直流到了不知是哪儿,她终于倒下了,却有一双手又一次把她托起了。
“皇后,皇后你这是怎么了啊!”
“我,我遇袭了。”
“您说什么?”
“叛军已经在东边开辟了营地,他们一定,他们一定会攻到延远的,执相,你一定要助皇上一臂之力啊。”她本就没有了气力,却还是动了气,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皇后,你别说话了,这样,你会伤的更重的。快,快呀,来人给皇后紧急治疗,把皇后带回灰岩宫!”
“等等,我不说,您能知道吗?拿着,这里面有叛军的战防图,还有一些情报,你一定好好利用。”
“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皇后,是臣的错,您放心,我这就带您回去,您一定能扛过去的!”
她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我现在只想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您说...”
“把这个孩子交给皇上,告诉他,好好照顾她。我过去错怪他了…现在就让她来陪着她吧。让她当公主,永远别再受战争之苦。看到她,就当菲娅是我的化身吧。”
那个孩子,一声不响,安安静静的躺倒在一旁的孩子。
“你放心,我一定做到。但是你一定不能死啊,你还要等着仪文回来,等他回来!”
“我也不想,可是...可是...我...”
“不想再活下去了啊…”
“皇后!皇后!!皇后!!!“她又闭上了眼,她一定是累了,别再打扰她,让她好好的睡一觉吧。
让她,在梦里,继续那个更加清楚明白、真真切切的童话吧。
后来,拓仪文才知道,元隆皇后真的是倾注了全部的爱来爱她的。他还记得,自己曾经问过她,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那时她说:
“我也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但我必须像现在这样做,因为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了啊。”
她虽然走了,但他还是给她在天国寄去了很多的信,但好像每封信她都没能收到。
他唯一不能忘却的是,她和自己成亲的那天,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现在也忘了,她最喜欢的事,就是唱歌,每当听到她的歌声时,自己都会躺在摇椅上,闭上眼睛,听她唱最喜欢的歌。
那种歌声,让拓仪文感觉到,其实仁厚淳朴,就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力量啊。
琴丝铮铮,悠长而凄凉。
在那遥远的秋季,花儿会盛开。
远隔千里的人儿,会再次想念。
回到从前的时光,是谁在哭泣?
在那遥远的地方,是谁在呼唤?
四处漂泊的女儿,谁来安慰?
愿为你做一切事的男儿,他还在哪儿?
在那记忆的深处,是谁在呼唤?
记忆深处,好像有一对人儿,在互相哭泣。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很年轻。
她,死去时,依旧是那么的端庄。应该说,是最为圣洁的时刻,是她升入天国,成为天使的一刻。
“可是,那个孩子,真的还活着吗...”
那个夜晚,她一定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在那片广袤的森林间,好像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似的。
“对吧,菲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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