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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志高继续说道:“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我还就是不信,离了你这个小庙子,我端着猪头还寻不到庙门咋的?“嘴上虽然说得既坚硬又难听,坐在板凳上的屁股却是纹丝未动。
张洛行站起身走到廖志高跟前,用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风趣地说道:“我看你廖志高就是煮熟的鸭子,别人把你浑身的肉都吃光了,就只剩下你这一张硬嘴了。今天你既然来到我这一亩三分地了,别说我张洛行欺负你这刚到来的外来户,要想再耍硬嘴皮子,还是把肚皮填饱了再说吧!”
说话之间,只见几个灶头兵,端盆子的端盆子,端盘子的端盘子,端碗的端碗,霎时便摆满了三大桌。众人打眼望去,只见盆子里装的是粉皮烧白菜,盘子里装的是青菜烧豆腐,碗里盛的却是刚刚煮熟的囫囵个的玉米粒。
廖志高说道:“我说张洛行啊,你可真是抠门,你就用这种饭食来招待我这远方来的客人呀?”
张洛行打了一个嗨声,为难的说道:“不是我张洛行抠门,是汝州兵备道蒯贺荪太狠毒,他把大批粮食囤积于粮仓之中,就是舍不得往外施放,要不是咱的陈大喜壮士黑夜冒死闯进汝州城,逼迫蒯贺荪开仓放粮,还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被饿死呢。”
龚德说道:“廖壮士有所不知,自从我黄旗捻军来到这伏牛山中之后,十几万人的军队,每天光吃喝一项就成了重大的负担。不得不打破惯例,向地方豪富筹粮,若是有谁胆敢不给,就只有用武力强迫他开仓,重压之下,安有完卵?所以就出现了强买强卖的现象,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廖志高说道:“我刚才的话,只不过是开开玩笑而已。我哪能不知道总旗主的难处呢?像咱们这些举起造反的人,脖颈上的头颅尚且不知道何时搬家,整日里被官军逼得居无定所,睡不安枕,连吃顿饱饭也成了奢侈的乞求,能够填饱肚子,也就算是烧了高香了,哪里还管他是好是坏!”
听了总旗主等人的对话,众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从此不再有人说话。吃饭过之后,早有军兵将盆盘碗筷收拾干净,待大家再各自坐定之后,龚德首先开口说话,打破了饭后的沉默。
龚德问廖志高道:“廖和尚,方才的米与饭你也吃过了,肚子也填饱了,也该把你欠我的账还上了吧?”
廖志高一时被搞了个头脑懵懂,他睁大了双眼问了一声:“我欠你的帐吗?”话刚出口这才又恍然大悟,接着说道:“我说你这个龚瞎子!有话就直说呗,何必这样拐着弯子来捉弄人!我是欠你们的帐,这个帐,就是来伏牛山之前,为什么不远千里来投奔你们的事情吧?”
龚德说道:“算你廖志高还是个聪明人!亏你还记得是这笔账,那你就从头至尾,慢慢道来给我们听听吧!”
廖志高站起身来,双手一抱拳,煞有介事地说了声:“末将遵命,请龚军师仔细听来!”
廖志高,道光十一年,生于安徽省涡阳县北廖楼村一个平常农民家庭。父亲名廖明远,廖家祖辈都是勤劳本分的农民,除了耕种几亩薄田之外,别无什么专长。农民么,种田吃饭,天经地义,可是就有人偏偏就不让你安生,想方设法变着法儿来侵害你、欺负你。
在廖志高八岁那一年,适逢天井大汗,将近半年滴雨未下,田中的禾苗全被汗死,颗粒无收。没有粮食,何以活命?廖明远不得不带上妻子和儿子——廖志高,走村串户,沿街乞讨,苦度光阴。
这一日,三人来到一个叫做临涣集的村庄,挨门挨户敲门乞讨。廖明远三人到得一家漆门朱户的人家门口,凄声喊叫:“大爷大妈,行行好吧,可怜可怜穷困潦倒之人,给点吃的吧!哪怕是残羹剩饭,咱也不嫌弃,行行好吧!”
这时,只听大门一响,两扇朱门被打开一条缝隙,一个中年妇人伸出头来,不停地向门外张望。她看罢多时,并未讲话,翻身回到家中,不一会便端来一大盆稀粥,还拿来三个玉米馍馍,顺手递给廖明远妻儿三人。
待三人吃过之后,夫人才开口说话。夫人问廖明远道:“你们三人家住哪里?来自何方?为何乞讨来至此地?”廖明远都一一作了回答。
听完廖明远的回答之后,夫人一拍大腿,高兴的说道:“你说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我家妮子他爹,也是姓廖,名字叫做廖明智,这真是一笔写不出俩廖字,这论将起来,咱们还是同宗同族的亲戚哩。”
同姓亲三分,不由分说,夫人即刻表现出极大的热情,连拉带拽,将廖明远一家三人领进了院内,让以座位,待以茶水,之后,夫人便唠唠叨叨讲起了她的家事。
夫人说道:“我本是濉溪县铁佛镇人氏,十八岁上,嫁于这临焕集村廖明智为妻,十九岁时便生下女儿小嫚,女儿今年刚好十岁。说起来也是我命运不济,去年夏季,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夺去了小嫚她爹的一条性命,从此只好娘儿两个相依为命,相依相伴,苦度时日。”
说到此处,夫人不免一阵伤心,眼眶中流出了苦涩的泪珠。稍作停顿之后,夫人又开始说道:“想我这不到三十岁的女人,就不幸失去了丈夫,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要不是看在女儿小嫚的份上,我真想拿根绳子一套脖子,死了倒也利索!大兄弟你是不知道,似我这等孤儿寡母的,度日生存有多难啊。田亩荒芜,无人耕种,牲畜饿了,要我饲喂,院子脏了,我要打扫,一点一滴,都要我一个人来打理照应,难啊!”
廖志高的母亲触景生情,十分同情面前这个苦命的女人,女人都是软心肠,一见廖明智的遗孀流出眼泪,她也陪着吧嗒吧嗒地掉起了眼泪。她最后问道:“咱们各自说出生辰八字,再把姓名说出来,说起话来也好有个尊卑长幼,不要总是你呀我呀的呼来唤去。”
夫人擦干眼泪,说道:“我生在铁佛镇,父亲姓楚,我名叫楚二妮,今年二十九岁,女儿自然随父姓,大名叫做廖金花,今年刚满十岁。就这些了。”
廖志高母亲说道:“俺姓李,名明秀,今年二十八岁,俺比你小一岁,咱们就以姐妹相称好了。孩子他爹名叫廖明远,这您已经知道了,孩子今年满八岁了,取名叫做志高,也不知他日后志气有多高,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出息?”
各自都做了自我介绍,从此称呼也就有了改变。廖明远与已经死去的廖明智同为嘉庆十六年生人,但是廖明智只比廖明远年长四个月,所以,廖明远夫妇对楚二妮也就以嫂子相称了。
楚二妮对李明秀夫妇说道:“我看明远兄弟和明秀弟妹也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只因官府腐败,天姥爷无情,才使得你们一家人不得不出外乞讨。挨门要饭,沿街乞讨,这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头哇?我有一个打算,说出来给你们二位听听,行呢,咱们皆大欢喜,不行呢,你们一家继续去乞讨,我也绝不阻拦你们。”
廖明远想知底细,便截然说道:“嫂子有话不妨直说,我廖明远洗耳恭听就是了。”
李明秀也说道:“楚姐姐就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只要能办到的,我们绝不含糊!”
楚二妮望了望廖明远一家人,这才试探着说道:“涡北廖楼村离开咱这濉溪县临涣集村,也不是太远,咱们两家原来就是同族不同村的一家人,现在你们一家遇到了难处,我这作为大嫂的,怎么能见你们有难处而不管不问呢?我想,既然我们偶然相遇相识,这肯定都是前世注定,上天的指引,不然偏就这么巧,使你我遇到一起呢?从此以后,你们就不必再沿村乞讨,要饭度日了。你们干脆就住在我家,反正我家的房屋足够你们居住,我虽说不是什么富户,管你们一家三口吃喝还是没有问题的。”
廖明远说道:“都说世上有菩萨,没想到菩萨就在我们面前,嫂子您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我廖明远今生能够遇到您这样的大恩大德之人,也是前世有缘,今世的造化了。嫂子,您端坐一旁,请受小弟一拜!”
说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咣咣咣,一连给楚二妮磕了三个响头。楚二妮没想到廖明远突然来了这么一手,慌得她不知所措,她赶忙伸手将廖明远拽起,说道:“我的个好兄弟,你这是做什么?这样会折我的阳寿的!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哩,你就沉住气,慢慢听清楚了,然后再做决断也不为迟。”
楚二妮对廖明远和李明秀说道:“我要说的话是,明远兄弟正当年轻力壮的年纪,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一个妇道人家,孤儿寡母的,金花又年幼无知,又是个没有用的女孩子。明远兄弟不如一手托两家,每逢农忙时节,就涡阳、濉溪两边跑着,帮助我们母女撒撒种子,种种地什么的,地里打下的粮食么,除去缴纳租税以外,也就足够咱们两家吃喝开销了。不过这只我个人的想法,是否成立,还要看你们夫妇的意见来决定。”
廖明远说道:“我廖明远别的本事没有,刨地、种地、撒种、收割,这些都是我的本行,我没有二话,就依嫂子的意见定下来吧。”
楚二妮又说道:“别慌,别慌,我还有话说哩。”
李明秀说道:“二妮姐呀,俺在听着哩,有话您就尽管说好了。”
楚二妮说道:“我还有一个想法,我身边就小嫚一个闺女,闺女长大之后总是要出阁嫁人的,身边又没有一个男孩子,待到年老时身边没有一个依靠,总觉得心中不踏实。我欲把志高这孩子收为干儿子,他也算是我的一个主心骨,待年老动弹不得的时候,身边也好有个人伺候照应,不知大兄弟和大妹子同意不同意?”
廖明远眼望着妻子李明秀,没有马上表态。李明秀会意,这件事情着实叫男人为难,她略加思考后,便果断地说道:“二妮姐,你这个要求也不过分,是你看得起我们,给我们脸面,我们盼还盼不来这种好事哩,哪还有不同意的道理?我看,这件事情就这样说定了!”
话一说完,便伸手拉过廖志高,一把将他按在地上,说道:“孩子,快快给你干妈磕头,从今以后,你就有两个娘了,一个是亲生母亲俺,一个就是你二妮妈,两个娘你都要诚心诚意的来孝顺,不准厚此薄彼。你听清楚了吗?”
廖志高一连朝楚二妮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说道:“娘,我都听清楚了,待我长大之后,我一定像孝顺亲娘您一样,来孝顺俺的干妈!”
楚二妮一把将廖志高拉进自己的怀抱中,用手抚摸着廖志高的头顶,满含热泪地说道:“干妈命苦啊,年纪轻轻就开始守寡,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哩,虽然身边有一闺女,但是闺女长大之后总是要嫁人的,归根结底她总是别人家的人,干妈唯一的希望,就落在你廖志高的身上了!”
八岁的廖志高,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不少,也懂事的多了。他紧紧攥住楚二妮的双手,表现出一副男子汉的气概,用铿锵的声音说道:“干妈,你就放一百个心、一千个心好了,有我廖志高在您的身边,我看有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人,敢来欺负与您!如果真有不知死活的家伙敢来挑逗闹事,看你的干儿子怎么去收拾他们!”
楚二妮听了小小廖志高的这番话后,高兴的热泪盈眶,紧紧将廖志高搂在怀中,说道:“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能说出连大人都说不出的话来,懂事!有种!有出息!干妈没有认错人!如此看来,干妈的下半生就有依靠了!”
待众人的情绪都平静下来之后,楚二妮又对廖明远夫妇说道:“眼下正是兵荒马乱、盗贼四起的时候,豪富之家都有钱有势,为保他们的家宅安宁,他们花钱雇佣乡丁,为他们看家护院,巡岗放哨。咱们穷苦人家没有这个能力,只好用自己的办法寻求自保了。我想,咱们志高长得虎头虎脑,体格健壮,将来必定是个身强体壮的壮小伙子,倒不如趁他正在发育时期,请人教他以武艺,将来有技艺在身,不但能保护别人,也能自保,不知明远弟和明秀妹是否也有此意?”
廖明远说道:“楚大姐的主意是个好主意,就是咱家连吃饭都困难,哪来的钱去培养志高去学习武艺呢?”
楚二妮说道:“钱的事情,就不用二位操心犯愁了,练武期间,所有的吃喝花销,都由我来筹办。”
李明秀发愁道:“咱们两眼乌黑,从来也未和江湖中人打过交道,上哪里去请武师呢?”
楚二妮说道:“在金花他爹病重期间,为了给他消灾驱魔,我曾经带领金花到过濉溪口子,在那口子集北面十几里处,有一座高山,名曰相山,山中树荫坏绕之下,有一座庙宇,名曰显通寺,寺内有一位高僧,名曰法净。听说此僧原来是在嵩山少林寺中吃斋向佛,有一次外出游走,无意间来到这相山庙中,被相山的迷人风光所吸引,从此便离开少林寺,只身一人在相山庙中落户安身。此僧武艺高强,人品也好,被濉溪人奉若神明,他曾经传出风声,为他的武艺后继有人,愿意择优选拔一二个孩童,将终生所学传授继承。我想我们不妨登山造访,探探虚实,为志高的将来铺垫一条路径,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廖明远听后,朗声说道:“楚大姐颇具远见,也言之有理,我无异议,咱们说做就做,明日就去相山,一探虚实。”
楚二妮、廖明远、李明秀等人,如何到了濉溪口子集的相山庙中,如何说通了法净高僧,将八岁的廖志高收归徒弟,又如何兢兢业业,教廖志高苦练武艺,不必细加述说,总之一句话,一晃八年就过去了。此时的廖志高已有一个八岁幼童,成长为一个胸肌刚健、身材高大、雄壮强健的男子汉。法净很是喜欢这个徒弟,他倾终生所学,毫无保留的都传授给了廖志高。
突然有一天,法净在盘腿打坐的时候,毫无声息的便圆寂而去,廖志高见朝夕相处八年多的师傅离自己而去,不禁悲恸欲绝,痛不欲生。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就是神仙也无法挽回逝去的生命。他协助庙中的其他僧侣将法净埋葬,就离开了相山庙宇,回到了涡阳县北廖楼村自己的家中。村中父老乡亲见廖志高学武归来,都跑上门来观瞧祝贺,有人说:“你既然已经皈依佛门,干脆就出家当和尚算了,还回这个穷乡僻壤来做什么呢?如果那样,你廖志高不就变成廖和尚了吗!”于是,廖和尚一说,便从此传播开来。
可惜的是,楚二妮还未等到廖志高对她尽一份孝心,在不到六十岁的时候,便一病不起,与世长辞,离开了人世。楚二妮膝下无儿,就只有廖金花一个闺女,为保护自己的家业,她在生前,为自己的女儿寻找了一位上门女婿,廖金花也算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夫妇两人相敬相爱,过着传统的夫妻生活,也算是乐在其中,传为佳话了。
在廖志高二十岁那一年,他的父亲廖明远和母亲李明秀,也都因积劳成疾,不堪苦日月的摧残折磨,先后辞别了人世,到另一个世界去享清福去了。
张洛行、龚德等人听完廖志高的述说之后,都不无感慨地说道:“万万没有想到,咱们的廖大壮士还有如此不寻常的一段经历呢,真是既悲壮又曲折,叫人听后都止不住要潸然下啊。”
柳河花插话道:“廖大哥说的都是以前的事情,更加精彩、吸引人的还在后头哩!”
龚德说道:“我就准知道,你廖和尚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到我这丛山峻岭来消磨时光的,其中必有蹊跷,还不快快给我招来!”
廖志高说道:“常言道,水有源,债有主,下面的事情本来是有柳河花引起,要说要招供的话,也是由她招供,我哪能越庖代俎呢?”
柳河花一听此话,不禁又勾起她一阵心酸,她双眉紧锁,面露怒气,牙根咬得咯咯直响,她用脚一跺地面,愤恨地说道:“只可惜我生就一副女儿身,无法像你们男子汉那样,正大光明的为屈死的父亲去申冤报仇,我这才投靠在胜保门下,想借助他的一臂之力,为自己伸张正义,以了却我报仇的心愿。可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官官相护,胜保不但未为我伸冤报仇,还使我的名誉大受污损,他直到临终,也未能使我如愿以偿。万般无奈之下,我这才不得不找到廖大哥他们。他们真不愧为江湖好汉,听完我的申诉述说之后,二话没说,人人义愤填膺,个个气愤难耐,即可发兵定远县城,这才上演出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悲壮史剧!”
为了便于述说,还是由笔者来代为描述吧。
盛暑方过,正是塘内莲花喷香的时节,有十几个衣着各异,长相也十分古怪的人,在一个红脸大汉的带领之下,匆匆由涡北的一个村庄出发,迅速向东南方向行进。领头的红脸大汉不是别人,他就是被人称之为廖和尚的廖志高。紧随在他身后的人有:人称夜来欢的张蝙蝠,杀人不眨眼的李七阎王,吃肉不吐骨头的王四老虎,满脸都是麻点的王四麻子,口眼歪斜的李歪嘴子,善于夜间行走的李二胆大,与王四麻子同样难看的傅小麻子,脾气古怪的张骡子,专用铁锤杀人的杨铁锤,连做梦都想当官的李八千岁,能将十步并作四步走的步第四,少年老成的徐老五,善于荷重走路的陈骡子,徐老五的弟弟徐老七,名字使人听了恶心,但却貌美如花的程帼秃子,浑身散发出娇柔之气的婉闹姑娘,最后便是新近入伙、年轻貌美的定远姑娘柳荷花。
他们总共只不过十八个人,但是却都各有专长、身怀绝技、技艺超人、能以一抵十的武林精英。
众人行走如飞,舍弃大路,专走小道。他们欲往何处去呢?原来,柳河花对廖志高等众人诉说了自己的身世和不幸遭遇之后,大家气愤难耐,要赶往定远县去,杀死那个昏庸无道的狗县令黄昏,为含冤死去的柳荷花的爹娘报仇雪恨。
这定远县位居安徽省的中部地区,隶属滁州管辖。此县历史悠久,人杰地灵,从古至今,曾经涌现出众多叱咤风云的人物,其中就有“建独断之明,出众人之表”的东吴名将鲁肃;深明大义、敢于直言,善察民情,被后人口碑传颂的南宋名将董槐等。定远的文墨也誉满天下,素来就有“寿县的字,怀远的画,定远文章”的赞誉。境内有别具洞天的韭山洞窟,景致娴雅曲幽,引人入胜,莅临便不忍弃离。宋代名相包拯曾经担任过定远知县,在他任职期间,“公廉正直,明信威严,事除积弊,宿吏胆破,听断烛隐,豪右敛迹。”在民间留有较好的口碑。
廖志高一行人,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不久便来到定远县西一个叫做西三十店的村庄,众人已感劳累,便止住脚步,进入一家叫做“南来北往客栈”的店家打点小憩。
廖志高对众人说道:“这里离定远县城只有不到半天路程了,县城内不但有官军驻防,且有乡丁团勇把守,而且清妖耳目遍布各处,我们不得不处处谨慎小心,万万不可粗心大意,千万别因一时的疏忽坏了大家的好事。尤其是脾气古怪的张骡子,你可要夹起尾巴,多多收敛着点,不要动不动就撩起蹶子踢人,要是给我惹出是非来,莫怪我廖和尚不给你留情面!”
廖志高喊来店家,吩咐他说:“你给我等烧一大盆土豆烧牛肉,再来一大盆豆腐炖猪肉,外加一盆粉丝鸡蛋汤,每人五个大馒头。饭后再结账。”
在等待店家做菜做饭的间隙,柳河花对廖志高说道:“廖大哥,咱们到达定远县之后,是马上动手呢,还是等待时机再动手呢?”
廖志高回答说:“你这话问的好,也是时候。兵书上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黄昏那狗官既然是一县之令,他肯定也不是等闲之辈,倘若我等不弄清底细,就盲目行动,肯定要吃大亏。以我之见,从打这西三十店开始,咱们就必须分散行动,分开先后进城,以免引起官兵的怀疑。”
众人说道:“廖大哥不愧为头领,说出话来就是叫人心服。到底如何安排,悉听大哥尊便好了。”
柳河花说道:“如此说来,我倒有个要求,请廖大哥准许。我想先回故宅一趟,顺便也到父母的坟上去吊唁一番,为他们烧上一柱香。不知廖大哥准也不准?”
廖志高略微沉思一番,说道:“难得柳姑娘有这份孝心,没有父母,哪里还有我等?尽心尽孝,也是人伦之常,我哪有不准之理呢?不过,你一个人势单力薄,倘若发生不虞之事,你孤掌难鸣,难以应付,就让程帼秃子和婉闹陪你一起前去吧,众人同是女人,互相有个扶持,就方便多了。”
柳河花说道:“难得廖大哥想得如此周到,荷花真是感激不尽!”
说话之间,店家已经将所有饭菜陆续端上桌来。大家分坐两桌,都已是饕餮难耐,如狼似虎,也不客套,就各自开吃起来。
众人吃罢之后,一看天上日头又已西斜,廖志高付过饭钱,众人分作先后,便三个一伙,五个一组,都假作是进城办事之人,互相装作陌生人,向定远县城走去。因为柳河花要先到父母坟上去祭拜,便与程帼秃子和婉闹结成伙伴,首先穿过县城,一直向城东而去。
咱们在本书第二回中曾经说过,柳河花本姓刘,柳字是因为赋荷塘诗一首被胜保所改。柳河花真正的居住地,是在定远县城之东的刘铺村。三位女子都是练功之人,又正值风貌年华,几十里路程,对她们来说太是小菜一碟了,可以说是抬脚就到了。
柳河花带领程帼秃子和婉闹二人来到一处宅院跟前,只见此宅院规模庞大,白墙围裹,院落宽敞,房屋有十多间,都是灰砖砌墙,灰瓦盖顶,宅院内树木高大,风吹叶响,好不气派。宅院后面是一处荷塘,塘内荷花正值绽放时期,微风吹过,荷香阵阵,散发出阵阵幽香。堤边柳树好像也在频频点首,像是在默默欢迎昔日主人的到来。由于宅院已经易主,柳河花未敢擅入,只能在院外观看,唏嘘感叹。不过,一想起就要为冤死的亲人复仇了,心中还是深感欣慰。柳河花触景生情,心中一高兴,不免又顺口吟出一首诗来,柳河花朗声念道:
塘内荷花频颔首,堤边柳枝亦招手;
只因主人还家来,呆立院外用眼瞅。
不是主人情意寡,此宅易主有年头;
眼见此景愁肠断,只将泪水咽肚中!
光阴飞驶匆匆过,莫将眼泪做轻流;
父母大仇终将报,黄昏不日即授首!
柳河花的诗作一朗诵完毕,就听得院墙后门吱呀一声响动,大门开处,就见一位年方二八的漂亮小姑娘,笑靥迷人,含情默默,在荷塘中荷花的映衬之下,微笑着站在门口。柳河花等人转脸望去,但见得小姑娘满脸善容,并无恶意,也同对她施以微笑。小姑娘颔首领意,只见她用脚跟轻轻一点地面,就像一只蝴蝶,便毫无声息地飘落在三位姑娘面前。
柳荷花刚要开口,就见小姑娘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巴上,做出一个不要柳河花讲话的动作,然后笑嘻嘻地说道:“大姐不必开口,小妹就能猜出你的姓氏芳名,和你是何人。”
柳河花疑惑不解,说道:“莫非姑娘是天外飞来的神仙,能掐会算不成?”
姑娘微微一笑,说道:“非也!本姑娘既不是神,也并非是仙,而是凡人一个。只因我家与你有一段不解的恩缘,方才又听见你在池塘边诵诗一首,所以,这才猜出你准就是这院子的旧主人,刘景大人的千金,荷花姐姐,是也不是?”
还未等柳荷花回答,只听后院门口一位妇人的声音响起:“荷花,你在与谁人说话呢?还不快请客人们到家里来坐坐!”
柳河花朦胧之中,还以为是自己的母亲在和自己打招呼呢,与小姑娘几乎是在同时都开口答应道:“是的,娘!”
话一说出口,柳河花方知自己失言,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就见一抹红晕在她的双颊升起,就像是三月桃花开,雨后红霞铺满腮。
在小姑娘的引领之下,三位女侠随在她的身后,先后走进院内。小姑娘返身走回门边,将门扇关紧,这才回转身去,陪同三位女侠走进屋内。
柳河花看着这熟悉的环境,童年的记忆又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母亲慈祥的面容,父亲和蔼的笑脸,仿佛都呈现在眼前。可是一回到现实,又不禁使她身心透凉,悲情顿生。都说人不伤心不落泪,只是未到悲痛时,小姑娘眼睛明亮,一眼就望见柳河花满含泪水的双眼,说道:“姐姐,你为何哭啦?”
谁知这一问不打紧,更使得柳河花无法控制心中的悲痛,真的就哇啦的一下哭出声来。这一来倒把小姑娘的母亲吓了一跳,她安慰柳河花道:“孩子,你在迷茫之中重又回到了自己的家园,触景生情,免不了心酸难受,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等也是回天无术了。你父母被昏官黄昏所逼,双双死于非命,你心中的仇恨深似东海,现在大仇还没有报,悲愤之情也是难免的。可是话又说回来,这有深仇大恨的人,也并非你一家一户,咱们都是命运相同,遭遇彼此呀!”
柳河花感到奇怪,抹掉泪水,慌忙问道:“听刚才大婶的话,好像你也有满心委屈和悲痛哇?”
妇女打了一个嗨声,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这其中的是非曲直,说讲起来可就话长了。现在天色将晚,今天晚上三位就在这里过宿吧,我这就去生火做饭,饭后我还有满肚子的话要对你们说,你们就耐心听我慢慢讲述吧!”
这位妇女年龄也就在四十一二岁左右,正值年富力强的壮年时期,做起事来精明干练,干净利索,不是一般拉拉踏踏、拖泥带水的无能之辈所能比拟,不到一个时辰,一摞麦香四溢、热气腾腾的白面饼子,就摆在了三位姑娘面前。由于临时来了这么多客人,又正值午后时分,也没有什么菜来招待。
妇女歉意的说道:“按说呢,你们三位都是贵客,贵客临门,应当好饭好菜的招待伺候才行,无奈临时抱佛脚,三位就凑合着吃一顿,只要能填饱肚子,明日一早,我就去买菜买肉,将今天晚上的亏欠还上就是了。”
三位姑娘走到桌前一望,除去大饼的香味以外,还有一股浓烈地大葱香气扑鼻而来。柳河花打眼望去,只见饭桌上摆有一盘切成长条细丝的凉拌大葱,香气就是从那里喷发出来的。柳荷花用鼻子贴近葱盘闻了一下,只觉得又刺鼻又好闻,止不住馋涎欲滴。
柳河花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凉拌葱丝,往嘴里送去。凉拌葱丝一到口中,柳河花就止不住大叫一声:“婶子,你这凉拌葱丝是如何做出来的?”
妇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她所做的凉拌葱丝出了什么差错了呢,不禁一阵心跳,赶忙问道:“怎么啦,孩子,是不是盐放多了哇?”
柳河花俏皮地说道:“哪里哪里,我是说你做的这盘葱丝,可太好吃了!不咸不淡,不冲不辣,味道合适,处处皆恰到好处。这样的烹调绝技,要是没有三年五年的锤炼磨合,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不但闻着香,吃起来也香!”
程帼秃子和婉闹也都各自拿起大饼,就着那凉拌葱丝吃将起来。婉闹说道:“真是闻所未闻,几棵不起眼的大葱,经过大婶你这么一挑拌,只是加上一点姜丝咸盐什么的,就变做了一盘香气扑鼻、浓香四溢,使人馋馅滴淌的美味佳肴,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自品尝,无论如何我也是不会相信的。这真是深山有闺秀,荒村出俊杰呀。”
程帼秃子也说道:“以前吧,我总认为,只有大鱼大肉才是美味可口的上等佳肴,可是,今天吃了大婶做的这盘凉拌葱丝之后,才使我恍然如梦初醒,原来这世上最好吃的,可不一定都是那些大鱼大肉哇,要是在餐桌上摆上这么一盘凉拌葱丝,我宁愿舍弃那些大鱼大肉,也不忍心舍弃这盘凉拌葱丝呀。”
妇人经众人这么一夸说,心中的喜悦自不必多说。她坐在桌旁,一边陪众人吃饭,一边说道:“咱们庄户人家,从小家庭拮据,没有条件去吃那些大鱼大肉,只好在自己的地里种些大葱青菜什么的,每到吃饭,一碟青菜,一盘大葱,这就是最好的下口菜了。其实,只要烹调得法,清洁卫生,经常吃这些小菜,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大葱生姜青菜,这都是咱们祖先留下来的美味食品,食之不但能调节口味,还有利于健壮体魄哩。”
在说说谈谈之中,一顿简单的饭食就这样过去了。这时天色已晚,妇人令自己的女儿点燃蜡烛,屋内立时便明亮起来。
妇人对三位女侠说道:“人们经常说,山不转水转,两座山永远无法走到一起,唯有这世间的人,说不定在哪天哪日就走到一起来了。就说你柳荷花姑娘吧,自打我们一家住进你们这个院子时起,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哪年哪月,只要我再见到你柳荷花姑娘,我一定将你的宅院交还给你,因为当时我们得到这处宅院也太容易了,简直容易的让人无法想象!”
柳河花一听妇人此言,一时竟然惊愕的有些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了。她吃惊地问道:“大婶,您到底是怎么了,您说的这些话,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啊?”
妇人说道:“人这一生,要经历许多历风风雨雨,最后的归宿,都只有一个。俗话说,马有失蹄,人有失意,当时我与我的丈夫刘三在定远大街上看到你的时候,你满身污垢,头发凌乱,疯疯癫癫的就像着了魔死的,只是一个劲的胡言乱语,你哪还知道当时你自己讲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呢?”
经妇人这么一点拨,柳河花好像模模糊糊地记起了四年前的一些情形,但是并不十分清晰。
妇人继续说道:“当时我们就想,这姑娘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大灾大难,思想受到了重大刺激,否则也不会这样不管不顾,满大街的疯点撒野,胡乱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