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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踪血迹 第二集 第四十二回 任柱大战舒家埠,村姑山歌诉衷情

作者:相城居士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16-12-17 14:39:58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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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毓橘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曾国荃的耳朵中,曾国荃捶胸顿足的哭诉道:“我的杏南弟呀,你昨日的音容笑貌仍在眼前,不想只隔一夜工夫,你便成为另一个世界的人了,这叫兄长我如何不心痛欲碎!斯人壮志未酬身先去,我定要取下任柱此人的头颅,为表弟你报仇雪恨!”杏南者,这是彭毓橘的字号。

    事后,曾国荃檄令浠水县令,在溪潭坳大路边上,为彭毓橘和二千名官军竖立一块阵亡碑,借以慰藉亡灵,以释活人之哀。这些都是题外之话,不必多说。

    任柱、赖文光诛杀彭毓橘之后,知道清军必发大兵报复,不敢在溪潭坳村多停留,即日移军向北,到达麻城境内。

    我们已经不止一次提到过麻城。要说起这麻城,可是大有来头哩。首先就他的地理位置而言,就十分重要。它地处湖北省的东北部,占据大别山中段南麓,在长江中游的北岸,北边与河南省商水县、新县以山脊为界,东北方与安徽省的金寨县依界岭分水,东邻鄂省的罗田县,南界团风县,与武汉咫尺相望,西面与黄安县毗连,因此,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不得不成为各路捻军反复争夺的战略要地。

    麻城的历史亦十分悠久。据史书记载,七千多年前即有人类的祖先在此繁衍生息。麻城在春秋时期为楚地,那时名为柏举,吴楚两国曾经在此发生过柏举大战,因而名垂青史。秦统一全国后,麻城隶属南郡,汉时为西陵。后赵大将石勒部下名叫麻秋的在此筑城为垒,守护一方,始有麻城之名。隋开皇十八年,也即是公元598年,开始在此设立县治,始正式命名为麻城,隶属黄州府管辖,唐宋以后历代相袭,直到如今。

    任柱、赖文光移军至麻城,还未做任何停留,便又急切挥军来至黄安境内的黄石桥,蓝旗捻军的此一举动,不但使城中的官绅富豪一下紧张起来,也使城内捻军的“暗窥”活跃起来。官绅富豪慌忙调遣乡丁团勇进城,紧闭城门,婴城固守,严禁乡民出入城垣。

    黄安城内有一个隐匿地下的反清组织,名曰白莲教会,会首名叫“扫地空”,这当然是个假名,他真名叫什么,从未有人知晓。当下,扫地空急忙召集几个会员说道:“最近暗窥传来信息说,蓝旗捻军首领任柱、赖文光统领大军抵达黄安境内,这正是我等诛杀狗知县文龄的大好时机。文龄自接任黄安知县以来,大肆盘剥士民,他与清廷狗官严树森沆瀣一气,极尽压榨杀戮之能事,令全城士民发指,不杀此人,我等无颜面对全城父老!”

    有人挺身而出,说道:“听说任柱就在蔡家河一带,我立即出城去引领任柱,带领他杀进城来,不愁文龄不灭矣!”众人打眼望去,说话的人名叫孙子良,是黄安城中在大街之上摆摊做饮食生意的一个小摊主。

    孙子良的话音刚落,有一个人也挺身而立,说道:“文龄到任不到一年,将一个黄安县城剥削的民不聊生,吃喝全无,与其这样被饿死,还不如起而抗争,也许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哩。子良兄一人出城恐怕不能胜任,我愿与你一同前往!”

    众人用眼望去,说话的人非是别人,正是孙子良的姑表兄弟李艳光。会首扫地空见状,止不住心中高兴。他说道:“有你二人相伴前往,如此更为稳妥。你二人可准备前往。不过一有风吹草动,文龄将县城管理得更加严密,现在是城门紧闭,不准任何人进出,你们出城可就困难了。”

    孙子良说道:“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活人哪能让尿给憋死呢?我想出一个办法,保证可以混出城外。”于是,孙子良说出来一个办法,众人听后,都点头称善。会议结束,孙子良、李艳光即各自去做准备,不提。

    这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孙子良、李艳光穿着打扮了一番,每人各自带上一把短刀,又带了足够的银两,便悄悄朝城西走去,他们随身携带一条长长的绳索,准备偷偷翻越城墙,到城外去找蓝旗捻军。

    俗话说,人要倒了霉,连喝凉水都塞牙。当孙子良、李艳光走到城墙斜梯前向城墙上攀爬的时候,没承想碰到了一条细绳索,绳索一头连着护卫室的一个大铃铛,叮铃铃的响声,惊动了护守团勇,四五个值夜的团勇迅速各拿刀枪,向城墙斜梯跑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未等孙子良、李艳光跑开,即双双被按倒在地,被团勇用绳索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

    此事惊动了黄安县县令文龄,第二天上朝之后,文龄便命团丁将孙、李二人带到了大堂上,开始审问起来。

    文龄端坐在几案之后,撇腔拉调地发问道:“孙子良、李艳光二人听着,本老爷要问你们的话,你们可要一五一十如实招来,如若胆敢违拗,那可就要受皮肉之苦了,本老爷的话你们听清楚没有?”

    孙子良、李艳光把脑袋扭向一边,一句话也不回答。文龄又问道:“半夜三更,你们偷偷出城,非盗即偷,说不定还与城外的捻匪勾搭连环,暗地传送消息,你们不会不知道,你们犯的可都是掉头之罪,还不快快招来!”

    孙子良、李艳光现在想的是:本想出城去联系捻军,因为考虑不周,被团丁活捉,事到如今怪就怪自己时运不济,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为今之计,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还不如顽抗到底,做一个清白之鬼来得更好些。二人打定主意,紧闭双目,就是不开口说一个字。

    文龄可等得不耐烦了,他气急败坏的命令团丁们道:“县衙署就是活地狱,县太爷我就是吃人肉不吐骨头的人面恶兽,你们既然已经进了我这个门,今天就甭想从这里活着出去了。刽子手,大刑伺候!”

    主子一声令下,众刽子手便一拥而上,一下子将孙、李二人按倒在地,举起手中的棍子,霹雳啪嚓,照着二人的屁股就打了起来。这孙子良、李艳光可真够得上是英雄好汉,任凭团丁们如何毒打,从始至终,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半个时辰下来,二人早已被打得只剩下喘气的份儿了。

    一个团丁走到文龄近前,将自己的嘴巴贴在文龄耳边,小声说道:“他们至死不说一句话,现在都被打得奄奄一息了,再这样打下去,他们可能就没有命了,叫人看着既心疼又心酸。是不是咱们错怪了他们?依我之见,咱们就把他们给放了吧!”

    文龄一听此话,觉得很不入耳,他一拍桌子,高声喝道:“你放什么屁来!你身为大清国狱吏,怎么竟婆婆妈妈的为歹人求起情来了!大清国的威严何在?你我的良知何在?他们夜半三更欲偷渡出城,分明是与城外的捻匪去联系,何清白之有?为今之计,他们招是死,不招也是死!本老爷命令尔等,将孙子良、李艳光拉出城外,斩首了事!”

    就这样,孙子良、李艳光被团勇们拖出城外,双双被斩首处决。在城内的墙壁上,同时贴出一张布告,说团丁在深夜捉到奸细二人,经询问招供,系捻匪埋伏在城中的内应,现已被斩首正法,云云。

    孙子良、李艳光至死未招供,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城内的众多弟兄,首领扫地空得知实情之后,立即召集白莲教众弟兄,暗暗为孙子良、李艳光默哀祈祷,同时对他们的英勇壮举铭记在心,永世不忘。孙子良、李艳光二人虽死,但人们的反清行动并未有丝毫停止。

    此时,任柱、赖文光又移军黄陂境内的滠口村一带,这滠口村依滠河而建,村址就坐落于滠河岸边,河水潺潺流过,风光绮丽宜人,是个修养生息的好去处。赖文光对任柱说道:“华夏山河壮美,美轮美奂之处处处皆有,可惜二百多年以来,都被爱新觉罗氏蹂躏糟蹋得不成样子,要不是这该死的战争,你我尽可在这风光幽雅之处安度终生。如果清军来犯,你我又得拔腿他去,可惜呀!”

    任柱说道:“尊王可真是有闲情雅致,说出话来也这么带有诗意,我任柱胸墨缺少,比不得你这文人雅士,我一出口便是粗俗不堪的话语,现在学习也已经晚了!”

    交谈之中,忽有探马来报,说道:“河面上有一艘炮船驶来,船上突突冒着黑烟,炮口直指我方,恐怕就要开炮射击了。”

    话音方落,只听见轰轰几声炮响,直打得房屋冒火燃烧起来,一霎时村民哭喊之声四起,人们在村中哭喊奔跑,街面上一时乱作一团。

    任柱、赖文光走出房间,在护卫军兵的簇拥之下,来到一处坍塌的废墙后面,打眼向村外河边望去,只见炮船冒着黑烟,正突突朝村庄开过来。

    赖文光说道:“这个大家伙咱从未见过,你看它冒的尽是黑烟,不知它吃的是什么燃料,是柴草呢还是煤炭,少说它也有好几千斤,一天可要吃不少东西呀。”

    任柱说道:“这个家伙,威力也忑大了,它一炮打过来,不是房倒就是屋塌,连树木也被它打得拦腰折断,威力确实很大,他又是在水面上,咱们无法够得到它,无法与他交手,为了避免损失,咱们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二人商议既定,便带领蓝旗捻军迅速离开滠口村,沿着崎岖的山间小道,一路向孝感方向而去。

    时任孝感县令吴大训闻听捻军到来的消息后,惶惶如丧家之犬,他赶紧命令乡兵紧闭城门,键好门闩,严禁居民进出。为防不测,吴大训率领把总潘金彪、教谕张元佩等登陴守护;邑绅王兆倬、徐俊等人倡导居民捐献军资火药,并令团勇乡兵昼夜值守巡逻。任柱侦知城中备守严密,攻城要付出沉重代价,因此便虚晃一枪,绕道孝感一路向西而去,即刻之间,便到达德安府境内去了。

    孝感暂时无虞,云梦县城却遭到了捻军的攻击。知县文湛立即组织守城,提督姜玉顺军驻北关,居民纷纷逃避进入城中。但是,文湛只是虚惊一场,任柱并未真正攻城,他即刻挥军经胡金店渡河进入应城境内。

    这应城县是个历史悠久的县城,据史载,应城是为古蒲骚之地南朝所属,在公元454年,宋孝武帝孝建元年即设立县治,古属郢州安陆郡。应城县地处冲要之地,自古就是安陆、荆州二府咽喉要道,郧县、襄阳的东路门户,因此置城为守,故而得名。境内河港纵横,水网密布,湖泊毗连,塘堰密集。清廷在此亦设有军港码头,派兵把守。

    任柱、赖文光挥军突然到来,使长江埠守军巡检龚扬麻大为震惊,慌忙之中他带领守港清军慌忙逃走,不慎一脚踏空,掉入那滔滔江水之中,立刻即被淹毙,成为鱼腹之中的免费餐宴了。

    任柱、赖文光挥军攻克应城县城,为躲避战乱,居民纷纷奔逃至西河曾家埠,由于河水太浅,舟船被搁浅,官绅无法逃脱,被捻军围困一处,惊吓水淹致死者二百余人。

    任柱见此情形即对赖文光说道:“我军所诛灭者,惟官军豪绅也,现无意殃及无辜居民,实在于心不忍,我等可即刻挥军他去,即可解此处居民于倒悬矣。”

    赖文光说道:“任旗主言之有理,为今之计,那就立即挥军他去吧。”

    于是,二人即可传达命令,集合捻军所属大军,抢渡宋河,军锋直指京山。京山县与应城县毗连,近在咫尺之遥,马队提缰便到。京山守城团勇突闻捻军大军到来,慌忙关闭城门,在城头上架起大炮,盲无目标的对空鸣炮乱射,炮声能传到十里之外,任柱骑在马上对赖文光说道:“炮声虽然杂乱,发射全无目标,不过说明城中已有准备,这时我军再发动进攻已毫无意义,不如绕过此城,折而向东,直取天门更为有利。”

    话语即出,早有小旗主将命令传达下去,大军掉头东向,快马加鞭,飘忽急骤,如狂飙刮起,未等天门县城内做好准备,捻军即刻便将县城攻破。全城县官衙役人等全被捻军俘获,只等任柱、赖文光来发落了。

    先前时候,巡抚曾国荃曾经率领谭仁芳、姜玉顺等清军将领在麻城、罗田迎击任柱,毫无结果。曾国荃对谭仁芳等说道:“任柱此贼凶狡剽疾,一昼夜能行二三百里,我军皆成尾追之势,毫无战果,白白耗费军力人力,使我一筹莫展,如此下去,不知何日才是终了之时。”

    谭仁芳说道:“当初,提督郭松林追击任柱曾经抵达安陆,无意间与太平山贼齐彩凤相遇,那齐彩凤狡黠诡谲,故意引领郭松林转战石牌、臼口之间,齐彩凤巧妙击杀,将郭松林击成重伤,援军又不能按时而至,郭松霖溃不成军,几乎全军覆灭。一个小小的齐彩凤尚且难以对付,更何况握有重兵的任柱呢。”

    姜玉顺也说道:“郭松林几乎丧命,他的军队也几乎全军覆没,要不是他的妻子杨秀兰在武汉多方筹资相助,招集社会上的亡命之徒,为郭松林扩充实力,他可真就一蹶不振,从此不复存在了。郭松林之所以能够东山再起,他的妻子功不可没矣。”

    曾国荃又说道:“任柱善于飘忽疾驰,官军在后尾追,他知官军饥饿疲劳,精疲力竭,于是便遣派小旗主李泳率领马队,任柱自率步队,在徐家集摆开阵势,以逸待劳,等候官军的到来;赖文光又以别军偷袭我军,那时天色昏暗,赖文光突出马军出现在官军背后,张树珊被围受伤坠马殒命,副将刘登朝、郭有容、都司马寿文、黄瀚均、同知李辉龄皆战死。真是往事不堪回忆,回想起来实在使人痛心!”

    待曾国荃遣派谭仁芳、姜玉顺统军到达天门县的时候,任柱、赖文光早已又不知去了哪里了。

    那么任柱、赖文光又到哪里去了呢?原来他们二人自从在黄梅县舒家埠村取得对清军的作战胜利之后,又迅速挥军一路东下,乘着胜利的气势,果断占据杨家河,窥视安陆府城。捻军的哨骑马探突然踏过蒿桥村,使安陆城内的官绅豪富大惊失色,团勇们将城门紧闭,乡民无法进入城中,只得在城外昼夜嚎哭吵闹。适逢清军总兵刘维桢带领官兵到来,与任柱蓐食开战,任柱佯败,刘维桢挥军追击,结果中了埋伏,损兵折将,大败而归。

    在一个寅黑之夜,任柱又挥军进攻京山,京山知县陈祖心闻惊之后,仓促之间登上城头,捻军在城外向城上打招呼说:“陈祖心小儿,你不必惊慌,也不必害怕,捻军爷爷只是借路通过,你回家只管搂着你的老婆睡大觉去吧!”

    陈祖心在城头上回答说:“你们这些捻匪,向来会声东击西,说什么只是借道通过,谁知你们又会生出何种花样,我才不会上你们的当呢!”

    就这样,陈祖心也真是敬业,为了防止捻军的突然攻击,他带领团勇乡兵一连在城头守护了三天三夜,不敢睡眠和休息,只把他累得精疲力竭,口吐白沫,不省人事,最后仍未见到一个捻军的人影,枉费了一腔心血,连迈步走下城墙的力气都没有了,不得不让团丁们将他抬回家去,水米未沾,竟然呼呼大睡了三天三夜,又把那失去疲劳辛苦,都一丝不少的捞了回来,也算是做了一次不赔不挣的买卖。事后,陈祖心每当提起这次守城之事,总是不无自豪地对人说道:“为扫清叛逆,就是再辛苦劳累,也是值得的。俺愿意。”

    不日又传来警报,说任柱、赖文光谋走黄冈、孝感,曾国荃檄书刘铭传,命令他挥军尾追。书中说道:“为切断任柱、赖文光西走钟祥之路,特命令刘铭传驻军襄阳,堵住其西窜之路。”

    时值岁除,任柱、赖文光乘官军度岁之时,在除夕之日攻打研盘山,初一日又攻打襄阳之王家集,蓝旗捻军全数屯驻于霸王山下,号称十万之众。为了应付任柱、赖文光的挑战,刘铭传统领他的淮军进驻下洋港,并不断派出谍马探听任柱的消息。一日探马回报说:“任柱大军现驻扎在京山境内的永隆河一带,将军可速往击之矣!”

    刘铭传贪功心切,好不容易探知任柱的底细,这就要到嘴的肥肉为何要与他人分享呢?于是挥军先进,要与任柱决一雌雄。刘铭传统军正在前进之时,忽听螺号突然响起,数不清的捻军士兵英勇杀出,一阵混战之后,只见一员捻军将领出现在刘铭传马前,他大喝一声道:“捻军旗主牛洛红在此,刘铭传小儿还不赶快下马受缚,我可饶尔等不死!”

    刘铭传虽然是淮军统领,他自知自己马上的刀枪之术并不娴熟,不是牛洛红的对手,因此不敢向前迎战。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从他的背后窜出来三位将领,左边是刘铭传的部将李锡增,右边是胡衡章,中间的是田履安,众人一拥而上,来战牛洛红。

    牛洛红也立即分出三支军队,一支战李锡增,一支战胡衡章,牛洛红自己则来战田履安。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激战,淮军右军阵中首先就有部将黄桂兰、张士元力怯被杀。淮军立时大乱,一时便溃不成军。李锡增、胡衡章、田履安、吴维章等人皆先后战死。刘铭传见势不妙,也不敢再恋战,值得立即挥军退出战场。

    蓝旗捻军乘胜追击,马步军齐头并进,军队摆列三十余里,三路并进,将刘铭传追赶的狼狈逃窜,惶惶如丧家之犬。终究是败逃的兔子比马快,牛洛红追赶一阵之后,不见了刘铭传的踪影,也就只好作罢了。

    回到驻地之后,任柱、赖文光皆十分高兴。任柱面对汗流浃背的众首领说道:“今日永隆河一战,大长了咱们捻军的志气,打灭了清妖的威风,还缴获了数不清的战马军械与辎重物资,又够我军消耗半年有余了。似这等好事,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赖文光也说道:“现在,我们的好兄弟、好伙伴张洛行和龚德,也正在河南荆紫关一带与清妖浴血奋战,也不断有胜利的喜讯传来,只要我们同心协力,戮力同心,再有几年,不愁清妖不灭矣!”

    众捻军健儿一听赖文光此话,禁不住欢欣雀跃,纷纷发表誓言,决心在任旗主和尊王赖文光的带领之下,不畏艰险,不怕牺牲,即使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义无反顾的战斗到底!

    牛洛红说道:“与尊王赖文光比起来,我牛洛红只是一个粗人,过去只懂得种地,为官府所逼,才走上反叛之路。咱老牛没有大本事,早已下定决心,即使将自己的一腔热血洒在淮北大地上,浇灌出几株茁壮的禾苗来,俺老牛也就心满意足了!”

    清军并不甘心自己的失败,他们正策划与密室,准备以十倍的疯狂、百倍的肆虐,对捻军发起更大规模的进攻。

    曾国荃命令提督唐仁廉为左路军,再有总兵徐连升、江自康辅佐之;提督谭胜达为右路军,且有副将军汤顺辅佐之;提督宋国永率总兵陈由立、史兴宗等为中路军,总兵胡良作、袁国祥辅佐之;提督曾成武为中路军的后援之军;提督郭训、受命为左路援军;总兵杨谦万为右路援军;总兵杨德琛率轻锐之军往来游动,为游击之军。

    部署方定,任柱、赖文光即率领大军飘忽袭来。官军立即摆开阵脚,开枪开炮进行反击,继之以步军出战,刀矛齐施,战场上人声鼎沸,喊声震天,血雨腥风刮满野,刀光剑影蔽云天。双方鏖战至一个时辰左右,捻军前阵势力不支,后军继进,有如大海波涛,后浪推着前浪,波涛汹涌,前赴后继,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站起,人人以血肉之躯,为最后胜利而战。

    清军将领宋国永、胡良作等,也奋勇向捻军阵中突击杀入,中路辅军陈由立、曹志中也大呼冲入阵内,捻军中路之军亦开始气力不支,此时官军的骑兵又呼哨而至,捻军的骑兵也在任柱的带领之下,挥舞刀枪猛冲过来。原野之上一时刀光闪耀,战斗打到了白热程度。

    只见任柱一马当先,赖文光挥枪继进,碰上得死,挨上的亡,人人杀得痛快淋漓,犹如割草刈麦一般。此时,牛洛红亦指挥马军张开两翼,犹如疾风骤雨,勇猛地朝官军袭来。双方的人马越积越众,死亡的人也越来越多。官军不退,捻军也不退,只杀了个田野哭泣,大地垂泪悲咽。

    正在双方厮杀正酣的时候,在官军阵内突然响起了进步连环枪声。何谓进步连环枪呢?这是当时清廷官员对这种一次可以装填七发铜壳火药子弹、可以连续发射、不同于铜帽火药枪的新式枪械的敬畏的称呼。这种枪是美国一位叫做霍尔斯?史密斯的人所发明,于大清咸丰六年前后传入中国,装填子弹后的全部重量还不到一斤重,当时的价格也只有十二美元一只,它小巧玲珑,具有很强的杀伤力,很受当时清廷官员所钟爱。

    清军阵中向捻军首先发射这种枪弹的是清军提督郭训诰。离开两丈开外,捻军士兵就中弹应声倒地而亡,这使任柱、赖文光大为震惊,他们初次面对这种形式,不知道清军使用的是什么妖术,能在两丈开外使人毙命,一时不知所措,心中发怵,不免乱了阵脚,只好退兵收阵,大败而去。

    清军提督唐仁廉统领马队乘机掩杀过来,众捻军惊慌逃走,败军之阵,犹如退潮之水,一朝便土崩瓦解。正在这关键时刻,天老爷也和人们开起了玩笑,早不下雨,晚也不下雨,恰在此时此刻,却偏偏下起了滂沱大雨。霎时之间,河水暴涨,河港沟渠之中水深没过头顶,军马不得奔驰,行人无法过渡,无论是捻军还是清军,都已是慌不择路,恨不能立时给自己按上两只翅膀,飞出这个水狱泽国。众人已是险不择路,被河水淹毙而死者不计其数。

    任柱、赖文光在众捻军拼命拥载护卫之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从陷人陷马的水泽国中逃了出来,当他们走上高岗回头观望时,只见大水中仍然有不少捻军士兵还在汪洋之中拼命挣扎,许多清军也在拼死凫水泅渡,妄图脱离险境,但还是被无情的洪水冲走了。

    任柱、赖文光定要返回到水中去救自己的士兵,却都被身边的军兵给拖住了。众人流着眼泪说道:“眼看着自己的弟兄被无情的洪水侵吞,有哪个不心痛难过呢?可是情势所迫,无论如何你们也不能回去。如果回到水中,不但人未救出,恐怕连你们二位的性命会被断送。领军打仗,胜败是常有的事情,只要你们二位头领安然无恙,就不怕没有东山再起的日子。”

    任柱、赖文光出于无奈,双双满含热泪,步步回头张望,心痛地离开了这汪洋水国。

    此时,传来消息,说淮军统领李鸿章被清廷首命为湖广总督。赖文光对任柱说道:“李鸿章此人,生在安徽合肥,从小便熟读孔孟之书,有很高的文化造诣,他对朝廷忠心不二,此人城府极深,平时言语不多,却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恐怕他的出山,会对我们带来很多不利呢。”

    任柱说道:“据说刘铭传、郭松林、张树珊等人都是李鸿章的亲信和门生,张树珊已被我捻军诛杀,郭松林也多次被我击成重伤,几乎一命呜呼,现在就剩刘铭传、周盛岐、周盛藻、张树声等人在世,这几个人与郭松林比较起来,都是些酒囊饭袋而已,我看并无什么可怕。”

    赖文光说道:“任旗主此言谬矣。千万可滋生这种轻敌思想,目前我们四周皆是清军,万万不可麻痹大意,倘若一招不慎,即可带来灭顶之灾!”

    任柱自知自己失言,面对尊王的批评,羞赧地低下头去,从此不再言语。

    此时,任柱、赖文光统领蓝旗捻军驻扎于河南省光山县境内的白雀园村一带,他们休整训练兵马,准备再一次对清军发起进攻。

    闲暇无事时,任柱、赖文光走出村庄,面对四周的大片竹林,二人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真好像是身处在美轮美奂的仙境一般。

    任柱对赖文光说道:“回想起前不久研盘山一战,有一问题始终萦绕在我的心间。当时,我清清楚楚看见一个清军军官带领十几个军兵,抬手对我军一指,在他们的手里释放射出一溜火光,只听砰砰几声,我军将士便应声坠马身亡,可是在清军手中并未看到有什么东西,不知他们使用的是什么妖术?”

    赖文光说道:“任旗主你问得正是时候,我也正为此事纳闷呢。我这个人从来不信鬼神,要说是妖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也不像是火药枪之类,以往火药枪都是先点引线,而后发射。在后来的火药枪是先按铜帽,而后发射,最短的枪管也有二尺来长,清晰可见。而此次清军发射,却是攥在他们手中的一个小小物件,小的就像一个馒头大小相似,威力却是无比,离开两丈开外,人便纷纷倒地身亡。这样的怪事,真是叫人难以思议!”

    书中代言:任柱、赖文光所说的这种“怪物”,并不是什么妖术和妖物,而是十九世纪由美国人霍尔斯?史密斯和丹尼尔?贝尔德?维森发明的左轮手枪,由于刚刚传到中国,首次使用,不少人还搞不清楚它到底是何物。任柱、赖文光第一次与这种武器相遇,一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可以理解的。

    二人议论了半天,到底也未找出真正的答案。只得又将注意力转回到村外的竹林上来。他们望着满野的郁郁葱葱的大片竹林,呼吸着大自然的新鲜空气,真有说不出的欣喜和欢畅。

    此时,只听从竹林中传出来一阵歌声,歌声是从一个女子的口中唱出,那歌声千转百回,悠扬嘹亮,使人听后犹如置身在仙境一般。歌中唱道:

    我把情哥装心间,情哥木讷未听见;

    辜负小妹一片情,何颜活在人世间!

    对牛弹琴无回音,目睹此景心潮翻;

    小妹情意深又浓,无奈情郎心不专。……

    任柱、赖文光听后,禁不住抚掌大声叫道:“唱得好歌!唱得好歌!真真没有想到,在这竹林密布、山野僻壤之间,竟然还能听到如此美妙的歌声,我们也不虚此行了!”

    姑娘本来还想继续唱下去,但一听到有人夸赞,歌声便戛然而止。她羞答答从竹林中走出来,见是住在村中的两位捻军首领,早已互相认识,只是男女有别,从未有说话交谈,此刻在竹林中不期而遇,倒是显得有些尴尬拘谨起来。

    任柱是个性情直爽之人,说话从不隐晦,他走到姑娘身边,爽朗的说道:“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房东家的秀兰姑娘吗?你唱得一口好歌,我从你的歌词中听出,你好像有满腹的愁怨苦情,要对这竹林倾诉是吧?”

    任柱所说的秀兰姑娘,是他住在这白雀园村房东家的一位千金,这家男主人姓巫名玉刚,巫秀兰是他家唯一的女儿,时年方满二十岁,已经到了谈情说爱的年龄,姑娘心中暗暗喜欢上了一个本村的好后生,但在那个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年代,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是年轻人出阁嫁人的唯一途径,自己选择意中人即被视为轻浮和大逆不道。为了释放心中的愁苦之情,巫秀兰便一个人偷偷跑到竹林中唱起了山歌,以此来释放胸中的苦闷。

    自己心中的秘密无意间被任柱与赖文光听见,巫秀兰一时羞涩的满脸发烧,恨不能地上裂开一道缝,她便一下子钻进去。

    赖文光察言观色,识破了秀兰心中的难言之情,便有意打破僵持的局面,说道:“人到成年,情窦开放,情爱之心,人人有之,只要是正当,也无可指责。只是你要冲破你父母这一关,可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秀兰满脸绯红,一转身背对着任柱与赖文光,怯懦的说道:“你们偷听了人家的秘密,多么叫人难为情。我有一个请求,望任首领和赖首领答应……”

    任柱说道:“秀兰姑娘,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还什么请不请的。”

    巫秀兰转回身来,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任柱与赖文光,小声的说道:“今天的事情,请你们二位千万不要对俺父母说起,否则俺可就要受皮肉之苦了哇。”

    任柱与赖文光几乎是同时答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任柱虽然住在秀兰家中,但是自古以来就是男女有别,他作为捻军头领,不便于和人家女孩子接触交谈,与秀兰也只是只见其身,未识其面,这些天以来,连秀兰到底长得是个啥模样,也未敢仔细观瞧。今天在竹林偶然相遇,任柱这才有机会近距离与秀兰接触,但见她白面,凤眼,高鼻,小口,适中的身材,上身穿粗布蓝底白花单衣褂,下身穿粗布绿色单衣裤,脚着一双千层底的绣花鞋,一条又粗又黑的长辫在脑后飘来摆去,全身有释放不尽青春活力,这样的姑娘可以说是人见人爱吆。

    任柱突然觉得,他已经从心底里深深爱上了这位秀兰姑娘,要不是这场可恶的战争,他也早已到了该成家立业怀抱儿女的年纪了,但是,这一切美好的东西,都被这场战争给剥夺了。将来他能不能有家,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不敢过多的去想,那就只好随遇而安吧。

    三人相伴而行,徒步回到村中。一进大门,巫秀兰就欢快地叫道:“娘,午饭做好了没有?我的肚子饿了!”

    秀兰娘从屋内走出来,假装生气的说道:“我的个小姑奶奶,你一上午都疯到哪里去了,一进门就知道要吃饭,咋就不知道帮娘做点事呢?”

    任柱说道:“大婶呀,我秀兰妹子到竹林里去摆戏台唱戏呢,唱得可好听哩!”

    秀兰心中一惊,恐怕任柱将她唱情歌的事情捅出来,紧张的用手一扯任柱的衣襟,小声说道:“你可是承诺过为我保密的呀!”

    任柱对巫秀兰一挤眼睛,说道:“你怕什么?我任柱说话向来都是有分寸的,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定不会说。你就放心好了。”

    这时,秀兰的父亲巫玉刚也从屋内走出,对巫秀兰说道:“你娘一个人一上午又是忙里,又是忙外,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就知道在村里疯癫,也不知道帮你娘做点什么,你就不能叫爹娘省点心吗?”

    巫秀兰对他爹做了一个鬼脸,说道:“人家这不是回来了吗。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游手好闲,你咋不帮俺娘做些事情呢?”巫玉刚无奈的摇了摇头,独自回到屋里去了。一家人到底又说些什么,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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