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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兆英负手立在案前,怔怔瞧着吴宗道奋笔疾书。
他很有耐心,完全没有一丝不耐之色,甚至还微微挑眉,似乎是觉得吴县丞的字写得不错。
吴宗道只管埋头写案情,有意让刘兆英在这里等着。
既然已经决定倾力培养,吴宗道已经将刘兆英当成了自己的弟子,严师才能出高徒,自然是要好好敲打敲打。
待吴宗道写完了一部分案卷,将毛笔搁在笔枕上,这才抬首饶有兴致地看着刘兆英。
刘兆英微微俯首。
吴宗道眼中露出赞赏之色,笑道:“这件案子功劳在你,我却不让你出面,可知为何?”
刘兆英揖道:“学生不知。”
“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刘兆英想笑,却又十分拘谨,只好挤出一丝干巴巴的看上去像是在笑的笑容,道:“愿听大人指教。”
吴宗道低低叹了口气,觉得这个学生就是不够漂亮。在官场上,若是生得好看,升官都要快些。
李由之李大人便经常自豪自己的身材保养得宜没有走样,纵使他只是区区县令,每年会逢青州的百官年宴,他总能被人赞上几句,便连知府大人都羡慕得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案牵连到地方势力,漫说你区区学生,便是我等也要小心谨慎。办好了,固然名声在外,可你还是新人,若是还没建起自己的根基,便留了外人一个刚正严吏的形象,对你实有大大的不妥。你看我……便是最好的例子。这份功劳,我不会抢你的,详细过程我都会一一记录在案,俱呈州府衙门。我想过不了多久,知府衙门和布政使衙门,都会请你们过去,让诸位上官掌掌眼,留个印象。”
“允武他……”
刘兆英虽然猜到了些许,可还是有点担心苏文秀会受到影响。其实就算吴宗道让他出面,他也不会出面的,他可不想让家里有些什么别的想法。
“此事我与苏生员早就通过气,此子非池中之物,你大可不必为他担心,此事对他而言,有利无害。”
刘兆英闻言,总算露出了一个像样的笑容。
“那大人,没事的话,学生就先回去了。”
吴宗道点了点头,道:“行,有空你来这里帮我便是。喏,你看到那边那盒酥糖了吗?这是李大人赏的,你拿回去,跟苏生员分分。”
这话说得亲近,刘兆英微微动容,当下也不客气,道谢后便提着那盒酥糖走了……
苏文秀仗义执言,挽救了百户所小旗赵毅的性命,这事不管外界如何看待,县学里已然是炸开了锅。
诸生虽都自认立下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雄心壮志,可这件案子不仅是已经下了判决,更是影响恶劣的母子命案。如果没有把握查出真凶,此案很可能是延续旧判,连带着自己都沾上污点。
这需要莫大的勇气。
是以当苏文秀回到县学之时,所有诸生包括教谕、训导都在孔圣庙前,对他行了一礼。
苏文秀自是受宠若惊,心中颇为欢喜。
老师们走后,诸生们立即围了上来,又是一阵夸奖与恭维。待苏文秀回到自己的寝舍之时,那感觉,真比待在大牢里还累。
赵毅案虽已了结,可要收尾的事情还有很多,后续还要等青州府的消息,如果青州都指挥使司衙门要赵毅死,赵毅的下场,还真不是一个区区青灵县可以决定的。
好在青灵百户所的百户邵节远对赵毅很是看重,想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这让苏文秀放心不少。
过了几时,苏文秀躺在床上,隐隐有睡着的迹象,屋外却传来了人声。
听声音,是兆英和郑翰君。
郑翰君在这件案子中出了力,这是苏文秀始料未及的,又想到那句出自郑翰君的名言对柳南烛的影响,真不知是天意使然还是其他。
苏文秀打起精神,连忙坐了起来。
“不就是一盒酥糖,没吃过怎的?我就吃一块!诶……奶奶个冬瓜,没想到你这么小器啊!怎么说我也是出了力的!”
郑翰君眼巴巴地盯着刘兆英手里的那盒酥糖,埋怨道:“这可是县老爷赏的,就让我吃一块嘛?”
刘兆英推开门,折身站在门口,看着郑翰君,道:“多谢你的帮忙,请回吧!”
“刘兄,过分了啊!”
郑翰君色厉内荏,其实是有些怕刘兆英的,一直按着心里的火气不敢发作。
他本身极好面子,此刻隐隐有种想要恢复以前那般性子的模样。
刘兆英却是不惧,正要说话,就听苏文秀慢吞吞地走过来道:
“兆英,一盒糖,给他就给他。”
刘兆英转头见苏文秀走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他手捧着糖盒,缓缓掀开盖子。
郑翰君站在台阶下,连忙踮着脚尖瞪大了眼睛垂眸去看,就看到酥糖的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封书信。
“额……不吃了,不吃了。”
郑翰君不是蠢人,连忙摆手就要走,脚下却挪不开步子。他讪讪地笑了一声,回身试探地问道:“这是什么信呐?”
刘兆英拿出信封交给苏文秀,然后将酥糖整盒盖好,递给郑翰君:“拿去,甜死你。”
“……”
郑翰君呵呵笑着接过酥糖,“那我可笑纳了!”
说着,生怕刘兆英反悔,转身就跑。
苏文秀一脸心疼地看着飞去的背影,将信封放在鼻端闻了又闻,然后痛心疾首地看着刘兆英,道:
“老兄啊,我可没吃过这等好物啊!”
刘兆英一时无言,怔了半天才锤了苏文秀的肩膀一下,怒道:“我给你买!”
那封信,是来自邵节远的一封信。
…………
…………
夜凉如水。
卯院地字房的房门悄悄开了一道缝,夜幕黑垂,乌漆抹黑的一片,仅有廊檐下的几盏气死风灯散发着光芒。
灯中的燃油已经快要烧尽,灯光微弱得甚至已经无法照清灯下的方寸之地。
苏文秀夜视能力甚佳,便是借着这样微弱的光芒,不顾凉夜寒冷,悄摸摸地走出了院子。
人生仿佛是冥冥中有一双手在操纵规划着,想要什么,就来什么。
还是想给你什么,就给什么?
顺着沿路的微弱灯光,苏文秀默默前行,有时他会停驻脚步,抬头看着在风中摇摆的气死风灯,微弱灯光忽明忽暗,却永远也不会灭。
他此时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兴许是书生天生的多愁善感,总觉得人生大道茫茫,便是看到这寒风夜色里的一盏灯,都能无端生出一阵喟叹。
走着走着,就到了孔圣庙前。
瑶姑娘同他讲,她没事就会待在这孔庙里,虽然孔庙里不像是可以住人的地方。
还好瑶姑娘不需要睡觉。
心里这般想着,苏文秀心里一热,生出一丝期盼来。那如玉一般的手触碰到他手心的感觉,心下想起来就好像刚发生过似的。
孔庙之**奉的牛油高烛兀自燃烧着,金身像前亮堂堂一片,即便四野无人,孔庙仍旧是黑夜里最光明的所在。
圣人在此方,也无妖孽也无神仙。
苏文秀步进庙里,先对着圣人和他的四个弟子拜了一拜。
待礼毕后,就见瑶琼就落落大方地袖手立在偏殿的帷帐下,定定地瞧着他。
一明一暗。
苏文秀沐浴烛光,脸上露出欢喜之色,原本就微扬的嘴角翘起,立即迎了上去。
“瑶姑娘!”
瑶琼瞧着苏文秀,问道:“你好像很高兴。”
苏文秀按捺下心中欣喜,道:“赵大哥冤情昭雪,自然高兴。难道瑶姑娘不高兴么?说来此事,瑶姑娘也是帮了忙的。”
瑶琼皱了皱眉,却道:“是他命不该绝,自有定数。”
“瑶姑娘这般说,是指天命么?”
苏文秀想了想,认真地道:“这世间有天灾人祸,人亦有三灾九难,若是天命如此,那这天也真是残忍!圣人教化我等,是要去恶向善,消灾减难,如此说来,岂非是逆天而行?”
“逆天倒算不上,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罢了。”
顿了顿,瑶琼脸上少见的露出严肃的神色,看着苏文秀道:“因生果报乃是天地之间的至高法则,便是神仙也逃脱不得,逆天之举古今难觅,我劝你以后不要有这种想法才好。”
严肃的话题在这深夜之中更令人觉得寒冷,苏文秀不禁觉得有些萧索。
瑶琼不以为意,径自走至庙门外,颙望着漆黑一片的天际。这时节的夜晚星落稀疏,就连月亮也藏在厚重的云层里,不肯洒落一丝月色。
她却似看透了这天,美目之中竟也流露出几许莫名的情绪。
苏文秀回身看她,单薄的背影甚是寂寥,就如同那日在山巅看到的一样,他却依旧没有勇气去安抚一番。
瑶琼于他乃是仙子般的人物,岂能轻薄半分。
“我是石心铸就,你们人间的情感,我琢磨不清。兴许我会有开心的时候,只是赵毅的这件事情,我体会不到你心中的快乐。对你来说,我是不是有些无情?”
瑶琼背对着苏文秀,苏文秀看不到瑶琼的表情,却也能猜到。
他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难见瑶姑娘深夜交心,他竟无一言可答,无一言可语。
满腹诗词如何,锦绣文章又如何?
久未等到回复,瑶琼转身身来,眸中亦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心中忽又想起那飞升道人未已来。
那一眼中种种神情,似穿过千年万年,就是为了能同她产生共鸣。
瑶琼心中那颗天生石心,蓦地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频率快速跳动了几下。
与此同时,高天之上,峨冠博带的年轻仙人,从莲台上睁开双眸,眉峰紧紧聚到一起,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膛。
那一颗道心,正以一种奇特的频率跳动着。
与某一人,啐啄同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