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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是来上课的，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是迟到了！”少年却不欲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拍拍手准备朝里院走去，看起来这里的院落分布也有一定的讲究。
“哎，你等等……”眼见着那边翟权已经走进屋内，反正也是听不见声音了燕仓决定从这个小少年处下手，上前一步与他并排走着：“我也不是故意要逃课，只是对这里还不熟悉一下迷了路，不知可否同行？”
“那好吧，走快点哦~”少年似乎很着急，脚下如同生了风，直逼得燕仓不得不大步跟在后面：“你说我在普班，难道还要不普的班吗？”
“你还真是新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少年的口气有些不屑，“这都是按学费分的班，普班有三千到五万钱不等，能拿出十万钱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富班，至于方才那处院落自是拿不出钱财的贫班。”
此话听得燕仓心中惊骇，一个荆州刺史一年的俸禄算下来也不过二十来万，至于普通百姓几百钱便能应付过去日子，如今这学费简直就是天价，完全违反了刘贺办理私学的初衷。
“某听说当初私学建立的时候，就是从各商人家族中征取的财物，怎么现在还要收？”
“先生不同呗，你可见方才那处院落的莫先生，整日只会睡大觉，再不就是对地位高一些的家族阿谀奉承，去那种班里只会毁了学生。”少年对此也很是不满，不过不多久他们到了一处岔路口，“喏，普班就在那边，你转过这座假山就是了，到了那边不至于再分不清吧。”
燕仓想了想先不跟进去，翟权已经到了莫语那想必了解了一些情况，以他平日里的为人该是不会和这种人同流合污，只怕不久他就要过来了。
他见眼前少年行事洒脱，便有心结交：“你叫什么名字？”
“我？”少年眼睛打了个转：“我叫……陆仁乙，字温华，你呢？”
这个名字听来有些奇怪，但燕仓还是默默记在了心里：“贱名怕污尊耳，便叫我的表字子廪吧。”
陆仁乙摆摆手算作告别，转身冲进了所谓富班的院子，也不去细究他的本名。燕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慢慢收回了嘴角的笑容，原来这江夏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还存在着这么多门道。他回头看了眼从贫班通往这里的路，打算先暂时放下对翟权的侦查。
……
燕仓登临楼到时这边刚摆完饭，庆泽宪还拎着个酒囊在一旁欲罢不能。刘贺则拖着周子良要继续方才那盘棋，不过他还是执黑，将白子交给了周子良。
出乎意料的是周子良竟然毫不犹豫地选择将白子从中心退去，移到边境帮助黑子筑成厚墙。燕仓见这两人正全神贯注，只得先站在一旁不言语。
“子良何行此举？”刘贺方才思索很久都没有得到答案，连庆泽宪到这一步也不走了，但这会见对方行动如此他忍不住发问。
周子良却是微微一笑：“这有何难？足下是君，子良为民，君所欲为一统江山，民所欲为安居乐业。况且如今无论是君上还是大司马都不昏庸，谁主上位对民来说却是次要的。”
刘贺恍悟：“正所谓民贵君轻？但经此一战，子良兄又将如何卷土重来？”这正是他先前所担忧的地方，此举失去大好时机还是次要，重要的是与匈奴一战定然消耗不少。当长安那边从先前的失利中回过神来，被动挨打的便是白子这方了。
“使君还未明白吗？所谓万事万物必相生相克，这江山便也如此。自禹之子启夏朝一来朝代更替，无不经一番博弈。待新朝立起之后又必将产生新的矛盾，由此激发出新的势力，于是又经博弈。此番从中退去不过是将博弈进程稍稍往后倒退罢了。
然其中不同的是，无论与先朝博弈亦或是本朝势力间的斡旋，其波及的对象永远是下层的百姓。周以鼎为天权其实为汇聚人心，桀纣不仁后人代之，秦奋六世而有天下，及其兴，土木大兴，行重法，广征役，由是人心散而亡之……”
“可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刘贺顺口就将此句接了出来，潼关怀古这一句无论在哪个朝代都可适用，而其上句正是“伤心秦汉经行，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可不正是现在这个时代的写照吗？
从长安撤军转攻匈奴一步虽是损失了打下长安的机会，但是至少能够赢得北方各郡的人心，就算一时不能将之收入版图，对日后却是大大的有益。二来与长安之间的缠斗势必消耗对方不少的力量，短期之内他不敢也不能再大行出兵。但百姓却不会考虑这么多，只消让他们以为长安已经单方面放弃他们，正行孙子兵法知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使君果然一点就透。”下面的话想来刘贺已然清楚，周子良便不再多说，略动几子棋盘上的局面果真又回到白子还未席卷黑子之前的局面。
“子良过奖。”刘贺有些飘飘然，透过这棋盘他仿佛觉得自己已经进了长安，端坐在未央宫大殿之上接受群臣朝拜。
“公子，燕仓有事要奏。”见他们二人终于放下棋子，燕仓忙上前。
刘贺一下从脑中沉浸的幻想中醒过来，“何事？”
一旁的周子良早已经识趣地拉着带着醉意的庆泽宪回房休息，空间留给他二人，只在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只看君要江山还是要天下。”
江山……和天下，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刘贺一时没太读懂周子良话里的意思，不过还未等他问出口，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待燕仓将私学的情况报告完之后，刘贺便将所有的幻想连同江山和天下一起抛诸脑后。只小小的一个江夏就能出这么多问题，更遑论去一争大汉？还未解决内奸和甘瑾那边的问题，现在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纸上谈兵罢了。
“这件事便先交由翟权去处理，我还不便现身，已经四天过去……只怕马龙那边已经出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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