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青徽散紀 未分卷 八 居所

作者:無無明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17-06-29 09:47:16直达底部

 

高速文字首发 本站域名 www.xuanyge.org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wap.xuanyge.org


随机推荐:从没觉得成仙开心过 尘凡跃仙途,逆世登仙记 铸命成剑,斩魂登仙 仙道传奇,风云天下 以武逆命 创造纪 仙侠世界的德鲁伊 神棍穿越成废柴,开启逆天 

    怪不得前些日,白岚不但学做烟火之食,还留意起人家庭院的风水布局。问她缘由,她只含笑不答。当时我猜她的心思,大概是想学凡人做个屋瓦安身罢,没料到她真的会置办起一处园子。那园子很大,内里雕梁画栋,曲径亭台,山石造景,林木清荫,一应俱全,只是放目望去十室九空,似乎还没来得及置办家具摆设。小黄莺领着我在园子里穿梭,到了一处临水修建的亭阁,远远可见廊前迎风立着一名白裳女子,玉带飘飘,不是白岚还会是谁呢?

    她与我在亭子里坐下,燃炉烹茶,倒了一盏给我,问我觉得这园子如何。我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说看着像模像样,人走在里头感觉也祥和,论风水布局,大概是不错了。她也点头,说,人间的衣食住行,俱是学问,我们这做蛇的,若要学,真个要花点儿时日,精神也不能吝啬;便连园子的选址,她也跑了几处地方,才挑到这里的。

    虽说那衣食住行,样样是凡人的行当,件件是人世的学问,可是千年以来,凡人养活肉身的方法都只不过这四件罢了,保暖、蔽体、养身、健行,不见得如今和往昔比较有何稀奇。我对白岚的说法,甚不以为然,觉得口渴,先就拿起茶盏一口气吞了下去,再接她的话:我们要学也是去学如何了悟的,凡人捣弄的名目素来繁琐至极,来来去去总不过那么回事。你我志不在此,何必花那个时日学去!

    白岚伸过左手戳了我额头一下,佯嗔道:就你厉害,我随便说个什么,经了你那张贫嘴薄舌,一下子都变成没出息了。

    那我这算贫嘴薄舌啊?师父说过,“十恶”之中有“绮语”一条。“绮语”发于烦恼染污的心,因此有种种别名,但以惯常论,多指说了些无礼义、不正经的话,那么,贫嘴薄舌应该也算是说了轻率的废话吧?我歪头望天,寻思着,又吞了一盏茶。白岚一手夺过茶盏,说:“有你这样品茶的么?可是饮驴罢。心不在焉地,别是打玄光洞回来就疯魔了——当心呛着。”说完,她又斟了一盏茶给我,道:“仔细点尝尝。”

    我们聊了好些话,包括我去玄光洞那几天的经历,白岚对于玄光洞悄无声息的情形,与我看法雷同,认为若不是吕冰带同看家的侍童外出,就是闭关修炼,不宜见客。我们聊着聊着,不觉夜色降临,月上柳梢。远远传来一阵肉食烹煮过的似香非香的气味,我循着气味望去,小黄莺正挑一盏琉璃灯笼,提着一个食盒从湖对岸走来。我想又该是各自料理饮食的时候了,便跟白岚说要回金霞洞做功课去。白岚点头。我问她一同回去不,她说得过些时候。我打量她大概有些恋着这宅子,便说,到底是尘世之地,又处于闹市之中,未必安宁,若觉得太吵杂了,还是回去的好,否则碍了你的修行,可不是闹着玩的。白岚倚着栏杆,笑我好生絮聒,难不成还当她是个几岁顽童不知分寸?听她这一譬喻,我也禁不住笑了——若纯以凡人的年纪而论,我们何止老大不小来着,都实实在在地“成精”了。

    这时,小黄莺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绕过鲤鱼腾出水面时溅到游廊上的水渍。我忽然想起尚未知道她的名字,便打趣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你爱看那白蛇传,莫是也跟白素贞般招徕个‘小青’?

    白岚见我打趣她,自然不客气:你放心,我不犯你的讳。她本是黄鸟精,叫她金莺便了。

    别了白岚,我放起剑光飞回金霞洞。虽然洞中摆设无甚讲究,但始终比山下来得清静。石洞内辟出大小石室数间,供日常使用,再往深处便是很宽阔的山腹平川,遍地香草,东南隅的一个泉眼旁,还长有十二株珍奇的果树,泉水流成一道浅溪蜿蜒曲折,随果树的生长绕行。这些果树也不知是什么名堂,花开两色,或红或紫,容色清雅,结出的果子呈银白色,个儿小汁多,味道清淡,虽不是千年人参、万年紫芝一类,却别有清神宁智的奇效。我因为不晓得这果树的名字,便和白岚擅自唤这果子作银鳞果。银鳞果树木质坚硬,高逾六丈,树身得由三四个人才能合抱;每年每季必有三株开花、三株结果、三株抽枝发芽、三株落叶休息,俨然十二株果树自有灵性,各自掌时,依照四季时序,轮流休养生息一般。此乃金霞洞一奇。

    金霞洞还有一奇。石洞内自然充盈着柔和的光亮,人居其中,不必掌灯,不似白岚住在人间那么麻烦,夕阳西平,光亮稍微转暗,便要忙着点灯求光。白岚和我还好,像金莺那种小鸟精,修炼日子尚浅,因天赋有限,夜里视物的能力比凡人还低了一等,恐怕到了夜里会很不方便。

    洞内的柔光犹如清晨的太阳撒落光芒,映得泉水汇成的浅溪水面,不时粼光跃动。几瓣或红或白的花儿缓缓飘下,或落在清泉白石之上,或逐流波徐行。我走在树间,兀自思量洞内光从何来,不觉念念相续,想起多年前我为皈依师父挡风雪的一段经历。

    皈依师父是一名戒律严谨的出家人,旧年他仍在世的时候,住的只是个茅棚。那茅棚倚一块向内凹入的山岩修建,夏暖冬凉,甚是简陋,但师父住在里头,从来都跟没事人一般,打坐用功处之泰然。曾有两名朝山的信男屡次提议要给师父修建一座好宅子作道场,师父只回绝了,说:此身即道场,还往哪儿修去?

    我当年道行未深,虽然修成人形,生来无惧罡风雪雨,可遇上个严寒至极的天气,受蛇身习气所制,稍不留神便为昏沉散漫所侵袭,是会倒头睡过去的。有一年便是如此,连日大雪,风雪异常凛冽,那阵势不知道有多少个年头没见过了。我心想师父的茅棚漏风,他老人家大概会觉得难受罢,便现出大蛇的原形,打起精神杵在屋外,当风而立。我的本意是去为皈依师父挡风雪的,不想自己却不争气,冷得睡了过去,睁开眼的时候,我已经身在茅棚里的火炉边上,现出个小蛇模样蜷成一团。

    尤记得那茅棚里好暖和,好宁静,满是平和的光明,丝毫不晃人眼睛;皈依师父端坐在石床上入定,法相庄严,根本没去分别什么冷暖。倒是我心念方动,又觉得茅棚外朔风怒号,丝丝透骨了。我知道是皈依师父救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我,羞愧之余,越发感激他老人家,每年寒冬依旧前往尊前勉力护持,畏寒的毛病竟然得以慢慢见好,这是后话。尤记得当时蜷在地上,心里只得一个念头:不知何年何月,我也能学有所成,即便住那四壁漏风的茅屋,亦跟师父一般,无异于置身美居华厦,同样坦然自在。

    在石室中练功到次日辰时,我觉得饿了,便去空庭里摘了两枚银鳞果充饥,吃过以后,仍是回石室里打坐静修。合起眼不久,仿佛听见洞内某处有人说话的声音。我起初以为是魔事来犯,不去管它,那声音絮叨了半晌,忽然吐出“吕冰”二字——我心神为之一凛,睁开眼循着那游丝一般似有若无的声音找去。声音是从邻室烹茶的石桌上传出来的,桌上并无它物,只有我回来喝茶时随手放下的锁云囊。锁云囊内存了几件宝物,但除了七寳圆匣以外,没有一件是锁了活物的。不消问,这声音必定是那只蒙山鳖精在作怪吧,我竟把它忘得一乾二净了。
高速文字首发 本站域名 www.xuanyge.org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wap.xuanyg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