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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伊在雨中呆愣了许久后,突然向棚子里的老头靠去。老头刚刚清楚的看到卖了一件羊毛衫出去,脸色有些挂不住了。但是他的摊位在这里,跑又不好跑,所以干脆无赖的坐在原地。
“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佐伊愣了愣:“什么钱?”
“别装了,你肯定是来找我要刚刚的赌注。反正老汉我就告诉你了,我就是没有钱。”老头紧绷着脸。
佐伊这才想起还有件赌约的事情。不过他现在也没工夫关心那三十铜币了,相比于他刚才卖了一件羊毛衫给女巫的震撼,三十铜币实在不算是什么了。
“不就是三十铜币么,我不要了。”佐伊继续往老头那里靠,“我就是想来问你点事。”
一听佐伊不要那三十铜币了,老头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也乐于让佐伊挤进了他的棚子,他又拿起了烟斗,优哉游哉的抽了起来,棚子里便飘荡着袅袅的白雾。
“什么事?”
“关于女巫的事情。”
老头的手一抖,烟斗偏了偏,燃着的烟草从烟斗里掉了出来,掉在了老头裸露的大腿上,疼得老头哇哇大叫起来。一分钟后,他看着被烫伤的大腿,一脸纠结。
“问女巫干嘛?”老头又叼上了烟斗。
“因为我刚刚看见了。”
老头的手又是一抖,这一次佐伊眼疾手快,帮他扶住了烟斗,才没有让刚才的悲剧重演。
“你你你你看见了?”老头也顾不上烟斗了,一脸惊恐的看着佐伊,“你看见女巫了?”
“呃,没有,开个玩笑。”
佐伊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刚才卖羊毛衫给女巫的事情告诉他了。潜意识里,他觉得这件事情说出去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这种玩笑也是能开的么?”老头没好气的看了佐伊一眼,正准备再次叼起烟斗。但或许是前两次佐伊的话让老头有了阴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烟斗收了起来。
“为什么不能开?”
“废话,这里是哪里?亚兰瑟帝国,凯瑟王城!这里是教会和骑士当道的地界,你怎么能谈论女巫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没有烟抽,老头只得一脸眷念的咂咂嘴,回味着之前停留在嘴里的烟草香味。
“女巫真的,那么恐怖么?”
佐伊回忆起刚才的那个红发小女巫,实在无法将那么可爱的姑娘和传说中的恐怖存在划等号。
“谁知道呢,反正我是没见过女巫杀人。”老头想了想,说道,“不过教会既然那样宣传了,那大概八九不离十吧。”
“女巫的传说都是教会宣传的?”
“那不然还有谁。”老头接着砸了咂嘴,“我听说在亚兰瑟帝国以外,女巫是合法的。只有在亚兰瑟帝国内,女巫才是应该被送上绞刑架的,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都只是听说而已。”
“除了亚兰瑟帝国,还有别的帝国么?”
“这你不是说废话么。”或许是突如其来的暴雨让老头有些寂寞,此刻好不容易有个人能聊天,他也有些兴奋,向佐伊说起了自己的见闻,“我们所在的这块大陆是很大很大的。亚兰瑟帝国只是在大陆的南方占据了一块很小的位置而已。”
“很小的位置。”
“嗯啊,中部的威尔逊公国,西部路德维儿大森林,东部的切斯坦联合国,还有北方的极寒之地。”老头一脸向往的说道,“这片大陆真的是很大很大的啊。”
佐伊被老头最后一句话感染了。从小在那个小村庄长大的他,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多的地名。在他眼中的世界,原本就只有小村庄到凯瑟城这一段距离而已。
“你都去那些地方看过么?”佐伊问道。
老头的眼神突然有些落寞,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从怀里掏出烟斗,放在嘴边。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轻轻的吐了出来,烟气在他的眼前化为了一道白色的帷幕。
“我年轻时想过。”老头轻声说道,“谁不想去那些地方看看啊,我还年轻的时候有个吟咏诗人来到我们的小镇,告诉了我们外面还有很精彩的世界。那时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去外面看看。”
“然后你去了?”
“并没有。”
“为什么?”
“那天我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带上了我的驴子,走到了小镇口。”
“然后呢?”
“然后又回来了。”老头浑浊的眼球凝视着佐伊清澈的双眸,“因为我不能就这样走,我还有未婚妻,还有年迈的老父母,我这样走了,他们就完了。”
佐伊沉默了。
“当时我想,等我送走了我的老父母,安顿好我的妻子,那时候再出发。”老头拿着烟斗,往自己的鞋子上锤了锤,将烟斗中的烟丝抖落出来,“可是等我安顿好一切的时候,那时候,我都快老了,已经走不动了。”
佐伊被老头的话触动了。他看着的一脸落寞的老头,似乎可以体会到他的那种想要周游世界,却有心无力的感受。他一定很痛苦吧,空有伟大的梦想,身体却跟不上了——
就在佐伊感伤的时候,一道尖锐的“执法队来了!”响彻了整个街道。
老头的脸色一边,推开佐伊,在眨眼间收起了棚子。然后灵活的跳上了驴车,狠狠的拍了一下驴屁股,小黑驴在一道惨叫声中吭哧吭哧的向雨幕中飞奔而去,眨眼间就没踪影。
佐伊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耳边还回荡着老头的那句“我都快要老了,已经走不动了。”
这尼玛是走不动?这他吗走的比谁都快啊。
佐伊一副“我被世界欺骗了”的纠结模样,也赶着自己的驴车,拍着小黑驴的屁股,在执法队来收摊之前,吭哧吭哧的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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