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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绝望主义者的自述 正文 第八十八章 绝望的追求

作者:左开 分类:校园 更新时间:2015-10-07 06:24:57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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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八章 绝望的追求</br>    开场

    “一定,一定还可以,一定还可以做的更好。家族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公也将来一定是可以当丞相的!”

    男孩看到父亲的鼓励与夸赞,开心的笑了。

    “公也真是太厉害了,将来一定是当丞相的命啊!”

    少年看到同学的支持,青涩的笑了。

    后来,家人搬到了很远的地方,青年住到了城市里。

    他整日用心的学习,从不去注意外面的一草一木。事物每天都在发生变化,他却从不出去玩,他唯一的放松就是到屋外的广场去放松心情。

    有一天,一个格洲来的城市创意师来到了这里。他带来了好多好多制作材料,可是做活的却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愿意帮助他干这种事。

    看着一栋栋耸立的楼房,格人的内心是多么悲伤啊。

    这时,青年看到了这一幕,他跑到创意师面前,激动的请求他让自己也一起来干!

    格人被青年感动了,两个人卖力地搭建起艺术品。那天晚上,青年没有去学习,他和创意师忙了一整晚,直到大功告成之时。

    “哥哥,这个东西叫什么名字啊?”

    “什么名字?嗯......排风扇!”

    “排风扇?它有什么用么?”

    “嗯,虽然现在必须有风才能让它转动起来,但我相信,有一天,我们一定可以创造出让它自己给我们带来凉爽的东西!这样,我们的工人就再也不用干活累得满身是汗,还要去等风来了!”

    创意师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回答,对着作品自豪的笑了。

    青年却被这个自己所从未见过的东西迷住了,真的,能让它转起来么?

    一定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个风扇转起来。

    忽然,吹来一阵风,穿过了风扇。

    “你看,风来了!”

    青年惊讶的看到,这东西就像风车一样,一点点,慢慢地,转动了起来。

    那一刻,凉爽的风拍打在他们的身上,他听到了,风很快就停了。

    只有这个时候,从风扇中传来了一丝丝空洞的声音。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铜雀436年3月28日。

    在陪都凛锡召开了注定绥国彻底改革的会议——凛锡合会。绥国和格洲的重要人物悉数到场。会议上通过了一项最重要也是对绥国未来影响最为关键的议案,即《君权立宪》(以君主权力为实际领导的立宪制政府)议案,而在当初,反对多党立宪的正是元冯和李奉。

    他失败了,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败给了自己的学生,那个曾经为己所用,一心支持自己的胡芬。他和李奉都老了,都该退了一般,现在,胡芬成了给这个国家带来党派制度的开先河者,仿佛带来了东西方政治的完美融合,仿佛带来了新思想,仿佛带来了新的变革。

    他有些失落,准确的说,是更大的失落。整整一天,忙忙碌碌的,对于其他任何一个人来说,这一天都意味着变革的一天,都意味着国家复兴的开始。他却提不起精神来,他在会场待了那么久,等来了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可他却一点也不失望,反倒感觉如释重负,也许,自己是该退下了,也许,这个变革对于这个国家,是正确的呢。

    每次,当他有伤心难过时,总会和李奉约在一起,到延远外面的小酒馆,李奉从不会喝醉,他却总是喝的酩酊大醉,回到家时昏昏沉沉。

    这次,他没有,他感觉那么困顿,倒不是因为仕途,更不是因为其他,到底因为什么,他自己也有些迷茫了。

    马车行驶在平整的道路上。将来,这里还会铺上铁轨,成为联通延远和凛锡的交通动脉。每个驿站里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两旁的路灯里,也闪烁着油亮的灯光。前行的路上,一束束光亮闪过,擦身而过的那一刻,拖拽的长长的手臂,如同在挽留经过的事物一般。

    等到过去时,灰暗的路上,又只剩下了孤独的光明。

    远处,重建的延远正在一天天的复兴,它对得起这个用词,它的一生几乎就是为了见证这个国家的复兴。而过去的那些,便永远的被掩埋了。

    两辆马车并驾而行,在相对的路上划出不同的弧迹。他时而望向那边,安静,依旧是李奉身上,那种独有的安静。

    为什么,为什么他能做到呢,为什么在那一刻他出现了呢?

    几十年前,他就是这样意识到自己的失败的。

    那个时候,他刚二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大有可为的时候。那个时候,国家变革,他怀揣着梦想走上了竞争丞相的路途。他没有尔虞我诈,在那个最艰难的时刻,他坚强的挺了过来,依靠自己的能力,实实在在的登上了丞相的位置。

    那时的世界,满溢着梦想与不安的时候。去往丞相府的那一天,就这样在宫殿的门前,两个人相遇了。他怎么也没预料到,会有第二个人,他完全不知道,也完全不清楚,仿佛给了自己当头一棒。从小到大的努力,背负着家族的希望,他却在那一刻感受到了可怕的挫败感。眼前的这个男人,比自己大了不知多少,沉稳,一身长袍,一双布鞋,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而自己呢,一身忙忙碌碌的样子,连腋下都夹着书籍和文件。他和自己完全不同,简直就像是两个环境中的人,可他却就是这样和自己走向了同样的道路。他多么的震惊和茫然啊,一切都抛在脑后,那时只想问那个男人,原因。

    “为什么,为什么!”

    “黑暗。”

    “嗯?”

    “黑暗那。”

    “你说什么?”男人的言语让他困惑而诧异。

    “你读了那么多书,了解了那么多东西,那么努力的去了解民众需要什么,坚持而坚定,走到了今天。”

    他不明白,这个男人想说什么。

    “可是,这个国家的黑暗你了解吗?”

    男人侧过脸,看到了自己。

    “黑暗,掩埋了多少黑暗,正在上演的黑暗,处在酝酿中的黑暗。这个国家,还有很多被隐藏的东西,没有人知道。”

    他被这言语中透出的诡异所击倒,浑身颤抖,连手里的东西也抖落在地。

    “那么多黑暗,怎么能是简简单单就可以抹杀的呢?黑暗永远都会在,什么事都可能被颠覆,”

    “你有能力和知识,敢于拼搏和坚持,一定能当一个好丞相的。”

    说完,男人迈过了大门。

    他终于随着他的身影望向了前方。两座并排而靠的府院,自己的那一边,朋友们正在欣然的等待着他。

    记忆的思绪一下子被拖拽回了现实,忙碌的声音把他拍醒。他拉开窗,那想要和李奉一叙的冲动。却看到,他早已在对面等待着自己的举动。仿佛猜到了一般,安静的等待着。

    眼中的神色里,透出一股迷幻般的感觉。

    灰岩宫的大门前,两个人跳下了马车。车夫们鞭策着马,向宫内的马厩飞奔而去。

    延远的夜晚虽然很暗,却也很不同。黑暗中泛着一丝深蓝,久而久之,在这里待得久的人,都可以看清夜色中的路况,更有甚者的老人,可以看出迷蒙中的细微之处。

    灰岩宫永远是与众不同的,不仅仅因为它是一夜而立,还有更多深层的因素。离拓族的皇室自东国时代之后,就抹去了皇家宫殿这一成规和概念,皇族居室的最高级别也就是祭祀太庙和山川海河的行宫。皇族分而居之是拓氏的传统,一方面为了分管全国,一方面是习俗所致。

    君主所居之殿,从根本意义上讲,也就是管理军事和行政的中心,除了特别供君王皇后所居的内宫外,外宫乃至全都几乎就是全国的政府中心。自从对铜雀国作战以及内战爆发后,延远作为首都的管理能力就受到了极大的削弱,所以全城在经历修复时,国家机构也完全就是分散在全城各地。

    灰岩宫变成了一个联系全城官员的脉络汇集之地。

    宫殿四周的大门称不上宏伟,但也很高大,雕饰虽然简单,但也不失严谨。远远的从大门的方向,就可以望见里面的景色。

    两个人走进了宫中,不免有些冷清的感觉顿时袭来。很多人,都离开这里,去了凛锡。

    除了一些原始地区和西部以及北部外,绥国的其余地方几乎都很早就受到了西方的影响,城中建筑都是东西结合,搭配和睦。灰岩宫也不例外,外宫的布局很有意味。从当初设计开始,就是严格按照西方的建筑规划,建立了先进的地下排水系统,公共设施,行政建筑的布置排列也经过了细致的考量。

    丞相府是仅此于内宫建筑外宫内最为庞大的建筑,总共有四层,往上三层是办公与居室之用,最高一层是专门的西式天台,从那里,可以窥见整个皇宫乃至城市一角的风景。

    两个人的府院相排一列,大致相同之外,只有稍许的不同。李奉的府院显得朴实一些,而元冯的府院显得更华贵些。这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原本就是用来区分二人的特征。其实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李奉为副丞,两个人在本质上的地位,还是完全不同的。

    只是,意义和重要性,并不因教条和制度而受到约束。

    府院里一片绿茵,四周摆着几座塑像。李奉看到了,虽然不是很高大的雕像,但都是元氏的族人,还有,死去的那些下属。那些曾经追随元冯,为其而赴死的人。相府也很特别,宛若崎岖的小山有嶙峋之感,主体一直向上,从地基延伸到天台上。周围还附建着许许多多突出的小亭榭,仿佛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延远,一丝不落。

    只是,有一种什么也难以逃脱出这其中之人双眼一般的束缚感。

    内部的装饰很朴实,除了显示身份和家族的象征外,几无分毫华丽的地方。办公的主间里很散乱,文件什么的虽不是胡乱一堆,却也看不出应有的层次分明。

    顺着阶梯上去,光亮也越来越宽阔。

    “你还是真是个不喜欢仔细打理的人啊。”

    李奉说着,元冯回头看了一眼,扶着梯子的手伸出来,满是灰尘。

    到了第四层的地方,天台的内部样貌也渐渐变得明晰。宽阔,十分的宽阔,四周都是用透明的玻璃围挡,外面的景象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抬头望向天顶,是一个由内向外延伸的尖塔,虽然很细窄,但也足有四米多高。从外面看丞相府,整座建筑简直就是在昭示着其地位的象征和存在。

    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桌,饮用的器具是必备的。李奉坐下离阶梯近的那一边,而元冯则去拿酒了。

    相比于铜雀人,绥人大都倾向于果酒,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绥国文化和格洲的完美融合。天台里储藏了很多果酒,葡萄酒也就是其中的重头了。元冯挑了瓶陈年的,虽然经常去擦拭,但酒瓶上依旧沾了不少灰尘。他用毛巾擦了擦,立刻就看见变黑了,真的是很脏了呢。

    刚端上桌,深深的紫红色就映照在了木桌上。鬼魅而充满诱惑般的玫瑰红色,光是让人一看,就陷入了无尽的沉醉中。那种近乎极致的深红,仿佛血一般,从瓶壁上滑下,就如同鲜血在流淌。李奉一只手撑着,看着那陈红的血色,默然的注视着。

    “来,拿到杯子!又看呆了啊你。”元冯打趣的笑了笑,把杯子递过,好像又看到了过去的往日。

    “啊!”李奉积极的回应了一下,接过杯子,拿起酒瓶把看了起来。

    元冯坐在了对面,两个人,一前一后而坐。

    “好久没有这样一起喝过酒了。”元冯有些感慨。

    “是啊。”

    “来,我来倒酒。”

    元冯接过酒瓶,看了一下,准备起开瓶塞。

    那是用橡木做的吧,他拿来一个起塞器,对准,然后往中心一塞,牢牢地塞进了木塞中。李奉清楚地看见,橡木的周身,被剪掉的木须根还微微地向外伸展着,散发着一股沉厚的木尘味。仿佛,比这酒的身世还要坎坷和久远。

    然后,只见元冯轻轻一用力,“砰”的一声,木塞被拔出了。

    顿时,一股迷人的香气扑鼻而来,瞬间弥漫出了天台,如同逃出牢笼一般,四处飞奔着。那股醉人的香气,沁人心脾,整个人仿佛浸渍在葡萄汁的汪洋中一般,被这香气所窒息。

    两个透明洁白的杯子摆在两边,元冯端起酒瓶,首先就给李奉倒了一杯。

    美酒从瓶中流出的那一刻,香气就更加撩人了。那深红的果酒击中杯子的内壁,旋转起来,发出,发出...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呢?

    难以形容。

    或者,应该是,咕噜咕噜,咕噜咕噜?总之,杯子中满溢着迷人的美酒时,那种律动的旋韵,是难以喘测和琢磨的。

    元冯给自己也倒上了。然后酒瓶稳稳地放在桌上,敲击在檀木桌上的一刻,厚重有力。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举起杯,晃了晃杯中酒,在酒与杯子之间,闪烁着如梦似幻般相窥怅惘的画面。

    元冯没有立刻就喝,而是端起酒杯,走到了窗前,望着四处忙碌的景色,这里却真的寂静如夜,连心里都有些凉了的感觉。

    李奉则先喝了一口,咕嘟,喉结往返了一下。

    望着杯中深沉的美酒,那种在嘴中四处游走的回味,淡而浓郁的香气,流畅咽喉的凉爽,让他不禁沉思起来。

    “这酒是哪一年的?”

    “412年,那年开始酿的。”

    元冯转过头来,望向了那瓶酒,望穿了酒本身一般,看到了过去。那一年,这瓶酒的命运开始了。

    他看了看李奉,又转过身,望向了更远的远处。

    “这是,绥国最名贵的红葡萄酒,白图纳尔。”

    他终于喝了一口,一下就喝掉了一半,这极度醇厚的饮品。

    李奉看到他,晃了下杯中酒,律动的感觉,一左一右,忽左忽右。

    却,没有其他的摆动。

    摇晃的果酒偶尔被激起一些,又在杯中飞舞一会儿,短暂瞬间的舞蹈,之后又跌入杯中那宛偌湖水一般的酒湖中,泛起一阵波澜。

    外面是热火朝天的忙碌,元冯的心里却似有一股无限的忧愁。李奉摸着酒杯沉默了一会儿,两个人都默然了一段。

    “还在想皇上和芬的事么?”

    “皇上真的能掌控局面吗...”

    “别担心了,他还不至于对这个局面失控。”

    “这城里,就剩我们两个了(高级官员)。”

    “他自小就接受西式教育,又适逢变革的时代,和胡芬年龄相仿,两个人有共通之好,都想开拓民主,自然就会和党人合作了。”

    “民主,他的确不同于以往的君王啊。”

    “他年轻执政,已经饱尝辛酸,再加上,他为人宽厚,本就不想再重蹈过去的覆辙。他现在想和格洲加固同盟关系,改善国民政治,以求全面的强盛。如同有过硬的能力,自然能够让大绥更胜于往日。”

    “是嘛...我们还是....”

    “我们当然是,帮助先帝和皇上稳定后方的人啊。”

    他笑了,老人的会心一笑,元冯看到他那展露的笑容,真是久违了,内心的郁闷总算是消散了些。

    他坐下来,十指相扣,撑住下巴,又倒满了一杯酒。

    “皇上他一定能做个好君主吧。”

    “嗯,古语有训,为君者,使国强之,皆为民所敬,英雄也。皇上经历了这么多,有大刀阔斧之雄心,敢于改革,必定能带领大绥复盛。虽然,过程必然也会经历阵痛。”

    听到这个词,元冯也仿佛意味到了其中的含义,这个改革,不会是那么简单。只是在现有的表象下,他也看不出什么异端,但危险的感觉,也一直萦绕身心。

    元冯又是一饮而尽,一杯酒下肚,后劲慢慢的开始显现,脸上显出了一抹疲态。

    夜晚的霓虹在远方闪烁,深蓝的光亮照着天台,屋里的灯盏又照耀着,安静和沉闷,让他们都想起了在会场时的所见。

    会议结束,人们好像都弃下了会议上的搁置,开始了友谊的聚餐。

    热心的主人是绥耀宗拓仪文,胡芬为宾客准备了典雅的音乐会,流光溢彩、充满浪漫的舞会,美妙的盛宴和野外聚会。烟火,篝火,到处都洋溢着彩色的灯光。人们沉浸在其中无法工作,多么惬意的生活,多么舒适的人生,一切清醒的时分在那一刻都变成了消遣娱乐的时光。

    从事服务业的小工员,从厨间推来一车车的美酒,酒架上整齐地堆放着几十瓶果酒,颜色各异,令人眼花缭乱。酒与酒之间轻轻碰撞,擦出美妙的声音,那种玻璃之间接触碰擦的音符。

    木塞被开启,美酒在杯中回旋。

    人们举起酒来,前台是胡芬和仪文,他们带着众人庆祝这个重要的时刻,这个改变国家命运的一天。

    元冯和李奉却隐蔽在会场的深处,原本喜欢喝酒的元冯,不知道为什么,对在这种公共场合畅饮有了深深的厌恶,他不再喜欢手中的酒,那弥漫在口中的味道,变了。

    他看着每一个人,咽下美酒的一刻,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永不停息,每个人,都欢声笑语的交谈,时不时含笑,时不时遇见他人热情握手,时不时加酒,时不时举杯相庆。

    各国的大使,银行家,资本家,矿业家,贵族,中产阶级精英分子,但,好像,还缺少了什么。

    他们互相注视着这个年轻的帝王与丞相,慨叹他们的年轻而富于热情,意志远大而富于实际。男人们赞叹着,女人们欣赏着。他们都举目望向光芒照耀的前方。

    高立于这个国家之顶的两人。

    “啊,这就是绥国皇帝吗,真是亲切温善啊。”

    “是啊,仪文皇帝要开阔民主,是我们两族之间更好相处的开端那。”

    “胡芬丞相也真是年轻有为啊,一心辅佐仪文皇帝,大绥国一定能够在他们二人的手上强盛于铜雀洲的!!!”

    人们,所有的人们,无不感叹,这是绥国民主复兴的伟大开始。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只有元冯,无奈的看着这一切,甚至有了痛苦,他再也难以忍受这样的氛围。被簇拥在这欢愉的环境中,灯光与迷幻,杯中的酒在那时的他看来就是毒药。他飞跑出会场,连忙把杯中酒倒进废桶里,高脚杯就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他焦急地寻找着李奉,看到他一个人默默地在一角独酌,他拉起李奉,就让他带自己出去。

    两个人,就这样提前在没有通报的情况下,离开了会场。

    “护卫队还在会场值守秩序吧?”

    “嗯,皇上他们很安全的,放心吧。”

    放眼望去,宏大的会场远离了视线,那炫目的光芒也变得微亮。远离了这座新兴的城市,内心猛然陡增了一股归属感。

    元冯坐在马车里,心情渐渐地平和下来。

    沉默了许久,直到外面又射来一道光,猛地一下子照亮了窗户,又霎时间消失了。那一刻的光芒,惊醒了元冯。

    他抬头看着对着宫内的那道窗户,李奉已望向窗外很久。

    他站在窗前,拉开了帘幕,宫内的巡卫队巡视到这里,他们热心的和李奉打着招呼。

    对于曾经在这个宫中,和现在依旧工作在这个宫中的人们来说,李奉老人的笑容,就是给他们在黑暗中给予希望的罕有温存。无论发生什么,都是镇定安详。

    “好久没再看到这束光了啊。”

    “是啊,记得以前,还是你第一个被这光吓到的呢。”元冯笑了。

    “啊,你还记得啊,现在可是你在这儿害怕了。”

    “那倒是,我现在看着这太刺眼的光,反倒不适应了。”

    李奉拿起酒,喝了一口。

    “现在,你也不像以前一样了吧?”

    “老了啊,也累了,那些事情,我们果然不适合再去做了。果真是得靠那些年轻人啊。”

    “所以啊,我们年轻的时候,他们也正是在学堂里读书,怀揣着梦想的孩子呢。”

    “梦想么...”

    元冯望向远处,年轻有力的工人们,正站在高高的脚架上,建设着自己的家乡。

    李奉看着他,喝完了杯中酒,醒目地扣在了桌上。

    然后,他从衣衫中拿出了一个文件袋。面容变得平静和严肃起来。

    “扑!”文件袋打在桌子上,元冯看到了四个大字。

    《宪法草案》“这,这是....”

    一张诧异的脸,失去希望的脸,沮丧的脸,困顿的脸。

    李奉看着他,眼里充满了使命般的感觉。

    他坐下来,十指相扣,伏在桌子上,向前面的元冯,传达着。

    “首先,作为新体制的来临,旧体制的三相制废除,其余一切制度皆予以废除。以多党立宪原则建立内政、外交、经济、军备、环境、信息、文化七部,按照皇上的指令,任命你为内政与外交部长,并负责《宪法草案》的制定。”

    “怎么会,我不是,早就已经...”

    “失败了么?没有啊,公也,想想你自己以前是怎么努力的,你没有失败啊!”

    李奉激动地站起来,抓着举目无神的元冯,抖着他,想让他清醒过来。

    “我真的没失败么,可是从一开始,我就是个失败的人啊!”

    “不是啊,不是啊,你该醒醒了。”

    他推开元冯,又坐下来,向他传达指令。

    元冯的表情,他看着文件袋,打开来,看着一张张令自己难以置信的文件。

    “因为是第一次制定宪法,因为政治环境的原因,你必须一个人作为总的编写人。当然,你必须出去考察,并且花上一段时间,日后与法学家们讨论宪法的相关内容。在这里,有几点,你要记住。第一,君权立宪,这是最为实质的,皇权在重大问题上须完全凌驾于议会之上。第二,民主,基本人权从立宪的一天开始生效,绥国公民的生命权等一系列人权都要受到保障。第三,自由,不得限制公民的基本法律权利,在无重大过错与犯罪的情况下,给予完全的法律自由。第四,教育,不得灌输与诱导有政治倾向的思想道德内容,给予青年完全自主的思想权利。第五,战争,绥国以后的战争在议会讨论的情况下,也必要给予君主绝对的决定、指挥、领导、决策权。第六,阶层运动,给予各阶层公民必要的包括罢工,游行,示威的组织权力,但完全反对、倒戈政府的行为必须予以完全的镇压,但,不得行使暴力。第七,党建,绥国的党派制度建立在公平民主的基础上,只要符合相关法规,都可以建立政党,前提是必须拥有足够的成员和一定的民众基础,进行良性的、公平的竞争,每五年竞争一届最大民意支持的政党,由其党首出任佐相,任期五年。此外,各政党的机制,除相同的主体外,不同的机构可根据各党的组织不同而相应**制定。第八,外交,绥国目前要坚持奉行孟客以绥国为主体核心统一,积极与格洲结好,与铜雀国修好,以东古正国为主要军事对手为主的对外政策。外交使馆标准化,人员高素质、知识、技术化,建立完整的健全的外交系统。要以绥国的传统进行外交活动,外交人员要时刻保有不辱使命的精神。第九,革命,绥国全民要时刻居安思危,顺应时代进行不间断的阶段性的长期的使国家强盛的改革革命,以经济、政治、军事、民生、文明为核心的持续发展。绥国的革命指,对政府的顽疾与长期积累的弊端进行革除的全面政治军事行动,不可以针对国民,尤其是妇女儿童。第十,民生,绥国自宪法实行后的永久万代,都必须保持对民众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建立健全的国民国家体系,使其完全依附以热爱祖国、培养甘为祖国奉献献身的精神。在和平时期,民生的发展要放在超第一位,意即凌驾于皇权上的最高地位。第十一,人种,按照绥法,入绥国依律久居者即为绥人,成为绥国公民,必须接受一切绥国法律所赋予的权利与义务。各族和睦相处,为国之公民者,无分种族,一律平等对待。第十二,宗教,绥国内,各宗教自由,和睦传播。但邪教,无论何种,一律予以毁灭性的镇压。”

    他听着李奉的一言一句,看着写满了密密麻麻文字的文件,一面的茫然。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正如当初一样,一切都变化的太快了,一如过往,他又从云空跌落到了谷底。他真的没有想到,完全不敢相信,自从内战过后,他就觉得自己已经渐渐开始远离,远离这个,复杂的政治世界。

    曾经的他,光明地对待这个国家,光明的看待这一切,可事实告诉他,黑暗,他所无法触及的东西,都在地底下涌动。

    “这是立宪的十二原则,是君权宪法的核心内容,你...”

    他刚要说下去,元冯就打断了。

    “真像是个笑话啊...”他一脸苦笑,就像是在哀鸣一样。

    “你还接受不了吗.....这世上,真的有很多东西都被互相隐没了啊。”李奉说着,撑在窗框上,眺望着远方。

    “我知道,只是没有想到,好像又从一个被抛弃的人一跃变的如此重要。”

    “所以,仪文从来没有放弃过我们,带着他成长起来的,不就是,先皇和我们嘛。”

    说着,李奉转过身,清楚的看到,那颓废的表情立时就回复了,变得镇定和冷静,很明显,开始思考问题了。

    于是,他低沉了,昏暗的夜空照进来的夜光,映衬着被隐藏起来的脸容的轮廓。

    此刻,他变为了李君,在黑暗中观察着他,看穿了他内心的景象。

    宛若置身于方才那个会场,刺眼的亮光,推杯换盏、互相寒暄间的嘈杂,元冯看到了眼前那个人,自己奔跑着去寻找他,那个男人就静静地靠在墙边,摇摆着,手中的红酒。

    美妙的果酒一次又一次的,从酒瓶中滑落到酒杯中,从细水变成长流,在杯底散开华丽的深红晕,四周旋转着,从中心扩散到边缘,在酒中鼓起一点点,果酒在杯中荡漾,绚丽的舞蹈一般,在其中绽放出了一朵朵盛开的玫瑰。

    那个年轻的男人,站在前台,这个会场的“最顶端”,说着。

    “我们今天...”

    简短的讲话,却有着非凡的意义,而在下面,各色的人们在断断续续地互相说话。

    “为这个国家民主复兴的未来...”

    所有的人都举起了酒杯,包括无奈的我。

    “干杯!”

    “干杯!”每个人都在喊着,在这个偌大的会场里,新建的,代表着复兴的开始,在角落里,还泛着微微的刺鼻气味。

    但,在这热烈的氛围中,在这充满着激情的会场里,那个男人,却毫无反应,挺拔地站在那儿,微微地前倾着头,在注视着周围,拿着酒杯的右手垫在左手上。

    美酒,醉人的美酒,毒药般的果酒进入每个赤色的唇中。

    那个男人,就静静地在那儿看着,看着,看着。

    美酒送入了喉中,每个人,包括我自己。

    他的表情却从未改变,直到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却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一样,默然地看到,酒滑落了,碎成了一片的结缔。

    其实,他,李奉,一口酒都没有喝,对吧?

    不一样,再也不一样了,记忆和现实竟能够同步了,他回忆着,又看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隐匿于黑暗中,捉摸不透的脸庞。现在,看着他,内心却那么平静。

    桌子上的酒,沉默了。

    “从小,我就继承着家里的一切希望,寄托着家族的梦想,面对任何事情都要努力、毫不放弃。那样的家庭环境,父亲的命运,就决定了我的人生方式。”

    “我每件事都要做到最好,要做给家人看,做给身边人看,做给父亲看,一直奋力地学习,成长起来。十七岁的时候我考上了白图纳尔大学,那所在当时全国最高的学府。在那里毕业后,我继承家族的传统参与了政治,参见了谭冰和萧延他们组织的政治团体,并且很快就成为了团队中的核心,成为了大家的主心骨。”

    “我在第一次政治辩论中,顺利地驳倒了对手,为弱势的团队赢得了胜利,之后的竞争过程中也从没有退缩过,无论是怎么样的困难和艰辛,都坚定地挺了过来。我从平庸的中产阶级,终于成为了绥国最年轻的丞相。”

    “平庸...”

    他叙述着自己的经历,从年轻时到现在,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如此,永远的承载着家族的希望,父亲的期待,自己的理想。可现在,一切都像是被蒙蔽了一样。

    “所以说,这样就可以放弃吗?”

    “嗯?”似乎无论任何人,听到他的疑问,心中都会涌起无限的挣扎。

    “从小就努力着,想要证明自己,追求着理想,可是,为什么要因为这样就否定自己呢?”

    “追求么.....”这两个字,让他迷茫了。

    “肤浅,对吧?这个词太肤浅了,那就不应该因为这些灰蒙的东西而对自己困惑。”

    “我只是,经历这样的事太多了,萧延他们都死了,连谭冰也....真的,我自己都快忘了,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那么快就忘却了…”

    “好像,我们这一代的人,真的在战争里,都消亡的差不多了吧,全都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所以现在,才会那么想保全后代吧。”

    说着,像想要得到回应一样,看着李君。

    他又转过身,推开了窗,窗外吹来了凉爽的清风。

    从北方吹来的风啊,驱尽了屋中的压抑与沉闷,吹得浓烈的烛光摇摇摆摆。风,在各个窗口间穿行,驱散了灰暗,一抹微光照耀进来,映着天台上的尖塔长长的黑色身影。

    “所以,你要振作起来,孩子需要一个能够为之奋斗的父亲啊。”

    !!!

    孩子,是啊,他想起来了,好像终于想起来了,好像就在身边最亲密的家人,被自己疏忽了多么久,终于又回到了心头。

    元冯站了起来,全身被冷风吹得凉凉的,脸上也有一丝凉意,他才感觉到,自己流泪了啊!

    那美酒的麻醉终于烟消云散了。

    “对了,宪政要彻底建立起来,最少也要三年,都得靠你和其他老臣们啊,年轻人是规划和理想者,可有能力践行的,就是你们啊。”

    “对了,现在,延远是由军队管理吧?”

    “...嗯。”

    “这不就对了么,你依旧是仪文最重要的长辈,军队在你手里,你就是他的基石啊。”

    他都明白了,可是从他嘴里说出,仿佛就拥有了魔力,那些隐藏的阴暗。

    “酒也喝的差不多了,你看,今天本来是陪你的,都成了我反客为主了,真是该走了啊。”

    “哪有的事,要不是你,我还回不过头来呢。”

    “是嘛,那就好,那我就先走了呀。”

    “我送你吧。”

    李君看了看元冯,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原来的坚定,这样的泪,才是真的泪啊。

    “没事,不用。这天都有点红了,看是又要下雨了,拿你一把伞算答谢了。

    他总是不善应付别人的话语,尤其关系最好的李奉,他更是不会回应。不过,他的确记得,李奉的一个爱好,就是喜欢收藏伞,自己也不知有多少把好伞呢。

    “就这把吧,哎呀,真好,是油纸伞呢。”

    “是啊,以前,你不也是打着这样的伞么。”

    “对哈,你瞧我都快忘了。”

    那个老人,永远都像没有老去一样,仿佛能与任何交流的人成为同龄人。

    李君握着伞,永远像握着利剑一般,伞里面都释放着锐气一样。

    他推开了天台上的直通门,打开后,有一条径直通向地面的长阶梯,是用檀木做的,这或许,也就是府院里最为珍新的木结构设施了吧。

    打开门来,凉风飕的就吹进来,好像外面,早已风卷漫天一般,里面和外面,终于通风了。郁郁忧忧,都随风而逝。

    天空由深蓝变成了淡红,原本闪烁着的几颗微微明晰的亮星猛然不再,大雨似乎真的又要来了。

    “军队,都驻扎在哪儿呢?”

    “延远的周边,城内复建,都是靠护卫队来管理。”

    “那,担子很重啊。”

    “嗯,我会做好的。”

    那一抹笑容,道别的微笑。

    “仪文会是个好皇帝,能够牺牲自己,能使国家强盛的君主,百姓都会崇敬他的。”

    离开的一刻。

    “该是多花些时候去陪陪家人了。”

    那一刻,他甚至听到了优雅的意味,仿佛少年的语句。

    就在大门关上的一瞬间,天空中似乎打了一个哑雷,白色的光芒陡然间又让他忆起了当时。

    “为什么?”

    “黑暗那。”

    ......

    他翻看着文件,在最后的地方,有两张,让他触目惊心。

    嘴角边,流下了血一般的酒液。

    幽暗的夜色中弥漫着一股雾气,城市里流淌着闷热与烦躁,在这样的环境下更是如此。

    昏红的灯光下,两个张牙舞爪的男人押着一个瘦弱的青年,就这样从路的这边踢打到了这边。青年痛苦地挣扎着,却仿佛想要扛下来,不愿反抗。

    就在这时,黑暗中的男人看到了这一幕,残忍和哀鸣。

    破烂的衣衫,蓬乱的头发,满身的淤青,嘴角的鲜血,压抑的痛疼。

    青年被打得满地打滚,看着,就像失却了尊严,尊严,却一直咬牙忍受着,承受着,没有一下叫喊,只是从牙缝中挤出的伤痛。

    那两个,两个被夜光照亮的标志,非常的明显,在夜晚依旧可以清楚的看见。

    青年终于承受不住,叫喊了出来,受到的,却只是更加惨痛的殴打。

    两个同样的青年什么也不顾,就像仇恨和攻击他一般,狠狠的殴打着他。

    他每一次闭眼,又一次睁眼,都是更加可怕的拳脚袭来,身体都麻木了。

    李君看着这一幕,睁眼,闭眼,睁眼,像剪影一般,闪动着的标志。

    严重摇晃的所见,光头、骷髅,痛苦的叫喊;光头、骷髅,痛苦的叫喊;光头、骷髅,痛苦的叫喊面目狰狞的,白色的光头,黑色的骷髅,死亡的幽灵一样,在这个城市角落里游荡。

    两个青年好像还在骂着这个挨打的青年,他一言不发,只想忍过去,对他来说,只能如此,因为他的命运唯此可生,只要忍过去了,仿佛伤痛什么的,尊严什么的,权力什么的,都无所谓生命的重要了。

    他们骂得更狠了,那言辞龌龊的字语,让他再也无法压抑着内心的痛苦,他打不过这两个身强力大的人,只能逃走。

    对,他想逃走,他要逃走,促使着他不顾身上致命般的痛苦,奋力地挣脱了手上的结绳,一下子冲开了两个人的围阻。

    两个青年没有料到他竟然反抗了,更加的愤怒和生气,追上去,捡着石子向他砸去,青年像个狼狈的狗一样,只有逃跑,疯狂的奔跑,不顾脚上、手上、头上、身上的流淌着的鲜血,强忍着疼痛,向着没有方向的前方跑去。

    两个青年追上了逃跑的青年,其中一个猛的坐在了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另一个坐在他的双腿上,两个人殴打着,使尽蛮力,要把他置之死地的虐待。

    青年的眼神变得模糊不堪,迷离,他不再反抗,一下也不反抗了,仿佛,希望就这样,幻灭了。

    他心中求生的渴望,就这样在风中幻灭了。

    青年一动不动,只有手指头偶尔抖动几下,可是,这还不够,两个青年,要彻底的葬送他。他们竟拿来了一瓶煤油,倒在了已经十分脆弱的青年身上,冰冷的油滴在身上,彻骨的寒冷,仿佛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青年对自己的生命,已经擅自下达了消失的指令。

    而在他们看来,这却更像是一个仪式,他们庄重一般的站好,把油桶优雅的抛开,利索地划燃了火柴,高举过头,左手抚于胸膛,低声咏诵某位主的祷歌,仪式便开始了。

    然后,从空中滑落,跌落,跌落,就在下一刻,一阵风,吹灭了火焰。

    他们有些失望,反而没有气愤,仪式被自己所痛恨的人破坏了,他们又拿出一根。

    就在要划过的那一刻,从远处的高空突然飞来一支箭,击穿了拿着火柴的那个青年的手掌,鲜血立时漫出,青年痛苦的哀号着。

    第二个青年察觉到不妙,撒开退就要跑,又立刻被第二支射来的箭击中了大腿了,摔倒在地,磕得头破血流。

    两个刚才还嚣张不已的青年现在已是痛苦不堪,他们从没尝过这样的痛苦,从来都只是给别人施予过的苦楚,终于在自己身上得到了报应。

    远处,好几个警卫叫嚷着冲了过来,两个青年想逃,却根本无力摆脱这痛苦的折磨,还没离现场多远,就被拿下了。

    那被浇得满身油气的青年,眼神里不知是什么,可能,他还是有些欣喜吧,自己终于得救了。他努力想靠在一旁的树上,却连动弹都很难。他慢慢的挪动着身体,终于挺起了身,用手肘艰难地向一旁的树上靠去。

    突然,他直直地僵硬在了那里,一阵无比的酸痛像闪电一样在受尽蹂躏的骨间穿过,青年终究没有逃脱过迫近的痛楚,他想要忍住,可终于还是咳出了一大口血,溅落在身上,还散发着热气。

    他再也难以挪动,可却依旧没有就这样倒下,用麻痹的左臂坚持着撑在了地上。紧闭着双眼,留着无助和哀伤的泪水,无奈地一个人在那儿等待着。

    “拿着这些钱去治伤吧。”

    一个空灵的声音传来耳边,青年抬起头,是一位金发的绅士。

    ...

    “拿着吧。”看到青年犹豫,那绅士又向前伸的更近了。

    “嗯...谢谢,先生,可是…您这么做,叫我该怎么报答您呀……”

    青年知道,这些钱他根本还不起,在这个城市里生存,他心想着,能为这位先生服务已经是最好的了。

    “没事,好好活着,把伤养好,去找份工作吧。这就是你最好的报答了。”说着,他转身而走。

    “先,生!”青年想要挽留,可伤痛让他连话也说不出,手里的钱够他养完伤再开个小店的了,这短短的几分钟,绅士在他眼中早已成了恩重如山的大恩人,远不是想象中可怜自己的有钱人。

    青年感到愧疚,这份钱让他拿得并不感觉得到了安抚,但想起先生的话,他舒心了一般,未来的生活,还是得靠自己。他终于放下犹豫,横躺在了路中间,贴附在大地上,感受着一点点温暖。全身都被大地稳稳的拖住,再也没有了担心和害怕,他转过头,远处火把的光芒刺眼的照过来,他没有挡住,而是安静地闭上眼。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身着白衣的医生们,关切地为他做着紧急的处理。

    看着火把上火红的光芒,他再一次安静地闭上眼,感受着那片尚存的人性,眼角渗出了盈眶的热泪。

    咚,咚,咚,咚...

    元冯向外探看着,李奉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受伤的青年得到救治,那两个作恶的青年得到了惩治,他,终于放心了。

    就在城市的中心发生这样的恶**件,着实让他气愤不已,一脸的焦急,他丢下弓弩,披上件大衣就跑了出去。

    匆忙的身影,皮鞋在石地上敲击出沉闷而清脆的响声,巡视的警卫们看到这一幕,心中摸不着头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他手里紧攥着两张纸,几乎是狂奔着跑到了马厩前。

    拉起缰绳,马儿的身影在昏暗的城市中疾走,嘟咕咚,嘟咕咚...

    在风里穿梭,猛醒了过来,过去那个模糊不清的念想就像冲破封锁一样,全部暴露了出来,涌向一个地方,在头脑中轰鸣,闪着耀眼的雷电。

    高远的暗处,酒瓶中一片空荡荡,在瓶角上滑下一滴玉液。一旁的地上,一把灰旧的弓弩上,还沾染着汗湿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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