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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绝地逆转 虽胜犹何（上）</br> 北门前的阻击阵地全都崩溃了...
一天多了，又到了黄昏，夕阳的余晖映衬着惨淡的战局。
全军龟缩在索亚城中，出不得一步。尽管战士们个个复仇心切，但无论是局势还是现实，都不容许他们这样做。炮军阵地在城中后方密集排开，不断地发炮，致使城内的气温异常的高，与城外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的对比。炮兵们都被热气所笼罩，天空中的寒风与身边的热气交替，战士们的身体都出现了严重的裂伤，每当冷热交替，痛苦就会让他们饱受煎熬。
一切都如元冯所料，更加猛烈的攻势在遭到包围的第二天愈发强烈，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数十分钟的全面炮轰，城内的建筑被炸成了残垣断壁，坚固的北城门不断被削薄，震碎的石块在城内到处可见。
烟尘从未间断过，炮击过后，骇人的千骑马队就会毫不迟疑的向城门发起冲击，那摧枯拉朽的气势强烈的震撼到了城中士兵的内心，坚守的决心正在一天天愈加脆弱。。。
元冯与军官们在各个阵地间来回奔波，指挥所被挤得水泄不通。临近夜幕，元冯又一次摊开战图，那个让他讨厌的炮军顾问又来了。
“白脸人，你怎么又来了，没看见我们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嘛。”
“我明白，元冯将军，但是炮军的情况已经十分危险了。”
“又怎么了，不是已经安排在城后护卫了吗？”
“没错，就是这个原因，炮军在城后遭到进攻了！”
“什么！难道庸王的部队已经攻进后城了...”
“将军，快想想办法吧！不然炮军会完了的。”
“我知道..所有直属部队，跟我来！白脸人，进攻的豁口在哪儿？”
“哦，将军，在南门的左方。”
“好！准备迎敌！”
夜晚，拓疏的步兵开始向城后发起突袭，由于炮军的顽强抵抗，才及时避免了遭到毁灭。元冯亲率直属的一个军赶来增援，短短的一段路上，雾气弥漫的到处都是，行军队伍变得散乱不堪，混乱的景象，让他回想起了当初的溃败。
来到南门，前沿的阵地散乱着大大小小的弹坑，有的如蚁穴般大小，有的则足有一口大锅那么大。还没来得及布置工事，敌军的骑兵就借着炮火冲了过来。
“全军卧倒，平射敌骑兵！”
千骑的践踏声通过地面传到了士兵的耳中，那种强烈的震撼促使战士们疯狂的射击，双方在狭窄的地段上短兵相接。为了力拒骑兵踏来，城内炮军百炮齐发，阻击着前方的骑兵。阵地上硝烟弥漫，庸王的步兵紧接着骑兵的冲锋冲了上来，战士们刺刀上膛，开始了白刃交战。
炮击结束了，士兵们在阵地上拼起刺刀，烟雾中可以看到惨烈的战况，守军丝毫不让，一步步驱赶着进城的敌兵，而庸王的士兵也是发挥着他们勇猛善战的本领，双方各不相让，在狭小的空间内持续战斗了一个时辰之久。
直到，“弓弩手准备，射击敌军！”在守军火箭的猛烈的火力拒阻下，突袭的敌兵才终于退去。他们有条不紊地退出，全然没有一丝撤退的感觉。
等到清理战场时，近千具尸体就这样倒下了，鲜血流了满地，活下来的战士们为战友的逝去愤恨而悲伤。失落的情绪在全军中散布。
元冯不知道这样的疲劳战术还要持续多久，他还在等待胡芬的来援，但是，太难了，这样的渴望一点点变成奢望，尽管军队还没有放弃。随着索亚城的一点点消冻，战局的天平正在一点点向庸王倾斜...
此时，庸王的十万大军已经把索亚城包围的密不透风，除了南北两个豁口外，整个城市几乎再无可以实施反突的位置了。远处的炮军还在制高点上不断地炮轰城内，这无疑于雪上加霜。
城里。
元冯焦急地等待着，短暂的安宁时，他命令把大部分军鸽放出，带上求援的信息送往胡芬哪儿。
“一定要成功啊..”
可就在这时，炮击又开始了，在天空飞翔的信鸽群惊弓之鸟一般，被吓得四散逃离，没逃过的，就会被炸的粉碎，惨绝的一幕让每个人都感到恐惧。人尽如此，鸟何以堪？
由于受到包围和不间断的炮击，城内的物资补给日益减少，交通受到了沉重的打击，部队之间的调动变得愈发艰难，人员之间的活动空间日益狭小。被困于城内的骑兵们怨声载道，战士们要求出城与敌交战，元冯碍于对这支有生力量的保护，始终不肯答应。
但，战局已经到了关键阶段，此刻如不寻找机会以求突围求援，之后，就再无机会了...
第二天的夜晚如期而至，城中到处都闪烁着微弱而又明亮的灯光，军官们汇聚在一起，当然了，还有那个时刻急迫感缠身的白人顾问。
指挥部里，元冯坐在一张大沙盘前，墙上贴满了城防图。军官们簇拥在其周围，紧张地分析着形势。
“这里和这里，北门外的紧急工事已经全部被摧毁了，南门的阵地也危在旦夕，一旦被突破了，我军就会遭到两面夹击。。。，你们看吧，突围还是固守。”
“将军，不能就这样丧气啊，我们还有实力，一定能突围出去的！”
“突围。。，我们两天就已经折损了一万多人，要想突出去，还要兼顾城内的安危...”
“将军，你一定想过突围的吧，你就放心的去吧，我们炮军担保会做好掩护的。”
“是嘛，白脸人，你也学会保证了啊。”
“当然，这是我们格洲人的骑士精神，我们以前也是骑士的，骑士说的话说到做到。”
“是啊，那就好，可是现在...”
窗外，寒风凛冽，冷风刺痛着每个人的心。灯光一闪一闪地，那么无力，仿佛就要熄灭，却又复明。远处，天空中伴着一轮明月，映照着一片雪夜，一地的白雪，反射着明亮。
远方是一座座丘陵，连成一片，绵延不绝。
更远方上，那里有几座高地，那里，就是制高点吧？
这时，一阵巨风刮过，风吹翻了灯盏，蜡油滴在了战图上，其他人忙着扑火，而元冯却微睁着双眼，月亮，山头，寒风，双眼，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好像有什么东西？他努力地想看清眼前的事物，但，树杈，雪子，这些杂物，遮蔽了双眼。
越来越明晰了，风越刮越大，可他不顾这些，猛地推开窗。一切都展现在了眼前，远处的景象铺开在眼前，清清楚楚。
“你们看...”
山头上，飘扬着一面面巨大的旗帜。
“那里怎么会有旗子？”
“那是，油画旗...”
“油画旗！难道说..”
炮击，又开始了，连指挥所也被震得晃动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连这里都被击中了！”
“报告长官，敌军已经兵临城下了，就在北门的阵位上炮击我们！”
“怎么会这么快...将军，将军，快下决定吧，就要来不及了！！”
元冯，军官们搀扶着他站起，窗外，那巨大的旗子又随风而逝了，心中积有无限的悲痛与无奈，他重重地敲击着桌子，过去的失败与耻辱，现在都狠狠地击着他的内心。他撑开其他人，慢慢地站起，他又一眼望去。
现在，那里好像支起了数十门大炮，一点点，一点点，对准了这里。元冯睁大了双眼，就快要被这景象撕裂了眼眶一般，那种恐怖的感觉越来越向他迫近。逼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山头上，那些人，他们的双眼。就像被吸进去一样，他猛的想起了，李奉...
“我会在山头上发起冲击，自上而下，我的骑兵，无头军会鱼腾而出，从侧翼杀出，这样...”
那些话，就如现在的局面，山头，在眼中摇晃的山头，他颤抖着举起手，右手拿起了枪。
“命令，命令炮军轰击那边的山头！”
军官们猛然被惊醒一般，只看见元冯举起了枪，在很远的距离上对准山头射了过去。
然后，枪管散出了一阵热雾，紧接着，鲜血，好像溅到了月上。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但更快，炮火燃烧了远方。
这下，士兵的怒火仿佛被点燃了，骑兵将领们推开门，义愤填膺从鼻息中散发出来。
“不用说了，跟我出城杀敌！”
“是！！！”
此时，城外已经一片混战，北门上空，炮弹在互相阻击，空中炸起的碎块砸向冰雪，激起一堆堆碎土。南门，残酷的阵地战正在进行，双方互相倾吐着火舌，士兵们一排排地如割麦草般倒下，这一片倒了，那一片又接着倒下。
硝烟弥漫在整座城的天空，迷雾，但，没有迷茫。
庸王的将领们不曾想到，元冯会选择在几乎被封闭的西门突围。那里分明就是他们的天下。但事实证明，他们的对手已然下了赌局。
元冯下令，全城的几千门大炮，一致对准了西门，不用在乎来自其他地方的炮击。所有的炮军此时士气高昂，他们不想再让自己的努力白费，为了自己，为了死去的战友，为了城市，为了国家，他们愿意把所有的怒火化作一枚枚炽热的炮弹，去击碎敌人！
城内沉寂了一时，在敌军轻敌的一瞬，数千门火炮喷吐出愤怒的炮弹，一齐冲向了西门，在天空织成一张火网，划出火焰，飞向远方。西门的敌军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几乎在短暂的几分钟内，微弱的抵抗就化为了灰烬。
白雪皑皑的草地被炸成了焦炭，泥土被炸翻了无数遍。庸王之部刚想补上来，炮轰就又开始，几乎没有时间喘息。而对于炮兵战士们，他们毫不顾忌这种几乎毁灭身体的强度战斗着，城内的轰隆声几乎让战士们耳聋，但没有一个人退缩，炮弹打完了，装弹手马上就上前填装，一遍遍的重复着。
在每一个地方，一切就都是如此一般的重复而沉重，炮击没有一刻停下。
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
不知过了多久，这里安静的出奇，连一只鸟儿都没有，乌鸦都没有飞过，西门已经被炸塌了，就这样摆出了一道空。土地，哪里还能算，一些地方连岩石都裸露了出来，不时，土地下猛地喷出一团火焰。那里，敌兵，早就死尽了。而在其他方向，城里的守军，尸体早已堆成了人墙。
于是，元冯带着五千精骑冲出了城，他们踏着黑色的土地，蹄铁的灼热让马儿们都好像热血沸腾一般，他们都疯狂了，疯狂的冲向山头，那里连成一片的丘陵，已经化为了火海。
现在，骑兵们踏起阵阵烟尘，就像鱼腾而出，很快就冲到了山上。那里仅存的敌军在做最后的抵抗，他们那微弱的抵抗很快也就消失了。战场就像火场一样，赶来的民兵开始灭火。
元冯下马，看着满目疮痍的战场，熊熊大火一点点被扑灭，风拂吹过。他缓步走着，终于，找到了那面旗帜。
“油画旗...”
“将军，这里怎么会有油画旗呢？”
“因为，在我们之前，有人就来过这里了。”
“看来，胡芬将军所部真的来过这儿。”
真的来过嘛，还是事先就插好了的？
他向更远，再更远，更加远的地方看去，山丘上，满是胡芬所部的油画旗...
他好像终于明白了，他转过头来，又一次凝望着不远的索亚城，那面倒下的城墙。
“索亚，索亚，索亚，索亚...”
然后，南北两门就如同，船沉入海一般，永远倒下了，激起万丈浓烟，再也不会站起来了。
“就是雪的意思啊，所以，索亚城其实就是..”
这里的雪，这片绥北的大地，都是雪，一座风雪覆盖的雪城。
他拿起战图一看，那片曾经冒出浓烟的森林。
“森林，森林，森林...”
他终于找到了森林的位置，然后望去..
胡芬的大军，就在眼前，从这一端一直到那一端，密林之中，胡芬手举一面巨大的油画旗，在风中摆动，立时，几十面大旗都迎风飘扬。
多么，让人欣喜和激动，当将士们都在欢呼援兵到来的时刻。
他却摇过头，看到了城里，无论男女老幼，孩子，大人，妇女，人们在无力的抵抗，那些破碎的景象又在他眼前摇晃。鲜血模糊了一切。
他快要倒下了，却又被扶了起来。
即使逆转了，也终究逃不过毁灭的命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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