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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爱恨别择 追忆离梦</br> 李逸回到奉平那天，据说阳光辐照的晴空却下起了绵绵细雨，城里十分冷清，秋天的肃杀之气让这里变的令人心寒。
他和她，她和他，或许两个人都想好好的谈一谈，只因为这是尘封了十几年的事，甚至连各自亲近的人都不知道，现在便要这样的见面，谁也不好贸然行事。
当李逸静静地在奉平城停下时，人们都惊讶了，这就是拓疏的王牌，行事果断的李逸将军吗？他的举止完全不像一位将军，更像是出没于大雅之堂中的绅士，一身礼节与风度，让人着实敬爱。
看不到战争的气息，两方的相遇就像是微妙的交流，从每一个角度看，这都不像是在打仗，只能看作是一群经历磨难的人们的聚会。
徐素久已憔悴的脸上，不免因激动而微现红晕，她的脸上也显出不同往日更多的美丽，她虽然不再年轻，可无论从姿态还是心理上看，她都还是美丽犹存。她不安的在房中踱步，即期盼又害怕，不知道如何面对众人的猜测，不知道该对李逸说什么，不知道他和她和他还能不能回头。
不过几天，李逸就从前线回到了奉平，但他放下了武器，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自己，一个人迈入了偌大的奉平。
他的装扮，他的风度翩翩，他的优雅举止，他的文质彬彬，他的学识丰富，不得不让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家人感到赞叹和欣赏，这是她们从未见过的，也是她们不敢想的，即使是元庆，又哪有这番气质呢。
他们的会面就是如此的简单，和青年时一样简单，两人独处，闲庭漫步，久违的思念，终于让他们安安静静的待在了一起。
两目相对，回想起了往日的记忆。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多好啊，没有战乱，没有忧伤，什么事都和我们无关。”
“是啊，那个时候，可以无忧无虑的，可以不牵挂活的有多困苦，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好了。”
“对了，小时候都是你采花送给我的呢。”
“那我们就去采花吧，来。”
他伸出了手来，漫不经心之间，他们似乎忘掉了所身处的环境，所经历的曾经，忘掉了一切，毫不顾忌的牵手奔跑在小路上，找回美好。
没有残酷，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他们无忧无虑的徜徉在花海中，发自内心的欢笑在荡漾，他们都年轻了似的，久久不知疲倦。他随时摘下，却是她最喜欢的兰花。
“你看这花多好看那，白白净净的，就像不会变脏一样。”
“是啊，你看它白的，多么纯洁啊。”
“要是这样的生活还能一直下去就好了...”
“你说什么？”
对现实的悲叹，终于换来了他们的清醒，这样的日子不可能是真的，它只存在记忆里，在梦里。
“你真的还要这样错下去吗？这样做，没有人会原谅你的。”
“你要让我回头吗，素儿？那真的不可能了，如果我就因为这样放弃了，那我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可你这样下去就真的能救你自己吗？不会的，这样的话，你只会输定的。”
“输定了。我难道不是已经输了吗？”
“那你就更不应该一错再错了，只要你改过，没有人会恨你的，大家现在还有机会，大家都会原谅你的。”
“真的吗...如果我做了，我会对不起任何一方的，我不可能因为你的劝就背离，也不可能因为改正就可以掩盖自己的行为啊。”
“可是...”
“也许我硬着头皮走下去，那样哪怕是输了，我也可以不用像现在这样窝囊的活着了，我不在乎我的处境是否艰难，我现在只希望能求得你的原谅...”
“不，难道你就真的放不下吗...”
“我放不下，对，我真的做不到，如果我失败了，我才应该来找你，哪怕是想念你，也比现在更现实了吧。”
“看来我一直到现在还是劝不住你啊，那你走了以后...”她想开了，还何必留他，这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还会继续做下去的，我不能半途而废，虽然是和他，可能显得荒唐，我也希望你，希望...，再见了。”
她最期盼的不是他对自己乞求，也不是任何的不顾，可他还是没能劝回来，徐素痴痴的站在那儿，眼泪滴进了花蕾，接下来，她也犹豫了。
他们的会面是隐秘的，李逸悄悄的从小路溜了出去，徐素远远的望去，也许这一面，就会成为最后的永别吧。他们的关系没有多少人知道，可是这一次的见面，让姐妹们都向她问，但她从未开过一次口，她因为这件事而变得忧郁，变得不知该怎么办了，现在的她，到底是怎样的呢？
自从徐素收回了奉平，她就一下子成为了人们对赶走绥人压迫而万众爱戴的女英雄，甚至是领袖，无数的文人军阀称她是巾帼烈女，可她却无法真正认知自己了，她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该怎么做，因为她俨然已成这城的主人，元庆远在他处，有的事开始需要自己来处理，她虽然是家中排行最小的，可她的能力确实是最突出的。她已经是在做一个男人该做的事了，她不光是帮助，更是已经开始管理这些事，她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可是她又回想到从前的生活，她这么做不也就是为了这个吗?可是现在，她似乎还有更多超越她的职责内的使命，她需要做出更大的抉择与牺牲。
失落的李逸，正是在这个时候有了深入敌后，安营扎寨，威胁延远的想法，他决定派出两万人突入绥中与东北交界，在那里建立一个坚实的基础，稳住脚跟，进而配后前线拓疏的大军。他亲自吩咐手下将领去坚决的执行这项任务，无论发生什么都决不能动摇，只有在这件事上他是残酷的，因为他与将士践行时说的就是：
“你们必须给我成功，因为我留下，就会失败，可能就不会回去了。而你们，就要代替我成功。”
如果他真的为了解脱而说出这样的话，可能他早就毫不犹豫的带着徐素远走高飞了，可是他没有，他有一种忠诚，也有了一种了结过去的举动。
与徐素一面过后，李逸带着两万人向元庆等发起全面进攻，东北军阀的防线在虎狼一般的绥叛军面前，节节败退，无法阻挡，失败正在成为结果，而此时他在希望的，就是徐素的决定。
当她再一次知道李逸做出的举动后，她难掩心中之痛苦，无比之心碎，无论她再恨、再爱他，她也不能再随便激动了，她的身体，让她不能离开这里了。她就快到临产期了，她日日夜夜躺在卧榻上，静静的思考着，心中却是波澜四起，难以平静。那两个人，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可是他们就是以这样的方式争夺着自己，他们两个都还没有互相见过面，纵然见了，又能是怎样的情景呢。
这是他们两人对她的考验，她必须做出选择，任何的决定，都将会影响另一方的命运。小时候的青梅竹马，长大后的饱经沧桑，哪一个，她都难以舍下，他们都占据着自己人生和生命的一部分，他们都对自己有着深深的爱，可是她难以下定，到底该怎样做。有时，儿女情长就是会被时世动荡所打破的，在这样的巨大反差下，家国的安危永远都会隔绝他们的情感，徐素也是如此，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犹豫不决而断送了对民族的拯救，现在她只能在本与她无关的苍生大义中做出一个选择。她决定与自己的爱人战斗到底。
徐素指派难民军五千人向李逸驻军重镇古场进发。
他们之间纠葛的感情，就是在刀兵相见之下，如此的决定了。
古场有李逸重兵防守，在哪里的驻军就有近万人，是李逸后方最为重要的要塞，这里交通便利，军粮物资充足，一旦攻下，李逸必败无疑。正是出于这一点，徐素的重点方向就在这儿。但正是因为如此，难民军在这里遇到了顽强的阻挡，可是他们没有估计伤亡，真正参加了战斗的远远不止五千，他们就像是受到了感召，为了报答徐素的大恩，他们不怕牺牲。可是当他们在报答徐素时，她自己心里却是更加的心痛，她就快要为人母，对生命逝去的不忍就更加强烈了。
古场之名，就来源于它是个古战场，在这里，见证了无数大大小小惨烈的战役，无论是为了什么而发生的冲突，在这里都有痛苦的体现，无数士兵埋骨于此，他们的一切所有，他们的遗迹，都在这里了，他们是血的罪证，却从来没能让人们警醒。
战况的惨烈令人难以相信，徐素第一次真正看清了战争的恐怖，是不可想，不可预料的，每天都会有许许多多的伤员被送回城，徐素不忍看到这一幕幕的发生，她产生了撤兵的想法，可是还没有当她确定下来，难民们就都反对了，他们是要向徐夫人报恩，同样，他们也是为了尽到自己一份力，他们已经投身于抗争了。
得到消息的李逸变的淡然，他知道，徐素做的对，这才是她，一个敢作敢为的她！
似乎一切都是急促而又简单的，双方之间只有意志的较量，在最激烈的时刻，徐素也到了预产期，最终，徐素痛苦的开始了分娩。姐妹们都围坐在她的身边，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焦急的看着她，鼓励着她，含着泪不忍看下去，她要自己使出全部的劲儿，这是她的痛苦，也是她必须经受住的。人生中多少的难关她都挺过来了，难道这样的困难她就挺不过去？她挺得过去，她是最坚强和勇敢的女性。她死死的咬住毛巾，痛苦的呻吟大声的宣泄出来，让它清楚的传递在世间，她的双手僵硬却是红热的，她的全身是如雨下般的大汗，她睁大了双眼，只为使出所有的气力，为了孩子，也为了元庆。
“啊，夫人，恭喜您，是个男孩！”
“那可真是，太好了...”
这个孩子，这个承载了太多太多苦难和辛酸而诞生的小生命，用自己已然成为母亲的手，去抚摸他，去感受他，这是自己的骨肉，这是自己在这个世间生命的延续。
在一阵短暂而痛苦的挣扎过后，一个新生的生命放出了他最响亮的高音，他长的真是清秀，是个男孩，要是让老太太看了，一定会合不拢嘴的。这是她经历一生中最有意义的事后，显露出的劳累而恬静的微笑，虽然她依然憔悴，可越是如此，越惹人怜爱。
抱着孩子，偶尔拨动他的小手，看着他那可爱轻松的模样，多少能给人带来一点慰藉。她一直就这样待着，其实她早已回到了原来的自己，她更愿意过着原来那种平静的生活，她只想活的值得，活着不用担惊受怕。
三奶奶拨开了门，想和她谈谈。
“六妹啊，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担心前线的难民啊？”
“嗯，也有吧，都是我让他们去的啊。”
“你啊，其实真不用太过悲伤的，这是打仗啊，哪能没有人死啊。如果不是你，他们或许连现在这样捐躯而死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说的对，三姐，我是该想开点了。”她望向窗外的远方，苦涩的笑了。
“可是我看你最近一直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说实话，我也奇怪，你为什么要和李逸见面。”
“没什么，只是...”
“没关系，这是你自己的事，我们也没权过问。其实，你刚到孙府的时候，偶然也会听到关于你的过去，你不想说了就算了吧。心里的事，还是自己用心去考虑吧。”
“三姐，我在想，我们还能不能和元庆团圆。”
“傻妹妹，你关心起别人的时候，真是比谁都多愁善感啊，如果我们能团聚，自然是上天给我们的福分，如果不能，不能的话，或许也就像你说的，我们也只能靠那些和我们朝夕相处的平头百姓了。”
“你说，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啊？”
“当然是对的啦，你救了他们，是在给他们机会啊。”
“好好睡吧，你会等到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太过悲伤了。”
“这个世界上值得悲伤的事太多了，可是能让你开心的，就只剩那么一点点了。好好珍惜吧。”
看着远方，看着怀里的孩子，她一个女人要走的路，真的还很长，她只能撑下去，不管发生什么。
可是想起李逸，走下去，可能真的还有选择。
古场硝烟弥漫，滚滚烟尘笼罩四野，炮弹把泥土掀翻，露出具具忠骨，马尸，散车，烧毁的，慌乱的，惊惧的，所有代表着生离死别的场景都在这里上演，双方互不相让，紧紧纠缠在一起，古场整夜战火通明，血色的火焰在燃烧，照亮了黑色的天空。
生活还要继续，徐素和家人一起，漫步在奉平的街道上，奔跑着，她们换上了新的衣服，徜徉在安静的城市里，朦胧的月色，柔和的月光，飘逸的波浪，以及，她们的笑声。有人说，笑声是快乐时内心心情的表达，可是她们却用自己的行动向人们昭示，因为伤痛，更应该忘掉那些痛苦，尽情的笑一笑，放松自己。她们希望的只是简单安定的生活，她们或许没有太大的抱负，没有多少面对世间残酷的信心，可是她们需要的就是忘掉这一切，那本就不该属于她们。其实她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最能忍受，最有心境的人，她们能明白自己做什么是对的，有了她们，这个世界，才会多少少了许多的错误。
改正错误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战争，可它却也是最失败的办法，是用更大的错误去抹平原本的错误。
在古场，难民们浴血奋战，伤亡超过万人，远远超出之前的预计，难民军开始迟疑着计划是否正确，离隆乡尚有距离，还没到前线，就已经遭到如此抵抗，虽然军心尚未动摇，可是徐素已经看到了难民军将要遇到的困难有多大。
尽管如此，古场终于硝烟散去，经过数十日的血战，绥叛军失败，后防失守，李逸陷入了两面被夹的境地。奉平的百姓哪里还知道，其实在他们被隔绝的前方，胜负早已决定了。
徐素还是非要去看看，她来到荒凉的战场上，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幕。尸体散落在碎地上，赶来的士兵家人围着亲人的尸体痛声哭泣，找不到的更是放声大哭，他们的声音深深刺痛了徐素的心。原本美好的一切，都被对立，压迫，仇恨给烧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了，只有一片焦土，一片焦土。
她轻轻的俯下身，拨开了睡醒的儿子身上的棉絮，他对着自己笑，恬美的笑，多好啊，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可以开心的对着任何东西笑，他转动着自己的小眼睛，伸出小手指指画画。她的眼眶湿润了，眼睛也红了，可是孩子却发出了娇嫩的轻声，小手指着地上。那是一朵小花，上面沾满了泥土，徐素不敢摘下它，只是抚摸着它，她把孩子对着那花，他还是笑，笑的更加开心了。
可是这个时候，一阵风来了，刮得人凉飕飕的，这是什么花啊，它的孢子都飘散了，孩子喃喃的吱唔着，好像想说什么，他圆圆的小眼睛随着孢子飘出去的方向看去，好像什么事物在他眼里都是未知和美好的。
风越来越大，让它刮得更大些吧，灰尘已经散去，什么都阻挡不了，时间会洗刷掉这所有的伤痛吧。
她真的再没想过和李逸的见面，因为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的，她现在只是期盼着元庆的回来，几年的风霜，她怎么也不会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啊。
可是，命运仿佛就是在捉弄她。
李逸倾尽全力意外地攻入了军阀联盟的驻地，联军深陷包围，无处可逃，于是双方发生了激战，联军固守山城，拼死抵抗。在没有任何外援的情况下，元庆等人顽强抵抗达数天，李逸调来炮兵轰击，他们就坚守在废墟之下，与敌人殊死博杀。终于，在苦战五天以后，联军弹尽粮绝，面对数万敌人，元庆等人最终下落不明、了无音讯，传出的消息几于就是于敌同归于尽。
消息传来，徐素黯然失色，她感到心灰意冷，没能见上元庆最后一面，最后也能没帮他达成心愿，徐素顿时感到失去了方向。
她陷入了沉思，回想起了过去。
元庆是把她掠来的，却一直很尊重她，没有忽视她的感受，正是徐素如此的洁身自好，才使得这几年元庆的方方面面她都看在心里，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岁月积淀下来的，可是却太晚了。她依然还爱着李逸，她更为他的安危而感到担心，她害怕再失去自己心爱的人了。
李逸的大军依然在调动，他们记下了李逸的那句话，永远的没有怨言了，他们在白山黑水间挣扎，事实上抵抗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有的人最终甚至隐姓埋名在东北广袤的大地中与这个社会融合了，他们用可悲的后半生践行了李逸的谶语。
可李逸呢？他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失踪的，他如魅影一般奇异的消失了，好像他一切都安排好了一样，只是等到了此时，他便消失了，好像永远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
她对李逸思念太深了，因为元庆的死，她更加想清楚李逸的处境，她的身体刚刚好转，孩子还需要她，可她硬是要去找回李逸，大家好像终于知道了她忧心忡忡的原因，她们极力的劝阻，可就是没用了，徐素已然下定了决心。
她好像依旧保留着她与生俱来的性格，她勇敢**，坚贞不渝，她深爱着李逸，虽然岁月早已把他们拆散，可是却阻隔不了他们的思念，她有了元庆的孩子，但她不能因此而放下自己的一生，她也爱着元庆，她已经报答了他，如果是元庆，他会体谅她的。
如果他们两个人相见，他们是能够互相理解的，他们都爱着徐素，希望她能够幸福，他们能面对徐素，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大地之外，徐素骑上她的马儿，缓缓的奔向了远方，夕阳西下，夜色渐深，她安详的注视着迷人的晚霞，昏黄照映着大地，一切都是那般的安静。她的心里是否也是如此宁静？还是心如潮水？她在人们的劝别下离开，奉平城里响起了绚烂的烟花，不知她看到这一番情景，作何感想。
元庆的家人早已团聚，老太太被拼死救出来，受伤的她在痛苦之余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孙子，想到了徐素，她觉得，自己亏待了那么一个好媳妇啊。
深夜的东北静悄悄，她离开了孩子，但她相信，宝宝会理解自己的，毕竟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埋藏在血脉里的，他长大了啊，一定会像他父亲一样的，讲义气，做事莽撞。还有，关心父母...
她离开了曾经为之无限痛苦而又奋斗过的奉平，她要用自己的一腔揾袖热血来爱护她的家园，一个自由的她，一个真正的她，一个巾帼烈女！
她要流浪天涯，迎接她崭新的，穷愁潦倒的人生！
也许她会重新再见到李逸的，当他们再次相见时，记忆也许已经有了太多的沉淀。
她俨然已是这个时代中的新女性了。
就这样，斩断一切，忘掉那所有的誓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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