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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3）</br> 他们曾经见过一次面，是在她抵达柏林时。他身高一米八，体格健壮，肌肉发达。相貌极像日耳曼人：清澈的灰眼睛，端直的鼻梁。
他简单地道了句早安，为自己要了一杯冰激凌苏打水。此刻吃早餐已过迟，吃午餐又太早，托娃也要了同样的饮料。
“如此说来，”戈尔丁一边撇去搅拌后漂到香槟苏打水杯口上的一大堆奶油沫，一边轻声说，“您已在布里斯托旅馆见到了牛津大学的埃米莉小姐，喜欢她吗？”
“非常喜欢。”
“她喜欢你吗？”
“我想是的。我们甚至共进了晚餐。”
“是和那个加利福尼亚人，建筑师福斯特一道。”
“跟过去一样，您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的还不够。”戈尔丁瞅着托娃的眼睛说，“我要了解更多的情况。她在追查希特勒的什么事情？”
托娃按照她在接受摩萨德训练时对她提出的要求，简明扼要地把从埃米莉口里听到的情况转述了一遍，包括埃米莉小姐为了寻找两个牙科人工制品的挖掘计划。
“谁给她提供的线索？”
“不清楚。”托娃探身靠近一步指挥长说，“蔡姆，我现在违背了对她的许诺。她绝对信任我。”
“那才好呢。就像绝对信任我一样。”他对着插在苏打水里的麦管吸了一口。“如此说来，埃米莉小姐相信了希特勒和爱娃使用替身的说法了：被焚化的是替身，俄国人上当了。”
“完全正确，有这种可能性吗？”
“从历史的角度来说，这种理论可以得到许多佐证。各国领袖人物和一般伟人名流使用替身的例子并不止一个两个。人们推断，英王理查德二世就使用过一个替身。富兰克林；D；罗斯福总统也肯定这样做过。至于第三帝国，人们普遍相信，鲁道夫；赫斯曾经雇用过一个替身。但我从未听说过希特勒也有一个。”
“不管怎样，我查清楚好了。我在动物园旁边文化中心里的国家图书馆里浏览了所有希特勒的传记，结果一无所获，但我还有可能发现新的线索。埃米莉去见一位非常有学问又很乐意合作的《柏林晨邮报》记者，这人她认识，名叫彼得。我在一小时之后要与他会面。”
“好。”戈尔丁付了帐，站起来，“不要停顿，托娃。保持进展，保持密切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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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赫大街50号是一幢玻璃和钢制结构的高层大厦，凌驾于西柏林这一个角落之上。《柏林晨邮报》和其他多家报馆的编辑部就安在其中，托娃在约定的时间走进这里，准备与彼得会面。
他正在六楼电梯口外的狭窄走廊上等着，准备迎接她。他领着她走进晨报分配给他的办公室——内有六张无人使用的写字台，好几架子书，一台小型电冰箱和一台电视机——并请她在距门最近的一张旧桌子旁坐下，那是他的位置。
彼得是作为记者同行和埃米莉的朋友接待她的，所以马上表现出合作的热情。他听完托娃请他介绍希特勒替身情况的要求，就马上表示他从未报道过这种人，也从未听说过这种人。不过，他说这件事值得进一步追查。
“假如您能允许我离开一小会儿，”彼得起身道，“我到楼下档案室去一下，查查剪报案卷。”
没过多久，他拿着一个卷宗回来，懒散地坐到椅子上，面部挂着不悦的表情。他打开卷宗，说：“估计材料不多。这个卷宗非常薄。”
“里面说些什么？”
“瞧瞧看吧。”他一边查阅研究剪辑的报纸，一边缓缓摇头说：“绝大部分是假警报。早在一九五零年美军骑警队就把目标对准过莱因河法兰克福医院里的一名男护士，此人名叫海因里希；诺尔，他与希特勒长得十分相象。他们审问了他，发现他不是希特勒，又把他释放了。一九六九年，一名叫做阿尔贝特；潘克拉的德国退休矿工由于长得与希特勒一模一样被拘留审查，后来也释放了——这是他第三百次被抓起来，显然，什么都未查到——等等，这有一张纸条，我差点儿忽略了。”
“上面说些什么？”托娃满怀希望地问。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在这儿插了个纸条——‘欲知希特勒替身事，请查谬勒的档案。’”
“他是何人？”
“我也想知道，”他说着站起来，“我去去就回。”
托娃等待着，有点灰心丧气，但又很想知道彼得究竟能带回什么。
他拿来一张长长的单页的剪报，边看边走回写字台。他念道：“根据最近出版资料，有人对二十年代以来曾在西柏林存在过的旧旅馆旧夜总会做了一个综述，曼弗雷德；谬勒是活动在其中一个场所上的最有名的滑稽演员。不可思议的是，他与希特勒的长相毫无二致，他便利用这一点在舞台上模仿希特勒以取悦于‘元首时代’的观众。一天，他没有上场。以后再未见到他。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大概是他退休了。”
“不知谬勒还在不在？”
“文章没有讲。它提到了谬勒经常出演的旅馆夜总会，过去叫勒文多夫俱乐部，现在叫勒文多夫酒家。您何不去那儿瞧瞧，找个知道谬勒的人谈谈。这是远距离射击，虽无准头，但也值得一试。我把地址写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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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娃按图索骥，见这里实际上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啤酒园。
这啤酒园围设着一圈藤叶丛簇的葡萄架，把酒家的露天部分与喧闹的街道隔绝起来，她进去一看，散置的餐桌上有不少年轻人正在埋头痛饮。在通往酒家室内部分的入口上方挂着一面没有亮灯的霓虹招牌，上写着：“勒文多夫酒家。”
托娃截住一个向她走来的侍者，说明自己是记者，想采访一下店主。
“您是指布利先生，弗雷德；布利，”侍者很感兴趣地回答，“他在里面。跟我来。我去给您找他。”
托娃跟着侍者从阳光下走进昏暗的酒厅。这里的餐桌摆设得比较整齐，由于下午刚过了一半，桌边尚无顾客。餐桌过去是一片用于跳舞和表演的打蜡地板，再后面有一个管弦乐五重奏小组正准备排练。一个身穿巴伐利亚人那种红吊带短皮裤和长袖衬衫的身材瘦溜溜的年轻人正与他们交谈着。
侍者匆匆走到这位精瘦的年轻人跟前，悄悄地对他说了几旬。年轻人转身看见托娃，向她点头致意，并沿过道向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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