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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知情的,蒙蔽的;情愿的,抗拒的;承受的,反对的;都无法阻止八荒殿的如日中天。四大仙宗的翘首以盼,六合堂的极力阻碍,在那一日的夕阳徐徐反升中静止了。
八荒第四十九代家主,法锈,于康帝三百一十六年,突破炼道四轮。
这个消息抵达各势力的同一时刻,相伴着另外一个消息:宫臣飞升。
问飞升的宫臣是谁?答:从阳。
比起一度与锈主斗智斗勇的宫臣催酒,此宫臣鲜有人知,不少人略有诧异,因为一旦家主有了炼道四轮之力,第一时间都是把自己最烦的臣仆送上天,视厌恶的程度而定,一般烦的就做做好事让其成仙,特别烦的就袖手旁观送上西天。
这并非信口开河,是有小道记载的。第一十四代家主在未修炼到悟道三轮之前,宫臣殿仆结党营私、良莠不齐,凭大乘期修为仗势欺人,孤立无援的家主没什么脾气,“呵呵呵”地逆来顺受,一直被压到炼道四轮,当晚宫臣就被天罚劈死了一位,十四代家主晃动手腕,特别歉意笑道:“不好意思,还不太熟练。”
而后第十四代家主执掌八荒的十年间,三宫臣八殿仆殉了过半。
同一时间,八荒殿的万锁磐石前,法锈负手望向玉白的天穹,身后一左一右伫立着两位宫臣,像是保护又像挟持,狂风阻挡在外,衮服静止垂落于地,惊不起一丝波澜。
每当家主步入这个境界就意味有了正面抗衡的实力,过去的隐忍变质,妥协作废,谁也不能预料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催酒淡淡出声:“我以为锈主会先将我送走。”
“你——?”法锈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道出三个字,“不急啊。”
语调轻松,不愧跟历来的天子是一家亲,跟“横眉倒立、火冒三丈”无缘,吹完风,闲云野鹤地背着手,哼着小曲走回房。
回旋廊清风阵阵,荒无人烟。
自从法锈挑明了心事,狐狸似乎有了心结,每次来的时间都挺凑巧——也就趁她冥思时过来瞅一眼,不等睁眼就走。没人啰嗦操闲心,她过得宽松过了头,得幸于头发顺溜,否则靠她的闲散记性,非得纠成毛线团。
法锈挥退宫臣,刚跨入门槛,脚步顿了一下,沉寂半晌,她忽然“咦”了一声,随后笑起来:“赶巧,抓住一只来不及跑的师父。”
玄吟雾抬头,却不忙乱,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并不叙旧,斟了两杯茶,将腹稿和盘托出:“我考虑许久,如今也想通了。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不必顾虑我,我同意飞升,越早越好,这样你也可以早日摆脱后顾之忧,去干你的大事。”
法锈刚坐稳,动作就是一滞,慢慢摩挲手指,沉吟片刻道:“这种话不像师父自己想的,是有人出谋划策?”
玄吟雾反问:“你觉得我会说什么话?”
法锈沉默不语。
“求你安分守己?与我共度余生?”
法锈垂了一下眼皮,瞧见他手上茶碗里水波荡漾,抖得好似狐狸皮下的那颗心:“刚才那话,也不像师父能自己下定决心说出口的。”
玄吟雾语塞,法锈就半猜半问道:“这其中,有殷余情搅和在里头么?”
这问题容易回答,玄吟雾如实道:“没见过。”
“那也好,我与法昼不一样,你与殷余情也不一样。假若飞升失败,我就阻断天罚,再送个第二次、第三次……师父不要与我在这上面耍花招,搞得损人不利己,我会很伤心。”
玄吟雾放下茶碗:“你随意。”
法锈一笑,霎时换了一张面孔,手肘架在桌子上探出身,穿透茶碗氤氲的水雾,睫毛被热气濡湿:“多时不见,师父想不想我呀?”
玄吟雾在脱口而出的前一刻刹住了,闭眼不看她:“不想。”
然后他的手被拉起,循着衣料往内深入,覆在熟悉温润的脊背上,法锈又问:“这样呢?还想不想?”
“……”
“哐当”一声巨响,当中的那张桌子被用力踹开,法锈收脚,顺势架在了玄吟雾的腿上,不经意道:“师父,我这半辈子刀光剑影,伤的全是正脸,背后一片坦荡。”
话是说的很明白了,敌是敌,泾渭分明,友是友,和乐融融,就差直接说“我还没被人被捅过刀子呢”。
玄吟雾终于睁眼,压下暗色,责备道:“你这是什么话?”
过了很久,法锈与往常一般笑道:“没什么呀。”
……
数月后,万事具备,玉墟宗离兑宫宫主,涂山九潭玄老于八荒殿飞升。
消息传回玉墟宗,北堂良运与觅荫真人以为是耳朵出了毛病:“啥?”
拆月在梅吐山涧见到红着眼睛拜访的曲验秋,愕然许久,掰着趾头算:“等等等会,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他到上古期了吗?不是,他跟天子不是正过着快活日子吗?怎么突然想不开?”
上报到云莱这里,仲砂笔尖一顿,好半天才开了金口:“又不是等不起,怎么这么急。去查。”
随侍领命,飞快地往大殿外退去。只一会功夫,又无声疾步走进,站定禀报:“确切无误,此事由玄老提出,锈主默许,于两刻前成功渡劫。”
“啪”的一声,仲砂搁下朱笔,这清脆一响相当于酒席摔杯,随侍立刻全神贯注,预备听令。然而放下笔后,仲砂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久到随侍的手指关节开始发僵,禁不住自行发挥:“宗主,此事存疑?”
仲砂恍若未闻,随侍便自问自答,“不该吧?以锈主的智虑,对玄老之事理应得心应手。”
仲砂仍没说话,目光聚于指尖,半晌不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不假思索地意识到玄吟雾的决定是有人帮他做出来的,这个人不可能是法锈,那么是谁?
北堂良运或拆月?不对,他们还指望飞升,没道理指手画脚。
鸿渊杜蔺雨?算了,他已经“抱病休养”快三百年了。
殷余情?有可能……但玄吟雾去过四野门么?一没信物二没引路人,找得到他么?
那还有谁?
老鬼江访安?啧,这么一而再再而三,他究竟图什么……
一瞬间天人交战,仲砂毫无征兆地陷入了深深的惘然和焦虑,试图将一些细小的线索连起来,但总是阻断在关键的节点上。于是又在猜测某些秘辛的真相,她心中微惶,竟无法遏制,她在冥冥中预感到处境恐怕不妙,而法锈仍然蒙在鼓里——依照人之常情,亲手送走师父,她恐怕还在伤春感秋!
要发动战变接应她么?
可成败难说,前两次一是出其不意二是深谋远虑,这次法锈被禁锢在“天子”的高座上太久,已经逐渐失去处事的谨慎估量,深埋在心底的自大已经渗透到表皮,在群狼围饲间,先干了一票全无准备的仗,焉知会不会演变成自投罗网。
“宗主……”随侍又低低叫道。
仲砂清晰感受到两侧太阳穴在突突跳动,手轻微颤抖,一宗之主,她终于可以有了绝对的决策权,然而诚如前任宗主楚问寒所言,也背上了数万人命宗门兴衰的重担,教人举步维艰、身前身后都需想得周全,再无一飞冲天之豪迈狂气。
好一副劈头盖脸的枷锁,锁虎锁豹,终于也拷住了凤凰。
云莱大殿维持住了往日的沉默。
仲砂没有发布任何号令,或许还需要思量,或许是慎重的静观其变。随侍不明所以,掂量许久,同样选择了稳妥的说法:“宗主,要三思啊……”
突然间,这句话不知触动了什么心事,仲砂又似乎被手腕上的红绳烫了一下,怔忪片刻,倏地站起来,大步往外走:“清点未闭死关的洞虚期长老,跟我走!”
随侍大惊,扑倒在地叩首:“请宗主三思!”
四大仙宗中,唯独云莱仙宗连镇宗的大乘期修士都无,宗主又只是一个出窍期的年轻人,内忧外患,堪称危急存亡之秋。此番贸然前去八荒殿,若有不测,好不容易稳住的宗门基业,又将跌向摇摇欲坠的边缘。
随侍死死抓住仲砂的袍角,要以手掌的一点微薄之力阻止宗主的决定:“宗主!您想一想云莱的数万弟子,您再想一想!”
如果此刻换作楚问寒,一声“三思”的分量之重,不亚于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意气用事,愧对先祖”,当头一瓢冰水浇个透心凉。砸到仲砂的身上,如凉水泼滚油,闷了一锅欲滚欲烈的油汤,纵然前一刻还想着“该要从长计议”,下一刻熔浆冲刷血管,带走了她最后一丝迟疑不决。
她想的够多了。
云莱,她扛得起来,也无论如何要扛住。
而那个人,或自负狂妄,或圆滑审慎,千变万化,却终归是法锈。
八荒家主都是没有将来的人。
她的将来,若偏向磐石,那便是万重枷锁,手不能伸腿不能移,压的只余一口气苟延残喘,等天崩地裂你死我亡。若偏了烈火,更不消说,心里的火胜于熔岩,一点点烧着,不到她骨血化作飞灰,断不能停。
法锈的一腔烈血,半数已渗入了仲砂的脏腑。
蛰伏百年,重燃于此,任何试图扑灭镇压之人,她都将不顾一切举起长刀。
大殿外,前来的洞虚期长老约五六人,袖手望来,胡须下的嘴唇嚅动,耳畔回荡随侍弟子越发低微的阻拦声,什么话也没说。
“本宗未归期间,启开护宗大阵,议事长老肖尘根暂代庶务,怀字辈长老二人为辅。”仲砂声线越来越沉,“如有不测,护送金丹期以上弟子前往天子殿,长老全部出关,弃朝见台,守天衍河,封宗。”
几位长老心下不安,正欲阻碍:“可是,宗……”
“走!”云莱的第七十四任宗主低声咆哮。
凤凰长嘶,振翅高飞。
五蒙仙宗,蒙尘亭。
守缺子手中一枚算筹忽然从手心脱落,旁边的姜迎微挽了个剑花,皱眉看他,宽袍大袖笼罩的男子眼神发直盯着地面,陡然道:“八荒祸乱!”
半个时辰后,云莱宗主仲砂领五位大能,战宫臣催酒于八荒殿。
探到消息的门侍小童脸色骤然惨白,僵立一刹后,连滚带爬报信。得到口讯后,无论哪个宗门都问出了同样一句话:“天子呢?”
蒙尘亭风烟散开,姜迎微脸色凝重,持剑问了相同的话:“天子与仲砂私交甚笃,故人与家臣战作一团,她呢?她什么态度?”
守缺子摩挲着碎裂的算筹,睫毛低垂,半晌才道:“迎微,它碎了。”
“有什么寓意么?”
“有,它不能涉及仙庭天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