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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木茶几。黄梨木散发出淡淡持久的木香,宝蓝裘衣的布鲁斯颇具雍容华贵的王爷气度,淡然自若地坐在茶几首位,轩王爷和宇王爷倚于旁侧静静地看着他怡然自得地烫壶洗杯。
小炉焗着雪水。
若不是异族乱世,北疆真是适合生活享乐的好疆域,一望无际的野原,一到春夏秋欣欣向荣,真如上官若紫所说,撒什么种子,长什么作物。春夏秋的收获足够一年四季的开销用度,而漫漫冬季则是享乐人生的大好时光,烹雪水,泡清茶,煮杂粮汤就野鹿肉。
一室如春!
布鲁斯微汗密密,儿子史蒂汶斜靠轩王爷,脱掉裘衣,露出内藏的宝蓝袍子,估摸又是京都第一张裁缝的杰作。
贴身侍卫魏长海进来书房揖揖手说,“王爷,东贤王家人传了喜信,又添了贵子。”
轩王爷霍地起身,一拳砸在布鲁斯肩上,“真有你的,嫂夫人临产,你居然来北疆。”
布鲁斯揉揉被砸得生疼的肩,史蒂汶却一脸沮丧,又是小子,布鲁斯的夫人一年一个,年年小子,家里前庭后院,爬树的爬树,打鸟的打鸟,把好好的一个庭院搅得昏天暗地,他真希望今年添一个漂亮又温柔的妹妹,“又是一个搅屎棍,就不能生一个体面的妹妹。”
布鲁斯瞪他一眼,“谁是搅屎棍?!”
史蒂汶无可奈何地说:“我。”
添丁并未给两父子带来惊喜和痛快,一时之间,众人也沉默了,倒是轩王爷打破了沉默,“本王倒不觉得是坏事,至少又多了一员大将。”
“十一个小子,去哪娶媳妇?”布鲁斯愁得两眉紧锁。
“就凭大哥这一表人才的气度,蓝眼睛深邃得迷人,生的小子个个精灵强悍,怎可能娶不上媳妇?”宇王爷嗤然一笑。
白芽在雪水中伸展,顿时,满屋暗香,布鲁斯放下茶壶,“真是能生的家伙,一年一个,听说母鸡下蛋还要咯咯叫几声,她连叫都不叫,扑哧又一个。”
施雨昊豪爽的大笑响彻书房,轩王爷着一身深蓝的袍子,洗得略带旧色,半倚茶台,脑子里想着上官若紫那张秀美绝伦的脸庞,又想起两人梦中的稚子,难道,自己与她真有前世?
“带上官夫妇!”布鲁斯突然吩咐侍卫。片刻,上官夫妇被侍卫带进书房,东贤王早已给他预备了木凳,惶恐不安的上官风推辞许久才勉强侧身坐下。
东贤王举杯闻着茶香,平视着上官风,“候爷,什么好茶,本王竟然平生第一次尝试。”
按说,布鲁斯贵为太子太傅之子,又生性风流倜傥,对所喜之物从不计银钱,再加之八弟郝东为京都第一富豪之子,郝家的生意不单单垄断了京都,更是东至俄罗斯,西至欧洲,由郝家商队带回的宝物珍品可一样也未落下众位兄弟。茶歇这等小物件也算不上什么稀罕物。
上官夫人嚅嚅而语,“回禀王爷,这算不上什么有名的珍品,不过三女在鸭穴山坡种了茶树,清明前派人摘下茶芽,三女亲手炒制而已。”
“上官小姐还真是有貌有德又有才,”布鲁斯呷了一口茶,凭茶起意,“难怪北疆王……”
上官夫人生怕东贤王吐出任何不妥的言词赶紧岔断话题,“王爷见笑了,小女自八岁起就躲于后院不敢见生人,连家奴家婢也不肯相见,孤僻又寡闻,哪敢与北疆王比肩。”
一时之间,在场人均静穆。北疆王静静地看着白瓷杯里舒展着曼妙身姿的茶芽,“茶如人,人如茶,可惜,本王不懂茶,不过,茶艺茶技也不算什么深奥的学问,看一看,听一听,多少还是有所领悟。”
“嗯,所幸,很快开春,离清明也就不远了,今年,可随同上官三小姐巡视茶山,亲睹采茶制茶。”东贤王倒是与轩王爷一唱一合起来。
“北疆王乃成就大事之人,怎会为了区区不知名的茶树浪费时间。”上官夫人丝毫不相让。
“北疆王的心思不费上官夫人的心,北疆王的行踪也无须上官夫人费神,真有空,上官候爷夫妇应该好好琢磨暗道之事。”东贤王话不重,却字字戳中上官夫人的心尖。
上官风心中一凛,“在下确不知暗道之事。”
“上官夫人,你为何单单让上官三小姐逃离北疆?”布鲁斯毫不留情地抛出主题,上官夫人极其不自然地一笑,“王爷多虑了,妾只是想让小女办件事,并没有逃离的意思。”
“离开北疆,直奔京都,还不是逃离?!”布鲁斯蓝眼睛凌厉地在上官夫人惨白的脸庞扫射,上官夫人强压住恐惧,嗫嚅而对,“实在是佟佳族有要事。”
“事前未征得北疆王认可,也未得到北疆王的手印,上官夫人,佟佳族几代为官,难道你忘了最简单的常识和教养?”布鲁斯重重将茶杯置于茶几上,溅出的茶汁浸入了上好的黄梨木。
“东贤王对一介女流咄咄逼人,又岂有王爷风范?”窗外传来一声莺啼,上官若紫在窗外偷听已久,早已按捺不住一腔怒火。
布鲁斯怔了一下,瞟瞟北疆王轩暗露出一丝窃喜,上官夫妇惊惶不知所措,北疆王倒是慢条斯理说了一句:“上官三小姐,门外天寒地冻,不如进房来,一起喝杯你亲手制的茶?”
“北疆王荣华尊贵,小女子身份卑微,哪敢与北疆王同品茶。”这话说得酸不溜秋的,听得轩王爷心里头莫名的不忍和伤感,只是,满座的闲杂人等,就算心中有千言万语也不敢吭吭声。
宇王爷扑哧一笑,放下茶杯,高声道:“上官三小姐,你与北疆王的情谊,哪介怀尊贵和卑微,再说了,以本王哥哥他的胸襟和气度,莫说你还是上官家三小姐,你就是上官家的小丫头,北疆王也不至于低看你半分。”
“宇王爷这嘴甜得似喝了冬蜜,连天上的鸟也被你哄得掉了羽毛跌落了地,”上官若紫也扑哧一笑,不过,听她的声音仍保留原处,并未有进书房一聚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