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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家儿郎冠军侯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作者:觉明堂主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17-02-14 03:39:52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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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全军中推广旋刀战法,固然花去了霍去病好多心思,而他更多的心思,则是花在了改进旋刀的弱点之上。

    在他看来,旋刀其实有个大问题一直未能解决,那就是随马问题。这个问题在练兵时往往不存在,因为此时是一人一骑。而到了正式作战时,自然会配备冗余备用的马匹,马匹数量甚至会多一倍,如此多的随马,上了战场,又该怎么办呢?

    旋刀冲锋时本身并无固守的阵地,随马更不可能集中安置在某处,派人看守,那样是极为不安全的。所以在河西之战中,随马都是夹在旋刀纵队的内侧,跟着一起跑冲锋的。但这样的问题也很明显:

    第一,旋刀内侧夹带这么多随马,本身既没有战斗力,还使得队形松散不紧凑,影响了旋刀的战力发挥。

    第二,随马在旋刀纵队中跟着跑,既会消耗马力,也免不了有所伤亡。

    如此下来,结论就是:随马除了替换骑乘,没有别的用处,反而只是累赘,随马越多累赘越大。这种结论,在霍去病看来,本身就很荒谬!他认为对骑兵来说,马匹什么时候也不应该成为累赘,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这些天来,他的心里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已经到了食不甘味的程度。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一天当他就寝时,脑中迷迷糊糊的又出现了第一次奔袭时的景象,那一次他驱马直入匈奴人的营盘,直奔那顶中央大帐,本来还可以更快点,只是沿途不断遇到毡包,所以不得不躲避绕过。

    他猛然从梦境中惊醒,一下子坐起身来,心中灵光乍现。

    经过一个不眠之夜,霍去病在薄绢上画出了一张图纸。第二天一早他直奔武库而去,很快,最好的工匠都被骠骑将军召了过来。

    又经过十来天的反复,一个谁都没见过的庞然大物出现了。它的外形像是一个毡包,大约有不到两人高,底部装有轮子,周围有不少钩子,挂上十来匹马都没问题,拉起来跑得还挺快。但是,这并不仅仅是一架毡包形状的马车,霍去病把它叫做弩车。

    如果走进弩车内部就会发现,跟毡包一样,它在顶端开口进入光线,内部还挺明亮的。但是与毡包不同的是,弩车分作两层,下层是套马的架子,马匹可以在内部拉动弩车移动。上层则可以安排十来个弩兵,还可放置大量的箭矢以及食物用品等等。

    更重要的是,弩车的外壁,并非是布质,也不是皮质,而是全由寸许厚的蜀竹拼成,除了留下弩兵射击用的小窗,其余一圈全是厚厚的装甲。

    为什么用蜀竹?因为几层竹片比同等厚度的木材更强韧、更轻,此外竹子还比木材更耐火、更便宜。

    在第一辆弩车造出来之后,又经过了反复的调试改动,主要是如何让弩车更牢固、更抗风、更耐颠簸、也更轻便。霍去病这段时间里,整天跟工匠们在一起切磋,几乎自学成材,精通了全套的木匠手艺,当然啦,他从小就爱玩锯刀,看来喜欢一下一下的划东西,也是他天生的爱好。

    按照他的设想,漠南漠北的地形都比较平坦,弩车虽然笨重了些,但也可以比较轻松的到达战场。何况还有那么多随马,再说十匹马拉一辆,还能拉不上去吗?

    而一旦到了战场上,敌人又能奈弩车几何?箭射不穿,刀砍不断,马踏不翻!何况弩车里还会源源不断的向外放箭!何况藏在弩车里的马匹还能让弩车移动!

    大将军卫青也马上表现了对这种车辆的极大兴趣。别忘了,在当大将军之前,卫青的名号一直就是“车骑将军”,他对兵车使用是有很多想法的,只不过,他的想法和霍去病的并不太一样。

    首先,卫青把这种战车命名为“武刚车”,这个名称来自古兵法里的一种记载。

    对于不肯“细细读”古人兵法的霍去病来说,对这个名称就只有皱皱眉毛了。不过皱完眉毛之后,他也接受了这个名字,反正只是个名字而已,叫什么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两个人在武刚车的用法上有分歧。

    卫青认为在作战时,应以武刚车为外围屏障,形成一个坚固的营盘,辎重、随马、伤兵、预备部队等等,都可以隐蔽在内,每次冲锋完之后也可以回来休整。

    而霍去病认为,武刚车最大的用处是它可以在战场上移动!因此完全可以楔入敌阵,阻断敌人的冲锋。

    如果换成现代的术语,那就是说:卫青想把武刚车当成堡垒和城墙来用,而霍去病想把武刚车当成装甲车来用!而对手匈奴是轻骑兵,轻骑兵是用堡垒来对付更好,还是用装甲车来对付更好呢?

    前者说明卫青更重视防守,先立于不败之地再说;后者说明霍去病更敢于冒险,他认为进攻就是更好的防守。既然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说到底这就是卫霍两人性格的差别了。

    不过这里面还有个问题,那就是卫青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霍去病打仗!而卫青本人又是一个从未失败过的将领,所以让他完全接受霍去病的思路,还是有一定困难的。而霍去病呢,作为后辈,他对舅父的作战方法学习得相对透彻,实际上他的八百骑奔袭那一战,就是对舅父的模仿,一旦模仿成功后,他马上就进入了超越的阶段。

    可以设想,如果河西之战让卫青去打,肯定也会有所斩获,但是,如果他也是九千人被八万人堵在皋兰山下,就不一定回得来了,因为卫青的打法没有那么凶狠。所以,靠仅仅两战就瓦解了河西匈奴人的战争意志,只有霍去病能做得到,只有他的战法如此凌厉、如此狠绝。

    好在这舅甥两个人争议归争议,在改善武刚车方面,两个人还是有很多意见是完全一致的。

    首先武刚车的主要武器就是弩,汉军目前标配的强弩,是六石蹶张弩。但骑兵使用蹶张弩并不方便,所以除了霍去病,其他骑兵将领都不在自己军中使用这种强弩,仅使用手臂能够张弦的普通弩,射程和力量要弱得多。而霍去病练兵的要求一向很严,他麾下的骑兵是必须使用蹶张弩的,具体做法就是骑在马上、一脚脱蹬、在身体一侧用单腿上弦。

    这天,霍去病来看武刚车的训练,只见弩兵们站在车内二层,有条不紊的单腿张弦,平端瞄准,然后发射。

    他看了一会儿,把负责的从屯长乃至校尉都叫了过来,“你们动动脑子,怎么可以在同样时间内放出更多的箭?”

    大家七嘴八舌的提了几个建议,霍去病听完了,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既然车内是完全可以坐下来张弩的,那又何必再搞一人一弩呢?”

    大家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确实如此!可以有专人就坐在那儿、专门负责张弩,而另外则有专人站在窗前、专门负责瞄准发射。哪个工种人不够用就随时调整,这样的分工,效率显然更高!

    对外甥的这个改进,卫青就很欣赏。而且这个改进后来又发展了,既然一辆武刚车可以带很多弩,那么张弦的人可以一次上好很多弩弦,堆在窗前,这样瞄准的人不开火则已,一旦开火,基本上就可以连发了!在这种时刻,武刚车的攻击能力就太强大了,是轻骑兵根本无法抵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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