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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汉军从休屠泽沿石羊河往回,随后再溯石羊河的西支流,也就是今天的西大河,一路向西南,共奔袭了三百余里。这一路,其实就是他们前天刚打下的那两国的西缘,沿途有些小聚落,早已闻风降服,打都不用打。
也就是在这一天,他终于看到了焉支山。
这天他们是面向祁连山行军,而这时候,就不可能不注意到右侧也出现了一座高山。此山距离在七八十里之外,草木茂盛,高度似乎不逊于祁连,山麓陡峭,顶部却并不嶙峋,形若高台突起地面,使人联想到一座巨大的祭台。这座山距离祁连山如此之近,但若说它是祁连山的一条支脉,它却又如此的独立,如此的气势不凡。
这座山立刻吸引了霍去病的注意,因为他觉得它非常的眼熟,似乎在冥冥中他曾经见过似的,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很多人都曾经遇到过这种情形吧,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却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但是又模模糊糊的说不清楚。
总之可以肯定的是,他立刻就被这座山打动了,立刻就派出斥侯去侦查这座山,得到的报告是,“此山东西长七十余里,南北宽四十余里,匈奴人称其为焉支山。”
“焉支山。”霍去病默默点头,原来这就是焉支山,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里。
以前曾听张骞谈起过焉支山,当时他说,焉支山之所以跟‘阙氏’一个发音,是因为祁连山象征着匈奴的单于,而焉支山就象征着匈奴的阙氏。(注:匈奴语称王后为阙氏,读音为yanzhi)
张骞还谈到过,焉支山算休屠王的地盘,这座山是匈奴人的神山,匈奴人每年的祭天仪式,就在这里进行。这个仪式由休屠王负责主持,专门用于祭天的金人,也保管在休屠王那里。
霍去病登上附近的高处,勒马远眺。张骞并没有描述过焉支山的外形,今日亲眼见到,没想到它竟然是这般模样,竟还真的有点像一座高大的祭台。问题是,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它如此眼熟呢?
随后,他又转目望向焉支山和祁连山之间。这两山距离最近处不足百里,两山之间,是连片的丰美草原,这片草原虽然不是最广阔的,但看上去甚为肥美,其上分布着匈奴人的畜群和毡房,显然又是一个小国。
霍去病自言自语,“看来这就是第三个目标了,打完它,我要到焉支山去看看。”
此时天色已晚,汉军暂且驻扎。第二天凌晨,汉军正式进入了这片草原,自东向西穿越,跟前几天一样如法炮制,一次次的切割、包围、迫降,干脆利落的收拾好了这个小国,刚过中午,战斗就已大体结束。
此时的汉军,在翻越乌鞘岭之后,仅仅三天半的时间,已经奔袭了八百余里,连历三国。汉匈交战以来,这是第一次有汉军敢于深入敌境如此之远,正如苏武所说的,“别人不敢去,他敢去,我总归佩服他有这份胆色!”
说实在的,这些小国并不难打,汉军其他的将领只要能到了这里,也照样都能打,虽然不见得能像霍部打得这么快这么利索,但肯定是可以打的。但问题在于,除了霍去病,别人都不敢跑到这里来打!霍去病的胆色固然令人叹服,但其实这不完全是个勇气问题,规划路线、取食于敌,说到底还是实力决定一切。
当然,一路打到此处,人和马也都已有些疲乏,今日午后,霍去病没有继续行军,而是传令大军驻扎下来,驻兵之处,就位于焉支山西侧的山脚下。此时他的想法是,休屠王是不是快要追上来了?养精蓄锐一下,还要与其主力对决呢!
此处顺便提醒一下到焉支山去寻访的读者,你可能会经过这里,此地因霍去病曾扎营而得名,就叫霍城镇,在甘肃省山丹县南四十公里,现在已不是草原,而是种植了大片的油菜,这一带的油菜花是每年七月开花。
尽管大军驻扎,霍去病惯例是不能休息,各路斥候早已分头向各个方向打探情况,已经陆续来报,然而,却没有打探到休屠王的任何消息。
见完斥侯之后,霍去病心事重重,跨上马就向焉支山驰去,一直登到半山腰,从南到北观望了一个来回。跟从的亲兵们,见将军一路上都不曾说话,也知道此刻他心中一定在考虑着什么问题,没有人敢出一声打扰。
下山之后,霍去病在路上遇到了赵破奴,后者是出来巡视自己营地的,他的营地紧挨着一条小河。此刻饭已经吃过,除了少数各有职守的人,大部分士兵都正在睡觉,一群群的战马,则由值班的专人看管着,分散在营地周围吃草。
霍去病示意赵破奴跟上来,“你们吃得怎么样?”
赵破奴显然很满意,“不错!相当不错。”
霍去病微露笑意,没再说话,此时他们正走到那条小河边,两个人顺手松开缰绳,他们胯下的战马立刻把嘴伸到水里,开始大口的饮起水来。
霍去病忽然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条小河已经不是狐奴水的支流了。”
赵破奴哪里想过这个,“是吗?那是哪条河的支流?”
霍去病简单的回答了两个字,“弱水。”
“噢,是弱水。”显然,赵破奴对此水并没有太多想法。
霍去病也就没再沿着这个方向多说,而是摸了摸自己战马后颈上的鬃毛,“其实这片草原很适合养马。”
赵破奴四面环顾了一下,“的确,又大又平,草也长得好。”
霍去病道,“还不止这些,更重要的是北边有焉支山挡着,冬天的风应该会比别处小些。”
赵破奴点头赞同,霍去病又道,“将来如果有可能,我们一定要在这里养马!”
说完他叫过一个亲兵,“你回去告诉绘地图的那个家伙,他不是说这条小河没有名字吗?就叫它马营河吧!”
霍去病对于环境的观察和判断是很敏锐的,后来汉廷果然在这里设立了皇家马场,专门饲养军马,在后世的两千年中,这里一直是中原政权最重要的官营马场,也是全世界历史最为悠久的军马场,这就是大名远扬的山丹军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