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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上，她窝在我的颈窝里，抚着我胳膊上的印记，喃声道：“以后别再这样了，好吗？”
“好！”
那年冬天，我带韩烟回家过年。要见我的母亲，她有些紧张。我安抚她，“该紧张的是我吧。”
回家之前，我们去商场里买了些东西。韩烟还买了一件羽绒服和几件保暖内衣带给我母亲，山城里冬天很冷，我们下了火车，坐了一辆载客的出租车回家。说是出租车，其实连牌照都没有。我很担心她会嫌弃这个地方，可她比我想象的做的更好。
我替她围好围巾，把她手放在我的口袋里暖着。回家之前，我已经给母亲通过了电话。到家时，母亲站在门口张望，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妈，你怎么在这里等着？”
“这是韩烟吧？”母亲却一脸欢喜地看着韩烟。
“伯母您好！”韩烟有点赧然，我拉着她进了门。
回到家里，我把韩烟给母亲买的衣服拿给她，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好，真好！”也不知道是说东西还是说人。
母亲做了几个菜，韩烟想去帮忙，被母亲拦住，“这里乱糟糟的，你在屋里暖和。”
我把屋里的炉子生的很热，韩烟还是有些不习惯，我知道她怕冷。把我的羽绒服脱掉，给她披在身上。
“我已经习惯了，你千万别冻着，我们还要一起住好几天呢！”
韩烟坐在摇椅里，手里抱着杯子暖着，“以后可以把伯母接到K市去。”
“兴许母亲都不愿意再换地方了，她守了这里一辈子。你呢？”
“什么？”
“如果我不在了，你会为我守一辈子吗？”我往炉子里丢了一块炭，火苗一下子窜地很高，我回头，看见她的脸在炉火的光下依旧苍白。
“在说什么呢？”母亲端了菜进来，打断了我的问话。
“没什么！”我把菜接了过来，被母亲打了一下，“怎么不去洗手。”
韩烟也跟着起来，我倒了热水，兑好，她低头洗手，头发滑下，挡住了脸，我却清清楚楚地听见她的回答，“我不会。”
果然，她和母亲是不同的，和我也是不同的。
往年守岁是什么样子我都忘了，可今年她陪着我过的，母亲年龄大了，熬不住，早早睡了。
三十那天，我们去镇上买了些烟花和鞭炮。那晚的烟花很美，尽管它短暂，也不如在城市里看到的更绚烂多彩，可韩烟却玩的很开心，我知道，她已经很久没有过年了，那晚，她靠在我肩上，告诉我，我给了她家的感觉。
过了年，我们两人却都不着急回去。韩烟和母亲处的很好，她这人就是这样，和人熟了就会很好相处，对陌生人才会冷冰冰的，也不过是没话聊。
母亲对她更好，像女儿一样，可也只是像而已，因为世界上哪个母亲会巴结讨好自己的女儿呢？
母亲的好太过于刻意，我很想告诉她，韩烟和以往的那些老师和学校领导不一样。韩烟也许是觉出了什么，对母亲的好开始有些不好意思。
我还是没忍住，在厨房里对母亲轻声说：“不要这样子讨好韩烟，只需要平常对她就可以。”
母亲像是做错事一样，“妈也是为了你好，咱们家这个样子，万一韩烟嫌弃咱们，你可怎么办？”
“妈！”我提了声音，而后又觉得说了也没用，“算了！”
我不想让韩烟和母亲再接触，我怕她看出我心里的卑微，带着韩烟回了K市。
可韩烟却把母亲放在了心里，总会隔一段时间就去看她，买一大堆东西回去。
母亲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打感情牌，把我小时候的事说给韩烟听，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握紧手里的杯子。
我开始故意和韩烟吵架，总会有一些由头，我知道母亲在一旁看着，每次回了K市，我又会给韩烟道歉，她无奈地抱着我，我知道她总会原谅我。
自从我进入韩烟的生活，她很少和别人再接触。之前学校的出租屋退掉了，我又找了一处房子，她本来打算继续住宿舍，我说服了她。
我们正式同居了，她把房间里布置的很好，她喜欢泡澡，我专门买了一个浴缸放在浴室里。
那段时间短暂又甜蜜，甜蜜的我几乎快忘记了时光。我们一起做饭，一起看书，一起看电影，还会没完没了的厮磨。
可我知道这不代表永远，韩烟和我终究是不一样的人，她和我有相似的经历，她和我一样没有父亲的疼爱，可她虽然冷淡，但对未来却有着憧憬，我知道我的努力不过是为了摆脱那些白眼，那些轻视，那些同情的眼光。可她不同，她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我知道，终有一天，她会和我走向不同的路，等她发现，她终会抛弃我。
但韩烟，我怎么会让这一切发生呢？
我停下笔，把日记锁进抽屉。韩烟的手机却响了，她今天去兼职却忘了手机，我接了，一个男声却问：“韩烟，你出国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她不出国。”我挂了电话，出国，还是想出国吗？我把她手机翻开，通讯录那一栏里，男男女女，全都清楚干净，随后把手机丢进抽屉里，卡扔了出去。
韩烟匆匆回来，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才想起问我，“我的手机你见了吗？”
“没见。”我继续看我的书。
她却把我的书拿开，“怎么可能，今天我遇到我们班同学，他亲口告诉我，打我电话是你接的。”
“你既然知道了，还问我？”
“你为什么说我不出国，你知不知道我想去的那个学校，大三就开始申请了。”韩烟有些恼怒，她盯着我，要个答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没有同意过。”我把书丢在一边，刚想离开，她一把拦住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的人生要你的同意？”
“那你呢，你出国的事不是没有人知道吗？那他是什么人？”
我站在原地，她松开我，我从来没见她这么烦躁过，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也开始烦躁，索性出了门去。
我刚走到外面，恰好这时学校里老师给我打开电话，让我去填一下出国的信息表。
我去了学校，但却拒绝了出国的打算。老师一脸惋惜地看着我，希望我再考虑考虑，我却很抱歉地对老师说，“我女朋友不愿意出国，我很珍惜这段感情。”
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拍拍我的肩膀，“也许在国内你也可以发展的很好。”
我笑了，再次感谢老师。在学校里溜了一圈，去宿舍里拿了些东西，他们都有些惊讶，也不知道是听说了什么，都问我，“你真的要为了韩烟放弃出国吗？”
“是！”
出国的机会本就不多，何况是学校推荐，公费留学呢。
等我回去的时候，屋里没有开灯，我以为韩烟不在，把灯打开，她却失魂落魄的坐在书桌前。
“你怎么了？”我想上前安抚她，我知道这种手段屡试不爽。
可她却阻止了我的靠近，拿手中的日记挡住我的身体，我脸色一变，一把夺过来。
她却笑出了泪来，“你能夺走这几个本子，能夺走我的记忆吗？”
“你都看了？”我的声音有些阴冷。
可她却丝毫不畏惧，“你知道我记忆很好，几乎过目不忘。”她拿起手中的手机，“你知道吗？我在垃圾桶里找到了我的手机卡，却找不到手机，我砸开了你的抽屉，却没想到也同样会发现这么大的秘密。”
我一把拽过她，手压住她肩膀，抵在墙上，“你怎么可以看我的日记？”
她笑了，脸上的泪滑到嘴里，“你呢？你又好到哪里去，如果我再后知后觉，你想把我瞒到什么时候，你处心积虑让我无法出国，现在学校里都在说着肖宁深情几许，为了我放弃出国。难道要出国的不是我吗？你呢，肖宁，你是想用感情来绑架我吗？”
“是又怎么样？我早就说了不想你出国，是你没有放在心里，又有什么权利来指责我，你是我的女人，我没有允许，你哪也去不了。”
“你的女人？肖宁，你知道我最爱你什么吗？我爱你积极上进，爱你阳光开朗，可我却发现了什么呢，一个阴暗无比的你，你一步步算计我，是你让人造成出租屋被盗的假象。你故意跟我吵架，只是为了掩饰你内心的自卑，我都能原谅你，可你怎么能抹杀我的梦想！”
“是，是我做的。因为我明白，有一天你会离开我的，因为你从不依赖我，我做这些，只是为了让你知道，你没有一切，你能依靠的只有我，你怕什么呢，我会把这些加倍的偿还给你，我爱你啊！”
“爱我？你真的是爱我吗？你爱我就要折断我的一切，删掉我所有的联系人，让我满眼满心全都是你，你就满足了？”她捂着心口，眼泪却不停的流。
我想靠近她，她却挥开了我的手，“别碰我，我想安静会儿。”
可她却出了门去，我追出去，她却狠狠地说着：“你再追过来，我就去死！”
我停住了步子，看她消失在黑夜里。我走了回去，屋子里的一切都那么碍眼，我看到地上的那几本日记，这一刻，我整个人仿佛被剥光在人前，再也无法隐藏。
桌上的水果刀，明晃晃的照眼。我轻轻拿起，在胳膊上轻划一下，血冒了出来，但力度不重，它总会自己凝上。可那一瞬间的疼，能让人忘了烦恼。
那晚，我等到十二点，韩烟都没有回来。我拿出手机，打了过去，手机倒是被接通了，“在哪儿，我去接你。”
“酒吧。”男人的嗓音带着玩味的笑。
“你是谁？”我拧起眉问道。
对方已经挂了，我心中窝火，更存着猜疑，出了门，在附近的酒吧一家一家的找过去。
可天快明了，我也没有找到她。而那个男人明显是在耍我，我闷着头进了最后一家，这时候人已经很少。
刚进去，就看见了她，准确说是他们，两人靠得很近，男人的手放在她的后背，脸却歪向他，他们两人像是在接吻。
我走快几步，刚甩出拳头，那男人就察觉了，拦住了我的动作，韩烟咳了起来，她手里夹着烟，回头看我。
“跟我回去！”
韩烟又回过头去，对我的话根本没有去听。
我抓住她，又说了一遍，“跟我回去。”
那男人却凉凉地说了句，“还以为是为了什么样的男人，原来不过如此。”
韩烟却把烟掐灭，说了句，“我跟你回去。”
我们回了住的地方，可她却拒绝跟我说话，不管是我的道歉还是别的。
直到我看到她收拾行李，我拉住她，她却只说分手。
我抱着她，跟她说对不起，求她不要分手，但都没有用，她拉着箱子毅然决然的离开。
我一把夺过，摔在墙上，她一脸惊痛，我攥住她的胳膊，吻住她，她挣扎起来，胳膊被我拧过头顶，我扯开她的衣服，“你和那个男人发生了什么？你们认识多久了？”
“什么男人？”
“韩烟，你是不是早就想要背叛我？”
“你是个疯子，你有病你知不知道？”
我咬了她一口，在伤口上轻轻舔噬，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自己的笑，诡谲，阴狠，“还是被你发现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怕别人知道，多怕你知道。”
“你的过去和我有什么关系，说到底是你心里不安，是你心里住了魔鬼，你不知道何时他会拆穿你，你怕！”
我堵住了她的嘴，我厌恶听到她说的，狠狠地吻上她，在地上纠缠，发泄我心里的不满。
等清醒过来，已经晚了，我做了什么，看着她身上的痕迹，我竟然强/暴了她。她头发散乱，神情却麻木，看着我说：“可以走了吗？”
我呆呆地看着她站起来，她就要走了，我要永远失去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你还有一种方式留下她。
我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在静脉上狠狠划了一刀，忍痛声还是被她听见，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跑了过来，试图捂住伤口，“你做什么！”
“如果你走，我就……”血涌了出来，韩烟跌跌撞撞地拿起地上的手机，拨了电话，直到救护车来。
我还是赢了，我用自己的命留住了她。可是，她也变了样子。
只要有人给她打电话，我都会盯着她，她直接接过后扔给我，到后来她完全不再碰手机，也不和别人联系。大多数时间她总在沉默，有时不知道为什么就流着眼泪，她呆呆地抹了去，像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流了泪。
她的手机里如今一个联系人也没有，出国的申请她也不再提，她真的只属于我自己了。
我对她放松了警惕，可她却辜负了我，她和那个男人又见面了，她冷冷地看着我，说：“随便你怎么想！”
我掐住了她的脖子，在她快要窒息时，吻住她，她却笑了，“你除了靠男人的力气，你还有什么？我爱的那个肖宁，到底存在过吗？”
我没有回答，放开了她，我也不知道，那个肖宁，究竟是我全然创造给她的幻觉，还是有一丝我的影子在呢？
我每次喝过酒，都会做些自己控制不了的事。可我知道自己没醉，我只是控制不了，她身上有着难以掩盖的伤痕，我看着她吃药，“别吃了！”
她却摔了杯子，碎片划伤她的腿，她眼睛也不抬的说：“我不想生出一个有病的孩子！”
在她的心里，我恐怕已经磨尽了她的爱意，不，那是对肖宁的爱意。如果这个时候我肯放手，也许更好些，可我怎么可能放手。
她终于还是走了，除了手机，什么东西都没有拿走，一个雨夜，跑了出去，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我一遍一遍地打着电话，她却没有回来，原来我已经没有什么能挽留她的，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她的。
我努力的一切只为了别人的眼光，我强求的爱情也得不到，我开始不知道活着的意义。
我拿起了手里的刀子，走进了浴室，在意识快要模糊时，给韩烟发了一条短信，“你不来，我死……”
可最终我没等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