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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梦江湖 正文 第八十一章 且随心意去(下)

作者:梦金山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19-01-30 00:33:16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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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云终究飘散去,野鹤振翅亦飞远,平淡生活只是自己精心打造的一个美梦,如今梦将醒,郭昊终于意识到淡然宁静的生活已离自己越来越远。

    篝火里枯枝毕啵燃烧着,点点火星随着火焰起伏跳了出来,在空中闪了一闪,无声熄灭了。这世间众生、红尘缩影,是否也如这篝火飞星,只是带起一点点光热后,便消散无踪?

    郭昊想不通,索性不再去想,随手又往火堆里扔了几枝枯柴,将篝火燃得高了些。

    轻微窸窣摩擦声逐渐远去,不用去看,在郭昊感知中,盗匪哨探偷偷如蛇爬远,翻下后背坡梁,避开郭昊视线所及范围,就在夜色中踩着石沙碱地,穿过丛生的灌木树丛,拐上野山坡岩,手攀足蹬,纵跳翻越上山体裸露岩壁,然后拐进一条峡涧峰谷野生小路疾奔。

    郭昊意念如水波扩散出去,顿时脑海中清晰映出对方的身影,十数个呼吸后,眼看对方快要脱离自己意念扩散的范围,郭昊跳了起来,紧随对方远去的身影,遥遥追踪过去。

    脚尖轻点凸起石岩,郭昊如大雁般腾空飞起,数以十丈间隔、笔直上下的险沟秃壁,在郭昊身后远远抛开,郭昊踏山翻崖如履平地,以前看来险峻的穷山恶峰现在对他再构不成任何阻碍,郭昊飞掠到一株枝盖虬结的老松上,足掌站在突出的一支细枝上,衣袂飘舞卓然不群,月色中便如仙人归来,重临尘间。

    盗匪哨探在他感知中,正从右后方里许外羊肠小道上气喘吁吁爬涉过来,郭昊感应对方具体位置,也不贴在身后追踪,等听到对方喘气声隐隐传来,脚点松枝,身形再次飞掠,又凌空飞渡到数十丈开外。如此几番,约莫两刻钟后,郭昊边停边走,大约走了十几里地,这时一片喧嚣声浪随着山风陡然传入他耳中。

    郭昊心中一动,飞掠到离自己最近一处山巅上,往声浪来源处望去,密密麻麻一片灯火顿时呈现在他眼前。灯火闪耀在正前方千米外,视线往下飞落百余米,是一处豁然空地,被周围高低起落山峰环绕,围出一个直径数里方圆的山谷。山谷里人群晃动,声浪鼎沸。其中在谷地上点起的篝火如天上繁星,粗粗一看,足有数百之多。至于围坐篝火旁的人头,更多达千余。

    人群依着篝火分布,泾渭分明分成前后左右八个区域,众星拱月般围着正中央黄豆大小的几个人影,隐隐能看出这几人正在互相争执谈论。

    感知中,身后盗匪哨探从百余米外羊肠小路转了几个弯,到了视线望不到的一个坳角处,从小道一侧石壁后闪出个面色凶横的中年汉子,望着哨探喝道:“站住,什么人,口令?”

    哨探没好气回应道:“打劫!”,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往前走。

    中年汉子脸色反而一松,笑道:“这位兄弟有些面生,哪一部的?”

    哨探不耐烦道:“‘啸天虎’胡三爷的人,别挡路,闪一边去。”

    中年汉子撇了撇嘴,任由哨探从身边过去。

    郭昊听在耳里,心里大奇,眼前两人分明不是一路,再联想刚才看到按八方区域分布的密集篝火,莫非这山谷里聚集的竟有八方势力?看情形还颇有组织,连值夜口令都有制定。只是以‘打劫’两字为口令着实太生动了些。

    想了想,郭昊轻轻飞落到远处羊肠小道上,这时才感觉出山路险峻来,一侧是凌空下跌悬崖,另一侧是凸起高矮峰头,小路宽窄仅容一人行走,视线被遍布峰头的荒草灌木遮挡,望不出多远,顺着道路先后拐了两个曲折大弯,然后就拐进裂开岔口的山峰里,前方五六米处,有个中年汉子正倚着根铁棍,靠在岔口一侧的山峰石壁上打盹。郭昊故意加重脚步声,中年汉子警觉睁开眼睛,望着郭昊喊道:“站住,什么人,口令?”

    “打劫!”郭昊冷冷喊道:“‘啸天虎’胡三爷的人,别挡路,闪一边去。”

    中年汉子撇了撇嘴,在郭昊经过身边时,故意压低声音道:“凶什么凶,不就是大结巴胡老三的小喽啰么,还当自己是八大寇?我呸!”

    郭昊装作没听到,擦身过去,这山缝小路曲曲折折极长,走了数百米,路上又碰到两拨岗卫,不过都半眯半睡无精打采,对郭昊也不闻不问。

    等郭昊钻出了山缝,眼前豁然开朗,偌大山谷平坦开阔,跳跃火光夹着鼎沸人声扑面而来,就在前方谷地几十米处,黑压压人头围着四处点燃的篝火歪歪斜斜团坐着,先前在山巅一瞥,只看到人密如蚁,黑黑一片。

    现在到了近前,才发觉如挤进了菜市场,到处是人头嘈杂声浪,篝火上各自架着稚鸡野兔,还有的架着山羊花鹿等体型较大生物,都抽肠剥皮,混着没完全洗净的血迹翻滚烤炙,肉油在毕啵轻爆声里往下直淌,焦肉香气四溢。

    火光映照中,一簇簇像难民多过像盗匪的人群,滴着口水兴高采烈的翻动着篝火上的猎物,只在手中牛耳弯刀寒光闪耀里,照出眼中丝丝杀气,才能看出他们并非温顺百姓,而是靠打劫抢掠为生的盗匪。

    郭昊挤进离自己最近的一方区域,艺高人胆大,自忖人多混杂,夜色里又无人去认真打量自己,也不怕这些盗匪识穿,就大方直接坐到其中一处篝火旁,半低着头假装望着篝火上架烤的野味,露出几分垂涎欲滴表情来。

    篝火旁挨他最近的一条大汉,抬头打量了眼坐在身边的郭昊,然后猛拍了郭昊肩膀一把,哈哈笑道:“兄弟,看到我们烤的野羊嘴馋了吧,哈哈,别急,马上就要熟了,等下分你一条腿,看你有些面生,最近刚入伙的吧?”

    郭昊砸吧着嘴,顺势点点头,眼光微瞥中将一圈人都打量入眼里。篝火堆连他围坐了七个人,大都是青壮年人,只是都衣衫褴褛,体型消瘦,头发更是乱蓬蓬的,除了神情凶悍外,和普通难民没什么区别。

    只有身边这条大汉比之众人魁伟了些,虽然依然脸颊内陷,但声音洪亮,凛凛生威,看众人望向他的眼神带着敬畏,显然是小头目之流。

    见众人都聚精会神望着篝火上的猎物,郭昊假装扭动脖颈,将四周情形仔细打量了一遍,远隔他们这边五六十米外,就是先前郭昊在山巅时看到的中央区域,那里只围起好大一堆篝火,左右两个直径小腿粗细的木制三脚架上,用丈许长的巨大钢叉架着一头不知是马还是驴子的庞然大物,篝火边上有两人正细心刷蘸调料,不时转动钢叉,添些柴火。

    在篝火一侧,此时有八个人坐在临时拼就的简陋木椅上,正听先前郭昊跟踪的哨探在那里口沫横飞的汇报情形。

    其中一个矮矮瘦瘦,穿着短打装扮的三十来岁汉子,皱着硕大鼻子嗅嗅,奇怪问身边人道:“我说老宗,你闻到有股怪味没有,怎么这么骚?”

    身边人是一个白白胖胖,穿着富贵袍的中年人,大圆脸,小鼻小眼,造型和对方截然相反,听矮瘦汉子发问,苦着脸嗅嗅道:“柳鸿毛,是他娘的有股骚味,哪里来的?”

    就听一个声音结结巴巴道:“丁…丁凌,你…你身上怎么这么骚?”说话的人光秃着头,只脑门顶上还留了一戳毛,比常人略胖,脸上带些发福,四十来岁,一双圆溜溜眼睛夸张大睁着,两条扫帚眉随着话声一耸一耸,正诧异转头去问站在身旁的哨探。

    被称作丁凌的哨探扭扭捏捏,含含混混道:“回胡爷的话,可能是观察车队踪迹时趴过的地方是处山羊窝,不小心粘了一身骚。”心里越发对尿他一身的郭昊痛恨起来。

    椅子上另一个体宽肚大,身形雄伟的壮汉站了起来,披着发,瞪着铜铃大眼,半蹲身子拿冲天鼻孔在丁凌身上好奇嗅了嗅,粗着嗓门道:“不对,不对,不是这个味,山羊骚味是酸,这个味更叮鼻一些,倒更像是解溲尿味。”

    他这边咋咋呼呼一喊,本来离丁凌还隔了一段距离,紧靠南边坐在椅上威严如山的年轻人,赶紧将椅子再搬远了一尺,火光和月色映照下,这位年轻人较其他人要出彩许多。唇红齿白,面容清秀,一副养尊处优贵公子打扮,上好绸衫用玉带束起,发髻拿一颗明珠定住盘好,不苟言笑,冷然自威。

    贵公子旁边坐着的人显然和他不对付,嘲弄道:“富锦城富小侯爷,还拿捏你没落侯爷架子呢?怕尿味骚着你?就你这样子不去当大有前途的军将,来当什么盗匪,真是平白辱没家风。”

    说话人语气尖酸刻薄,人也有些尖嘴猴腮,粗看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山民,有些猥琐呆傻,只是黄色面孔上一双狭长细眼,凶光闪闪,让人一望便知不是好惹之辈。

    富锦城皱着眉头,用居高临下的鄙夷眼神望了对方一眼,淋漓尽致表达出天然优越感来,根本不屑与土包子争辩。

    说话人最怕对方给他这种眼神,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叫道:“富锦城,你看不起老子咋地,我林惊风这辈子最鄙视的就是你这种破落户,在老子面前,你装什么大头蒜。”

    富锦城大怒道:“林惊风,你这下三滥泼货,今日我平城八大寇聚会,本侯爷不愿多事,忍了你很久,你真当我铁胆亮银枪戳不死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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