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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格林沁将字条读毕,沉思了半天,对字条中有的字意还不是十分理解,便将字条顺手递给骑马站在他身边的总兵陈国瑞,然后对他说道:“陈总兵,你看看,这字条中都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读不懂呢?如果陈将军能读懂的话,就不妨请你为本王爷解读解读好了。”
陈国瑞将字条从僧格林沁的手中接了过去,煞有介事的看了半天,最后不得不把字条重又交还给了僧格林沁。
陈国瑞无奈的对僧格林沁摇了摇头,不无尴尬的说道:“僧王爷,要说舞刀弄枪,在战场上拼杀,我陈国瑞还不含糊;可要谈到这舞文弄墨的事情,那无疑就是逼着鸭子上架了。你想想看,你从小就被领进了王府,你老人家读的书肯定比我多多了,你都看不懂的文章,那我陈国瑞就更不必说了。不过我倒想起一个人来,若是把此人喊来,说不定他还能为王爷您解疑释惑呢!”
僧格林沁一听陈国瑞如此说,一时便来了兴趣,他问陈国瑞:“国瑞,你所说的这个人是什么人?他是远在天边呢,还是近在眼前?你不妨马上派人把此人喊将过来,让他看看这字条中说的都是些啥意思?”
陈国瑞说:“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离我们只有咫尺之遥,我马上就派人去把他给请过来!”
那么,陈国瑞所提到的这个人是谁呢?原来他就是席家庄内唯一的乡绅席燕庄。想必读者看君对席燕庄此人并不陌生,因为,咱们曾经不止一次的提到过他的大名,尤其是他的五姨太尚桂花与原先的县令王其昌暗中苟合的事情,大家一定不会忘记。这时的席燕庄虽然身体大不如从前,但是他并没有死,仍然活着。
不大一会工夫,陈国瑞派去的护卫兵就把席燕庄给请来了。此时的席燕庄,自打他的五姨太尚桂花与原县令王其昌通奸的事情被曝光以后,他的身心都受到了严重的摧残,所以他的身体就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了。说句难听的话,目前的席燕庄,犹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只是还有一口气,苟活而已。
席燕庄步履艰难,走起路来亦蹒跚趔趄,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好像一旦有一股风刮过,肯定就会把他给吹趴下似的!
席燕庄好不容易走到僧格林沁马前,也不知是由于心中胆怯,还是因为身体实在欠佳,他不由得双膝一软,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席燕庄一边不住的叩头,一边气息奄奄的哀求说:“我席燕庄,一向奉公守法,从不做违法的事情,不知我法犯哪条,罪触何规,王爷唤小民来,不知因为何事?”
僧格林沁说道:“你就是人们所说的乡绅席燕庄?你不必害怕,快快请起!今天,本王爷把先生请来,非为别事,只因为我这里有两位捻匪首领留下的一张字条,我看过之后,对其中的意思似懂非懂,一头雾水。听说席先生乃是秀才出身,所以才把你请来,请你为本王爷来解读一下,看其中到底说的是啥意思?”
听僧格林沁如此说,席燕庄一颗提吊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席燕庄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身来,躬身接过僧格林沁手中的那张字条,从头至尾,认真看了一遍,他沉思了半天,始终没敢言语。
半晌过去,席燕庄这才小心翼翼的对僧格林沁说道:“王爷,在解释字条中的内容以前,小的有句丑话,要先对王爷您说!”
僧格林沁知道席燕庄有顾虑,所以对他许诺:“席先生,你只是奉本王爷之命对字条进行解读而已,其中的言语又不是出自你本人之口,说白了,你就是个传声筒而已,本王爷怎么会责怪你呢?你但说无妨!”
席燕庄颤颤巍巍的说道:“从前面四句看来,好像王爷您与这写字条的人已经有过接触,他们似乎对您说了些什么,比如说劝你归降什么的,似乎您并没有答应他们;这接下来的四句,可就对王爷您大为不敬了,他们可能要对王爷您采取什么严厉的手段呢,这最后两句,连您最终的结局也给您划定了,小的怕说出来触怒王爷您,所以不敢明说。”
僧格林沁一听席燕庄这话,似乎觉得自己的脊背也凉了半截,他怎么能把昨天夜晚发生的事情讲出口呢?他只能把一腔怒火发泄在席燕庄身上。他怒不可遏的命令席燕庄道:“本王爷一再申明,这不关你的事,快说!”
席燕庄哆哆嗦嗦的说道:“张洛行、龚德二人,他们已经为您断定,你老人家最后的结局,也就是您生命终结的地方,不知是在哪个地方的黄河边上?”
僧格林沁一听这话,气得他血压上升,两眼一黑,身体晃晃悠悠的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就听他的口中“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幕,可把陈国瑞、塔哈布、马来福等人给吓坏了,众人赶忙翻身下马,一涌向前,围在僧格林沁四周,又是按胸,又是捶背,又是不住的呼喊,折腾了半天,这才使僧格林沁苏醒了过来。
僧格林沁突然从马背上摔到地上,不但吓坏了陈国瑞、塔哈布、马来福等人,也吓坏了众军兵,但是最害怕的莫过席燕庄。事情明摆着,无论如何,人家都是僧王爷的亲随与部下,是一家人;而他席燕庄就不同了,在在场的所有人中,唯有他席燕庄才是局外人,况且,僧格林沁是听过他的释读后,才由于气血攻心,从马背上摔到地上的,这些个官兵都是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主儿,一旦他们翻了脸,耍起横来,他席燕庄就是有十张嘴巴,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难说清了。
可喜的是,僧格林沁还是个比较讲信义的人,他原先说过的话,并没有翻供,也没有责怪席燕庄的意思,况且他这也是一时气恼,气血攻心所致,并无大碍,待喘息静养了一会之后,也就慢慢康复了。
但是,此时的僧格林沁,气氛恼怒仍然没有完全消除。他指天骂地的说道:“好一个大胆的张洛行!好一个大胆的龚瞎子!你们想让我僧格林沁跟你们沆瀣一气,来反对当今的朝廷吗?这是白日做梦!你们想让我僧格林沁对尔等手下留情吗,休想!我是堂堂的大清国的王爷,怎么能与你们这些朝廷的反叛同流合污,合穿一条裤子?你们就去做梦去吧!就凭我僧格林沁手下的这支铁甲骑兵,若是不把尔等彻底铲除,我僧格林沁死不瞑目!你们就等着瞧吧,看我僧格林沁如何来剿灭你们,收拾你们吧!”
僧格林沁之所以怒火攻心,摔于马下,其实还有一个无法言表的原因。你想啊,从他刚到阌乡县城那一刻开始,先是刚到任的县令王其胜被城墙上的稻草人炸弹所炸死,紧接着就是张洛行和龚德派遣的四位女侠所导演的一场闹剧,她们不但迫使久经战阵的塔哈布等人束手就范,还亲自来到僧格林沁的临时居所,还在他僧格林沁面前指手划脚,说三道四,并且当面羞辱了他,使他既无法声张,也无法反抗,事后也不敢把这件丢丑的真相说出口;刚到席家庄,又亲眼看到被杀的士兵,她们还假借张洛行、龚德的名义,明目张胆的写歪诗来羞辱他、刺激他,他僧格林沁乃国家的王爷,如何能受的了这种奇耻大辱!从这种种迹象来看,捻匪们就在自己的周围甚至身边,但是自己却既看不到他们,更无法抓不住他们。这一切的一切,怎能不使他这位大清国的王爷内心焦虑和惶悚不安呢!
正在僧格林沁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又有探马来报:“禀王爷,事情不妙了!”
陈国瑞代替僧格林沁问道:“为何事惊慌?难道又有我官军被杀不成?”
探马回答说:“倒是还没有人被杀,只是在席家庄的西北方,又发现了敌人的马兵。他们正在村外的树林边嬉戏打闹呢!”
僧格林沁听罢此言,止不住心火又往上冒,他恶狠狠地骂道:“大胆捻寇!有胆量的就不要如此躲躲闪闪,装神弄鬼的来吓唬本王,有种的就公开站出来,和我僧格林沁真刀真枪的较量一番,你们如此躲躲藏藏的,到底想要干什么?”
说到此处,僧格林沁一转脸,对陈国瑞、马来福和塔哈布等人说道:“走,到村头去!我倒要见识见识这帮捻匪,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僧格林沁骑马在前,马后紧跟陈国瑞、马来福、塔哈布和众军兵,呼啦一声,就像是一阵狂风,一起都奔向了村头。
众人来到席家庄西北部的村口边,在一个高坡处,各自勒住战马,居高望远,但见面前是一条约有一百丈宽的河流,涓流潺潺,细水无声,平静的从河底流过,河水清澈可以见底,浅水底下的鹅卵石清晰可见,河水并不算深,将裤腿挽到膝盖处,就可轻松度过。在溪河的对面,是一片红枣林与核桃树林,此时正值红枣收获的季节。远远望过去,对面的捻军有男有女,他们正在一边吃红枣,一边互相嬉笑,好像对对面的僧格林沁马队视而不见。
僧格林沁见此情形,他刚刚平息的怒火,又开始燃烧起来。
僧格林沁对身边的陈国瑞讲道:“陈总兵,你看,面前的捻匪如此嚣张,他们竟然对王爷的骑兵视而不见,是可忍,孰不可忍!谁披挂先出,带领一支劲旅,去荡平对面这些捻贼?”
塔哈布说道:“捻贼的狡猾,均出乎我等预料。这是不是他们使用的调虎离山之计?假如我们贸然进攻,会不会又要落入他们的圈套?”
马来福也说道:“王爷,我看其中必然有诈,咱们不可不防啊。以本总兵之见,还是不要轻易进攻为好。”
陈国瑞沉思半天之后,终于鼓起了勇气,他对僧格林沁说道:“王爷,国瑞不才,我愿意派出一支劲卒,来打头阵。”
话说到此,陈国瑞对一个马军十夫长命令道:“刘憨子,你带上你的人马,直扑河对岸的枣树林,先为大军进攻开辟一条通道。去吧!”
陈国瑞的军令一出,有哪个还敢怠慢?那个名叫刘憨子的十夫长,立即清点自己人马,由他带头,扬起马鞭,呼啸着向小河对岸疾驰而去!对面,枣树林边的捻军士兵们,好像对眼前的这一场面视而不见,似乎没有把官军飞驰而来的骑兵放在眼里,他们仍然在那里吃枣,嬉笑,打闹。
就在河岸这边的清军,眼看就要胜利在望的时候,不知刘憨子的十几个人中了什么邪,眼看就要到达河对岸了,就见他们扑通扑通全都摔下了战马,人仰马翻,骑马的人也都被摔到了河水中。还未等众骑兵从河床上站起身来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河对面的捻军众男女,都从岸边纷纷跳进水里,举起各自手中的兵刃,霹雳啪嚓,一阵乱砍,可怜这十余名官军马兵,刹那间都变成了刀下之鬼。方才还清澈见底的河水,全都被染成了红色。河水夹裹着血水,继续向下游流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原来萍踪霞客营的勇士们,早已在河水下面按上了五六道绊马绳,不知情的官兵们,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奥秘,他们杀敌心切,没考虑会中暗计,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这才吃了大亏。
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都被河对岸的僧格林沁等人看了个一清二楚,他们都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正在众官军心中迷茫的时候,就见河对岸的众捻军,人人走进树林,都各自牵出来自己的坐骑,不慌不忙,翻身上马,各自都向僧格林沁等众军兵举手致意,好像在与他们打招呼。然后,都慢慢悠悠,摇摇晃晃,漫步向正北走去。
陈国瑞看到面前这一切,他好像首先预感到了什么。他提醒僧格林沁道:“王爷,我看捻贼的招数已经使尽,看样子他们要逃跑了!以本总兵的意见,我们要趁热打铁,乘势追击,尾追他们而去,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
僧格林沁点头说道:“陈总兵,你言之有理,我军自山东远道而来,虽然小受挫折,但是至今也未能与捻匪的主力决战,我们不妨尾随此股捻匪而去,说不定还能牵出张洛行、龚德的主力来呢。”
马来福也趁机怂恿说:“我军自来到这阌乡县城以后,虽然屡受挫折,但这都是小痛小痒,无关大局。寻找张洛行和龚德的主力决一死战,这才是我军兵发河南的真正意图。尾随穷追,不可放弃!”
于是,由陈国瑞领头,僧格林沁居中,塔哈布、马来福殿后,几千兵马先后涉水度过这条无名小河,小心翼翼,寻踪觅迹,尾随萍踪侠客营的足迹而去。其实,僧格林沁和他的战将们哪里知道,这正是张洛行和龚德为他们布下的迷魂阵,官军能尾追而来,正是他们所希望得到的结果。
就这样,前面马不停蹄,马踏原野,尘土飞扬,僧格林沁的马军紧随其后,虽然望而可见,就是无法追上。快马疾驰,行踪飘忽,众军兵追到傍晚时分,眼看前面的捻军马队突然钻进了一条山谷。但见山峰高耸,峰峦起伏,因为此关建在深谷之中,山峰壁立,谷深函险,故称函谷关。
僧格林沁命令全体马军勒马止步,他对全体将士说道:“此处关险谷深,地势极为险峻,倘若张洛行、龚德在此处埋伏一支重兵,对我军发起突然袭击,即使我们不全军覆没,也会遭受重大伤亡。所以本王决定,大队人马暂且停止追击,可先派少数精锐,搜索前进,待确定没有埋伏后,再驱大军一举过关。”
陈国瑞附和道:“王爷英明,言之有理。情况不明就大军深入,此乃兵法所忌。我马上派出三支兵马,每队各三十人,每队之间必须拉开约半里路的距离,如此便可前后呼应,互相照应,一旦前军遭受突袭,后军即可早作准备,或者后撤,或者前往支援,如此便可做到万无一失也。”
马来福说道:“陈总兵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军了,就依你之高见,照此办理。不过本总兵也有一个建议,愿与陈总兵商榷。”
陈国瑞心里骂道:“我就知道你马来福的花花肠子多,我倒要看看,你的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想到此处,陈国瑞故作大度的说道:“此乃是军务大事,现有僧王爷在此,哪里还轮得到我陈国瑞一锤定音的道理?马总兵有话不妨直说。”
马来福看着僧格林沁的脸色,见他脸上肌肉紧绷,双目直视前方,既没有表示赞成,也没有表示反对,这使得马来福心中不免忐忑起来,但是话已出口,现在又无法收回了,只好硬着头皮,慢慢说出来他的建议。
马来福说:“我的本意是说,这打探敌情的事情,也是最危险的事情,前面是水是火,是平地还是深渊,谁也无法预测。既然存在风险,咱们就不妨来个风险共担好了。”
一直绷着脸不言语的僧格林沁,忽然开口问道:“马总兵,你这个说法,本王爷倒是闻所未闻,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新鲜!我来问你,怎么个风险共担法呢?不妨请你细细讲来。”
马来福一听僧格林沁对自己的话感到了兴趣,不免也就胆子大了起来:“王爷,请你老人家听好了。根据本总兵多年来总结出来的经验,凡是遇到急难险重的差事,总会有人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缩头缩脑,踌躇不前,为杜绝此种弊病的发生,所以本人就发明了一种根治这种弊病的良药妙方。不是有人怕死不肯向前吗?那好,咱们不妨就来它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说的更明白点,就是危险人人平摊,死亡众人分担。如此一来,再狡猾、再老谋深算的士兵,他也就无计可施了!”
僧格林沁听完马来福的叙述后,止不住抚掌称赞道:“马来福,可真有你的!好一个聪明绝顶的生死众人共担!好一个比狡滑还要狡猾的马总兵!如此高超的好主意、鬼点子,不但别的将领没有想到,若不是从你的口中说出来,本王爷也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的。你再详细说说,怎么个生死共担法吧?”
马来福做梦也不会想到,一个信口开河的馊主意,本是想为自己减轻一点责任的,没想到却引起了僧王爷的赞许和共鸣,他此时的短尾巴,可真的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在得到僧格林沁的允诺后,马来福受宠若惊,说话的底气就更充足了:“王爷,我的具体措施是这样的:现在有陈国瑞总兵,塔哈布参将,再加上本总兵的部众,共有三支兵马,这个数字,与陈总兵先前所说的要派出三支探兵的数量不谋而合。这样说吧,这三支探兵,可由各总兵分别遣派,即每支军队各出三十人,不偏不向,这不就风险共担了吗!”
于是,僧格林沁便依马来福之言,依葫芦画瓢,照法炮制,由陈国瑞,马来福,塔哈布各分派出一支兵马,并由陈国瑞的兵马打头,穿峡谷,走崎路,小心谨慎,一路由谷底探索前进。
而僧格林沁在三支探兵全都进入谷口之后,发现前面并无什么事情发生,才前有陈国瑞,中有塔哈布,队尾有马来福殿后,放心大胆地朝函谷关行进了。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万仞壁立,谷壁陡峭,群鸟惊飞,幽静不存。但见:
天开函谷壮关中,万马惊尘指北空;
险峰高耸大河旁,自古函谷战鼓鸣。
金戈铁马今又再,万千铁蹄掀恶风;
王爷不信追无果,马不停辔艰驰骋!
僧格林沁骑在马上,举目望着怪石嶙峋、崎岖蜿蜒的羊径小道,感慨的说道:“自古以来,凡是善于用兵者,无不是选择山林茂密、道路奇险之处,暗设伏兵,以突然袭击的方式,给敌人以重创,这样即可以少胜多,夺取胜利。由此看来,张洛行、龚德虽然狡猾奸诈,说到底,尔等也只是一介村夫而已,他们不可能熟读孙子兵法,因此也就不可能懂得这用兵之道,他们却放弃了这个与本王爷一决高低的良好时机,这,就连本王爷也为他们感到惋惜呢!”
塔哈布也趁机附和说:“这函谷关,自古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传说,想必这决不是文人们胡乱编造出来的。史书记载,在周慎靓王三年〔即公元前318年〕的时候,楚、赵、魏、韩、燕五国共同伐秦,秦国就是借助这函谷关天险,大败六国军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千一百八十三年,依属下的估算,这历史上最为壮观的场面再也不会重演了,一旦会重演的话,也只有你僧王爷有这个魄力与实力了,他张洛行、龚德乃是一介区区农夫,怎还敢与你僧王爷抗衡呢!”
塔哈布的话音刚落,就见一匹战马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骑马人来到僧格林沁面前,勒缰止马,从马背上跳下来对僧格林沁禀报说:“王爷,不好了!走在前面的一队人马,遭受捻匪的突然袭击了!”
僧格林沁赶忙勒住坐骑,心惊胆颤的问道:“你说前队遭受捻贼突然袭击,怎么我们后面连一点动静也没听到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详细说来!”
士兵禀报说:“王爷说的也是。不要说王爷,就连我们二队人马,也没有听见有任何搏斗的声音,耳边吹过的,只有飒飒的松涛声,待众人走到近前时,才看见三十几名弟兄全都死于非命。他们全都是被从山坡上甩下来的石头,砸中头部而立时毙命死亡,因此没有声音。场面实在是太吓人了!”
塔哈布说道:“你们二队呢,为什么不冲上去帮助前队?”
士兵委屈的说道:“塔哈布参将,你说的倒是轻巧!这些捻贼实在是太狡猾了,待我们到达时,早已不见了他们的踪影,还谈什么帮助?”
僧格林沁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传我的命令,二队变头队,三队变二队,让陈国瑞再选出三十人做三队。各队相互策应,继续搜索前进!事已至此,我们已被狡猾的捻贼引入峡谷,倒退已是没有可能,只有一直向前,只要我们到达了王垛村,那里是函谷关庙宇所在地,我们就走出了最危险的地段!待英雄有了用武之地,看你们捻贼还猖狂否?”
塔哈布说:“王爷英明!王爷言之有理!”
众军兵沿着崎岖的道路继续艰难前行,好不容易才来到前队兵马遭受袭击的地方,僧格林沁看见,死亡士兵的尸体,已经都被堆放于乱柴草上,随着股股浓烟升起,炽烈的火焰就熊熊燃烧起来。随着噼里啪啦的火焰爆裂声,所有尸体渐渐被烧焦、烧糊、烧化,原来都活蹦乱跳大活人,很快就变作了缕缕青烟,扶摇升腾,融入到大自然中去了。人的肉体,全都随着缕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僧格林沁骑马走过随柴草一起燃烧的尸体旁,一股焦臭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僧格林沁被熏得一声干哕,几乎要吐出来。他用手紧紧捂住鼻孔,好不容易才渡过这道难关。走到了离尸体稍远的地方后,这里的空气比较新鲜,僧格林沁这才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这才使干哕的味道渐渐好转起来。
从这一刻起,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众军兵一路顺利前行,终于来到了函谷关所在地——王垛村。
僧格林沁传出军令:“所有骑兵,均不得走进道观内,或在道观外原地休息,或者穿道观而过,到行人稀少,环境幽静的树林中去暂且休憩,如发现有私闯道观,或有不遵守军纪军规者,一律严惩不贷!”
军令如山倒,既然王爷发出了命令,有哪个还敢胆大妄为,去自寻倒霉?王爷心中明白,这函谷关乃道家圣地,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克”的雄关要塞,是“紫气犹函关,斯文在天地”的道家之源。作为道家文化的发祥地,这函谷关可是“西望瑶池降王母,东来紫气满函关”的历代兵家的必争之地,据传,皓首长髯、道行极深的老子,当年就是在函谷关内写下了永传后世的不朽名著“道德经”的,洋洋洒洒五千言,让后来人从中触摸到了古代的哲学脉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华夏始祖们的思想本源。僧格林沁也是个有文化、有教养的贵族子弟,他怎能不知道其中的厉害,而干愿去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触怒道家的继承人,留下千古骂名呢?
不知是谁将僧格林沁到达函谷关的消息透露给了道观内的道长的,就见有身披黄色道氅,头戴道冠,手执马尾甩子,一派道骨仙风打扮的长老,带领着十余位徒子徒孙,徐徐走出道观,喜笑颜开的朝僧格林沁迎面走来。
道长一边朝僧亲王走来,一边面带微笑的说道:“贫道从本道观徒弟口中,得知您僧王爷由本道观路过的消息,真是大喜所望!今日能亲眼目睹僧王爷您的尊容,可谓造化无穷,三生有幸也!”
经过一路的颠簸劳累,此时的僧格林沁,早已是疲惫不堪了,他也早有意进道观歇息片刻,又怕无意间冲撞了道观内的道长,坏了道观的规矩,正在踌躇犹豫之间,不想懂事的道长却不请自到了,僧王爷的喜悦,自不必多说。
僧格林沁见道长如此殷勤和如此的谦和懂理,原先的戒备之心,便也一扫而光了。他紧走几步,一把握住道长的双手,感慨的说道:“这正由了那句老话,叫做‘有福之人福自来,无福之人福难求’哇。我僧格林沁何德何能,能烦劳尊贵的道长您亲自出面相迎,岂不愧煞本王哉!”
道长也谦逊的说道:“王爷何必自谦?全大清国上下,上至皇上大臣,下至黎民百姓,您僧王爷誓死抗击外寇的英雄事迹,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贫道想当初也是一个有血性的男子汉,这就叫惺惺惜惺惺,好汉敬英雄嘛。”
僧格林沁一边跟随道长往道观内走,一边随意说道:“要说在通州抗击英法外寇的事情,那都是过时的老黄历了,不提也罢。只是本王从山东挥兵进入河南境内后,步步皆遇磕绊,处处都是险阻,在到达阌乡县城以后,本意是想寻找张洛行、龚德之流决一死战的,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打鸡不成反倒折了米,在没有见到任何捻匪的情况下,我就平白无故的损失掉几十名军兵的性命,道长请你说说,我僧格林沁窝火不窝火?”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很快便步入一座道观大厅内,客厅内有一二十位年轻道士,正在客厅内做道场,见有一位神采奕奕、全身戎装的中年军人,在道长的陪同下,从外面走进了道观,便不约而同的都停止了做道场,全都用眼睛直勾勾的紧盯着僧格林沁。
道长吩咐道徒们道:“这里仅留飞雪道童一人伺候可矣,其余人等都停止做道场活动,都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去吧!雪儿,你去泡一壶最好的龙井茶来,我要与僧王爷饮茶谈事。”
雪儿奉师命而去。这里道长与僧格林沁双双落座,劳累了快一天的僧格林沁,突然感到了无比的轻松与舒服。
僧格林沁首先问道长:“本王爷甫到贵道观山门,就受到贵道长的热情迎接,我僧格林沁真乃受宠若惊。敢问道长尊姓大名,仙居何方,又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函谷关道观的?”
道长谦和的的回答:“贫道感激僧王爷的眷顾与问询,不胜惶恐之至。贫道原籍是湖南省湘乡县人士,因为太平军攻占南京,八旗军无法抵挡且又不敷应用,在咸丰三年时,曾国藩大人奉召组建团练,也就是后来名震遐迩的湘军,我与我的哥哥张继丰,就是在这个时候同时加入湘军的。后来太平军的李开芳、林凤祥带领大军直扑直隶,畿辅震荡,湘军一部在曾国荃大人的统领下救援北京,在一次战斗中,我与我的哥哥张继丰同时受伤,不得已而离开了湘军。后来我的哥哥到武当山当了道士,我则在这函谷关道观中出家当了道士,屈指算来,也有五年之久了。我本无能,入道时间又短,不可能担当这道长的重任,只是由于原道长的竭力推荐提携,贫道不得已才登上了这道长的宝座。说来真是深感惭愧。嗷,说了这半天,我还没把我的姓名告诉你僧王爷呢,我本名叫张继升,道号法能,说来也是徒有虚名,名不副实而已。”
僧格林沁说:“既然张道长也不是外人,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我来问你,今天不知道张道爷有没有看见捻贼的人马由这道观旁路过呢?”
这时,雪儿已经将茶水泡好,摆放到了茶几上面。张继升没有急着回答僧格林沁的问话,而是把茶杯送到他的手中,说道:“僧王爷,这可是上好的龙井茶,请王爷品茗止渴!”
僧格林沁端起茶盅,一边喝茶,一边又说道:“兵燹肆虐,世道不靖,恐怕张道爷的道观也要受连累吧?”
张继升哀叹一声说道:“不瞒你僧王爷说,我张继升已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人了。我早已把人间的烦扰,世间的恩怨看的淡薄了。王爷,当年你在与英法贼寇作战时,可算得上是当世的英雄,旷世的好汉,今天你与一帮反民互相厮杀格斗,未来的论结果如何,都是难以预料的,贫道不想评论谁是谁非,这,还要王爷您体谅贫道的苦衷才是!”
僧格林沁听完张道长这番表白后,自己也不知道是喜是忧,甚至连发火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心中暗想:“连一个当年的湘军老兵,都能说出这种叫人听后感到沮丧的话来,这剿捻之战,即使最后能得到全胜,这到底是大清国的光荣呢,还是它的悲哀呢呢?最最可怕的,就是这种无奈的人心向背啊!”
僧格林沁心中虽然感到压抑,但是却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他有意将话题岔开,问张继升道:“方才张道长曾经提及,你还有一位兄长,不知他现今身居何方?他是否仍在武当山修道深造哇?”
张继升一听僧格林沁提到了自己的兄长,精神头就足了起来,说道:“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无论是庙宇还是道观,都不会成为世外桃源,也不会成为宁静平安的人间乐土。听说愚兄早已下了山,做了一名游方道士。因为他从小略懂医术,就在湖北襄阳一带游走四方,为人瞧病医患,借以维持生计。据说,因为他为曾国荃大人医好了病痛,从此便成为曾大人门下的常客与至交,二人经常会聚闲聊,探讨切磋民情国事,成为了好朋友,变作了莫逆之交。我与家兄也已多年未曾谋面了,所以不知其近况矣。”
僧格林沁说道:“人过中年的我,亦恍然觉得,人生就像一场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这世界上,两座山永远不可能走到一起,人么,可就不好说了。人生变化,谁能预料?今日贫穷,他日富贵,三穷三富还不到老呢,有谁又能预知来世来生是个什么样子?”
张继升说道:“贫道对僧王所说亦深有同感。不要说人生如梦,难以预测;就拿一个人来说,在他生活无着、朝不保夕的时候,连吃饭都成问题,哪还有对生活做出选择的自由?都说中原之民良莠难辨,刚柔不一,就好比是长在墙头上的草一样,东风吹来则倒向西方,西风吹来又倒向东方;官强则随官,捻强则从捻,如此摇摆不定,若究其根源,并非都出自其本愿,实为生计所迫也。”
僧格林沁对张继升的言语极为重视,他心中暗自思忖忖道:“此人不在官军中供职,实在是官军的一大损失,以其人对世事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来看,不给他一个军师之职,那都是大材小用了!”
僧格林沁想到这里,试探着问张继升:“看来,你张道爷是人在深山人未识啊,你如此深藏不露,不到官府或者官军中去谋求一官半职,岂不是埋没了你张道爷人才吗?”
张继丰叹息一声,说道:“僧王爷何必谬夸?我这只不过是旁观者清而已,如果真像王爷所说,把贫道捧上高官的位置,那恐怕就成了赶着鸭子上架了,我张继升对自己有评价:我是一个烧熟的鸭子,肉煮烂了嘴还硬的主儿,像我这样的人,相处时间一久,有哪个长官还会喜欢我?我敢断定,就是你僧王爷,假如你与我张继升相处时间久了,也会拿我的人头开刀祭旗的!”
僧格林沁被张继升既幽默又夸张的话,给逗得大笑了起了:“张道爷,我仅是说说而已,你也不必当真。咱们还是说点别的事情吧。张道爷,我来问你,就在不久以前,你可听说或者看见过,有陌生人骑马从你们道观经过吗?”
张继升一听僧格林沁的问话,就断定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心中暗想:“你僧格林沁一踏进我的道观内,就东扯葫芦西扯瓢,谈话的主题还有亮出来。这下好了,你到底沉不气了,开始谈正题了。我今天倒要看一看,你接下来还要说些什么?”
张继升故作不知,反问一句道:“贫道没有听明白,不知僧王爷所说的陌生人,是指在道观内进香的香客呢,还是在道观外游山赏景的游客呢?”
僧格林沁一边饮茶,一边摇头:说道:“都非也!本王爷所问,并不是这两种人,而是另有所指。”
张继升明知僧格林沁这“另有所指”指的是什么人,但就是故意不点破。他说:“王爷,你当着真佛就不要说假话了。贫道实在不明白,您这‘另有所指’,到底是在指什么人?不妨请王爷您直说好了!”
僧格林沁端起茶杯,将杯中的余茶一饮而尽,然后说道:“好!好!张道爷!既然道爷这么说,在你这尊真佛面前,我也就用不着再遮遮掩掩的了。本王爷所说的‘另有所指’的那些人,当然指的就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捻匪们了!”
张道爷故作神情疑惑的回答说:“僧王爷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可就有些难为贫道了。王爷不妨想一想,贫道整日里端坐在道观中,不是训诫道徒,就是闭目在做道场,真可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为念道德经了。对于道观外所发生的事情,除非徒子徒孙们来转述给我,否则我是无法知道的。僧王爷,贫道冒昧的问一句,你所说的捻匪,他们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人?你是否与他们相遇相识过么?”
张继升这样提出问题,还不等于是在僧格林沁的伤口上撒盐吗?他有心继续隐瞒发生在阌乡县城头,豫灵镇四侠女当面质证他的事情,在阌乡县城北席家庄村头小河边,以及在来函谷关的路途中遭受萍踪侠客营多次袭击的事情,继续隐瞒下去,但是又转念一想,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对于任何事情的隐瞒,都是暂时的,再加上道观中也没有多余的人,即使说出来又有何妨呢?
如此想过之后,僧格林沁就狠了狠心,咬了咬牙,把上述四件对于他来说,并不算十分光彩的事情,从头至尾,详详细细的对张继升述说了一遍。
僧格林沁最后懊恼的说道:“说来你张道爷可能不会相信,我僧格林沁也实在是太窝火了,又是亡县令,又是无端为几个女捻匪当面教训凌辱,又是在小河边眼睁睁的被他们袭击,在来函谷关的半道上,三十余名大清国的勇士被他们残害,自恃高人一等的我,直到如今,甚至连这伙人长得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楚,你说气人不气人?这要是传将出去,我声名远扬的僧格林沁,还有何颜面再去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