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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踪血迹 第三集 第九十八回 忆往昔春霆伤悲,聆圣旨心如油煎

作者:相城居士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16-12-17 14:40:17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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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道光丙午二十六年的事情,那一年鲍超还未满十八岁,他的妹妹鲍兰花也才刚满十六岁,在当时的社会,十六岁的姑娘已经到了该出嫁的年龄,可是由于家里穷,妹妹又是一个性情刚烈、脾气倔强的人,有人看他们母子三人生活艰难,有意上门撮合,要为兰花找一个富家子弟,只要是洞房花烛夜一过,鲍家就会因减丁缩口,困苦的生活也就可以马上得到改善了。

    虽然说那时候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年代,但是倔强的兰花说什么也不从。问其原因,她说:“父亲因病早亡,哥哥也年少无知,倘若我再离开,家中的生活重担就压在母亲一个人的肩上了。与其让母亲一人来承受家庭生活的重压,倒不如让我为母亲分担一分压力来的安心。”就这样,鲍兰花就一直未嫁。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季,鲍超与妹妹兰花又到碛坝去捡煤核。凛冽的江风,吹打着他们单薄的衣衫,兄妹二人被冻得瑟瑟发抖。正在他们捡过煤核准备回家的当儿,忽然从锅炉房旁边走出一个人来。此人一见有人在捡煤核,先是用淫邪的目光望了他们一眼,然后就快步走到他们面前,皮笑肉不笑,只对鲍兰花淫笑。

    鲍超一见此人,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的打心里生出一阵厌恶感。他怕此人不怀好意,就催促兰花道:“妹妹,煤核咱们不捡了,赶快收拾回家吧!”

    就在鲍超与兰花就要离开的时候,那人突然伸出双臂,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这时,鲍超才看清楚,那个拦住他们去路的人,面目精瘦,身形修长,全身瘦骨嶙峋,活像一具刚从坟墓中走出来的活死尸一般,叫人乍一看就不禁毛骨悚然!那人开口说话时,还露出满嘴的黄牙,由此不难断定,他肯定是个大烟鬼,瘾君子无疑了。

    鲍超问那人:“你要做啥子嘛,为什么要拦住我们的去路?”

    那人狞笑一声,说道:“也没什么,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啥,我也没对你们做啥子无理的事情,不知你们怕啥子嘛?我来问你们:你们可是姓鲍?”

    鲍超迟疑地回答:“我们是姓鲍。是又怎么样,这和你又有啥子关系嘛?”

    那人嘿嘿奸笑一声,说道:“如此说来,这位漂亮的小姑娘就是你的妹妹鲍兰花了啥?”

    鲍超被这个人搞得莫名其妙,说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恬不知耻的说道:“你我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嘛。我与你的妹妹鲍兰花是前世定下的姻缘,今日上天又让我们不期而遇,这不是天作之合又是什么?”

    说到此处,那人在鲍兰花的身上审视了一番,故作关心的说道:“江风凛冽,天寒地冻,寒气袭人,你们还穿的如此单薄,真叫人目不忍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同情你们兄妹两人,靠捡煤核讨生活,也实在是不容易,你们看这样好不好,不如你们就随我进到屋里,让我好酒好菜的招待你们一番,也好让你们享受享受富家人的生活,不知二位愿意不愿意?”

    鲍超坚定地回答:“依我鲍超看来,这贫富乃上天造就,我们命中无福,哪能强求?再说你我又素不相识,平白无故我们干嘛要接受你的招待呢?”

    那人听过鲍超的一番言语之后,反而变得更加殷勤起来,连连说道:“鲍老弟,你这话可就说的外气了,谁说你我素不相识?我来问你,你们可知道,前些日子,有个媒婆到你家去提亲的事情?”

    鲍超回答:“不错,是有这么一档子事情,不过早被我们给拒绝了。”

    那人黑嘿嘿一笑,说道:“不瞒你们说,那位媒婆所提的人家,不是别人家,正是本少爷呀!”

    鲍超闻听此话,几乎没让他笑出声来!你都多大岁数了,看样子没有五十,也有四十八九了吧?还一口一个少爷自称,真不知人间还有“羞耻”二字!

    说起这个自称少爷的人,他还真是打肿了脸充胖子,他这只不过是自吹自擂罢咧。此人姓庄,复名山人,他原先本是奉节县罗汉乡大湾村一个地痞无赖,在他将近三十岁那一年,他无意中就游荡来到了奉节城。一天,他到码头边逛游,欲行鼠偷狗窃之事,想寻找点食物充充饥,无意间被码头上一个开锅炉房的老板撞见。老板姓高名明远。高老板当时年近五旬,在奉节碛坝开有一间锅炉房,内有锅炉三台,以经营开水为业,为码头上来往行人供应开水,借以维持生计。高明远的妻子姓杜名明娟,夫妻二人本生有二子,不幸的是两个儿子在行船由武汉回奉节途中,帆船行至夔门水段时,突遇狂风恶浪的袭击,帆船失去控制,被大浪吞没,两个儿子不幸都做了水下之鬼,最后连尸首也被冲得无影无踪。儿子死亡之后,家中的产业就继续由夫妻二人苦苦支撑着。

    俗语说得好:人走时运马腾远,耗子粮仓偷寻欢。人一旦好运气降临,也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想拦都拦不住。

    高明远见庄山人当时还是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却落得个到处流浪的境地,因此出于同情,便想帮助帮助他,拉他一把。

    高明远问庄山人:“小伙子,你今年多大了?家住何乡何村?叫什么名字?家中还有什么人?”

    庄山人都一一回答过。高明远说道:“我见你身高八尺,虽然说不上膀宽腰圆,膂力过人,但你也是正值年富力强,身上也有把子力气,你为什么不自力更生,谋求点事情干干,难道你就甘愿过这种嗟来之食的苦日子吗?”

    庄山人摇头叹息一声,无奈的回答说:“我倒是想寻找点事情干干,可是茫茫人海,举目无亲,我又人生面不熟的,到哪里去找这种好事情嗷!”

    高明远说道:“庄山人,你今天可就要时来运转了。我家在码头上开了一家锅炉房,专为来往的客人烧开水洗浴饮用。我正愁找不到烧锅炉的人呢,如果你愿意,不怕出力气,我可以将你收下,你就专管一台锅炉,每天烧几次开水,以打发来往的旅客,不知你愿不愿意做这份差事?”

    庄山人问道:“干活我不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饱肚皮?”

    高明远回答道:“只要你勤劳,不怕辛苦,把开水按时给我烧好了,吃饭是决不成问题的!”

    就这样,为生活所逼,再加上庄山人并无其他专长,人不吃不喝哪还能活呢?为了喂饱肚子,看来也只有出力气干活了。

    庄山人自打干上这份烧锅炉的活计之后,确实如高老板所说,不但能够顿顿吃上饱饭,还时不时的吃到肉食。不到半年功夫,他便一改过去流浪街头的乞丐形象,变成一个壮小伙子了。

    俗话说,穷则思变,富则思淫。你想他庄山人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不要说娶妻,甚至连女人的手都没有拉过,他日思夜想,真有说不尽的苦恼。

    常言说得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高明远在一次到江边去接客人的时候,在走过一道船边通往岸边木板的时候,不慎一脚踏空,落入滔滔江水之中,被滔滔江水卷走了。等着人们将他打捞起来的时候,他早已断气身亡了。从此高明远的妻子杜娟便孤独一人,苦撑起了自己的家业。

    一天夜里,庄山人突然冲进杜娟的房间,跪地哀求杜娟道:“杜娟嫂子,明远大哥去世已经快半年多了,我看你孤苦伶仃,苦度日月,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兄弟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杜娟说道:“庄兄弟,你到我家也将近一年了,我看你还算勤劳本分,在嫂子面前,你就用不着客气了,你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但是话到嘴边,庄山人几经吞吐之后,又咽了回去。

    杜娟见庄山人如此吞吞吐吐,料知他肯定有难言之隐,便以长者的语气责备他说:“你也是七尺男儿,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遇事就要拿得起,放得下才行,似你这样连讲话都吞吞吐吐,将来还能成就什么大事?你有话就快讲,要不然嫂子可要生气了!”

    庄山人鼓足了勇气,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嫂子,我今天对你说的话,哪里说哪里了,如果嫂子认为我的话不对,那就等于小弟是在放屁,从此我再不提此事也就是了。小弟心想,如果我能与嫂子结为百年之好,不但可以随时照顾嫂子,也有利于家业的发展,就是不知嫂子你同意不同意?”

    自从丈夫高明远不慎落水身亡之后,杜娟每日无不处于无限痛苦之中,她还是不到五十岁的人,正是年富力强、精力旺盛的时候,一个人独守空房,苦撑苦熬,不知在伤悲之中度过了多少不眠之夜。对于改嫁的事情,她不是没有想过。由于封建思想的束缚,一个女人家,怎么好意思自己对外人提及这种事情呢?今日听庄山人如此一番表白,隔在二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好像一下子就被捅破了。

    听过庄山人的话后,杜娟顿时觉得全身热血上涌,她满脸羞得绯红,心也在跳过不停,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待她的心情稍稍平静下来之后,她这才长长叹了一口气,用和缓的语调回答庄山人的问话。

    杜娟说道:“庄兄弟,男婚女嫁,这都是世间常理,人心所思,你的话并无什么过错,我何怪罪之有?只是嫂子对你来说并不合适。”

    庄山人急不可耐的问道:“嫂子不妨明说,你和我在什么地方不合适?”

    杜娟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对庄山人解释说:“在咱们奉节县,民间曾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叫做十七看见十八的亲,见了老头老太就恶心。这句话就告诉人们,夫妻的结合不光是男女之间的苟合,还有年龄相仿般配,才是最佳的选择。你今年还不到三十岁,而嫂子却是近五十岁的人了,试想,一个半老徐娘,下嫁一个年轻小伙,这能合适吗?岂不要叫世人笑掉大牙,成为千古笑柄吗!”

    一直心虚胆颤的庄山人,先前还认为,一旦他对杜娟表白之后,换来的必然是一顿没完没了的臭骂,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听过他的表白之后,杜娟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以年龄的差距来加以搪塞,而且庄山人听得出来,从根本上来说,杜明娟并没有断然拒绝他的意思。

    杜娟的态度,对庄山人来说无疑就是一种纵容和鼓励,由于摸清了杜娟的心理底线,此时的庄山人胆子也就突然大了起来,他突然从地上站起身来,一下扑到杜娟身边,然后猛一下将杜娟搂进自己的怀抱中,一边热烈的亲吻,一边甜言蜜语的说道:“杜娟嫂子,不,杜娟老婆!我庄山人从小长到大,都快要三十岁的人了,至今却连女人是什么味道都还没有闻到过。人么,说白了还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十八是嫁,二十八也是嫁,反正早嫁晚嫁都是嫁,何不尽快成就了你我的美事,也好早早地解除兄弟我的相思之苦哇!”

    就这样,庄山人第一次有了和女人接触的机会,也第一次尝到了女人是个啥滋味。待把杜娟“弄”到手之后,头一年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可是随着日月的更替,二人的差距就逐渐显露出来了。首先,庄山人自从把杜娟弄到手以后,便整日家缠磨在杜明娟身边,除了睡觉就是喝酒,一天到晚只知吃喝玩乐,醉生梦死,根本再无心去打理锅炉房的事情了。家业逐渐荒废,收入逐日递减,原先还算过得去的日子,从此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杜娟规劝庄山人道:“山人啊,你一天只知喝酒睡觉,再无心打理锅炉房的事情,这样你我就会坐吃山空,若是一旦没有了收入,我们总不能靠喝西北风过日子,难道要扎紧了脖子等饿死不成?”

    没想到庄山人听完杜娟的规劝后,竟把双眼一瞪,大声骂道:“臭娘们,你整天罗里啰嗦,还叫老子过日子不过?自我到你们家以来,不知为你们挣了多少钱,难道我吃点花点还不应该吗?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再如此啰嗦,要是碰上我心情不好,我可要揍你没商量了!”

    起初,杜娟以为庄山人说的是酒话气话,因此也就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小日子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

    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想那庄山人本就是个地痞流氓出身,他若不是为生活所迫,为了糊口,才暂时把身上的恶习隐藏了起来,现在高明远的家产都归他所有了,高明远的妻子杜娟也被他弄到了手了,他便以为大功告成,可以高枕无忧了,因此,暂时隐藏起来的恶劣习气,遇到合适的气候和时机,又都汩汩冒了出来。

    在夫妻二人共同生活中,短时间的卿卿我我,短时间的你亲我爱,这都是不难做到的事情,但是一旦时间一长,除了恩爱缠绵之外,还有更多实实在在的事情要做,只要双方互相体让,互相协助,共同承担,那么夫妻间的情爱就会长久保持下去。然而,世界上的事情哪里都会随人所愿呢?要是一方在某个环节上出现了问题,那夫妻间的恩爱生活就会大受影响了。

    庄山人自小缺少家庭教养,身上的恶习可谓多矣,但是归结到一点,那就是一个“懒”字。一旦一个人患上懒这种毛病,那他可就不会受到人的尊敬了。试想,一个农民,一旦“懒”字上身,任凭地里的杂草丛生,他也不去铲除,禾苗久旱无雨,他也不去浇灌,地里的庄稼不是被杂草吞没,就是枯干而死,还会有粮食长出来吗?一个工人,连榔头也懒得去挥动;一个司机,发动机缺油缺水了,也不主动去添加,汽车就会无法开动,那日行千里岂不就变成一句空话了?一个学生,虽然梦想有好的考试成绩,但却不去勤奋学习,努力争取,那大学梦岂不是就变成一句空话了吗?

    这庄山人就是这样的人,他不去劳动挣钱,却还要每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那吃的东西哪里来?总不能靠等天上掉馅饼吧?

    一天,杜娟见庄山人蒙头大睡,对于锅炉房的事情不管不问,她实在看不过去了,就走到床边,善意劝解他道:“山人哪,你一天到晚只知喝酒睡觉,不去锅炉房去干活,眼看家中的一点积蓄也快要花完了,若你再不去挣钱,难道你我等着饿死不成吗?”

    杜娟一连说了三四遍,可庄山人只顾呼呼大睡,就是不予理睬。最后,杜娟一气之下,一屁股蹲到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听到杜娟的哭声之后,庄山人骨碌碌一下子从床铺上坐了起来,他对杜娟大声训斥道:“哭,你哭啥子么?难不成你在为老子哭丧不成?再哭,那老子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可是庄山人哪里知道,他不说这话还好,当杜娟听到他这句话后,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这一下可把庄山人给气坏了,他一下子从炕铺上跳到地上,口中骂道:“老子最看不惯、听不惯的,就是你这种老娘们的哭哭啼啼!老子还没有咽气,难道你要提前为老子哭丧送葬不成?”一听庄山人此话,杜娟哭得更厉害了。

    不由分说,庄山人举起拳头,对着杜娟就是一顿毒打!你想那杜娟自嫁到高家之后,夫妻二人也算夫唱妇随,相互敬爱,她哪里受过如此野蛮的对待?她在忍无可忍之下,就与庄山人互相对打起来!

    在男女交战中,女人的对打充其量也只是耍泼而已,虽然她不住的挥舞拳头,但最终吃亏的还是她自己。几个回合下来,杜娟早已被庄山人给打得鼻青脸肿,伤痕累累了。从此,杜娟便一病不起,整日价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只是闭着双眼流眼泪而已。不到十天工夫,杜娟就走完了她刚满五十岁的路程。

    不知为什么,杜娟死后,这庄山人也好像有所悔悟。他一改吃喝睡懒觉的习惯,又亲自到锅炉房生火烧水,多日熄灭的火焰,重新又燃烧了起来。

    一天,在碛坝岸边,他偶然遇见了一个老年妇女,二人在交谈中,庄山人这才了解到,该老年人也是罗汉乡人。同乡见同乡,两眼泪汪汪,没说几句话,二人就谈到了一处。

    老年人问庄山人:“官人大概还不到五十岁吧?有没有家室?有几个儿女?”

    庄山人哀叹一声,答道:“家室么,原先倒是有一个,不过本人时运不济,前些日子夫人生病死了,我无儿无女,是光棍一条。”

    老年人有意谄媚,说道:“似官人这般家庭,自家开着锅炉房,生活自然是无忧无愁了,要想找个女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要是官人信得过我老婆子,那就让我来给你物色一个好了。”

    这个老年人自称叫王张氏,两年前在一个乡亲的撮合之下,进城来给人当奶妈,因此与鲍超的娘刘氏认识,当她了解到庄山人的情况之后,便有意从中为刘氏与庄山人两家撮合这门亲事。有一日,她见到刘氏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却遭到刘氏的激烈反对,无论王张氏如何劝解,刘氏就是不同意。

    王张氏问刘氏为什么不同意时,刘氏说道:“我都年过半百的人了,回想起我那死去的老头子,无论在哪方面,他都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要是在他死后我再另嫁人家,我感到实在是对不住他。人么,怎么还不是活一生?荣华富贵是活,贫苦煎熬也是活,反正到最后都脱不掉一个死字,因此我决定今生今世再不嫁人,这样做,为的就是对得起我地下的那个他,心灵上也好得到一个慰藉。”

    从此,王张氏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了,未想到竟然是冤家路窄,在鲍超带领自己的妹妹鲍兰花到碛坝来捡煤核的时候,却无意间被庄山人撞见。庄山人见捡煤核的是两个孩子,其中还有一位妙龄少女,他便淫心萌发,邪念顿生,因此他便找出各种理由来为难鲍超兄妹二人。

    庄山人走到鲍超兄妹身边,以教训的口吻对他们说道:“我说捡煤核的这两位娃娃,你们是经过谁的允许,到这里来捡煤核的?”

    鲍超一挺胸脯,理直气壮回答道:“这煤渣中的煤核,都是被人家丢弃的,而且到这里来捡煤核的人也不止我们两人,多少年来一直如此,从来就没有人管过和问过,为什么今天还要被人允许才行?”

    庄山人一听鲍超的反驳,心中的怒气就突然升腾起来,他破口大骂道:“好你个乳臭未干、不识好歹的穷小子,你可知道,连大清国的皇帝都要经常更换,难道我这煤渣场的规矩就不能变换变换吗?”

    鲍超见庄山人态度蛮横,知道他可能是个鬼不缠的家伙,为了息事宁人,便想急流勇退,所以就说道:“既然这里的煤核不让捡了,那我们立刻走就是了。”

    鲍超兄妹抬腿刚想离开,不成想庄山人紧跑两步,伸出双臂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嘴里还专横地说道:“你们就这样离开,那不是太便宜了吗?你们说说看,在我的煤渣场捡了几年煤核了,一共卖了多少钱,不能说对半分,你们也要与我三七分成吧?”

    鲍超听庄山人如此说,这分明就是在讹诈他们吗,因此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握紧拳头对庄山人说道:“穷人家被逼无奈,这才出来检点煤核,换点零花钱勉强度日。但凡能有活命的办法,有谁还来干这种费力不挣钱的事情?你要钱我可没有,要是要命,那你就把我的命拿去好了!”

    鲍兰花一看哥哥和煤场主吵了起来,吓得她哇哇大哭起来。这时,庄山人马上又换了一副和善的面孔,他走到鲍兰花面前,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女娃子,你正当妙龄年华,又长得如此水灵,干嘛不嫁个有钱人家,这样不但吃喝不愁,过上好日子,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庄山人一边说着,一边就对鲍兰花动手动脚起了。没想到鲍兰花用力挣脱庄山人的纠缠,抬起腿来,猛然间就向煤场外跑去,因为跑得过快,没成想脚被一块石子绊了一下,一个没站稳,身子一晃,便猛然摔倒在地。这一下鲍兰花可是摔得不轻,半天都没爬起来。

    鲍超见妹妹摔倒,赶紧过去搀扶,当他将妹妹抱起来一看,可不得了了!原来鲍兰花摔倒之后,额头正好磕在一块石头上,只见头皮外翻,白骨外露,鲜血也流淌不止!

    鲍超见此情形,他再也无法忍受了,他将妹妹兰花平放在地上,直奔站在不远处的庄山人。鲍超眉头紧锁,怒目而视,紧握双拳,摆出要与庄山人拼命的架势。庄山人也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看着鲍超向他扑来,他预感到大势可能不妙,心虚的他拔腿就想跑。

    鲍超口中骂道:“你个龟儿子,你把我妹妹害成这样,你还想跑?我今天非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为我妹妹报仇不可!”

    受惊的兔子跑起来格外快,眼看庄山人就要跑得无影无踪了,情急之下,鲍超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将手一扬,就向庄山人抛了过去。说起来也是庄山人罪有应得,那飞出去的石头,不偏不斜,正好就砸在了庄山人的后脑勺上,就听庄山人“妈呀”叫了一声,就一下扑倒在地上,就不再动弹了。心慌无智的鲍超,预感到自己也闯下了大祸,他不敢怠慢,背起妹妹就逃回家中去了。

    鲍兰花被哥哥背回家中后,被磕破的头血也不再流了,就以为不会再出事了,也就再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鲍超娘从旧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来,随便将鲍兰花的伤口包扎一下了事。可一家人哪里知道,问题的就发生在这随便一包上面!

    三天之后,鲍兰花突然发起高烧来,母亲刘氏用手一摸女儿的额头,哎呀,滚烫滚烫的!兰花也被烧得说起了胡话,从此她便滴水不进,高烧不退,这一下可把刘氏与鲍超给吓坏了。有心去找大夫诊治,但是家里连吃饭都成问题,哪里还有钱去请医生呢?无奈,只好听天由命了。

    就这样,又过了不到三天的时间,一位正值花季的青春少女,就撒手人寰,合上了双眼,永远离开了这个吃人的社会!

    妹妹死后,鲍超将满腔仇恨都记在了庄山人身上。他咬牙切齿的对母亲刘氏说道:“都是那个煤场的庄老板害死了我的妹妹,要是不找这龟儿子算账,我鲍娃儿就誓不为人!”

    说完,就手提一把斧头,急匆匆奔向了碛坝煤场。鲍超刚一走到碛坝煤场边,就见几个人抬着一张席筒,正从一户人家向外面走,从外观上看,席筒内卷的是一具尸体。鲍超不知死者是什么人,便随便向在一边看热闹的人打听道:“请问,这席筒内的死人是什么人?”

    一位中年妇女回答说:“要说起来,这死去的人也并非是什么重要人物,只不过是这碛坝煤场锅炉房的一个混混而已,此人姓庄,双名山人,原先是咱这奉节县罗汉乡大湾村的一个地痞流氓,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便取得了锅炉房原老板高明远的信任,在高明远死后,他又将人家的妻子霸占为妻,前不久的时候,这个女人就不明不白的死去了,众人虽怀疑此事与这个庄山人有关,但又没有真凭实据,也就没有人去过问此事。说起来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就在五天以前,这庄山人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家砸了黑石头,从此他便一病不起,没过几天,这不就去见阎王了。众人怕他的尸体腐烂后恶臭熏天,危害四邻,这才自愿出工出力,把他抬出去一埋了事,这样做,也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听过这位妇女的一番叙述后,这才使鲍超心中的疑惑顿然释去,他心中暗想:“这庄山人的死亡,纯属机缘巧合。我原先根本没想要他的命,谁知他的小命如此短薄,竟这样突然死去了。也好,他若继续活在世上,对别人绝对没有好处,一个对社会无益的人,死就死了吧。”

    鲍超回到家中,把庄山人死亡的消息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后说道:“人生在世,千错万错,就是要记住一条:千万不可去坑人害人,若是不然,就连天上的神灵也看不过去,总要暗中出手,为被害者报仇雪恨的。你妹妹的无端被害,就充分说明了这个道理,假如没有神灵的帮助,咱鲍家的大仇怎么还会得到昭雪呢!”

    鲍超自得到齐彩凤的那张字条之后,他读罢后,对其中有的内容虽然似懂非懂,但是他心中明白,那都是齐彩凤对他的暗示,也都是为他考虑,为他好。因此,他一路默默无语,很少再与其他将领交谈。就这样天幕而宿,天晓而行,行行走走,歇歇停停,经过六七天的长途跋涉以后,这一天,终于又到达了霆军设在樊城的老营内。

    使鲍超感到意外的是,是他回到樊城老城后所发生的几件事情,更使鲍超感到匪夷所思的是,他明明是在做对朝廷、对别人有利的事情,却变成了另外一种情况,他鲍超非但无功,反而变成了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成为了朝廷的罪人!

    就拿此次尹隆河之战来说吧,本来刘铭传与鲍超事先商定,两军择日于黎明进军,一举将任柱与赖文光全歼于尹隆河边,但是由于刘铭传求功心切,未等到约定时间到来,他就擅自发兵,提前进入战场,结果被任柱与赖文光杀了一个人仰马翻,几乎全军覆没,要不是鲍超领军赶到,刘铭传就几乎性命不保了。鲍超以为,他的行为本应受到朝廷的褒奖,但是等来的却是朝廷的谴责!

    鲍超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专门会颠倒黑白,诬陷好人呢?鲍超是个急性子的人,在气愤之下,又有口难辨,便气血攻心,还引起旧伤复发,从此就一蹶不振,一病不起了。

    躺在病床上的鲍超,满含悲愤的对自己的妻子说道:“玉仙呐,我回到家中后这几天你都亲眼看见了,真可谓是用人靠前,不用人靠后,真乃是兔死狗烹,墙倒众人掀啊。皇上身处北京,对我鲍超的所作所为并未亲眼所见,再加上偏听偏信,因而才对我做出错误的裁决,这也情有可原。可是连跟随我多年的那些将领,也随波逐流起来,竟然昧着良心说瞎话,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情,这就不能不使我感到愤怒与气愤了!真乃是世风日下,人情犹如纸薄呀!”

    鲍超的妻子名叫宋玉仙,二人同是奉节县都里六甲安坪藕塘村人,玉仙只比鲍超小三岁,二人从小青梅竹马,在一起玩耍长大,及至到了弱冠之年,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当鲍超向母亲提及此事时,不料却遭到了母亲的激烈反对。

    鲍超问母亲:“玉仙是位知情达理的好姑娘,从小是在你的眼皮底下长大的,假若我能将她娶进门,她肯定是个孝顺的好儿媳,有这样一位好儿媳,母亲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刘氏摇了摇头,不无伤感的说道:“我说我的傻孩子呀,不是伪娘有意阻挠你们的婚姻。现今这个社会,讲究的是个门当户对,虽然你与玉仙姑娘从小一起长大,但要说到婚姻大事,却是万万不能的。这是为什么呢?你自己也老大不小了,不妨自己闭上双眼仔细想一想,咱家穷得连吃饭都困难,还怎么为你娶妻成亲呢?再说了,人家玉仙家条件比我们好,一旦我们向她的父母公开此事,他的父母肯定会公开站出来反对的。所以,你必须听娘的话,就把你的爱慕之情深深埋在心里吧,不提这门亲事,咱们家的日子还好过些,一旦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平静的日子就会被打破,从今以后,我们就永无宁日了。”

    鲍超听完娘的一番规劝之后,觉得娘的话也不无道理,但仍然固执的说道:“娘啊,儿子听你的话就是了,暂时可不必向宋家提及这门亲事,但是,你的儿子发誓,今生今世,我是非宋玉仙不娶,玉仙也非我鲍超不嫁,假如此愿望不能实现,我们二人早已私下商定,我们宁愿跳进长江而死,各自都不会食言,苟活一生!”

    未过几年,鲍超便被招入伍,由于他作战英勇,很受上峰青睐,便很快成为绿营中的一名下级军官,此时再向宋家提起这桩婚事时,宋玉仙的爹娘因慑于军人的威慑,也就不得不勉强同意了女儿与鲍超的这门亲事。婚后,夫妻二人恩爱有加,夫唱妇随,尝尽了人生快乐。

    此时,宋玉仙听完丈夫的话后,知道鲍超心中有说不出的郁闷,为了缓和他的心情,便尽量安慰鲍超说:“世间多有不平事,难免事事皆顺心。人生纷纭,良莠不齐,走路不小心,还难免被狗咬呢,遭受点冤屈算什么,只要咬紧牙关,度过眼前的艰难岁月,我想日月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鲍超紧紧握住妻子的双手,满含热泪,无限深情的说道:“玉仙,我的爱妻!我鲍超今生今世心中所敬仰的人,唯有你一人而已。现在再回过头来看看齐彩凤写的那张字条,原先不明白的事情,现在可就看得十分清楚了。可是我仍然不明白,齐彩凤所说‘南刘北李乃元凶,尹隆河边埋祸端’,这南刘北李指的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尹隆河边又埋祸端呢?难道我鲍超出兵为刘铭传解了围,聚歼围困他的捻匪也成了过错不成?”

    宋玉仙说道:“大人,为妻有一种看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鲍超说道:“玉仙,你今天这是怎么啦?你我都老夫老妻了,相依为命度过了二十余载,孩子也已长大成人,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在我鲍超面前,你不要有任何顾虑,上至朝廷,下至平民,你什么都可以说!”

    宋玉仙虽然得到了鲍超的允诺,但还是有顾虑,她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将嘴巴贴近鲍超的耳边,小声说道:“以我之见,我认为是你用鲜血和生命维护的那个朝廷出现了问题,倘若不然,为什么在全国反对朝廷的人接连不断,风起云涌呢?你可能认为,你在尹隆河击退了围困刘铭传的捻匪,还拯救了他刘铭传的性命,可是刘铭传是个心胸狭窄,妒贤嫉能,又善于玩弄权术的势利小人,齐彩凤字条中称作南刘的人,是否指的就是他呢?”

    鲍超一听宋玉仙的话,他好像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她猛的一欠身,想从睡铺上坐起来,但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头脑一阵眩晕,使他不得不又马上躺了下去。过了半天,待自己的神智稍微得到了恢复后,他这才又对宋玉仙说道“你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这尹隆河战役,与我鲍超和刘铭传的生命都息息相关,所谓胜者王侯败者寇,谁是这场战斗的胜利者,谁就会得到朝廷的重用和提携,否则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甚至会有杀头之罪。这样看来,朝廷之所以降旨谴责我鲍超,绝不会是空穴来风,肯定是有人暗暗向朝廷写了奏折,在暗中对我鲍超进行了诋毁,这个人不会是别人,他肯定就是刘铭传了!那北李又是哪个呢?”

    宋玉仙好像早已经成竹在胸,他对鲍超说道:“大人,你真是个心地诚实之人,这连三岁的娃娃都能想得到的事情,你怎么还不知道他是谁呢?你不妨想一想,自打曾国藩回归两江总督任上后,现在在朝廷内能够呼风唤雨,手握军权的人物,又能是哪一个呢?”

    鲍超轻轻击打着自己的脑门,如梦方醒的说道:“经你这么一提醒,我这才忽然明白,原来齐彩凤所说的北李,原来就是他呀!”

    宋玉英说道:“当我第一眼看到齐彩凤写的字条时,我就断定他所说的南刘北李,就是这两个人了,只是我怕说出来惹大人你生气,因此几次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当我看到大人如此焦虑,又如此着急,才被逼无奈,说了出来。这下大人你明白了吧,在大清朝廷之中,尔虞我诈,谎报军情,以瞒天过海,借以欺瞒上峰和朝廷,以达到保全自己,贬诋他人的目的,这些都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唯独你鲍大人还蒙在鼓里,像你这样拼死拼活、忠于朝廷的将领,也真可谓是凤毛麟角了。”

    鲍超哀叹一声说道:“要说是忠臣,哪朝哪代都少不了忠于朝廷和为民请命的人,使我鲍超没有想到的是,我鲍超一片痴心,换来的却是别人的诬陷与嫉恨,更使我纳闷的是,她齐彩凤只不过是一个山大王,他哪来的如此高的胸襟与智慧,她能事先看得见、想得到的事情,作为一名将军的我,却没有丝毫觉察呢?齐彩凤真乃一奇女子也!假如我军中有这样一位女子来做我的军师,不但能知道当今,还能预谋未来,何愁我鲍超不常常打胜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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