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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洛行说道:“僧格林沁的铁骑马军,是当今朝廷唯一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以往我军已经多次领教过他的凶猛,此次他肯定来者不善,以我军目前的实力来说,尚无法与此抗衡,唯一的办法,就是以走避战,甚至躲而不战,方为上策。”
龚德也说道:“多次交战证明,僧格林沁是我捻军的一支劲敌,此人不除,则我捻军永无宁日。宗禹,依你之见,我军此次该如何躲过僧格林沁的追击?”
张宗禹未加思考便回答道:“长期以来,我一直都在思考战胜僧格林沁的妙计良策,但苦于未想出好办法。昨天,我在与安娇谈及此事时,她无意中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
张洛行急切地问道:“安娇不愧是我黄旗捻军中的女诸葛,帷幄苦思,常常能以妙计示人。她是如何说的,快快讲与我听。”
张宗禹回答说:“按照安娇的说法,打仗就像农夫种地一样,既不能违反农时,也不可焦躁心急,揠苗助长,这样做的结果,必然是适得其反。对于取胜之道,孙子兵法中给出了五种方法,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这五种方法必须能同时具备,方可夺取战争的胜利。所以说,凡是为将者,必须选其重要者,再辅以其他各项加以利用,才可以制敌于死地。”
龚德问张宗禹道:“禹儿,依你之见,这五条中哪一项才是重点?我们利用那一条,才可制僧格林沁于死地呢?”
张宗禹回答:“由于僧格林沁所统领者皆是马军,飘忽既至,疏忽即逝,且他的军兵又都是来自于蒙古的剽悍之徒,身强力壮,又训练有素,马上的功夫都十分了得,以我中原孱弱之师与其博弈对阵,取胜的机会极少。因此我想,如果能按孙子兵法中的第三条所说,‘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地’之说,将其引入一广狭荒芜之地,疲而击之,劳而灭之,则大事可成矣。”
张洛行说道:“这只是个初步的想法,要将其转变为能付诸实施的战略规划,还需经过详细揣摩才行,恐怕这样一来,又要耽搁一些时日了。”
谭四姑听完众人的议论之后,也突然插嘴说道:“作为一个侠客,你们方才所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不过我也迫切的希望,你们能旗开得胜,狠狠的教训一下僧格林沁这条老狗的气焰,即使不把他打死,也要打得他从此爬不起来,省得他像苍蝇似的,整天盯着你们不放。还有,我这次是从归德府而来,我在那里就已经看见,有大批僧格林庆的马队驻扎于府城附近,扬言不日就要赶赴阌乡城,用你张洛行的人头来祭祀他们的王旗呢。看来僧格林沁是来者不善,总旗主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你们能战则战,如果不能战,就赶紧撤往他处去好了。”
龚德说道:“谭女侠所言极是。要想打败僧格林沁的铁甲骑兵,就目前我黄旗捻军的实力而言,尚无法实现,必须联合任旗主的蓝旗捻军,集中优势兵力,打僧格林沁一个措手不及,方有取胜的把握。可是目前任柱与赖文光都远在湖北的黄冈一带,远水解不了近渴,只好先撤出阌乡县城,而后再议。”
谭四姑又说道:“我此次来到阌乡,为的就是为你们传递僧格林沁就要来攻的信息,既然你们的探马也探听到了这个消息,我一颗悬吊的心也就放了下来。我如果再呆在这里,不但帮不上你们什么忙,还会成为你们的累赘,因此我想趁僧格林沁到来之前,即刻就要离开阌乡县。”
张洛行问道:“谭女侠本与这场战争无关,竟然糊里糊涂的也将你卷了进来。你这一离去,不知何年何月你我才能再见面,你准备去往哪里,总该给我们一个确切的信息吧?”
谭四姑长叹了一口气,满含热泪的说道:“我在安徽亳州的老家,早已是人迹全无,自然没有我谭四姑的安身之处;就是湖北的牛占鼻村,也由于我的师傅牛玉红早已离开人世,我又是外来之人,那里也没有我的亲人,自然也是不能去的,想来想去,我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直奔武当山,去找我的师叔,去做一名道姑,陪伴孤灯烛影,度过我的余生罢咧。”
张洛行与龚德听完谭四姑的一番表白后,止不住一阵心酸,也不知再用甚话来安慰她,只有唏嘘悲叹而已。沉默良久之后,龚德才开口说话,这才重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龚德先是摇了摇头,而后才长叹一声,说道:“动乱的年代,才造成目前动荡混乱的局面,看来你我的团聚,也只有推翻了清廷的腐朽统治后,才有实现的可能。女侠不必悲伤,不用泄气,只要咬紧牙关,度过眼前的艰难岁月,曙光总有出现在你我眼前的那一刻!”
张洛行也说道:“军师说的一点不错,俗话说,天明时还有三分黑哩,黑暗总会过去,曙光终将升起,只要我们万众一心,勇往直前,看他腐朽的大清朝还能猖狂到几时!”
此时,又有探马来报:“僧格林沁的铁骑马军,一路风驰电掣,已经绕过郑州,向阌乡县直扑而来!”
张宗禹问张洛行与龚德:“总旗主,龚军师,情况紧急,刻不容缓,是打是撤,请你们速速定夺,若是再迟延,那可就对我们不利了!”
张洛行说道:“倘若僧格林沁的马军一到,阌乡县立刻便会变成战乱之地,此处不宜久留,谭女侠,为了你的安全,你还是尽快离开阌乡县,速速赶赴湖北武当山去好了。形势紧急,迫于无奈,我这才不得不主动下达逐客令,如此做法对女侠多有不恭,实在抱歉之极,望女侠多多原宥谅解才是!”
龚德说道:“我龚德对谭女侠也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形势紧迫,留给你我说话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祝女侠离开阌乡之后,一帆风顺,一路平安,顺利抵达武当山。你我后会有期!”
于是,谭四姑怀着一颗难舍难离的心情,恋恋不舍得辞别了张洛行、龚德与捻军的众军兵,一步一回头,踏上了去往湖北的路途。
咱们不说谭四姑何时到达武当山,又怎样见到了他的师叔,在山上安下身来;也不说张洛行如何指挥他的千军万马,迅速撤离了阌乡县,躲开了僧格林沁铁骑马军的追剿,现在再返回头来说说正在湖北京山内尹隆河一带的任柱与赖文光。
尹隆河在什么地方?这尹隆河是湖北省京山县境内的一条河流,他在汉江东岸,尹隆河的东面是天门河,此处水网密布,河流交错,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与其他地方比较而言,较能解决粮食的供应问题。而且在附近的臼口一带江面较窄,水流较缓慢,适合大军抢渡。任柱、赖文光之所以选择到此地落脚,一是为了解决粮食的补给问题,二是借以稍作休整,待机消灭刘铭传的追兵,然后再乘胜挥军渡过汉江去往他处。一切准备停当后,单等刘铭传的追军到来。
此时,对任柱的蓝旗捻军而言,情势并不乐观。自打离开仁济寺之后,清廷的军队就步步紧追,紧咬不放。尤其是淮军头领刘铭传,更是尽心尽责,紧追不舍,大有将蓝旗捻军一口吞灭之势。为了摆脱刘铭传,任柱不惜采用昼夜不停行军的方法,马不停蹄,人不离鞍,一路疾行,还要破除和抵御各地乡团的袭扰,好不容易才来到这尹隆河岸边,还未等缓过气来,任柱前脚刚到,刘铭传的追兵也随即赶到了。单单刘铭传的淮军也还罢了,一直在湖北襄阳一带驻扎的鲍超,也接到曾国荃的命令,不日就可以与刘铭传合军一处,共同来攻打任柱、赖文光的蓝旗捻军。
清廷中央政府鉴于曾国藩屡屡剿捻失利,曾国藩虽然漫为布置,精力耗尽,却成效甚微,为世人所共见,不得不令其交卸钦差大臣关防,仍回两江总督任内,曾国藩认为,这肯定是李鸿章暗中捣鬼,暗中对他掣肘牵制所致,因此心中极为不悦。但作为朝廷大员,又不好公开发作,便竭力压抑住心中的不满,对李鸿章克制忍耐。
恰好,李鸿章派员到曾国藩军营领取关防,曾国藩就怒焰喷发,对来领取关防的官员说道:“关防乃朝廷权力的象征,在我看来,如此重要的事情,必须由我与李大人当面交接,方可彰显其慎重。今李大人如果如此取去,虽然省去了许多麻烦,却是对朝廷的不尊与玷污,你回去禀告李大人,或者由他亲自来取,或者由曾某亲自给他送去,否则,这关防是万万不能交接的!”
曾国藩的一番话,将来取关防的官员说的是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应对才是。曾国藩见那位官员显出十分为难的样子,知道他也是受李鸿章的遣派,不得已而为之,因此又缓和话题,说道:“曾某为官多年,岂不知官场上的规矩?本官知道你也是受李大人遣派,取不回关防回去无法交账,我看这样吧,我给李大人写上书信一封,你拿着此信,回去交给李大人,你的干系也就可以洗脱了。”
那位官员千恩万谢,取过曾国藩草草书就的书信,骑上快马,回李鸿章的军营去了。
李鸿章打开曾国藩的书信,洋洋洒洒有数百言之多,李鸿章也未顾得细看,只记得其中有这么几句:“承蒙朝廷不弃,国藩固然知道回江督任,劳逸安乐也有天壤之别,但国藩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卸任,仍然留在军营为国效力,实在支持不住,宁可回籍养病。”云云。
李鸿章深知,曾国藩多年为相,虽然屡屡剿捻失利,在朝廷的压制下,不得不交出帅印,但自己的举动也实在欠缺与无礼,因此才引起曾国藩的不满。不错,曾国藩是败军之帅,在剿捻的战争中屡吃败仗,但是谁又能保证,在自己接过帅印、统率诸军之后,就能保证屡战屡胜、不吃败仗吗?要知道,无论是张洛行,或者是任柱,他们可都是勇猛顽强、战无不胜的亡命之徒,为了不失体面,还是为自己留条后路为好。经过如此一想,李鸿章决定亲临曾国藩的军营,去“负荆请罪”,捎带取回官防。
其实,曾国藩要的就是脸面,只要李鸿章这位炙手可热的朝廷重臣能放下架子,亲临他的军营面谒拜会,“俯首称臣”,则他曾国藩的目的也就算达到了。
二人一见面,李鸿章即抱拳谢罪,对曾国藩说道:“文正兄,请原谅少荃无礼,前者我之所以遣派下官来取关防,没有亲临文正兄膝下请罪,的确是因为接奉朝廷谕旨后,千头万绪,公务繁忙,一时脱不开身,方才演出了一出不敬之戏,若有得罪,罪在少荃一人,您大人不记小人之过,敬望文正兄宽宥才是。”
曾国藩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李鸿章以钦差之身登门负荆请罪,这可是给了他莫大的荣耀,他若再说难听的话,那可就被世人讥笑了。因此他也顺水推舟的说道:“少泉兄不必过责,我当时也是因为心情欠佳,考虑不周,故此才没有将官防交出。你猜怎么着?我事后一想,觉得自己的举动实在不甚妥当,还害得少荃老弟不辞辛苦,亲临文正军营来道歉,这实在是太过分了,望我弟莫怪!”
曾国藩与李鸿章都假意客气了一番,曾国藩提出要李鸿章用过午餐再走,李鸿章执意不肯,以初履新任,军务繁忙为由,谢绝了曾国藩的挽留,立即带上自己的随从人等,浩浩荡荡的回自己的军营去了。就这样,一场近代版的将相和闹剧,就这样在各自都怀鬼胎的心情中草草收场了。有诗为证:
国运动荡命飘摇,将相不和又重来;
只因社稷运多桀,为争私权几翻脸。
假意奉承有何用?忌恨深埋骨髓间;
即使扁鹊转世来,妙手难医心内痫。
这一日,铭军统领刘铭传接到李鸿章的书札,书中写道:“据地方绅董查实,任柱、赖文光匪股现在正集结于京山尹隆河谷一带,其军奸淫抢掠,无恶不作,现令你部与鲍超之军配合夹击,合力进攻,务求将其聚歼于尹隆河畔,不使一匪漏网。望刘将军不失本帅所望!”
对于歼灭捻军,刘铭传责无旁贷,只是对李鸿章信中提及要他与鲍超配合一节,心中极为不满。
刘铭传立即找来总兵张凤鸣等将领,脸色阴沉地将手中李鸿章的书信递到众人手上,先让大家品读欣赏,并没有说什么。
看完李鸿章的书信之后,总兵张凤鸣首先发言道:“以末将之见,任柱、赖文光从河南逃到湖北,群匪已成强弩之末,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剽悍与强势,全歼此股贼匪,只我铭军足以,何劳他川蛮子鲍超插手?谁都知道,鲍超此人做事十分谨慎,朝廷几次下达谕旨,让他领军赴陕助剿,他总是找出各种借口和理由,拖延时日,婉言相拒,至今半年过去,他仍驻军襄阳不动,可见,与此人配合,只会误我大事,不会有好的结果。干脆咱们就来他个孤军深入,这样做虽有抗旨之嫌,但只要能将任柱、赖文光一举歼灭,则李大人与朝廷也就无话可说了。”
张凤鸣的话刚刚说完,就听门外有人大声禀报道:“曾大人书信到!”
刘铭传听得此报,不禁心中暗想:“曾国藩已经交出了帅印,难道还要出来理政,插手我军的事情不成?”因此心中就有好大的不快。
刘铭传当即接过书信,拆开来从头到尾观看了一遍,方才知道此曾大人非彼曾大人也,原来写信来的是两江督臣曾国藩的族弟湖北巡抚曾国荃。曾国荃在信中也是说任柱如何凶猛狡猾,又在尹隆河岸边得到了粮食补充与休整,可谓如虎添翼,极难对付,绝非铭军独自所能抵挡,建议刘铭传必须与刘松山与鲍超的湘军携手共进,一举将任柱、赖文光聚歼于尹隆河岸边。
刘铭传不看曾国荃的来信还罢,在看过曾国荃的来信之后,使他刚刚平复的心情立刻又激动起来:“大清国岂是你们曾家一家所有?我朝除了湘军之外,难道就没有更为强大的军队了不成?你们曾氏弟兄手申得也太长了,告诉你们,我刘铭传只听朝廷的调动,别人要想左右我,绝无可能!消灭任柱,只我铭军足矣,何劳你们湘军插手!”
刘铭传决计一搏,要以铭军一军之力,歼任柱、赖文光于尹隆河畔,为诸军做出表率,从今往后,看哪个还要小觑我刘铭传!
恰在此时,从北京传来的八百里快报又传到了刘铭传的手中,无非也是命刘铭传与鲍超合兵一处,择日联合攻打任柱的事情。刘铭传深知,朝廷的旨意可非同小可,如有违抗,弄不好可是有掉头之罪的。刘铭传手拿圣旨,不禁踌躇起来。
总兵张凤鸣看出了此时刘铭传的心情,便走上前去怂恿道:“刘将军,你是不是在为朝廷的圣旨在发愁呢?可是你也别忘了,兵书上还有一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消灭任柱,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大丈夫要有所为,也要有所不为,立功受奖,光宗耀祖,方可永传后世,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刘将军何去何从,你可要三思啊。”
其他将领也都在一旁怂恿,把个贪功心切的刘铭传说得心动起来,最后,他一跺脚,一咬牙,信誓旦旦的说道:“成败在此一举,如果侥幸成功了,我刘铭传就成为历史上的大英雄,如果剿捻匪失利,我就说是因为霆军迟延所致,到底谁是谁非,那就只好让朝廷去公断了。”
张凤鸣说道:“真乃妙计也。凤鸣我脑子笨,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未曾出兵,刘将军就为自己做好了退路,跟着你这样的人,就是赴汤蹈火,丢掉性命也是值得的!”
刘铭传当即传出军令:“尔等传令各军:二更造饭,三更集结出发,四更前一定赶到任柱的驻处,进行偷袭,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铭军各级将领按着刘铭传的军令,抓紧部署作战前的准备工作,喂饱了各自的战马,按时进入梦乡;三更起身造反,四更准时出发,由京山一路蜿蜒前行,马衔枚,军无语,汲汲皇皇向事先侦查好的捻军驻地赶去。
可是,当铭军大队人马将要赶到预定地点的时候,四外田野中一片寂静,除了不停鸣叫的蛙声蝉声之外,一切都显得那样寂静,甚至连人迹生存的迹象都没有。眼看东方的曙光就要升起,沉睡的村庄中却连一声狗吠的声音都听不到。
刘铭传禁不住一阵惊喜:“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任柱,捻匪们,你们就安心的睡觉好了,当你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尔等脖项上的脑袋早已不属于你们了!”
随着刘铭传一声令下,上万名军兵就像饿狼似的,从北、东、西三个方向,同时向这个不知名的村庄猛扑过去。说来也奇怪,整个村庄中,除了被惊动后发出的阵阵狗吠的声音,并不见一个捻军的影子。正在众官军仿徨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在村北方向传来一阵猛烈的枪炮声与喊杀声。
刘铭传问总兵张凤鸣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捻匪抄了我军的后路不成?张凤鸣,你赶紧派人前去打探,马上回来向我禀报!”
张凤鸣领命,赶紧派出一支军兵前往出事地点进行打探,不到半个时辰,就见一名骑兵飞奔而来,待他走到刘铭传马前时,纵身一跳,飘落在地面上,气喘吁吁的向刘铭传禀报说:“禀报刘将军,后面出大事了!”
刘铭传闻听军兵此话,不由得眼前一花,脑袋发懵,他坐在马背上摇了几摇,晃了几晃,好悬没从马背上摔下来。待他稍微定了定神以后,这才问道:“你赶快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军兵长叹一声回禀说:“大约在这个村庄北面十余里的地方,也就是我们刚刚经过的地方,有一片不算太大的树林,在我军钟光斗的部从树林外面经过时,突遭一伙不明身份的人的偷袭,因我军夜间行军,对四周地形不十分熟悉,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因此才吃了大亏。”
刘铭传怒发冲冠,气愤难耐,大声喝问那名军兵道:“人过留影,雁过留声,难道这伙贼人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不成?”
听刘铭传如此发问,那名军兵这才好像想起了什么,他战战兢兢地从怀抱中取出一张字条,说道:“有蛛丝,也有马迹,将军请看,这是从阵亡军兵身上搜到的一张字条,请您过目!”
刘铭传伸手接过那张沾满阵亡兵士血迹的字条,迫不及待的打了开来,借着微明的晨曦曙光,从头至尾看了起来。只见纸条上如此写道:
刘某欲做秦苻坚,无奈遭遇晋谢安;
统兵数万夜偷袭,损兵折将苦难言。
不谓苻坚才干拙,只因谢安善谋断;
劝君莫效前人例,兔死狐悲梦成幻!
在纸条的最后,还署有任柱、赖文光的姓名。刘铭传看完纸条上的短诗以后,摇头叹息道:“任,赖二贼,也特气焰嚣张了。他们杀了我的人,还敢写歪诗来咒骂本官,我立誓要铲除这些反贼,看他们还敢猖狂不?凤鸣,我肚子里的墨水不多,对任、赖二贼写的这些话看的不是太明白,你来给我解释解释,他们写的这都是什么意思?”
张凤鸣提缰将自己的战马靠到了刘铭传近旁,伸手将纸条接了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才说道:“诗中提到的这个叫苻坚的人,就是前秦始祖宣昭皇帝苻坚,他在在位前期励精图治,前秦基本统一了北方各氏族;但是在后来的伐晋的淝水之战中,被东晋宰相谢安以少胜多,彻底打败,从此便一蹶不振,未能东山再起,惨败后的苻坚,带领他的残兵败将一路逃到今陕西省岐山县东北的五将山,眼看大势已去,便成为了众矢之的,被羌族首领姚苌派兵重重包围,苻坚的部众见状,都纷纷逃走,离他而去。恰在此时,姚苌部将吴忠驰马赶到,把苻坚捆绑起来送往今陕西省彬县新平即水口镇,将苻坚软禁起来。姚苌逼迫苻坚交出传国玉玺,遭到苻坚的言辞痛骂,宁死不肯交出玉玺,后被姚苌派人将苻坚缢死。”
刘铭传对张凤鸣说道:“任柱乃一介武夫,有勇无谋,就凭他肚子里的墨水,恐怕比我刘铭传也多不到哪里去,这肯定是赖文光此贼所为了。以张总兵之见,任、赖二贼为什么要搬出这个历史典故,他们意欲何为呢?”
张凤鸣略微迟疑了一下,眼望着刘铭传的脸色说道:“纵观全诗,任、赖二贼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他们是说……”话到嘴边,张凤鸣又踌躇起来,没敢再继续往下说。
刘铭传生气的说道:“你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了,怎么这么婆婆妈妈起来,有话就说,我省三岂能责怪于你?”
虽然刘铭传如此说,但是张凤鸣仍然是提心吊胆的说道:“纵观全诗,任、赖二贼的意思十分明白,他们的意思无非是说,你最后的结果,恐怕也是与前秦时的苻坚一样,落得一个兔死狗烹,身败名裂的悲惨结局!”
刘铭传一听便勃然大怒:“好一个任柱!好一个赖文光!你们早已是朝廷的败亡贼寇,你们以为,我刘铭传被你们偷袭了一次,就会向你们举手投降不成?真是白日做梦!”
此时,东方的曙光也越来越明亮,只听得一阵牲口蹄子敲打地面的的声音,打破了晨曦的寂静,只见由远而近,逐渐从村中传了过来。刘铭传看见,原来是有一个人,骑着一头小毛驴,得儿得儿的朝自己走来。正当骑驴之人就要擦身而过的时候,刘铭传突然将他喊住了。
骑在驴背上的人,看上去也就在三十五六、岁左右,只见他面目黝黑,两颊布满了皱纹,但一双明亮的眼睛不停的左右翻动,好像要把面前这些官兵的五脏六腑都要看穿是的。
只见那人连驴也未下,面无表情,用平和的声音问刘铭传道:“军爷,我还要急着赶路,请问您有何事?”
刘铭传坐在马上一抱双拳,客气地说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一下这位客官,面前的这个村庄叫什么名字?”
那人恍然说道:“原来军爷是问此村的村名啊。此村名叫倒柳湾。这村子可大了去了,全村有一千多户人家,足够军爷们进驻休息了。”
说完,也不再言语,骑着他的毛驴,头也不回的朝东北方向而去。
此时,天色已经大明,眼前的村庄也已清晰的映入人们的眼帘,刘铭传等人举目一望,呵,果然如骑驴人所说,此村东西足足有三里多路长,的确是个很大的村庄。这时的官兵们,都已经折腾了一昼夜,真正是人困马乏,精神疲惫,都渴望有一个歇脚的地方,进村去埋锅造饭,卸鞍休息。
刘铭传当然也是肉身之躯,此时也是疲惫的不得了,恨不能马上进村,找到一户像样的人家,甩镫离鞍,休息一番。
刘铭传命令一声:“全体进村!”
没想到总兵张凤鸣出面制止道:“刘将军,不可!”
刘铭传止住战马,问张凤鸣道:“张将军,有何不可?”
张凤鸣说道:“刘将军没听刚才骑驴人所说吗?此村名叫倒柳湾,柳和刘乃同音,进驻此村,恐怕与刘将军不利。”
听完张凤鸣的解释,刘铭传哈哈大笑道:“张将军,可真有你的,你我都是军人,哪一天不在出生入死?这不过是巧合而已,何必当真呢?”
说到此处,又要打马进村。张凤鸣一拨马头,挡住了刘铭传的去路,固执的说道:“刘将军,我们刚刚才遭到捻匪的袭击,有几十名军兵无辜死亡,这血的教训,怎可忘记?我怀疑村中可能有捻匪的伏兵,为防不测,还是先派一支人马进村去侦察一番,这样会更加安全,无事便罢,有事也好事先有所准备。”
副将钟光斗也说:“小心总是无大错。我军此次来偷袭捻贼,我认为事先对敌情的了解并不十分清楚,捻匪们到底住在哪个村落,任柱、赖文光两个贼首蛰伏隐居于那个村庄,探马并未作出明确禀报,看来我们此次偷袭可能要无功而返了。我同意张将军的主张,不管村内有没有捻匪的埋伏,为保证自身安全,还是先派一支人马进村去侦察一番,这样做对我等只会有利。请刘将军定夺!”
众军兵也都齐声呐喊道:“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刘将军,捻匪既凶残又狡猾,千万要小心啊。”
在众军兵的一直呼吁规劝之下,刘铭传无奈,这才不得不改变初衷。
于是,刘铭传立即传出命令:“总兵张凤鸣听令:我命你带领三百名军兵,先进村去打探虚实,然后再回来向我禀报!”
张凤鸣立马挺枪,大声回答一声,便带领三百名军马飞驰进村。黎明后的村庄,绝大多数村民都还在睡梦之中,人们被大街上的马蹄声所惊醒,出于好奇,不得不开门观看。张凤鸣带领他的马军,从村北进入,又从村南奔出,然后分为两拨,一拨由村西,一拨由村东,然后在村中会合后,又驰回村北。但是张凤鸣却带了十余名亲随留在了村中。他要为刘铭传寻找一家说的过去的村中大户人家,作为刘铭传的安歇之处。
不久,回到村外的军兵就把刘铭传等人领进了村内。刘铭传骑马站在街心上,举目朝四面望去,呵,可真是名不虚传,只见街巷宽阔,民房分布于街巷两面,一眼望不到尽头,他不禁感叹:“偌大一个村庄,要是埋伏个三万两万的贼兵,也是会不显山不露水的,要是再在我军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发起猛攻,那我军损失可就大了。谢天谢地,看来村中并没有入住任柱、赖文光的伏兵,这样好的机会你们并不会利用,看来你们也只是徒有虚名而已。”
这时,只听马蹄声响处,有一人由远而近而来,只待那人那马离得近了,刘铭传这才看清原来是总兵张凤鸣。
张凤鸣对刘铭传说道:“刘将军,你等得心急了吧?我在村中转了几圈,到底为你找到了一处满意的住处,你赶快跟我来吧!”
说完,张凤鸣骑马在前引路,刘铭传等人紧随其后,穿过十字路口不远处,然后又向东拐,在一条大街的北边,一座气势庞大的宅院便出现在众人面前。在大门两边,各有一只石狮坐立两旁,高挑的门楼,黑漆的大门,豪放气派,霸气袭人,处处彰显出此家主人的富足与霸气,使人一见就不由得生出一种敬畏之感。
刘铭传坐在马背上打眼望去,见有一位身着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的长者,正站立在门口向他微笑招手哩。刘铭传见状,赶紧一翻身从马背上翻落在地上,把马匹交给随从,也满脸堆笑的疾步向老者走去。总兵张凤鸣等人也依法效仿,随在刘铭传身后走向老人。
走近老人身边,刘铭传双手抱拳,恭敬地恭维道:“老人家,看你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真乃高山顶上的不老松也。敢问老人尊姓大名,年长几何?”
老人也一抱双拳,声音朗朗的回答说:“小老儿枉活八十余年,由于保养得当,身子骨确实还算可以。不过刘将军把我比作高山顶上的不老松,未免言之过甚,我只不过是一朽木而已。刚才听张总兵说刘将军路过蔽村,欲在小老儿舍中暂歇一时,这是我祖上修行的结果,也是小老儿三生有幸。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刘将军快快进入院中,然后再叙谈不迟。”
一时,老人在前面引路,刘铭传一行人等在后紧随,先后步入院中。众人进屋落座,早有家人将沏好的茶水端到了桌子上摆好。
老人起身对刘铭传一抱双拳,自谦的说道:“很是对不住刘将军,你方才曾问及敝人的姓氏名谁,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哩。鄙人不像你刘将军乃是当朝一名将,早已名扬四海,无人不知。敝人姓葛,名曰宏达,久居在这倒柳村,乃一儒士而已。不过提到当朝的一个名士,刘将军不但知道此人,也要对我葛家刮目相视了。”
刘铭传深感好奇,随便追问道:“葛老爷子,那就请你说一说,此人是哪一位?”
葛宏达神秘的一笑,然后不无骄傲地说道:“提起此人,他的名字就和敝人相差一字,我名叫葛宏达,他名叫葛士达,字伯材,诸生,现在朝中做官,官至平定知州,善诗书,曾有‘剿捻十议’‘平捻善后议’诸书问世。”
刘铭传听后喜悦的说道:“葛老爷子言之确凿,你提到葛老前辈的此两篇论述,不瞒你说,我还曾经不止一次的拜读过呢,读后受益匪浅,受益匪浅。”
此时,只见一位老妇人亲自提着茶壶,走进屋来为诸人冲茶。待女人冲过茶水走出屋外之后,刘铭传好奇地问葛宏达道:“从这里的房屋气派来看,在这倒柳村中,你们葛家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了,怎么家中除了你与方才那那位老夫人之外,怎么不见有其他人呢?”
葛宏达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哎,当着你刘将军的面,我也就守着真佛不说假话了。现在社会动乱,捻贼倡乱,各地土匪也乘机肆虐,搞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说这话还是三个月前的事情,有一股捻匪在官军的追踪之下,慌不择路,从村西头路过逃命,不久官军追踪而至,这些个官兵进进村来,逢人便杀,入宅便抢,更有甚者,有不少年轻妇女还惨遭蹂躏。如此这般,折腾了一天一夜,然后才扬长而去。事后有人透露,这些官军竟然是僧格林沁亲王的部下!故此,只要再听说有官军进村,各家的年轻人等,尤其是少妇少女,无不深埋深闺,不敢再抛头露面。”
听完葛宏达的叙述之后,刘铭传长久没有再问什么。他心中暗想:“如此看来,社会上所流传的兵不如匪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难道我大清朝的气数已经尽了不成?不然连名声大噪的僧亲王的军队也如此不守规矩呢?这太可怕了!”
刘铭传不敢再多想下去,稍停片刻,他又问葛宏达道:“捻匪乃朝廷的反叛,他们虽然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却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暴徒,他们进村之后,难道就没有发生过烧杀抢掠、奸淫掳掠的事情不成?”
葛宏达思索了半天,可能是在尽量搜索刘铭传所提到的事例吧?然后他才说道:“我说这话刘将军可能不会相信。大概是三个月之前的某一天,有一批捻匪的大队人马路过倒柳湾村,他们全都驻足在村外的荒野与树林中,只派出十几名军兵进得村来,找到村中管事的里正耆老,交给他们一张事先就写好的清单,上写要多少米面啦,要多少布匹啦,要多少银子啦,待村中的里正将这些东西备齐交接之后,他们便扬长而去,并未进村,更没有骚扰。从他们的行为来看,也算得是仁义之匪了。”
葛宏达说至此处,眼见刘铭传面带不悦之色,方知方才自己的话中有赞誉捻匪之嫌,紧接着又补充说道:“请刘将军莫怪我方才说话毫无隐饰,我只是如实描绘而已。不过请刘将军放心,我葛家无论在历朝历代,都是名门望族,而且受我朝的恩惠已久,谁反对大清朝,谁就是我的敌人,我葛某人誓与他们不共戴天,一日不剿灭此贼,一日便不得安寝!”
刘铭传听完葛宏达的解释后,心中暗自发笑:“好一个善于察言观色,见风转舵的狡狯之徒!我刘铭传并无开口说什么,你就先已猜出我心中所想,你可真是个老于世故之徒哇。”
待茶过三杯之后,刘铭传突然转换话题,突然问葛宏达道:“刘某有一事不明白,还要向葛老先生请教一二。”
葛宏达听后不觉一愣,诧异地问道:“刘将军有话便说,不必客气,不知刘将军所问何事?”
刘铭传端起茶杯,用茶杯盖子拨开浮在茶水表面的茶叶,饮了一口茶水,然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在骑马进入村庄之前,见在村边路旁竖有一块碑石,上书‘倒柳湾’三个大字,刘某深感好奇,难不成这倒柳湾村还有一段不寻常的来历和故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