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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踪血迹 第三集 第八十四回 徐老七壮烈献身,王其昌初迷桂花

作者:相城居士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16-12-17 14:40:12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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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枪挑李成宪的捻军将领,就是素有“拼命三郎”之称的张五孩。张五孩身形高大,膂力超人,每次在与清军作战中,他都勇当先锋,从不惧怕生死,而且屡败清军,屡立战功,是张宗禹的左膀右臂,也很受张洛行与龚德的依赖和器重。紧紧跟随张五孩身后的是他的生死弟兄张宗道、张宗志、张喜、张料儿、张九、王宛儿等人。众人在城中会合之后,知道阌乡县城已被攻克,都十分高兴与喜悦。

    在简单交流了一下情况之后,张宗禹对众人说道:“阌乡县城乃是非之地,我军虽胜,但亦不可在城中久留。各部将马上带领自己的队伍,对每个角落都要严格搜查,不使一个冥顽不化的清妖逃脱诛杀,特别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狗县官王其昌,务必设法将他捉拿缉获,然后将他就地正法,以使他得到应有的下场!”

    各位将领都领命而去,对整个县衙乃至整个县城都进行箅刮式的搜索,也有那不知死活的顽固官吏,都被捻军战士们搜出后诛杀;银库的帑银,府库的粮食,也都被捻军搜获,成为了丰厚的战利品。但遗憾的是,一直到太阳西沉,眼看夜幕就要降临了,也没有发现狗县令王其昌的人影。张宗禹怕黑夜来临,又要生出不必要的变故,所以就命令众捻军凯旋撤出县城,回城北席家庄一带去了。

    一直等候在席家庄的张洛行与龚德,听说张宗禹等人凯旋回村,特意走出农舍,到大街上亲自来迎接。当他们听说,有近一百名捻军战士为攻城而献出宝贵生命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站立默哀,表示敬意与哀悼。特别是听说萍踪侠客营的壮士徐老七在胜利即将来临的那一刻,竟被冥顽不化的乡团团总李成宪残忍杀害的经过,人们无不为他的不幸死亡而感到无比的痛心与痛苦。

    张洛行满含热泪说道:“徐老七和徐老五是亲兄弟,他是多好的一个孩子,他虽然年纪不大,却有着一身了不起的好功夫,每当危难之时,他都是义无反顾,挺身而出,在不停的征战当中,为我捻军立下了不朽的汗马功劳,他的不幸离去,太使人感到惋惜和心痛了!”

    龚德也说道:“徐老七这孩子,年轻单纯,性情耿直,他到底还是太年幼无知了,他在眼看胜利即将来临的时候,却忘记了困兽犹斗的道理,一时疏于警惕,因而为李成宪所乘,他的牺牲,太使人惋惜和难过了!”

    张洛行、龚德命令捻军将士们,连夜将牺牲的捻军将士的尸体埋葬,使他们入土为安,不要留下遗憾,这些都不必过多的去描述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饭过后,龚德对张洛行说道:“总旗主,你我自起事造反以来,多少年来都是食同桌,眠同屋,亲如兄弟,情同手足,彼此都互相了解,昨天有一件事情,我不但瞒住了众军士,也没有对你说明白,这是因为我也有我自己的苦衷啊。我这样认为,在真相没有搞清楚之前,希望洛行兄你能够多多体谅小弟才是。”

    张洛行说道:“龚德老弟,老哥和你说句心里话吧,昨天夜里睡在床铺上,我反复琢磨着你白天的举动和表现,见你迟迟不愿说破天机,自然有你深谋远虑的考虑,这样想过之后,我对你的一点点怨气也就消失殆尽了。”

    龚德说道:“新的一天刚刚开始,接下来你我就互相配合,来演一出好戏吧。”

    张洛行正要问龚德要演什么戏,就见张宗禹从外面匆匆走了过来,待张宗禹走到张洛行、龚德二人近前时,龚德问他:“宗禹啊,昨天晚上我交代你的问题都处理好了没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张宗禹用平静的口气回答道:“回军师的话,一夜平安无事,只是在鸡叫三遍,天快要放亮的时候,村中席燕庄家的那位客人,匆匆忙忙走出席家大院,要向村外走去,被站岗巡哨的军兵给拦住了,他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只是很不情愿的返回到席家大院去了。”

    龚德点首说道:“如此说来就对了。”

    原来,龚德对住在席燕庄家的那位自称叫王京生的神秘客人,一直抱有怀疑态度。他怕此人趁混乱之机逃往他处,所以特别叮嘱张宗禹,夜间一定不可放松警惕,要多派军兵巡逻放哨,凡有可疑之人,只准进不准出,没想到此招还真收到了效果。

    龚德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自言自语的说道:“王京生的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一场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张洛行与张宗禹都被龚德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给搞糊涂了。张洛行信口问了一句:“我说龚瞎子,什么好戏不好戏的,你又在琢磨什么呢?快把你的哑剧对我们公开出来吧!”

    龚德说道:“前者,我对王京生此人的真实身份总抱有怀疑态度,但由于没有确凿的把握与证据,再加上我军正准备攻打阌乡县城,因此便把此事搁置了下来。现在,阌乡县城已被我捻军攻克,众军兵寻遍了整个阌乡县城,奇怪的是唯独不见狗县官王其昌的踪影,这使我不得不把怀疑又转回到席燕庄家那位客人的身上,我总觉得此人身份可疑,而且来历不明,如果不将此人的真实身份搞个水落石出,不叫他得到他应有的下场,让你我如何向遭受他欺凌的黎民百姓交代呀?故此,我正为此事心焦焦躁哩。”

    张洛行也说道:“经军师如此一说,我也觉得席燕庄家这位客人有些神秘,他会不会就是阌乡县的县令王其昌呢?”

    张宗禹说道:“要想搞清此人真实身份,我看也并不困难,只要派上几个军兵,到席燕庄家将他缉拿审问,不愁他不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龚德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不可!如果我们鲁莽行事,一旦搞错了对象,那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这对我捻军的名声可是个不小的损失啊。再者,此人与席燕庄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的交情到底有多深多厚,在我看来,席燕庄此人并不是一个为富不仁的富豪乡绅,他对我捻军也没有做过分的事情,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还是我们团结依靠的对象,如果无端将他治罪,无疑会在客观上帮了清妖的大忙,如此便得不偿失了。我的意思是说,在对待这件事的问题上,我们决不可盲目行动,更不可轻举妄动。”

    张洛行说道:“我知道你龚瞎子眼睛一睁一闭就是一个鬼点子,你有什么良策,那就请你快说出来好了!”

    龚德说道:“为了彻底搞清席燕庄家这位神秘客人的真实身份,我们不妨也来他个先礼后兵,投石问路,俗话说,官还不打送礼的呢,我们以礼相待,席燕庄才会以礼相还,礼尚往来,并不为过,如此便可大事成矣。”

    张宗禹说道:“请军师说出具体方法。”

    龚德挤了挤一双小眼睛,神秘的对众人说道:“我们不是演员,从来也没有演过戏,也不会演戏,可是今天为了成其大事,也只好逼着鸭子上架,来演一场假戏了。宗禹,你去喊上廖志高、程帼秃子、婉闹、柳荷花、刘三姑众女将,跟随我与总旗主,一起带上礼品,到席燕庄家去登门拜访,也还可借此来他一个投石问路也。”

    张宗禹按着龚德的吩咐调来众人,又买了几包点心,龚德、张洛行在前,张宗禹、安娇、廖志高及四位女将随后,一起走出临时住所,浩浩荡荡朝席燕庄家走去。众人不多时便来到两扇黑漆大门近旁,张洛行举手叩响了大门。门内很快便传来了吧嗒吧嗒的脚步声,门被打开了,出来开门的仍然是席燕庄家的那位老家人,当他一眼望见站在门口的张洛行、龚德等人的时候,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预感到好像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但是当他看到张洛行、龚德等人面带微笑,手中还带有礼物时,紧吊的心这才平静下来。

    老家人试探的问道:“各位军爷大驾光临寒舍,不知找我家主人有何贵干?”

    龚德答道:“管家不必顾虑。我军进驻席家庄已有数日,承蒙你家主人多方照顾,还给了我等许多方便,还自愿捐出五百担粮食来犒劳我军,我们不胜感激之至,今日略带薄礼,特来登门致谢,以表示我们的感激之心。”

    管家这才恍然大悟,口中连连说道:“原来如此!诸位快快请进!”

    席燕庄看见来的仍然是张洛行、龚德等捻军将领,他的脸上迅速掠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为难表情,但很快他又调换了一副笑脸,对张洛行、龚德等人的到来阿谀奉承了一番,然后才请捻军众将领们进屋落座。

    进屋落座之后,龚德首先发现,在屋内的方桌旁,两边对称地摆放着两把太师椅,桌面上还放有两只余热未消,装着半杯茶水的茶杯,这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方才与席燕庄对坐对饮的还有另一个人,但是现在除去席燕庄一人之外,却不见那位神秘客人的踪迹。十分明显,由于张洛行等人来得突然,以至于在忙乱之中竟然忘记了这显山露水的蛛丝马迹。

    龚德对席燕庄微微一笑,略带讥讽的说道:“席先生,这你可就有失礼貌了,家中既然有客人,为什么还要敛迹隐踪,快请他出来与我等共同饮茶叙谈,大家欢聚一堂,不也乐在其中吗?”

    听完龚德的话之后,席燕庄这才发现,由于自己忙乱中的一时疏忽,这才为龚德等人留下了洞察一切的蛛丝马迹,他的肠子都悔青了,可是现在要补救也是悔无良策了。

    正在席燕庄满脸焦急,手足无措的时候,忽听得偏房内有一人答话道:“既然诸位如此给我王京生面子,看得起王某人,我也就躲避不如现身,与诸位捻军将领叙谈叙谈了。”

    随着话音落下,只见房帘一挑,从内室走出一个人。只见此人身着一身粗布衣衫,身形高挑瘦削,一双狐狸般的眼睛滴溜乱转,他走到张洛行、龚德面前之后,双手抱拳,皮笑肉不笑的奉承道:“诸位义军将领光临席先生贵舍,肯定有大事相商,鄙人深知自己乃局外之人,不便打扰,故而才走进里屋暂且躲避一时,不成想诸位如此看重王某人,那我就出来滥竽充数一回吧。”

    张洛行示意让那人入座,但那人执意不肯,说道:“我方才久坐疲劳,不想再让屁股受罪了,稍站也无妨。”

    其实他心中却在说:“我乃朝廷命官,怎么会与尔等这些朝廷反叛同起同坐,倘若如此,那还有泾渭之分吗?我与尔等不就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了吗!”因此他才谢绝张洛行、龚德的好意,拒绝入座。

    张洛行、龚德也好像看出了那人的心机,从此也就不再搭理他了,但是二人的眼睛时刻也未放松对那人的盯注,甚至连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小变化也不放过。室内出现了暂时的沉闷。

    席燕庄见此情形,有意开口说话,便打破了室内的沉寂气氛:“不知诸位捻军将领亲临敝宅又有何公干?是不是贵军给养缺乏,要我席燕庄再助你们一臂之力呀?若是如此,那就只管开口好了,我席某将倾其所有,倾力相助!”

    龚德说道:“非也!我军此次攻克阌乡县城,缴获府库中的银子无数,还缴获了大批粮食,可谓收获丰厚,粮秣充足,足够我十万大军消耗一阵子了。只是稍有遗憾,让那位对阌乡县百姓犯下不赦之罪的狗县官王其昌给溜之乎也了,如果不将其拿获,则事情就得不到完满解决。”

    张洛行暗暗观察,在龚德说过此一番话之后,席燕庄用担心的眼神望了望那位客人,欲言又止。

    龚德又开门见山的把话题一转:“席先生,我对你们家这位客人很感兴趣,不知他贵姓大名,来自何方,从事和等职业?”

    张洛行看见,在龚德说此一番话的时候,席燕庄不由得神情紧张,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嗫嚅的说道:“我这位客人,他叫——”

    未等席燕庄说完,站在一边的那位客人就将话题抢了过去,说道:“我再重复一遍,本人乃京城通州县人士,姓王名京生,从事布匹生意,此次来阌乡县做一桩买卖,故此到席先生家叙叙旧情,小住几日。这,我说的够详细了吧?”

    没想到龚德听完那位客人不能自圆其说的话之后,冷冷一笑,说道:“席先生,我看你就不必再为这位客人打掩护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买卖人,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就是阌乡县城中罪恶昭彰的县令王其昌,我的话没说错吧?”

    听完龚德此话之后,席燕庄一下子便垂头丧气,浑身颤抖,额角上沁出了串串汗珠,瘫坐在了椅子上。席燕庄预感到,一场灾难就要降临到他的头上了。

    再看那位客人,龚德的话使他犹如挨了当头一棒,呆若木鸡般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应对才好。不过此人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他倒是变得越发冷静和平静起来。他用两只充满仇恨的眼睛望着张洛行、龚德等人,静听他们接下来还要说什么。

    屋子里重又出现了一阵长时间的沉默,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位客人身上,那位客人倒是没有任何反应,他一下子瘫坐在坐在椅子上,全身颤抖,直冒虚汗。可是此时的席燕庄却再也沉不住气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使他不得不亲口说出那位客人的真实身份了。

    席燕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张洛行与龚德身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连抽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哭诉道:“各位军爷,是我席燕庄有眼无珠,不识好人歹人,错交了朋友,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人,他的确就是阌乡县令王其昌啊!”

    张洛行站起身来,弯下身子,伸出双手一把将席燕庄扶起,宽慰他说道:“我们亲临贵府,绝没有对席先生兴师问罪的意思,只是求证你这位朋友的真实身份来了,既然您说出了此人的真实身份,能够知错必改,那也是善莫大焉,我等哪还有加罪席先生的道理?一切都过去了,席先生快快请起!”

    席燕庄站起身后,漫步走到自称叫王京生的那位客人身边,对他说道:“王县令,王其昌,事已至此,再继续隐瞒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为了我席家的偌大一个家业,为了我席家的子孙后代和所有家人,我不想再与你同流合污,继续隐瞒你的真实身份了,那样会成为你王其昌的陪葬品!千罪万罪,你要还是个汉子,天大的罪恶,那就由你一个人去承担好了!”

    此时的王其昌,一改方才遮遮掩掩的姿态,将脖子一扭,昂头挺胸,对张洛行、龚德等人说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看来我王其昌命当如此。不过我也为交了你席燕庄这样一位软骨头的朋友深感遗憾,在我生死攸关的时候,是你首先出卖了我,即使到了阴间,我也要记恨你一辈子!席燕庄,你未来的下场,决不会比我王其昌好到哪里去!”

    席燕庄听完王其昌的这番话之后,也对他毫不客气的说道:“古人云,亲交义之不能薄,多情自古伤离别。在情与法的取舍上,我很难选择后者而摈弃前者,此乃情意使然也,我不能不为我自己和我的家人考虑,为了我自己能够活下去,我就只好选择对朋友你的不恭了!朋友,对不起,请原谅我吧!”

    听完席燕庄的话后,王其昌愤怒地说道:“席燕庄,我王其昌对你可不薄,在捻匪兵临城下之时,我选择到你的府上来躲藏,没想到你却出卖了我,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方才解我心头之恨!”

    席燕庄也反唇相讥道:“王其昌,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以为我是傻子不成?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到我府上躲避的真正原因吗?你错了!过去,我席燕庄只不过慑于你的淫威,才忍气吞声,甘愿戴绿帽子,有苦难言而已,现在我对你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你若再狡辩的话,我席燕庄就豁上不要我自己的这张老脸了,把你来到我家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一一给你抖搂出来,不把你羞死,也要把你气死!”

    席燕庄的这番话,就像一颗威力巨大的重磅炸弹,把气焰嚣张的王其昌给炸得哑口无言了!

    那么,席燕庄的话中之意又是指的什么呢?这说起来话可就长了。事情发生在王其昌刚一莅任阌乡县令的那年秋季,正是秋稼熟透,黄豆爆荚的时候,席燕庄一年到头从不下地劳作,也很少到庄稼地里去观望禾稼的生长情况。那一年他刚刚娶了个美丽动人、青春洋溢的五姨太尚桂花,这女人出生在一个贫寒农家,年轻好动,以她的旺盛年华,嫁给了一个五十岁的半截老头子,无论是在兴趣爱好还是性欲要求上,二人都极不相配。她之所以嫁给席燕庄,为生活所迫而已。

    一天,一大早起来,尚桂花梳洗打扮完毕后,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郁闷情绪,总觉得居住在这深宅大院的高墙之内,总有一种“侯门深似海,佳人难忍耐”的感觉。一心想到得那空旷的原野之间,去呼吸一下久违了的新鲜空气。

    她娇声嗲气的对席燕庄说道:“燕庄,不知因为什么,我心中总是感到特别的烦躁,你是否能陪伴我到外面去走一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好叫我放松放松?”

    尚桂花是席燕庄年近花甲才娶进门的第五房小妾,当然是既喜欢又宠爱,她提出什么要求,无疑就像接奉皇上的谕旨一般,哪里还有违拗她的意思?

    席燕庄问道:“宝贝,你想到哪里去,老爷我陪伴你一同前往就是了。”

    于是乎,席燕庄叫来管家,并命他套好了一辆骏马轿车,二人乘坐其上,顺着官道,一直朝村南走去。走出村庄以后,放眼四望,禾稼满野,黄叶翻滚,那即将被收割的大豆谷子,还有那颔首摇曳的吐米高粱、丰腴饱满的玉米棒子,好像都在频频向尚桂花点首致意。尚桂花在没有被娶进席燕庄家之前,也是贫苦农民家的孩子,二十余年间,一直陪伴父母在田间劳动,早已闻惯了那芬芳的禾稼与泥土的芳香气息,自从嫁到席家之后,连这点权利也被剥夺了,今天终于又闻到了这熟悉的、沁人心脾的香气,她真是喜出望外,无比地兴奋!

    正在尚桂花尽情品尝大自然的美景时,突然从远处的官道上响起了一阵鸣锣开道的声音,原来,有一乘四人抬的官轿,正急急匆匆的向这边走来。走在轿前的官差,手提铜锣,一边前行,一边吆喝:“县太爷路过,尔等赶紧躲闪一旁!”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哪还管路上的人有什么异议。

    席燕庄虽是阌乡县内的富绅,在朝廷命官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不被朝廷官老爷看重。由于官道较窄,席家的马车横挡在了路面上,使官轿无法通行,这一下可激怒了狗仗人势的官吏们。他们不由分说,立即就跑过来四五个气势汹汹的随轿差官,举起手来,对准坐在轿车内的席燕庄就是几记耳光!

    差官们还骂道:“土财主,你摆什么臭架子,王县令由此路过,你还不赶快让路,难道你想图谋不轨不成?”

    生性懦弱的席燕庄无端受此屈辱,自然也是有苦难言,他辩解说:“王县令驾到,我事先又没接到通知,不知他大驾光临,这还能怪我吗?”

    官差说道:“你算哪个林子里的鸟,也不称一称你自己有有几斤几两,县太爷的到来,为什么还要通知你呢?笑话!”

    坐在轿车内的尚桂花,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受人欺凌,仗着年轻好胜,很为自己的丈夫过意不去。她一抬脚从轿车内跳到轿外,由于气血上涌,满脸被气得通红,就像初春绽放的桃花,越发的美丽动人。

    尚桂花蝇声细语的说道:“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席家在这阌乡县境内,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为什么就要你们受这种冤枉气呢!”

    差官们一见尚桂花的面,一下都被她娇娥的身姿,和她那白里透红的犹如桃花般的面容给迷住了,一时竟哑口无言,不知接下来再说什么。

    正在官轿内打盹瞌睡的王其昌,这时也被轿外的吵嚷之声给惊醒了,他掀开轿帘,伸出头来,对随轿差官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与人发生龃龉?”

    差官回答道:“是此人有眼无珠,挡住了老爷的去路。”

    王其昌一眼望见站在轿车旁的尚桂花,不由的眼睛一亮,早已三魂去了二魂半,如果连这半条魂也被她吸过去,那可就彻底玩完了。

    王其昌立刻换了一张笑脸,讨好似的对席燕庄与尚桂花说道:“是我手下的人无礼,多有得罪,望二位莫要见怪。敢问这位先生尊姓大名否,家在何乡何村,改日一定亲临贵府,面谒拜访!”

    席燕庄见王其昌如此有礼貌,又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如此年轻就当上了一县之令,将来肯定是前程无量,如果能与这样的人攀上关系,自己本就有钱有势,富甲一方,如果再有了这样的人的庇护,那自己不就成了阌乡县内举足轻重的人物了吗,有谁还敢小觑自己?想到此处,席燕庄刚刚积存的不满情绪,一下子就像拨开云雾露出了青天一般。

    席燕庄刚想对王县令通报自己的姓氏大名,还未等他开口,尚桂花就把话题抢过去替他回答道:“看来,你肯定是个新上任的县官,要不,怎么能连我家老爷的尊姓大名都不知道呢?告诉你吧,我家老爷家住席家庄,姓席名燕庄,在这方圆百八十里的,有哪个不知道我家老爷的尊姓大名!”

    王其昌双眼不错眼珠的望着尚桂花,话题却是对席燕庄而说:“本县由省城初到贵县,还未到衙署述职莅任呢,对贵县的一切全然不知,俗话说不知者不怪,望席老先生多多海涵才是!”

    此时的尚桂花,俨然就以王其昌的顶头上司自居了:“没什么,你能知错就改,我们也就不再责怪你了!”

    在随行官吏们的催促之下,王其昌才恋恋不舍的重新回到官轿之内,手在与席燕庄打招呼,眼睛却始终紧盯着尚桂花,在轿夫们的摇晃之下,才晃晃悠悠的到得县衙之内。从此以后,王其昌一直就没有忘记过尚桂花那张布满笑容的美丽面庞,始终都处于“月出皎兮,佼人僚兮”的回忆之中。

    诗云:“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自古佳人皆误国。一个男人,一旦他陷进美女的芳香圈中,再想拔腿脱身可就难上加难了。就拿王其昌来说,自从他在赴任途中偶遇尚桂花之后,她那窈窕的身姿,她那勾人魂魄的笑容,无不时刻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终于有一天,他随便编造了一个理由,说是要到乡下去私访各处反捻防捻的准备情况,一个人身着便装,没带任何随从,就悄无声息的来到城北席家庄,一头扎进了席燕庄的大院内。王其昌为尚桂花的美丽所动,尚桂花为王其昌的年轻有为,风流倜傥所吸引,二人相见恨晚,犹如干柴烈火,在席燕庄的不知不觉之中,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二人就如胶似漆的粘合在了一起。这男欢女爱的偷情之事,就没有必要过多的去述说了。

    古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即使封闭再好的墙,也会有透风的时候。王其昌动不动就到席家庄来“拜访”席燕庄,而且一住就是好几天,席燕庄再笨,也不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端倪。但是考虑到自己面对是一位县太爷,而且考虑到家丑一旦外扬,自己的名誉就会受到破坏,因此席燕庄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肉烂了不是还在锅里吗。

    今天张洛行、龚德一行人的到来,将长久以来积压在席燕庄胸中的郁闷之气一下子都给释放了出来,席燕庄知道已到了他出这口闷气的时候了,因此才理直气壮地将王其昌的真实面目披露出来。王其昌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遭受他吓虎的席燕庄,竟然能够反戈一击,将他置于万丈不复的深渊!

    张洛行走到王其昌身边,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他,一字一板的气愤地说道:“王其昌,王县令!你身为一县的父母官,不尽心竭力地为全县黎民百姓谋福祉,却带头搜刮民脂民膏,还利用职权,欺压良善,霸占民妻,为非作歹,像你这种贪官污吏,真可谓死有余辜!”

    龚德也说道:“古人云,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燕庄先生因为交友不慎,以至于才让王其昌乘虚而入,才使他有了以售其奸的机会,将一颗不大不小的绿帽子,实实在在地扣到了自己的头顶上,从根本上来说,尚桂花表面看来是受益者,其实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王其昌是一县之令,他手中的权力赋予他很大的欺骗性,他风流倜傥的外表,在很大程度上迷惑了她,才使她不问青红皂白,向王其昌投怀送抱,成为他发泄兽欲的工具。我敢断定,假如尚桂花自己知道是受了王其昌的欺骗,因而才失身于他,她肯定也是羞愧难当,无地自容的。席先生,我捻军虽被朝廷说成是十恶不赦的土匪反贼,但我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世间的人情世故我们还是懂得的。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尚桂花的失身,这是你的家务事,我们不便过问,罪在王齐昌一人,他自己造下的孽,就让他一人来承担好了。廖营官,王其昌作恶多端,罪不容恕,那就将他拉出去斩了吧!”

    廖志高接受军师的命令后,一把扯住王其昌的衣领,刘三姑、柳荷花以及婉闹程帼秃子等女将便一拥上前,架起王其昌就要向外面走。没想到席燕庄一个健步跳到门口,伸出双臂,一下子将廖志高等人给拦住了。

    张洛行、龚德等人都被席燕庄的行动给搞懵了,人们还以为,是席燕庄想到了与王其昌的交情,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站出来为他说情。难道他要阻止对王其昌的行刑不成?大家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张洛行问席燕庄道:“席先生,你意欲何为,难道要为他说情不成?”

    龚德也说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席先生,难道你还未受够王其昌的凌辱和欺负,要阻挡我们对他行刑不成?要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倘若留得他性命不死,让这个百足之虫死而复生或者僵而不死,一旦他有了得势之日,那你可就遭殃了!”

    席燕庄频频摇头否认道:“非也!请诸位不要误解了我的行动。我是要对王其昌说,之所以出现眼前的局面,千怪万怪只怪他的行为不端,怪不得我席燕庄六亲不认,善恶到到头终有报,王其昌,你就安心的到另一个世界去好了!”

    听了席燕庄这番话,众人一颗提吊的心这才又放了下来。

    这时,忽然从门外冲进一个人来,众人抬眼望去,来得是席家的管家单老头。只见他呼呼喘着粗气,大声说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尚夫人上吊自杀了!”

    众人闻听管家的话之后,禁不住都一时紧张起来。尤其是席燕庄,因为尚桂花是他最宠爱的五姨太,她虽然有暗中有与王其昌苟合的事情,但名义上还是他合法的妻子,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情义似海深,现在突然闻听尚桂花上吊自缢的噩耗,怎能不使他无比的揪心和牵挂呢?席燕庄推开众人,急急慌慌的就要向屋外走去。

    张洛行对廖志高说道:“事情发生的突然,这是我们所没料到的。你在此看好王其昌,我与军师前往后院,去探视一下尚桂花到底如何了!”说完,与龚德一起,也要去往后院。

    未成想王其昌也突然说道:“我有一个请求,我与尚桂花虽然不是正式夫妻,但是前前后后我与她也相识相爱快三年了,如果她死了,这一切皆是由我引起,我必须再最后见她一面,以表达我对她的一片真心!”

    说完,并没征得任何人的同意,就急忙破门而出,也向后院跑去。这样一来,也使得廖志高等人不得不随同他一起去往后院了。

    席家的后院,这是席燕庄的女眷们居住的地方。院落宽大,房屋分东北西三个方向建筑,少说也有十余间房屋,一色的黄泥土墙,麦草盖顶,墙壁都被粉刷的整整齐齐,具有冬暖夏凉的特点;房内的家具被褥等物一应俱全,居住在其中,也是特别的舒服安泰。尚桂花与三姨太、四姨太都分别住在西厢房,各人都配有一名贴身丫鬟,对她们的饮食起居和日常生活进行照顾。长夫人和二夫人则分别居住在东厢房内,之所以如此分居,据说是受到当今皇上的启发,他们在故宫内不是也分东宫西宫吗?因此席燕庄也如此炮制,借以彰显他身价的尊贵。

    席燕庄急急火火第一个到达尚桂花的闺房内,他一进门,就见尚桂花已经被家人从房梁上抬放了下来,她静静地躺在炕铺上,身上穿的还是平日里穿的那件蓝底白花的粗布衣裳,只见她双目紧闭,面目苍白,牙关紧咬,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满腹的惆怅与不悦都被她带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尚桂花的闺房内已经挤满了家人,其中有长夫人和二夫人,还有几个家人,尚桂花的丫鬟高绣花正独自站在一旁轻声啜泣哩。

    席燕庄一下子扑倒在尚桂花的身上,一边哭泣,嘴里还不停地念叨:“桂花呀,你怎么这么傻呀?你与王其昌那龟孙王八蛋事情,我早已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是没有点破而已。我人快到六十了,体力和机能都在走下坡路,你我是老夫少妻,自然无法满足你的要求,少女思春,这也是世间常见的事情,对于我席燕庄来说,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再加上王其昌是一县之令,所以我才没有干预你们的事情,本打算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可是不知为什么,你却撒手人寰,离我而去,究其根源,都是那个猪狗不如的王其昌害死了你,这笔账我一定要向他清算!”

    此时,王其昌也一个键不跳进了屋内,他一伸手,猛地一下将席燕庄拉到一旁,一头扎进尚桂花的怀中,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桂花呀,你好糊涂哇,你我相亲相爱的事情,我也知道,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就是席燕庄知道了,他又能对我怎么样?我本想只待捻患一过,我就对他公开你我的关系,与你结成百年之好,成就你我的一番鸳鸯美梦,没成想你竟如此弱不禁风,有了一点风吹草动,就将我抛下,只顾你一个人去享清福去了,不应该,不应该呀!”

    突然,王其昌好像触摸到了什么东西,他停止了哭泣,将自己的手伸进尚桂花的衣袖内,之后从她的衣袖内取出来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正待他刚要打开看时,没想到冷不防被站在他身边的席燕庄一把给抢了过去,接着又顺手递给了张洛行。张洛行慢慢将纸条展开,几行娟秀的小字便映入了他的眼帘。上面写的是:

    桂花命苦深似海,可叹投生转世来;

    幻想人间多欢乐,谁料艳花遭粪埋!

    偷欢只为慾难耐,可叹乐极悲到来;

    心怨燕庄不知爱,再怨其昌蜜言塞;

    事败使俺颜丢尽,含恨而去夫莫怪!

    读罢尚桂花的遗言诗后,张洛行没有言语,又将字纸顺手递到龚德手中,龚德看罢赏桂花的遗言诗后,看着静静躺在炕铺上的尚桂花的遗体,满含热泪的发起了议论:“现今这个世道,家资巨富者,可以三妻四妾,尽兴而欢,荷锄耕耘者,一年劳作下来,连填饱肚皮都困难,养一口尚且不易,那还有钱去娶妻纳妾?之所以贫贱难以饱腹,福贵者必然生淫,皆由此而生。我捻军之所以举旗造反者,就是为王其昌之流们所逼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也!”

    说到此处,龚德转而用手指着王其昌,愤恨地说道:“你们这些不良的官吏,为图一时之欢,就将良家女子哄骗到自己的怀抱之中,偷欢窃爱,尽享人间快事,却将一个不谙世事的民家之妻送上了死亡的道路,你能说这不是你的责任?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其昌听完龚德的一番数落之后,竟然恬不知耻的辩解道:“我说龚军师,你要如此说,那可就冤枉死我王某人了。我与那尚桂花相识相爱,相亲相近,各自都是出于自觉自愿,我并没有胁迫什么人,虽然说不上是正大光明,却也不能像你所说的那样,因此就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了!”

    席燕庄听完王其昌的这番话后,一下子跳将过去,举起他的右手,狠狠地在他的脸上扇了一记耳光,骂道:“好一个不伦不类、混蛋至极的官府败类,你枉读诗书,枉披人皮,好像你手中有了权力,做任何坏事也都名正言顺了。无耻!荒谬!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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