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萍踪血迹 第二集 第七十九回 谭四姑仗义出手,伍槐花横眉冷对

作者:相城居士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16-12-17 14:40:11直达底部

 

高速文字首发 本站域名 www.xuanyge.org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wap.xuanyge.org


随机推荐:殿下别乱来 陛下,你怎么不造反了? 三国:从让董卓坐龙椅开始 荒年卖身成赘婿,我有空间肉满仓 大明:我崇祯绝不上吊 失落的安西 装傻三年,满朝文武跪求我登基! 大秦:开局以七星灯为始皇长生! 

    惠明示意惠仁去开庙门,并叮嘱李洛等人到旁屋之中去暂且躲避。庙门打开之后,惠仁领进来的是白家庙村一个年轻后生。这后生来到惠明和尚面前,呼呼喘着粗气,先用衣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急切地对惠明说道:“惠明师傅,可不得了了!我无意中从禄旺老贼的口中得到一个坏消息,他怀疑你这庙中可能窝藏着从宛城逃来的一伙‘土匪’,为首的一个人名字叫做李洛的,可能就藏在你这庙中,近日他就要带领官军和乡兵到你这庙里来进行搜捕呢!”

    这后生是什么人呢?原来他是这仁济寺不远处的白庙村中人士,姓葛名昌,原籍是安徽颍上县人,他本是捻军将领葛苍龙的亲侄子。说到他的命运,可是与惠仁小和尚,也就是姜鱼的命运极为相似,他也是在郏县的一次战斗中,腿部被乡勇的长矛刺伤,趁黑夜爬到白庙村村头一户刘姓人的家中,被好心的刘大叔冒死收留,并设法为他医好了腿伤,但是葛昌却从此与大军失去了联系,只好给刘大叔当了义子,后来又经人介绍,在几十里外的薛店村禄旺家中当了一名长工,与伍槐花的丈夫薛树仁关系密切,曾经从伍槐花的口中听说过她与惠明和尚的故事。因此,当他得到禄旺要到仁济寺来围剿的消息后,就冒死偷空特来相告。

    其实,葛昌只知其一,未知其二,禄旺要来搜查仁济寺的事情,并非是禄旺的主意,而是神垕镇村武生姚中道的主意。自从张五秃一般人被他毒打致死之后,为了在上峰面前显示他的忠诚和才干,他就一直未停止过寻找李洛等人的搜索行动,经过他千方百计的寻查,他影影绰绰的获得一个消息,说是有一伙人逃到了郏县境内,他像猎犬一样循迹追踪,就来到了薛店村的禄旺家中。姚中道与禄旺本来就是一丘之貉,二人一见如故,一拍即合,一个要在四乡查缉搜捕的毒计就这样产生了。不巧的是,他们的密计在无意之中被葛昌听见,因此这才有了葛昌冒死前来告发的事情的发生。

    葛昌对惠明和尚说道:“你老知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此次冒死前来,是借故向禄旺撒了一个谎,我说我的义父身体偶染病疾,这才得到了外出的机会。我不敢在你的寺庙中久留,为了不被禄旺怀疑,我必须即刻离开此地!”葛昌说完,便慌慌张张地离开仁济寺,返回薛店村禄旺家中去了。

    葛昌离开仁济寺后,惠明立即找来李洛等人,遗憾的对他们说道:“诸位好兄弟,我本想让你们在庙堂中多住些时日,谁知道事与愿违,连我这佛祖下榻之处都成为了不安定之所,真可谓国无净土,人无宁日,看来我也无法再保护你们了。趁官军和团勇还未到来之际,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我这里有十两碎银子,是我多年来省吃俭用的积蓄,就作为你们在路途中的零花钱吧。”

    李洛等人听惠明大师说完后,由李洛带头,众人一齐跪倒在地,一边叩头,一边说道:“我们十余个人自来到这仁济寺之后,承蒙惠明师傅不离不弃,才使我等有了一个安身之所,未成想清妖心肠毒如蛇蝎,连这么一点安乐也不肯给我们,还要四处搜寻,欲将我等置之死地而后快,我们可算是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今日与大师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你我到底还有没有再度相见的机会,这一切就只有让天老爷来决定了!”

    众人说到此处,在李洛的带领下,与惠明、惠仁和伍槐花母女二人洒泪相别,众人走出庙门,还一步一回头,千般的不忍心,万般的不情愿,在惠明等人的目送下,一直朝东南方向走去。直到李洛等人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后,惠明等人这才拭去脸上的泪痕,关上庙门,一切这才又恢复平静。

    李洛等人离开仁济寺之后去了何方,接下来咱们再交代。现在咱们再返回来说说姚中道此人。咱们上回书中曾经说到,姚中道此人是禹州神垕镇村一个官迷心窍的主儿,他为了能够实现他升官发财的目的,不惜花费重金,贿赂上官,这才买得一个最下等的外委小官职。他在权利刚刚到手的时候,就挥舞手中的屠刀,对一些因贫困而向官绅讨要饭吃的贫苦农民大开杀戒,不惜杀良冒功,还美其名曰“杀捻剿匪”呢!

    农民张五秃等人时运不济,多人在姚中道的屠刀下丢掉了性命,而李洛等人侥幸逃脱,李洛等人才侥幸未被姚中道杀害。不过这也便成了姚中道最大的心腹之痛。他利用他手中的权力,曾经派出多人骑快马四处打探,终于打听到李洛一伙人的蛛丝马迹。因此,他便亲自来到郏县薛店村,与官绅禄旺沆瀣一气,准备到白家庙村的仁济寺,血洗庙堂,捉拿或者诛杀李洛等人。

    可是天算不如人算,不想姚中道与禄旺的奸计被长工葛昌听见,这才有了葛昌请假冒死到仁济寺送信的情景出现。

    这一日,东方欲晓天未亮,惠明、惠仁师徒二人就早早起来,开始了他们每天一次的晨练。忽然,从庙堂外的远处传来了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响,接着,在庙墙外树上安歇的鸟雀也被惊飞,清晨的寂静便突然被打破。

    正在惠明、惠仁惊诧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惠明示意惠仁去开门,门闩刚被打开,十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团丁就从外面挤了进来。跟在众团丁们身后走进庙门来的是两位身穿官服,头戴官帽,盛气凌人,趾高气扬的中年男子。

    其中一位身材高挑,瘦骨嶙峋,额头突出,颧骨高耸,目露凶光的人走到惠明师傅身边,用咄咄逼人的口吻问道:“秃驴,本官问你,你是何人?”说话的人不是别人,他即是禹州神垕镇村外委武生姚中道此人。

    惠明双手合掌,口念法号,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官人有眼,难道不曾看见,老衲身披袈裟,光头无发,自然就是本寺庙中的大和尚了!”

    姚中道听完惠明和尚的回答之后,奸笑了一声,说道:“你是此庙中的和尚,这我自然明白,可是我总觉得你不像是个真正的和尚,你恐怕是个身披袈裟,口念佛经的假和尚吧?”

    惠明见姚中道如此无礼,说话又如此放肆,真想一掌将他劈倒在地,除去眼前这个毫无人伦道德的官府走狗!可是又一想,凡是需要忍耐,不可因一时的造次给自己铸下终生大错。想到此处,他便又立即改变了主意,委婉地说道:“老衲身居庙堂,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听不懂官爷您在说些什么!”

    姚中道进一步逼问道:“秃驴!我看你我也不必再转弯抹角绕圈子了,我实话对你说,前些日子从南阳府逃跑了十几名朝廷反叛,我怀疑他们就住在你的庙堂之内,你把他们藏于何处,赶快把他们交出来,否则,本官就要对你以通匪论处,格杀勿论!”

    惠明微微一笑,说道:“我这庙宇不过就几十间房屋,有没有藏人在其中,请官爷自己去搜查一遍,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姚中道将手对身边团丁一挥,命令他们道:“去!给我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仔细搜查,看这秃驴是不是在说谎话!”

    团丁本是看家狗,一接到主子的命令,便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将几十间庙房反复仔细搜查了好几遍,但是并没有发现一个“反匪”的影子。最后,一个团丁小头目押解着伍槐花和她的女儿薛仁花,向姚中道和禄旺走了过来。

    禄旺一见伍槐花母女,不禁大喜过望,他立即向姚中道献媚道:“姚外委,这个女人我认识,他就是我家长工薛树仁的老婆,名叫伍槐花。真没想到,她的男人被我的狼狗咬死之后,她就失去了踪影,我到处找她不见,原来她躲藏在这个老秃驴的庙堂之中!原来她和这个秃驴还有一腿呀!”

    姚中道对伍槐花从上到下打量了半天,心怀叵测的说道:“你与这庙中秃驴,孤男寡女,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小寡妇,竟然隐居在这人迹罕到的庙堂之中,这其中的奥妙,难道还要我来点破不成吗?淫妇,我来问你,你和这秃驴在庙中都做了哪些苟且之事,还不照实说来!”

    听完姚中道毫无人性的话语之后,伍槐花既未生气,也不气恼,而是平静地对姚中道说道:“大官人,您既是朝廷的命官,总该懂得说话要有凭据,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胡说八道,大肆对我进行人身诬陷和攻击,这大清朝诬告反坐的条律你不该不懂吧?民女的丈夫死后,我心情欠佳,家中又无余粮度日,又正值我的女儿身染疾病,家中无钱医治,我便抱着她来到这仁济寺中,是大慈大悲的惠明师傅,他不但无偿医好了我女儿的病痛,还将我们母女二人留在庙宇之中,管吃管住,这是何等的大慈大悲、大仁大爱!这种救急扶困,救人于水火的无私壮举,请问官爷,要是叫您遇上,您可能出手相助么?”

    伍槐花一番义正词严的话语,将一个一心只想着升官发财的姚中道,问了个哑口无言,无言以对。他唏嘘道:“这……”

    这时,禄旺插嘴说道:“伍槐花,本老爷问你,你的丈夫薛树仁被我的狼狗咬死之后,你是不是怀恨在心,这才带领女儿偷偷外出,来到这仁济寺渊薮之内,与这秃驴共谋报仇之事?”

    伍槐花听禄旺如此说,只是在鼻腔中哼了一声,她叹了一口长气,说道:“你不听人说么,天作孽犹可原,人作孽不可恕。这人世间的事情,总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谁做了亏心事,谁心里最清楚,我一个弱女子,没有能力为我的丈夫去报仇,他的大仇能不能报,这就要看他的造化和天意了!”

    禄旺自知自己理亏,再要说下去,可就要自食其果,自我暴露了,于是他将话题一转,对伍槐花诈问道:“伍槐花,我来问你,你这几天,在庙堂之内,与南阳来的一伙反贼共同生活,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过得还不错吧?”

    伍槐花心中一惊,但嘴上仍然说道:“你的话使我越听越糊涂,什么南阳来的反贼,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没想到姚中道一下抽出腰间的佩刀,把它架在了薛仁花的脖子上,他恶狠狠地说道:“你是不知道,可是她应该知道!小崽子,这些天来,你娘都是和谁鬼混在一起的,快向老子招供!”

    没想到姚中道的这一招,竟然事与愿违。你想那薛仁花才只是刚满三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她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一见姚中道恶狼般地将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哇哇哭叫不止。

    惠明出面制止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对官人有一言相劝,不知官人您愿听否?”

    姚中道圆睁双目,蛮横的答道:“秃驴!你有话就讲!”

    惠明不紧不慢地说道:“雏鸟羽毛未丰,黄口涉世未深,常将面生之人视作鬼怪,官人以利刃恫吓之,岂不让女婴肝胆俱裂?官人有什么话,你只管对老衲说好了,何必去为难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姚中道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正因她是个孩童,涉世未深,她才能够实话实说,暴露尔等的天机。似你这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老朽之徒,就是心中有千言万语,也是不会对我透露半个字的!”

    说到此处,姚中道又转而拿刀对准了小和尚惠仁,威逼他说:“小秃驴,看起来你最多也就二十来岁,我来问你,你是什么时候来到此庙?又是什么时候当的和尚?快快如实给我招来,如若有半字虚假,老子今天就给你来个一刀两断!”

    面对穷凶极恶的姚中道,惠仁没有表现出丝毫畏惧,他高昂脖颈,挺起胸膛,字字铿锵,句句如钢,他说道:“姓姚的,你连不懂事的孩子和佛门弟子都不放过,你还知道有天理二字吗?实话对你说吧,莫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什么都知道,我也只字都不会对你讲的!”

    姚中道一听惠仁此言,气得他大骂一声,举起手中的钢刀就要向惠仁劈去。就在姚中道举起钢刀正要落下的一刹那间,就见从庙宇的后墙头处突然飞来一支绣花铁镖,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姚中道的手腕上,就听姚中道大叫一声,他手中的钢刀当啷啷就掉在了地上。还未等姚中道和禄旺等人搞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见一个人影从高墙上飘然落地,她就像是被风吹过来的一片树叶,稳稳地落在了众人面前。

    众人打眼看去,只见来的是一位三十出头、四十不到,身穿一身侠客衣裳,发髻高挽,娥眉倒竖,竟然是一位满脸充满杀气的女子。在场的所有人中,没有一人知道她的来历,自然是有的人对她畏惧,而有的人却把她视做从天而降的救命恩人了。

    但见那女子手中握有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她用平和的语言对姚中道、禄旺等人说道:“我必须事先警告你们,任何人都不要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有谁胆敢不听我言,定叫尔等立刻死于我的手下!”

    尽管女侠如此严厉的警告,还是有那胆敢以身试探者。就见一位站在庙门口的团丁小头目,手举钢刀,对众团丁大喊大叫道:“弟兄们,不要听这女子胡说八道,我们在庙外有一百多人,她只是孤身一人而已,怕她个吊甚?我们一人一刀,不把她剁成肉酱才怪哩!大家给我……”

    他本来想说“大家给我上!”可是还未等他把“上”字说出口,就见他身子一晃,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喉咙,慢慢倒下地去,死了!

    团丁们眼睁睁望着自己的头头死去,却都不知道他到底死于何因,和何人之手。一个团丁感到奇怪,蹲下身去,将那位小头目捂在喉咙上的手扒开,这才看清楚,原来在他的喉咙上深深嵌着一支绣花针,看来此人就是被这根绣花针锥刺而死无疑了。可是,众人深感纳闷,庙宇内虽然剑拔驽张,可是又未见谁人动手,在这风平浪静的短暂时刻,好好一个人怎么就说死就死了呢?

    此时,只见那女子冷笑一声,说道:“不听吾言者,必将是必死无疑,可是就是有人不听我规劝,还自逞其能,死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可怜,可怜啊!还有那位不信邪,再来试一试?”

    你还别说,这天地之大,无所不有,什么人都不缺少,还真就有那不怕死的主儿。这时,又有一个团丁站出来,对女侠说道:“小子生来什么都信,还就是不信这个邪字。浪女子,你别认为你用妖术弄死了我的兄弟,你就自认为你自己就是走遍天下无敌手的大侠了,我今天倒要亲眼看一看,你是用什么妖术把我给整死的!”

    他的话音刚刚落地,就见女侠将手轻轻向空中一举,然后又迅速落下,众人打眼望过去,就见刚才那位说话铿锵有声的团丁小头目,哽咽了一声,连个招呼都没来得及与他的同伴打,就伸出一只手,掐着自己的喉咙,徐徐倒在地上,又死去了!

    姚中道和禄旺见此情形,都被吓出满身冷汗,他们双双丢掉自己手中的兵器,噗通跪在女侠面前,又是作揖,又是叩头,嘴中不停的祷告道:“女菩萨在上,小子们有眼无珠,不知菩萨降临,我们多有得罪,还望菩萨留小的们一条小命,从此我们定要改邪归正矣!”

    女侠望着面前这两位方才还是趾高气扬、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官府走狗,心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鄙夷的对他们说道:“呸!收起你们这套骗人的鬼话好了!你们只需牢记,多行不义必自毙。我谭四姑可不想亲手杀你们,我还怕你们的污血弄脏了我的宝剑呢。你们仔细听,庙墙外传来了马蹄之声,我想是杀你们的人就要来到了!”

    众人凝耳细听时,可不是吗,在庙宇外面的远处,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声音由远而近,很快就传遍了庙宇四周,原先站在庙墙外面的团丁们,人人都像是惊弓之鸟,被猎人驱赶的野兔,人人都丧魂落魄,一窝蜂似地从外面挤进了寺庙大院。一个团丁小头目带着哭腔问姚中道说道:“姚外委,大事不好了!外面突然来了许多捻匪骑军,人数少说也有三四千,他们剽悍无比,勇猛异常,各持刀枪,已经将庙宅团团包围,看来我们是凶多吉少了!姚外委呀,难道我们就这样束手就擒不成吗?”

    姚中道听完团丁小头目的话之后,无奈的抬头望了望谭四姑,他面带苦笑,没敢开口说什么。昔日穷凶极恶的禄旺,此时也像一个被霜打了的蔫茄子,也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和霸道。

    谭四姑对姚中道、禄旺,也是对众团丁说道:“这一刻,是你们处在生死一线的关键时刻,想继续活命的,都要听本女侠一句奉劝,千万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则都会像前面那两个死去的家伙一样,死而无法复生。一旦惹怒了本女侠,你们立刻就会死于非命,无谓我言之不预也!”

    此时,只见刚刚从仁济寺逃走的李洛、李明、董克强等人,带领几十位捻军兵将,呼啦一声冲进了庙门。为首的二位,一位身着蓝色捻军军衣,红锦帕裹头,手持两个重达百斤的大铁锤,他风华正茂,血气方刚,一副威武雄壮大将气派。他不是别人,他就是蓝旗捻军旗主任柱、任大将军是也。紧随任柱身后的,是尊王赖文光和任虎、任大牛两位勇将。

    谭四姑一见任柱和尊王赖文光,就首先打起了招呼:“任贤弟,尊王,你我夫子河村一别,至今已有一年多过去了,你我天南地北,各自为战,不想今日在此幸遇,看来你我的挂扯也是藕断丝连,情意绵长,因果不断啊。”

    任柱与赖文光二人都慌忙走到谭四姑面前,紧紧握住她的双手,恳切的说道:“天下没有会走路的山,却有流动不止的水,这就叫做山不转水转,你我终于又转到了一处来了,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呢?”

    谭四姑说道:“要说缘分,这可不是虚言。小女子即是侠客,就免不掉四处走动,今日由达郑州归来,偶从此庙外经过,听见庙墙内吵嚷不休,我便顿生疑窦,这才跳上墙头偷偷观瞧,不想这一瞧还真瞧出了端倪,原来是两个清廷走狗在欺负两位和尚和一对母女,我实在不忍再看下去,这才被逼无奈,出手相助。”

    赖文光说道:“谭女侠真是轻描淡写,谁不知你是一位行侠仗义,路见不平即拔刀相助的世间奇侠?你见义而勇为,非自今日始,亦菲只此一次矣。你的所作所为,非我赖文光所能相比者矣。”

    李洛走到任柱面前,用手指了指姚中道和禄旺,说道:“任旗主,尊王,冤有头,债有主,跪在地上的这两个狗杂种,他们可都是坏事做尽、十恶不赦、罄竹难书的朝廷鹰犬,今天既然他们都落在了咱们手中,也是他们的坏事做到尽头的时候了,今天定将他们严惩不殆!”

    惠明亦走到任柱和赖文光面前,饱含热泪,动情地说道:“你任大旗主的名字,犹如轰雷贯耳,早已经响彻在我惠明的心间,只是你我各自为军,无缘相见。告诉你们吧,我惠明原先也是一位捻军中的战士,俗名叶凤成,原在陈大喜手下为伍,只因我年事已高,无法适应军中动荡不定的生活,在陈大喜旗主的劝说安排之下,这才进入这仁济寺庙中削发为僧。屈指算来,已经将近五载矣。”

    惠明说道此处,将惠仁拉到自己身边,对任柱说道:“任旗主,这是我的徒弟惠仁和尚,他入俗之前,也是捻军军中的一名战士,他是咱捻军将领葛苍龙的亲侄子,原名叫姜鱼。在一次战斗中因腿受矛伤,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是我把他收进庙中,至今也有二年矣。”

    姚中道、禄旺听惠明如此说,心中恨得咬牙切齿,他们暗自骂道:“我们早就断定你们不是什么好良民,只可惜没有证据,否则早就将你们一刀斩为两段了!现在我们倒落到了你们这些贼人手中,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哇!”

    赖文光突然一眼望见了伍槐花和她怀抱中的薛仁花,好奇的对惠明大师说道:“在这战争频仍的动乱年月,竟然还能见到有香客进庙来敬香,说明你惠明师傅的口碑还不错呀。”

    伍槐花一听此话,止不住满腔的悲愤一下子又涌上了心头,她竟然当着众人的面,不停的抽泣起来。任柱、赖文光及众军兵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此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全场就只有伍槐花的抽咽之声了。

    李洛走到尊王面前,小声对他说道:“尊王任,旗主,还是让我来告诉你们伍槐花的不幸遭遇和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于是,李洛便将如何与伍槐花母女在路途中偶然相遇,伍槐花的丈夫薛树仁又如何因家中无粮下肚,去向财主禄旺借粮。禄旺不但不借粮,反而痛骂薛树仁,然后又放狼狗把他咬死的事情,从头至尾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任柱、赖文光听完李洛的述说后,都咬牙切齿的骂道:“没想到天下竟然有这种连畜生都不如的冷血动物!你眼见有人处在危难之中,不出手相助也倒罢了,反而纵容自己家的恶狗将人活活咬死,试问,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他还有一点人性没有?”

    赖文光伸手将薛仁花接过来,抱在自己的怀抱之中,用自己满是胡须的黑脸蛋亲吻了她一下,然后哄她说道:“好宝贝!你不用再害怕,你的爸爸不会白死,赖伯伯一定会为你一家人报仇的!你告诉伯伯,是哪个黑心的坏蛋害死了你的爸爸?”

    薛仁花伸出她的小手,指了指蹲在地上的禄旺,说道:“就是这个人!”

    说完之后,薛仁花又用她的小手指了指同样也是蹲在地上的姚中道,说道:“伯伯,还有他,他还要用刀杀花花呢!”

    赖文光问旁边的惠明师傅道:“大师,孩子的话,使我感到茫然,她方才说的是怎么回事?”

    惠明说道:“随伍槐花母女二人一同来到仁济寺的,还有李洛等十余人,在我得到官军要来寺中搜索的消息后,为避免他们遭受屠戮,我便叫他们提前离开了寺庙。姚中道、禄旺闯进庙中并未见他们的踪影,就持刀威胁,要我等说出李洛等人的去向,在逼问无果时,姚中道便凶相毕露,他把钢刀架在薛仁花的脖子上,让孩子告诉他真相,把孩子吓得哇哇直哭,可他还是一无所获。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任柱抬起脚掌,狠狠地在姚中道的屁股上踢了两脚,骂道:“你也是为人父的人了,怎么会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你自己想一想吧,被你杀害的人还有多少?你是不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姚中道满脸冒着虚汗,脸上的汗珠子不住的往下滚落,他全身犹如筛糠,哆嗦颤抖不止。禄旺此人不愧是一方恶霸,作恶多端,经验丰富,处事又老道,他深知自己今天是必死无疑了,便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任凭别人怎么辱骂,但是他就是不做声。

    谭四姑突然问任柱道:“任将军,所有的民团都已经为捻军俘获,你打算如何来处理他们?”

    未等任柱回答,赖文光抢先说道:“如大侠所知,咱们捻军虽非仁义之师,也并不是像官府所说的那样,是专会打家劫舍、奸淫掳掠的土匪强盗。在如何处理团勇团丁的问题上,以往早就有先例,凡是放下武器不再与我捻军为敌作对者,一律尊重其自己的意愿,愿意加入捻军者欢迎,愿意回家种田者欢送,不杀、不虐、不辱,任其自愿。”

    谭四姑听后说道:“如此甚好。有这不杀、不虐、不辱三条,也要比清军好出千万倍了!这样的军队,还不叫仁义之师,难道只有清军才算是仁义之师吗?”

    说到此处,谭四姑用手指了指身边的姚中道与禄旺,说道:“你方才说的那三条,对这两个坏事做尽、恶贯满盈的家伙来说,可就要另当别论了。他们两个,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息民怨,不杀,不足以昭示天下之公道。不杀,我谭四姑首先就第一个不答应!”

    伍槐花听谭四姑此言,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下,一边对谭四姑磕头,一边说道:“女大侠!您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您就是解民于倒悬的大恩人!您就是杀富济贫的活神仙!我伍槐花对您的大恩大德,将永世不忘!”

    谭四姑一伸手,拽住伍槐花的一只胳臂,只轻轻一提,就将她提了起来,然后又轻轻将她安放在地上,说道:“傻妹子,你这是在胡说些什么?什么菩萨神仙,这我可不敢当,我与你一样,都是肉胎凡身的活人而已,我只不过是秉承祖宗的善良教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你用不着如此大惊小怪!”

    赖文光说道:“听过女侠你说的一番肺腑之言后,再把姚中道、禄旺这些人的行为互相对比,我忽然在心中赋诗一首,现在背诵出来,与大家共同分享吧。”于是,赖文光即兴而发,把他刚刚酝酿成功的诗背诵给大家听。原诗如下:

    恶犬被主宠上天,不知是狗还是仙!

    是人无语能相通,是仙浑身生毛癍。

    倘若生人唔其面,呲牙咧嘴耍威严;

    有人从其面前过,它便耍横把脸翻!

    待尊王赖文光把他的诗作念完之后,惠明和尚抚掌称赞道:“真没想到哇,咱们这位尊王不但能武,在战场上杀敌立功,使清军闻风而丧胆;你还有如此高的好文采,将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官府老爷们的恶毒嘴脸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好诗!好诗!难得,难得!”

    谭四姑说道:“尊王的诗也朗诵完了,官府的鹰犬们也被你骂了,接下来就是你们对这两个官府鹰犬,该动真格的时候了!”

    任柱一听谭四姑此话,知道她话中的含义,于是他大声喊叫一声道:“任虎将军听令!”

    任虎挺身而出,大声回答道:“末将在此,听旗主吩咐!”

    任柱命令道:“我命你将姚中道这个狗官拉到寺院外面,斩!”

    任虎拎起姚中道,在十几个军兵的簇拥挟持下,呼啦啦朝寺院外走去。

    任柱又大声喊叫道:“任大牛将军听令!”

    任大牛粗声粗气的回答道:“末将任大牛听旗主吩咐!”

    任柱命令道:“禄旺此人,心肠狠毒,手段恶劣,不杀,不能慰藉薛树仁的在天之灵。本旗主命令你,将禄旺拉到庙门外,杀无赦!”

    于是,由任大牛带头,十几名军兵簇拥,连拖带拽,就像屠宰场中宰杀活猪一样,霎时便将禄旺架出了庙门。

    时隔不久,任虎、任大牛双双回来禀报道:“禀报旗主和尊王,姚中道、禄旺均已被宰杀,从今以后,他们便再也无法危害人民了。”

    惠明和尚满含热泪,心潮涌动,说道:“老衲生就的一张笨嘴,也不懂得什么叫文,什么叫诗,今天眼见此二恶贼被捻军所诛,心里实在痛快,我就胡诌一首出来,望尊王不要见笑!”惠明和尚顺口念出一首诗来,诗曰:

    作恶之人嫌命长,讨饭之人苦无钱;

    一朝命断黄泉路,有钱难买再生缘!

    伍槐花听完惠明和尚的诗句之后,十分遗憾的说道:“恶人紧随恶犬身后,都到阎王爷那儿去报到去了,要是再给被恶人害死的好人说上几句颂扬的好话,那可就完美无瑕了。”

    赖文光说道:“这个么,好说好说,我马上就为你冤死的丈夫赋诗一首,以对他的冤魂表示哀思。”说完,他略加思索后,开口便念道:

    富人死后烧纸幡,穷人死后破席卷;

    人生自古谁无死,一作魔鬼一升天。

    树仁若是有灵在,喜极而泣舞蹁跹;

    众拳打碎禄旺头,看他胆敢欺良善!

    伍槐花仰面对天说道:“树仁啊,仁花他爹,俺的好哥哥,你听见了吗,这可是太平天国一位御封的王爷对你作出的颂扬啊,你若在天有灵,也就可以长久安息了!”

    谭四姑目睹这个情形后,也禁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她郁闷的说道:“清朝进关二百余年,先是由困厄走向兴盛,再由兴盛走向鼎盛,而后便由鼎盛慢慢往下滑落,一步一步走向衰败和腐朽,以致走到病入膏肓,朽木难雕的地步。虽说他现在像是一个步履蹒跚的带病的老年人,可是他还在挥舞他手中锋利的刀枪,斩杀着我无辜的兄弟姐妹,因此我提醒大家,千万可不要松懈自己的斗志啊。”

    说到此处,谭四姑又迅速将话锋一转,说道:“尊王,任旗主,惠明大师,谭四姑此次偶到此地,无意之间做了一件平妖斩魔的好事,我已无意再耽搁下去了,你我就此告别,我要他去也。”

    任柱、赖文光及惠明、李洛、伍槐花等人听后,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不能,不能,千万不能!你我好不容易见面,平日又难觅你的踪迹,哪能就这样放你离去呢?说什么咱也要在一起呆过三天两日的,你可千千万万不可这样离去,否则我们会记恨你一辈子的!”

    谭四姑本来就是一个行踪飘忽,踪迹难觅的主儿,几十年来,她早已习惯了这种东西南北的游荡生涯,每到一处,最多也就能呆上个二三日,时间一久,她的脚底板就会发痒,心急难耐。但是她却是一个感情极为丰富,情感十分专注的人。眼见得众人真心真意的挽留,也就不好再执拗下去了。

    她对众人说道:“重金难买真情感,君子人心换人心。既然大家如此看得起我谭四姑,我也就不便再说什么了。我答应众人的要求,那就再在这仁济寺中再呆上三日,以免辜负众人的一片好心。不过我必须事先声明,此次小住,最多三日,三日过后,尔等不可再挽留,倘若本侠女不辞而去,你们可不许骂我无情无义!我这可是有言在先,望众人切记在心!”

    任柱一听谭四姑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心中的欢喜亦是不打一处来。他立即命令任虎、任大牛等将官:“你们传令各军,就在附近村庄搭建帐篷,就地宿营,并多多派出巡逻哨马,时刻监视和掌控清军的动向,如有来袭,则坚决予以回击,不可使其阴谋得逞!”

    赖文光也下达命令道:“速将俘获的团丁民勇就地遣散,在他们离开之前,命令他们,将他们的主子姚中道、禄旺的尸体深埋于沟渠之中。至于我与旗主么,我们就暂且住在这仁济寺中,我们还有许多话要和惠明和尚交谈,也要与谭大女侠共叙离别之情,还要与李洛、李明、董克强和伍槐花等人叙叙新情。”

    惠明听后,赶忙吩咐惠仁说道:“你我与任旗主和尊王在此不期而遇,这可是百年都无法碰到的事情,既然上天给予了你我这个机遇,你我也要倍加珍惜才是!惠仁啊,师傅拜托你去将任旗主和尊王的下榻之处打扫干净,好让他们休息。”

    惠仁接受师傅的吩咐之后,高兴的欢快而去。不大一会工夫,惠仁即跑回来对惠明说道:“师傅,徒弟遵照您的吩咐,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停当了。”
高速文字首发 本站域名 www.xuanyge.org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wap.xuanyg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