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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曜、宋庆追击任柱、赖文光并没有获得预期的结果,最终不但失去了任柱、赖文光的踪迹,还白白损失了几千兵马,尤其是陈国瑞,他所预谋的以静制动的战略方针,也由于张曜、宋庆没有按时赶到郏县而导致流产,这使得陈国瑞大为恼火。未等张曜、宋庆的体力完全恢复,陈国瑞就严令他们再立即挥军西进,去寻找捻军的踪迹。
张曜、宋庆接受上次的教训,这次他们采用两路分进的方法,尽量扩大搜索范围,期望获得任柱、赖文光捻军的行迹。计议已定,二人同时从许州出发,张曜是从许州经禹州,再经登封迂回至郑州;而宋庆则由许州出发,经尉氏、中牟而后再进军至郑州。
人要是时运不济,在白天走路也会摔跟头。王怀义用谎言摆脱了张曜的纠缠之后,统领他的军队,毫无目的的一路向北行进,刚一到中牟县境内,就看见东面尘土飞扬,军旗招展,有一支军队疾驰而来。有那年轻捻军眼尖,一眼就望见军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宋”字。
王怀义听说是宋字军,便马上心领神会,不觉心内感到发怵,他对部众说道:“不好!我们遇到瘟神了!宋庆这小子是山东人,从小行伍出身,他脾气倔强,做事认真,每战必先身先士卒,是清军中有名的拼命三郎。今日与他相遇,也真是冤家路窄,看来我王怀义要倒霉了!”
王怀义刚要统军他往,不想那宋庆驰马如飞,已经来到了他的近前。宋庆一看面前是王怀义,不禁哈哈大笑一声,说道:“我本来追的是赖文光和任柱,不想无意间在此又与你王怀义狭路相逢,今天可就算你的运气不好了,这一下你可要做赖文光和任柱的替死鬼了!”
说完,指挥清军一拥而上,向王怀义的军阵冲杀过来。到了此时,王怀义无法再脱身,也只好横下一条心来,举起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与宋庆厮杀在了一处。王怀义手下当时约有三万余众,宋庆手下只有一万多人,从人数对比上,王怀义就占了优势。双方从巳时一直杀到申时,不知不觉,四个多时辰就过去了。只见原野上,双方士兵死伤累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味,使人视之不寒而栗。
这时,只听王怀义的好朋友,他的副旗主董朝选大声对他呼喊道:“王大哥,我下定决心要忠心报效义军,你不要再恋战了,倘若再有官军来援,我们可就要全军覆没了!你快带领弟兄们冲出重围,另谋发展之地去吧,来日你再为兄弟我报仇雪恨吧!听兄弟之言,你快快逃命去吧!”
董朝选说完,继续与宋庆纠缠厮杀,王怀义无奈的摇了摇头,满含热泪对董朝选说道:“兄弟,大哥对不起你,你的仇来日再报吧!”说完引军而去。
董朝选与宋庆继续在厮杀,正在董朝选打马要逃离战场的时候,突然从他的背后飞来一只冷箭,正中他的后心,董朝选应声落马,死于马下。
此时天色已黑,宋庆也是人困马乏,无法再战。只好收拾残军,就地支起军帐,休憩度夜。
王怀义一路向北行进,心中一直在为好友董朝选的英勇就义而感到难过,见后面没有敌兵追赶,自然也就放慢了脚步,他一边走,一边想,摇摇晃晃,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中牟县境内。
此时已是深夜,王怀义早已是人困马乏,已经无力再向前行走了,只好下令进入一个村庄暂时驻足歇息。王怀义治军不严,又经战场打击,所以纪律就更加松弛了。有的士兵迫于饥饿,竟然踹开农家门户,破门而入,进行抢劫。王怀义也不加以制止,所以一时搞得鸡飞狗跳,村民们哭爹喊娘,乱作一团。
肚腹饥饿的士兵们,闯入民家之后,非抢即夺,见什么好吃的就随手抢来吃进肚中。就这样折腾了大半夜,不觉已是东方发白,又一个新时日已经开始。经过昨天一天的战斗厮杀,再加上一夜的胡乱折腾,王怀义和他的军兵早已经是困乏难耐,人人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梦乡。
日上三竿,光照大地,正当王怀义和他的军兵呼呼大睡的时候,尾追而来的宋庆已经来到村旁。战马嘶鸣,蹄声嘚嘚,一下便把睡梦中的王怀义从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睛一看,我的个娘啊,可不得了了,清军已经进入村庄!
王怀义顾不得多想,他立即披挂上马,大声呼喊道:“清妖来了!都快别睡啦!”
这一下可就炸开了锅,他的捻军纷纷从睡梦中被惊醒,头脑还未清醒,就慌里慌张的骑上战马,跟在王怀义的屁股后面,一溜烟跑出村庄,一路向西而去。宋庆的骑兵在后面紧追不放,约莫追出去有五十余里地,宋庆和他的军队也已是人困马乏了,便停止了追赶。
宋庆和他的骑兵下榻在一个叫做永固寨的村庄,据村中绅耆言讲,此地离郑州已经不远了。连日来,宋庆挥军追击,也已觉身体疲乏劳累,就决定在此村庄小住几日,以期回复一下体力。
这一日,餐后无事,宋庆决定找一个德高望重的村民叙谈叙谈,一是为了解闷,这二么,自然也是借机了解一下捻军路过的情形,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呢。
宋庆居住家的房东,有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此人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说话朗朗有声,又识书达理,十分热情健谈。
宋庆主动走进老人的居室,躬身一揖,说道:“老人家,尊姓大名,今年高寿了?”
老人见是一位红顶子军官,自然是受宠若惊,也赶忙躬身施礼,口中回说道:“不敢说高寿,托您的福,小老儿枉活一个花甲又五岁矣,本人免贵姓孙,单名一个典字。请问官爷尊姓大名,年长几何,官居何位?”
宋庆回答道:“下官姓宋,单名一个庆字,表字祝三,祖籍乃山东蓬莱县人士,现官居总兵之职。今日追击捻匪,路过贵村,多有打搅,烦扰之处,还请老人家谅解才是!祝三不胜惶恐之至!”
孙典说道:“宋将军不必过谦,此次贵军偶过蔽村,也是百年不遇的事情,要说打扰,那您可就太见外了。我等皆系大清子民,沐浴皇恩,皇恩浩荡,实乃我等幸福尔。昨日傍晚,有一支兵马慌慌张张从此村经过,不过稍作停留,在打点之后,就一晃而过,也不知是何军队?”
宋庆一听老人此言,不禁喜出望外,他追问一句:“你所说的这支军队,都是何种装束?领头之人可是一个长着丹凤眼,卧蚕眉,面如红枣,胸前银髯飘摆,手使一把青龙偃月大刀,外貌酷似三国时的关云长的人吗?”
孙典说道:“不错,正是这样。他们大部分人都是黄色裤褂,红帕包头,也有少数是蓝色或者黑色裤褂,黄帕裹头,总之服色杂乱,军容不整,不像官军模样。不过所幸者,他们慌忙从村中路过,打点过后,即行他去,并未扰民。”
宋庆说道:“老人家,你所说的这群人,很可能就是为我官军正在追剿的捻匪是也,他们之所以惶惶如也,皆因为后面有我朝廷大军正在追击他们,所以才不敢多停留。据您所知,他们此去,能去往何地?”
孙典回答:“他们具体去往哪里,这我可说不清楚,不过他们是向西而去,这可是确定无疑的。”
宋庆说道:“老人家,你的话对我来说十分重要,我只要摸清了此伙捻贼逃跑的大致方向,就可避免我少走许多冤枉路,追击的方向一明确,则捻匪的灭亡就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孙典叹息一声说道:“天下太平久矣,人不知兵亦久矣。纵观天下大势,一治一乱,乱而后治,自古皆然。平安而后乱,不独今日也;凡是莠民为乱,皆时势所酿也,然变乱之糟糕,从古至今,未有过于今日者。今日世风日下,盖因朝廷之无为也。典所秉承者,闻我之有德于人也,不可不忘也;人之有德于我者,不可忘也;不独当我身之不忘,更愿千万子孙之不忘也。事故歌功颂德,深深感激于当今当世,而且撰文刻碑,使衍声传于来世;盛德至善,人皆不能忘也。”
宋庆也随声附和说:“老人之语真乃惊世之言,祝三身为朝廷军人,奉朝廷之命,每日追贼,不少停歇,所为何来?乃当捻贼扰攘一来,民不聊生,家遭破坏,居无可居,饥腹饕餮,饿毙道旁者举目皆是,逃亡在外,无人理管,凄惨之状,使人不忍睹视。偶有未逃之人,犹自枵(xiao)腹守舍,然十不存三矣。上宪闭目不见,作为下官,谁还多此一举,出头过问?故而,从咸丰壬子冬伊始,粤匪首先在广西倡乱,后又急驱直下,扰及湖南,未及而湖北,而安徽,最后是江苏,金陵相继失守,长江一带尽为粤贼所据。而后又有张洛行等捻匪起于雉河,地方枭雄亦乘机作乱,如安徽凤台县的苗沛霖者流,河南固始县的李兆受者之流,皆随波逐流,乘机而为乱。短时之内,在安徽省的蒙、亳之间,反叛朝廷的烈火炽燃,伏莽蜂起,遂成不可治之势。祝三今日路过贵村,即是为追击捻匪之一支王怀义匪徒而来也。”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人逢知己话就多。宋庆在行军途中,难得遇到这么一个知己,二人谈吐和谐,真有相见恨晚之感。自然是惺惺惜惺惺,臭味相投了。更重要的是,二人对大清国都有一颗无比忠诚的心,所以他们越谈越热乎,越谈越投机,不知不觉就日影偏西,到了当日的下午了。
到了这一天的傍晚,孙典对宋庆说道:“人生难得遇上一知己,孙某久居在这僻野乡村,少见多怪,孤陋寡闻,一生中恐怕能够碰上你这将军级的朋友,此生也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为记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孙某特叮嘱家人备上薄酒一桌,我愿与宋将军同饮共酌,不知宋将军可给孙某这个薄面否?”
宋庆一听孙典此言,不免喜出望外。自挥军追击捻军以来,他每日都是惶急行路,屁股不离马鞍,日晒风吹雨淋,风餐露宿,难得有如此惬意的时机。因此,他慨然应允说:“既然承蒙孙老先生看得起我宋祝三,我若是再推三阻四,那也就太不近人情了。常言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然孙老先生把宋某当做了知己,这样高看宋某,我祝三也是前世积的阴德,三生有幸了。那我也就推诿不如从命了!”
这孙典在永固寨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家有良田百顷,每年所雇长工就有二十多人,每到农忙季节,人手不敷应用,还要临时添加无数的短工,为他家收割晾晒到手的粮谷。所以,他完全有能力来应付眼前的这场客宴和招待。笔者为何会出此言?因为孙典此次所要宴请招待者,并不是宋庆一人,还有百夫长以上的军官近百名。至于百夫长以下的那些士兵,那就只有流口水的份儿了。
至于宋庆吃了些什么,笔者不想多费笔墨,总之是花天酒地,美味佳馔,人间美味,应有尽有。不是平常百姓所能见闻者,那就更不用说亲饱口福了。
酒足饭饱之后,已经到了夜深时分,在护卫兵的搀扶之下,宋庆进入护卫人员早已为他准备好的下榻之处,躺倒便呼呼大睡。当宋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辰时时分。宋庆虽然对眼前的安逸生活有些留恋,但身上肩负朝廷使命,他也不敢稍有懈怠,漱洗之后,便命令随从传出行动的命令,告别了孙典老头,离开永固寨村,挥军直向郑州方向而去。
此时,王怀义早已统领他的部众离开了中牟县境,绕过郑州,由南面进入密县境内。至于要把自己的军队带往哪里去,王怀义的心中也毫无主见,他天真的以为,凭自己手下有上万人马,走到哪里都会威震一方,碰上官军后,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最好是遇到民团,这些乌合之众一触即溃,也好趁机捞点银子物资什么的,来补充一下自己军队的给养,装备一下自己的军队。
王怀义骑在马上,缓缓向西而行,他问身边的左旗总目范立香道:“范老弟,也不知咱们现在到达什么地方了?”
范立香回答道:“如果按照离开中牟县永固寨的行程来计算,咱们现在肯定已经进入密县境内了。”
王怀义喃喃说道:“由密县向北就是荥阳,荥阳向西就是巩县,由巩县再往西去,那可就进入陕西境内了。老范,我来问你,你可知道唐朝的大诗人杜甫吗?这巩县就是他的祖籍呢。”
范立香说道:“管他杜甫也好,李白也罢,我对他们都不感兴趣,我眼下所关注的,是能够有一个地方停下来歇歇脚,美美的吃上一顿饱饭,安安稳稳的睡他一觉。”
正在他们二人互相交谈,说着那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时,突然看见在他们的东南方,尘土飞扬,又有一队官军正朝他们飞驰而来。
王怀义大叫一声:“不好!官军追上来了!”
随着王怀义话音的落下,官军就已经到达他们的面前了。只听马上的一个清军军官冷笑一声,说道:“任柱、赖文光可把我给害苦了,我骑马反复寻找他们一个多月,屁股都磨破了,也未寻找到他们的踪影。王怀义,你我是冤家路窄,在不到十天的工夫,就与你两次相遇,看来你今天也是走到绝路上来了。你是下马缴械投降呢,还是让我动手将你杀死?两条路任由你选,是死是活,今天可就由不得你了!”说这话的非是旁人,他就是由许州经禹州追击而来的张曜是也!
王怀义听完张曜的一番话之后,仰面朝天,哈哈大笑了几声,说道:“哪个不知,你是善于在你老婆的怀中讨计策的人,你天天喝你老婆的乳汁,自己毫无主见,还在你王爷爷面前跃武扬威,你显得是哪一门子的威风?今天咱们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谁输谁赢,还未有定数呢,你怎么就断定我王怀义就会死在你的枪下呢?说大话也不怕闪坏了你的舌头!”
说完,一夹战马,手挺青龙偃月刀,就向张曜扑了过去。张曜拨马相迎,两个人就战在了一起。范立香一看,此时不战,还待何时?于是指挥捻军一起动手,和张曜的清军混战了起来。
原野上喊声震天,杀声阵阵,刀光血影,触目惊心!双发厮杀了一个多时辰,不断有人被刀枪击中,死于马下,也不断有人负伤而逃离了战场。最后,张曜的左肩处被王怀义扫了一刀,鲜血立时染红了他的战袍,他哎呀大叫一声,拖着长枪向南溃逃而去。主帅一逃,士兵亦不战自溃,一时之间,官兵都作鸟兽散。
王怀义正要骑马追赶,被范立香制止住了。范立香对他说道:“旗主,你没有听兵书上说过吗?穷寇莫追。再说,这一场战下来,军兵死的死,伤的伤,咱们也该整顿休息了。”
王怀义说道:“你说咱们这是怎么啦,这几十天以来,怎么不是碰到宋庆,就是遇见张曜呢?这两个家伙,怎么总是像幽灵似地紧随我们不放呢?”
范立香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能这就叫做冤家路窄吧!”
王怀义马上命令军兵清理战场,此次交战中,官军死亡者有二百余人,王怀义的捻军亦有一百多人阵亡。其中阵亡的营官有秦永泰、朱天宝、秦昭等人;百夫长有田秀生、魏伦、韩万金、魏来、孙拱等人,其余皆是士兵。
王怀义对范立香说道;“以我的分析,张曜还会卷土重来,宋庆离开我们也不会太远了。我们如果挥军向南向东,都有可能与他们遭遇,唯一的出路,只有向西北方向而去。待将官军摆脱之后,你我必须找一个安静隐蔽之所,好好的休息整顿一番,然后再寻找出路。”
范立香说道:“旗主所言极是,我无任何异议。也不知张洛行、任柱他们现在在何处,要是与他们会合一处,他们实力都雄厚,你我也好大树底下好乘凉了。”
王怀义说道:“张洛行军中有个龚瞎子,还有一个小阎王张宗禹,张洛行还好说,怕就怕龚德和张宗禹,他们可都是十分较真的主儿,像我王怀义是天马行空习惯了的人,倘若犯在了他们手中,不是要白白丢掉性命吗!任柱、赖文光又何况不是如此?所以,你说投靠他们一事,我心中总还是有顾虑。”
王怀义、范立香命令军兵打扫完战场之后,带领剩余的人马,徐徐的向西北方向而去。
他们走到密县、荥阳交界之处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座寨堡。只见崖壁高耸,卉矗而立,林木葱茏,雾气飘绕,就像一座小仙山矗立在眼前一般。
范立香对王怀义说道:“你说要休整歇息,你我梦寐以求,日思夜想的地方就在眼前,这不就是我们理想中的去处吗?”
王怀义说道:“贤弟你在此稍候,待我带领军兵冲进寨去,若寨主好言相说,还待罢了,如果寨中人敢说一个不字,我定杀他个鸡犬不留!”
范立香摇头制止,说道:“千万不可如此。你想,你我是想长久居住于此,若是一见面就刀兵相见,那还不伤了和气?强扭的瓜不甜,若是寨中乡亲不欢迎你我,还谈什么长久居住?就是能居住,你我身处于这敌对的气氛之中,也无任何安全可言。我的意思是,咱们就学学诸葛亮借荆州的方法,来他个以礼相见,先礼而后兵。”
王怀义说道:“我知道你范立香浑身都是点子,你心中如何打算,快快讲与我听听吧!”
范立香说道:“我也无什么妙法,只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大事可成矣。”
于是,王怀义领军在寨门外歇足等待,范立香手提礼物,在十几个护卫人员的陪伴下,叩响了寨门。
看见有人来叩响寨门,在寨门城楼上值更的喽啰兵忙搭话问道:“门外何人?你欲进寨做什么?你可认识我家寨主吗?”
范立香在寨门外一拱双手,回说道:“实话实说,以往我与你家寨主并不相识,不过一回生,二回熟,我很快便可成为他的好朋友。你速速回禀与他,就说有一位新朋友从远道而来,来看望他来了。”
喽啰兵赶紧走下城楼,迅速回寨内去禀报去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以后,喽啰兵回来对范立香说道:“我家主人说了,既然你口称是朋友,那来的也就都是客人了,清军爷进寨内来说话吧!”
于是,范立香一行十余人肩抬礼物,随在喽啰兵身后,徐徐向寨内走去。待众人进门以后,突听咣当一声,寨门便被另外的喽啰兵给关上了。跟随范立香一同进入寨堡的百夫长田广义,小声在范立香耳边说道:“范总目,你说我们会不会像当年的英王陈玉成一样,被苗沛霖诓进寨堡,然后将你我缚而杀之呢?”
范立香说道:“从喽啰兵的表现来看,我看还不至于如此吧。不过咱们也要见机行事,千万不可粗心大意。”
时间不大,喽啰兵即带领众人来到了一处建在石阶上的客厅,客厅是砖石结构,虽然不是太高大,却也壮丽豪华,颇具气派。在客厅门外的两侧,分别站立着十几位手持刀枪,怒目而视的喽啰兵。他们人人挺胸傲视,闭嘴不语。若是胆小的人见到这种阵势,也会被吓得瑟瑟发抖,不寒而栗的。只见有一个人端坐在一把虎皮座椅上,用一双怀疑的眼睛望着范立香等人,不用多问,看来他就是喽啰兵所说的寨主人了。
范立香进到门内之后,一抱双拳,对坐在椅子上的寨主深深一揖,十分友善、也十分礼貌地说道:“大寨主在上,请受范某一拜!”
不想寨主立即起身说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既然你们把我当做了朋友,那就用不着多此一礼了。”说完,他立即命令喽啰兵道:“快给诸位贵客看座!”
待范立香等人坐定之后,寨主又问道:“看你们这身装束和打扮,你们肯定是捻…军…的人了?”他本来是想说“捻贼”二字的,可是话到嘴边,觉得如此讲既不礼貌,也不妥当,便又突然改了口。
二人经过短暂的交谈之后,并互相通报了姓名。原来这个寨主也姓范,名培钦,他原本是一名贡生,原先家住密县白寨村,由于看不惯官府的苛捐杂税和高利盘剥,这才自己出资,在这皇古山上建起一座寨堡,起名曰皇古寨。自己又养了五十多名喽啰兵,农忙时耕种土地,农闲时护堡自卫,离开了那繁杂的社会,与官府脱离了关系。
范立香与范培钦互通八字之后,方知范培钦生于嘉庆二十二年,现年四十二岁;而范立香则生于嘉庆二十三年,现年四十一岁,比范培钦整整小了一岁。范立香起身对范培钦说道:“咱们皆是炎黄子孙,最讲究的就是长幼有别,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说完即跪地磕头。
范培钦慌忙将范立香扶起,说道:“兄弟何必行此大礼?你我虽非一母所生,可是就凭你这份诚意,从今以后,你我可就是亲兄弟了。”
范立香见时机已到,便又拿出了他的第二个杀手锏。他对随行军兵田广义说道:“还不快将礼物给范大哥送上来!”
田广义答应一声,迅速将一只木盒抬上来,放在了范培钦的面前。范培钦被一时搞糊涂了,赶忙问道:“贤弟这是作甚呢?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范立香又立即命令田广义将箱盖打开,呈现在范培钦面前的,原来是满满一箱白花花的银子!
范培钦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但是嘴上却说道:“贤弟,你我既然已是兄弟相称,何必又献此大礼呢?这叫哥哥我多么不好意思,我也受之有愧呀!”
范立香说道:“兄弟此次来到哥哥的寨堡中,确实是有要紧事情相求,还诚望大哥不要推辞才是。”
范培钦慨然说道:“你我既然结为手足,你的难处,也就是哥哥的难处,有什么危难之事,你就痛痛快快的说吧!”
范立香说道:“不瞒大哥说,小弟此次进寨,确实是有重要事情相求,现在,我们的大旗主和两千余名弟兄还在寨门外等待你的命令,在您批准之后,然后才敢进入你的寨内呢。”
范培钦听说此言,毫无危难之色,立即吩咐手下:“这是咋说的呢?你范立香既然已经与我成为了好朋友,你的所有部下也就是我的弟兄了,我怎么还会另眼相看呢?快去将他们都请进寨内来!”
既然寨主发出了命令,哪个还敢不遵从?于是喽啰兵立即跑出寨门外,将王怀义和他的两千余名军兵都领进了寨子。
范培钦一见王怀义,一下子就看傻了眼。他对王怀义上下打量了半天,啧啧称赞道:“看起来我这皇古寨从今以后要兴旺发达了。”
副寨主翰林孙钦昂问道:“我不明白,范兄为何出此言呢?陡然间增加了这许多人,每天光吃喝开销就是个不小的数字,这应该是个不小的负担才是,还何来谈兴旺发达呢?”
范培钦说道:“孙老弟此言差矣。你没听古人说么,在这苍茫大地之上,唯有人才是万物之灵。唐朝的大诗人杜牧就曾经说过‘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也。这世间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家产万贯,而是有才学、有能耐的人才。因此我说,这世上最难得的便是人才。”
范培钦走到王怀义身边,用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继续说道:“我方才的一番议论,都源自于这位兄弟。你看他浓眉凤眼,虎背熊腰,面如红枣,黑髯飘洒,又手持一把青龙偃月大刀,你看他的气派他的长相,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关云长再现吗?这样的人进到我的寨中,我日后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王怀义听了范培钦的一番赞美之后,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腼腆的说道:“承蒙范寨主如此夸奖,我王怀义只不过是一介农夫而已,何德何能,怎能与人家那过五关、斩六将的关大老爷相提并论呢?范寨主如此说,可真要把俺怀义给羞煞了也!”
范培钦说道:“你不要总是范寨主、范寨主的叫了,我实在听不惯这个称呼,咱们还是论论八字,按年龄大小来排座次吧。范某我今年四十二岁,王壮士你今年有几岁?”
王怀义说道:“这可真是巧很了,怀义今年我也是四十二岁,我是嘉庆二十二年九月初八日生人。”
范培钦一拍大腿,说道:“太巧了!太巧了!我是嘉庆二十二年九月初一日生人,算起来我只比你长七日,我为兄,你为弟,今后咱们就以兄弟相称好了!”
范立香在王怀义的耳边耳语了几句什么,只见王怀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作揖,一边说道:“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王怀义和范立香都是因祸得福,张曜、宋庆的追杀不但未将他们一网杀尽,反而将他们驱赶进了皇古崖寨,使他们与寨主范培钦相结相识,也使王怀义和他的捻军弟兄们的命运有了根本的改变,从今以后,他们可以安居下来,用不着再去四处流浪奔波了。
一日,范培钦餐后对王怀义、范立香说道:“二位已经都是我皇古寨内的人了,况且我们也都已结为了弟兄,既然都是一家人了,这护寨保寨的事情也只有仰仗二位兄弟了。为了更好的发挥二位兄弟的才能,咱们不妨到寨子四周去走一走,看一看,了解一下情况,不知二位弟兄意下如何?”
王怀义说道:“一切听从大哥安排。”
范立香也说:“承蒙大哥不弃,收留了我们和众弟兄,躲过了张曜、宋庆的追杀,感恩尚且不尽,我等唯大哥之命是从,今后您就不必如此客气了,有什么吩咐,我等甘愿效力就是了。”
范培钦说道:“如此甚好。”
于是,范培钦便带领王怀义和范立香走出客厅,到寨内四处去巡查去了。陪他们同去的还有副寨主翰林孙钦昂等人。
四人一边走,范培钦一边说道:“咱们这个皇古寨,地处河南密县与荥阳县交界之处。在咸丰十年间,我与翰林孙钦昂兄看不惯官府的腐败,双双辞官为民,因闲暇无事,偶然从这皇古崖前经过,看见这里地势突兀,树木葱郁,鸟鸣花开,群兔窜跃,地域宽广,是个藏龙卧虎的好地方。于是,我们二人就倾其所有,雇请民夫,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建起了这座皇古寨。仅为我二人的休养之地而已。”
孙钦昂也说道:“别看咱这皇古寨不算太大,它却坐落在嵩山余脉之上,我等也是借嵩山高耸之余气,尽沾密县、荥阳之仙气,山多以土载石,未见有以石而载土者,唯此处诡异也。此崖下削而上广,被世人称作皇古崖。夫自盘古以至因提、禅通,历经四万五千载,史称皇古,一撮黄土,一粒石子,皆为世之遗存也,此所以皇古崖之由来也。”
范培钦也说道:“之所以被世人称之曰皇古崖者,也是因为山历久远,起源于太古的原因。此崖之上,有平地约二百亩,崖西建有石楼一座,东与大周相望,群峰环绕,如鼓如旗,螺旋石径,崎岖万状。书载:明朝兵乱之际,曾是邑人避乱之地也,但是从未有人在此建寨,长久居住过,我与孙翰林实乃建寨之第一人也。”
孙钦昂又说道:“崖顶无寨之时,我能往来,别人亦能往来,还谈何避险险乎?回想昔日间,避难者唯有依靠简陋的窝铺择木石而居,那时是鹿豕身边游,人迹亦罕至,故而者,处处呈现出草木杂乱丛生,野兽成群奔跑的景象。咸丰十年五、六月间,邑境不靖,兵燹四起,为避战乱,我与范培钦兄见朝廷腐败,无力保护一方百姓,便倾家中所有,于这皇古崖上大兴土石,醵(ju)金垒石,修垣做门,雉堞建于崖上,经过一年多的忙碌,始建成此寨,故名曰皇古寨也。”
范培钦接着又说道:“常言说得好,成寨容易守寨难,此话可一点都不假,这件事我和孙钦昂兄弟都深有体会。山寨既成,接着又制备防御器械,但光阴飞逝,暑往而寒至,寒暑更替矣。此时,我们二人才更加体会到凡事守成者易,而创始者难矣。今同志诸君,不请而自至,正所谓勉为其难矣,这与雪中送炭又有何异载?从今往后,我们可精练丁壮,此乃御守之资也。进而再开垦荒地,多种粟米,储存粮谷,可谨盖藏计,富寨强丁,方可保我皇古寨长治久安,百年无虞也。”
范立香也插话说道:“大哥所虑者长久,关注者亦微细矣。吾深愿同志者能共图其事,犹恐同志者日后小有分歧和龃龉,因而放弃共图大业之壮举也。所幸者清妖张曜、宋庆尚未到来,我等可趁寇氛未至的空隙,学习上古时期的无怀氏、葛天氏,而大兴农耕狩猎之事,可以确保我等生活无忧矣。”
王怀义说道:“你看,你们说话都是些之乎者也,我听了脑袋都发涨。范兄,我来问你,你刚才所说的无怀和葛天二人,可是比女娲氏还早的人么?他们离开我们如此遥远,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是说点离我们较近的事情吧。”
范培钦说道:“怀义老弟,这你可就不懂了。若是没有前人,哪会有我们后人?温故而知今,了解了前人的所作所为,对振兴今日可是大有借鉴的意义吆。”
孙钦昂说道:“范兄说得不错。你们为何来到这皇古寨中?还不是因为张曜和宋庆在追逐你们吗?这使我回忆起昔日女娲圣主用巨石补天,而共工却跳梁破坏之事,黄帝神君亦有蚩尤窜扰,居桧巢,栖营窟,采草木为食,猎鸟兽之肉而食之,饮其血,茹其毛,你我不都是从那个时代进化而来的吗?所以我说,当时的人们并未因条件的极度艰苦而轻易放弃生存下来的勇气,也未因环境的恶劣而产生动迁之念也。他们坚忍不拔,历经鹤唳桧巢的风吹雨打,蝼蚁小虫对营窟的攻袭,每日得不到新鲜食物,用树叶杂草编织成衣以蔽其身,将其家室安置于穷山阴谷之中,造土鼓,砍薪柴,树旗帜,延衍生息,繁衍至今。而我等目前之状况,比起先人来,不止要好上千万倍矣。”
四个人围着皇古寨转了一圈,时已近黄昏矣。范培钦说道:“即使张曜、宋庆大军到来,有我皇古寨作掩护,就说你们已经归顺我皇古寨,他们又能奈何尔哉!”
这真是:人各有志怎强勉?生存之道任人选;
关爷变做护堡丁,此事讲来亦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