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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踪血迹 第二集 第六十七回 指鹿为马黑白颠,无辜老人遭诛杀

作者:相城居士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16-12-17 14:40:06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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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篪好不容易将马成功等人的家眷安抚回家,将一场即将爆发的动乱平息下来,忽然又得知家丁的禀报说:“老爷,您听说了没有,听人说城守营营官孟占奎捉住了一名奸细,正在逼问口供哩。”

    姜篪一听家丁此话后,深感惊讶,急忙说道:“嗷,竟然有这种事情?那么他孟占奎怎么没有及时向我禀报呢?他现在哪里审问这个奸细呢?”

    家丁答道:“我并未亲眼所见,只是听说而已。当然是在他的军营内审讯了。”

    姜篪命令道:“你赶快去备轿,我要前去,亲自过问此事!”

    于是,家丁即命轿夫抬来了小轿,姜篪慌忙坐进轿内,有两位轿夫抬着他,忽闪忽闪,一路小跑,朝孟占奎的军营而去。

    军营戒备森严,门口有两名团丁严密把守,不准任何生人靠近和进出,守门团丁看是姜县令驾到,自然不敢阻挡,他们慌忙将军营大门打开,放姜篪一行人进入院内。

    这军营院落十分宽大,大概有几十亩土地大小,数十间营房坐落在宅院的四周边沿,军营内的团丁们除了训练、出操、吃饭之外,平时都不准踏出营房屋门一步,更不准他们在院落内随意走动,因此在整个院落内显得十分宁静。

    姜篪一行人到得军营院落内之后,并未见孟占奎出来迎接,只是从院落的西南角的一间房屋内,不时传来有人被打之后的嚎叫声。姜篪心中明白,这肯定就是孟占奎拷问“奸细”的处所了。

    姜篪只身悄无声息的走到传出惨烈叫声的房门前,房门并未上锁,只是虚掩着,他飞起一脚,将屋门踢开,房门碰在墙上之后,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这倒将聚精会神审问“奸细”的孟占奎吓了一跳,他连头也未回,就大声骂了一句:“是哪个龟孙王八蛋,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是怎么的,开门也不知轻一点!”

    骂完之后,他一扭头,这才看清来者不是别人,而是县令姜篪!这倒又把孟占奎给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十分懊悔,歉疚的对姜篪说道:“原来是姜大人您啊!你到来之前,为何不通知我一声呢?”

    姜篪不高兴地说道:“我要是提前告诉你,怎么还会看到你孟营官私设公堂的场景呢?应该是你孟营官提前向我禀报才对呀!”

    孟占奎知道自己理亏,也不敢多辩解,他嗫嚅的说道:“我也是偶然得到的消息,说任柱、赖文光从傅家庄村出走,能够顺利到达崇善村,都是这个老头给他们引的路。我想,我军在崇善村之所以吃了败仗,并损兵折将,与此人关系密切!”

    被孟占奎称作“奸细”的那个人,身体细高,骨瘦如柴,满头白发,看样子年纪已过六旬。老人被结结实实地捆在一根木柱上,脸上身上满是血渍,这些都是遭受毒打留下的印记。

    姜篪走到老人跟前,用装作和善的语气问他道:“老人家您贵姓啊,家住何乡何村?”

    老人已经被孟占奎折磨的奄奄一息,说话也已经有气无力了,他嘤嘤说道:“回…,回…大人,小民…是…傅家…庄村人,本…姓傅,名…多事…”

    姜篪说道:“怪不得你好多事哩,都怪你的爹娘没有给你取个好名字,生下来就叫多事,你不多事才怪哩!”

    孟占奎听姜篪如此说,止不住哧哧小声笑出声来,他怕自己失态,会受到姜篪呵斥,赶紧用手将嘴巴捂住,而且把脑袋转向了一旁。

    姜篪并没有理会这些,他继续问那老汉:“你可知道,窝藏捻匪,还为他们引路,这可都是大清律法所不容许的呀。凡是与捻匪暗地勾结,或眉来眼去,或传递情报者,都将被朝廷视为反叛!不是坐牢,就是杀头!”

    傅多事一听姜篪如此说,被吓得浑身哆嗦起来。他流着眼泪哀求姜篪说:“老爷,这傅家庄村驻捻匪的人家也不止俺一户,为他们引路的也不止俺一个,为什么他们没事,俺倒被抓来坐牢了呢?”

    姜篪说道:“这就叫做做贼的碰上了断道的,该你倒霉了呗。谁叫你‘多事’来着!都怪你的父母给你取了这样一个不吉利的名字!”

    傅老汉辩解说:“这与俺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关系?大老爷,你老人家讲话也要讲点事实嘛,俺就给任柱他们指了一下路,怎么样也与奸细挂不上边啊。”

    姜篪一改温和的姿态,愤愤的说道:“老东西,你不是要与我摆事实嘛?那好,那我就给你摆一摆好了!你可知道,在崇善村我丧失了多少人马,多少弟兄吗?告诉你吧,我二百一十六名团丁,都在那里被任柱一伙捻匪给杀死了,另外我还损失了一名大将——武生马成功,损失战马五十八匹,数不清的军装、火器、兵戈、钱粮等物,你能说得清,这些都与你无关吗?”

    老人一听姜篪如此说,虽然还感到冤屈,可是自己是一个普通农民,就是有再多的理由,也是有口难辨了。老人知道,就是他说破了嘴皮子,今日落到这群如狼似虎的团丁手里,也只能是在劫难逃了。他心中暗忖道:“常言道,人活七十古来稀,我傅多事今年已经满六十五岁了,即使马上就死,也算是高寿了!死,总比在这里让他们折磨摧残要好得多!”

    傅多事这样想过之后,倒是冷静了很多,从此他不再说一句话,更不向孟占奎和姜篪去哀求什么了。

    姜篪看着傅老汉不再言语,还以为他是“认罪服法”了呢,他又挑衅的说道:“傅老头,按着咱大清朝现今的法律,凡是暗通捻匪,或暗中与捻匪勾结者,或为他们提供食宿,知情不报者,为他们引路使其逃亡者,皆犯得是杀头之罪。你为捻匪引路,当然也在被诛杀之列了。难道你还感到冤屈不成吗?”

    傅多事听了姜篪的一派胡言,既没有吭声,也没有再理睬他,他只是紧闭双目,把脑袋扭向了一旁。

    此时的孟占奎,为了在姜篪面前显示他的“威严”,还要进一步在心灵上对傅老汉进行摧残和折磨。他自鸣得意的问傅多事道:“老家伙,你认为你与捻匪暗中勾结,好像人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可是你别忘了一句老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知道你与捻匪暗中勾结的事情,是谁揭发出来的吗?在你临死之前,我不妨将这个秘密告诉你:揭发你的人,她不是别人,而是与你同床共枕数十载的你的结发妻子!”

    孟占奎的这一席话,倒是刺痛了傅多事的心扉,他睁开双眼,吃惊地在孟占奎的脸上望着,好像要寻找出答案:“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可是我那老伴,就是再糊涂,也不至于糊涂到连自己的丈夫也陷害的地步吧?”

    傅老汉反复思考着,琢磨着,最后他终于得出了自己的结论:“我与她同床共枕数十载,她的脾性我摸得一清二楚,她是一个心直口快,口无遮拦的女人,要说她诚心害我傅多事,就是把我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准是她在与邻居闲啦时,一时说漏了嘴,被心怀叵测的奸佞小人偷听了去,当成了坑害我的把柄!”

    互相之间了解最深、最彻底的,莫过于夫妻之间了。傅多事分析的一点都不错,的确是他的老伴在与人闲聊时说漏了嘴,被一个奸佞小人无意间偷听了去,并向村中的豪绅告了密,这才使得傅多事老人身陷囹圄。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当任柱、赖文光突然进驻傅家庄村之后,迫于捻军的强大压力,村中的豪富恶棍们并未敢出面进行阻拦,他们临时蛰伏下来,暗暗偷窥着形势,等待复仇机会的到来。

    后来在一天的早晨,任柱、赖文光统军他去,军事行动属于高度机密,捻军到底去了哪里,绝大多数村民当然并不知道。村中有一家豪富,也是姓傅,名叫多福,由于捻军驻在傅家庄村时,曾经耗费了他家的几十担粮食,当时面对捻军的威势,他表示愿将此粮奉献,但是并非出于真心。任柱、赖文光走后,他的气焰便嚣张起来,他派人四处打探任柱、赖文光的去向,多时没有结果。

    这一天,他的小儿子傅有余从傅多事家门口路过,看见傅多事的妻子与三四位妇女坐在家门口在那里做针线活,说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其中一位妇女说道:“你说这些捻军可真是神了,成千上万的人马,竟然在一个早晨,就蒸发的无影无踪了,也不知此时他们都去了哪里?”

    傅多事的妻子小声说道:“你们看着神,可是在我看来,一点都不神。只有我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捻军的行踪历来是既隐蔽又神秘的,不但为乡民所猜测,也为官府和民团所十分关注。一位妇女说道:“多事嫂子,既然你知道,不妨就给我们说说吧。”

    傅多事妻子神秘地望了望四周,看到并无外人,就小声说道:“你们可知道,住在俺家的那两个人是谁吗?我告诉你们吧,他们一个名叫任柱,那些当兵的都管他叫什么任旗主;还有一个蛮子,名字叫做赖文光的,军兵们都称他为尊王,他两个人可都是人家捻军中不小的官呢。他们在半夜四更临走的时候,我家老头子曾经问他们,你们此去要到哪里去?任柱说:‘傅老伯,在你家住了数日,看你也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你我都是一根藤上的苦瓜,把我们的行踪告诉你也无妨。听说在郏县的东南方有一个很大的村庄,叫做崇善村,那里地势险要,最适合打埋伏,我们此去便是到那里去。只是夜间行军,道路不熟,行动多有不便。要是能有一个当地乡亲给我们引路指点一下,那可就方便多了。”

    傅多事妻子说到此处,重新抬起头来向四周张望了一圈,这才又继续说道:“俺那个爱管闲事的老头子,一听任柱如此说,便毫不犹豫的、自告奋勇的对任柱说道:‘任长官,如果你信得过俺傅多事,就叫俺为你们去带路吧!’后来俺家老头子就随任柱他们走了,至于他如何为任柱他们带的路,俺就不清楚了。”

    傅老汉做梦也不会想到,就因为他那结发妻子喜欢多嘴多舌,无意间对邻居婆娘们说的一句话,不但会使他身陷囹圄,还可能要将他送上断头台哩。由此可见,这保密的事情有多么重要哇。

    傅多事也不会知道,就是他妻子这些不经意的话,被躲在墙角里的傅有余偷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回家后,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爹傅多福,他的老子又立即骑快马到达城里,将这一情况告诉了他的远房亲戚、城守营营官孟占奎。孟占奎如获至宝,立即带人到傅家庄村将傅老汉捕获,并带进城中的军营,对傅老汉进行毒打审讯逼供。这些就是以往的全部经过。

    当一个人求死不能、求生不得的时候,一旦对生的信念失去希望的时候,反而会对死亡无所畏惧了。此时的傅多事老汉就是这样的心情,他心中想的是,与其如此遭受孟占奎的折磨、摧残,还不如痛痛快快得死去,倒还到感到心安。

    姜篪见傅老汉从此不再言语,还错误地认为是他刚才的一番说教,才说得傅老汉哑口无言了呢。他对孟占奎说道:“孟营官,是你首先得知此消息,将傅多事这个与捻贼暗中勾结的刁民缉捕归案,虽然事先未向我请示,事后也未及时向我禀报,可是我深知你对大清国的一片真心,我也就不加追究了。现在你要做的事情是;对傅多事这个刁民严家看管,不使脱逃,待明日午时三刻一到,即将其押赴刑场,斩首示众,杀一儆百,使那些暗中勾结捻匪的人有所畏惧和收敛!”

    孟占奎虽然面对姜篪盛气凌人的态度心有不满,但是又不敢说出口,只好装做唯唯诺诺的样子,违心的答应道:“是!是!孟某谨遵姜大人的口谕!”

    姜篪乘肩舆离开军营以后,孟占奎又兽性大发,用皮鞭在傅老汉的身上胡乱抽打,起初还能听到傅老汉的诅咒痛骂声,渐渐地传出的就只有呻吟声了,再到后来,就只有皮鞭抽在人体上的噼啪声了。再到后来,既没了皮鞭的抽打声,更没有了傅老汉的呻吟声,可能是孟占奎抽打得累了,屋内便没有了任何动静,一切好像都恢复了原先的沉寂和平静。

    夜幕降临,大地陷入一片昏暗,整个军营也陷入到一片万籁俱寂的昏暗之中。在这一夜的寅时时分,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好大的一场风啊,只刮得树木断折,飞沙走石,还夹杂着吱呀吱呀的声音,不知是鬼哭,还是狼嚎,总之一夜之间也未消停,就连杀人不眨眼的孟占奎和他的团丁们,也被吓得蜷缩在被窝内,连出大小恭也不敢走出房门一步。

    到天亮时分,肆虐的狂风这才平息下来。因为关押傅老汉的房屋无人看管——因为在他梦占奎看来,一个与捻贼暗地里勾结的傅多事,只不过是一个干瘪快瘦弱、快要死的年过六旬的老头而已,他还被五花大绑的捆在柱子上,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绝不会从铁桶相似的军营中逃跑出去,他孟占奎就是有这个自信。

    用过早餐之后,孟占奎不慌不忙,只身来到了关押傅多事的那间屋子,准备再对这个宁死不肯招供、与捻匪暗中勾结多事的倔老头子,再戏弄审问一番。

    孟占奎走进屋内,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傅多事低垂着脑袋,仍然被结结实实地捆绑在木柱上,孟占奎心中窃喜:“我的军营,就像铁打钢铸的一般牢固,莫说你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就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也休想从这里逃出去!”

    他走到傅老汉近前,用调侃的语言取乐说:“老家伙,你觉得我这军营中皮鞭的滋味怎么样?皮鞭虽然是软的,但是它抽在你的身上,不但能将你打得皮开肉绽,如果我再使一把劲,连你的骨头都能抽得粉碎!你若是不信,咱们是否马上再试一试?”

    傅老汉低垂着头,好像睡着了一般,听了孟占奎的话之后,根本就没有理睬他!

    孟占奎面对这个倔强的老头子,禁不住一时又怒上心来,他愤恨地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与你的捻贼们就是再狡猾,也无法逃出我孟占奎的手掌心。你觉着你做得十分巧妙,你的狐狸尾巴不是照样给我给揪住了吗?你再顽固,又有什么用呢?午时三刻马上就要到了,天上的日光每向前挪动一步,你活命的时间就少了一分。老家伙,认命吧,顽抗下去还有什么用呢?”

    无论孟占奎如何说,捆在木柱上的傅老汉就是对他不理不睬,孟占奎伸手抓起皮鞭,口中骂道:“你他娘的,你的生命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还如此顽固不化,看我如何再来收拾你!”

    孟占奎举起马鞭,狠狠朝傅老汉抽了下去!噼啪,噼啪,噼啪!孟占奎一连抽了几十鞭,傅老汉一声不吭,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孟占奎这才感到有些不对劲,他伸出右手,在傅老汉的鼻孔处摸了一下。这一摸不要紧,倒把孟占奎下出来一身冷汗!

    读者看君,看到此处您必然会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还用我再描写什么?再回答什么吗?傅老汉已经死了哇!

    你道这孟占奎为何为一位死去的傅老汉吓出一身冷汗吗?因为在崇善村与捻军交战以来,这是他得到的唯一一个与捻军有牵连的一个人,他还指望用傅多事老汉为自己去邀功得赏呢,另外也好为他在崇善村的失败找一个替罪羊,来搪塞上峰的耳目。这下可好,傅老汉一死,他孟占奎的所有奢望都变成了泡影。其实,与孟占奎怀着同样心思的人,还有县令姜篪和武举张鹏程呢,如果他们得知傅多事死亡的消息,又会做出什么反应呢?这可关系到他孟占奎今后的前程啊。

    为了应付姜篪和张鹏程,孟占奎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用他那善于随机应变的脑袋想尽了办法,最后他一咬牙,一跺脚,恨恨地对自己说道:“对,就是这个主意,就这样说!”

    上午巳时过后,姜篪乘着二人小轿,又忽闪忽闪地走进了军营大院,紧随其后的还有武举张鹏程等十余个官吏,他们都是为参加午时三刻对傅多事老汉行刑而来的。

    还未等姜篪走出轿子,孟占奎即慌忙跑到姜篪的轿子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不停地叩头,一边眼泪汪汪的对姜篪说道:“姜县令啊,出大事了!由于我的疏忽大意,看管不严,傅多事那个老东西趁我夜间睡觉的机会,自杀身亡了!”

    孟占奎的这一句话,犹如一声晴天霹雳,把那姜篪也打得一时晕头转向,他很久没有缓过神来。要知道,崇山村团勇的惨败,使他丢尽了脸面,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捻军的“奸细”,又这样不明不白的让他自杀身亡了,这样一来,他接下来的文章可就不好做了。

    姜篪望着满脸无辜的孟占奎,看着他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熊包样子,心中真是又气又恼。过了半天,姜篪才气愤地问道:“夜晚你为什么不好好派人看管,竟给了他自杀的机会?”

    孟占奎显出十分委屈的样子,小声为自己辩解说:“禀报姜县令,我当时是这样想的:一者,我认为傅老头已经是一个朽木不可雕的老人了,还结结实实的被捆在柱子上,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从我戒备森严的军营中逃出去;这二呢,我昨天与这个死老头子周旋了一整天了,身体比较乏累,就回到卧室好好睡了一觉;这三么,您知道,昨晚起了大风,只刮得风声鹤唳,天昏地暗,众军兵连出门大小恭都没了勇气,因此就放松了对傅老头的监管。总而言之一句话,我孟占奎对傅老头的自杀身亡,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如何处置,就请姜县令您来定夺吧!”

    这时,一直站在姜篪身后,始终没有言语的张鹏程突然发话问道:“孟营官,我有一事不明白,那傅老头不是被捆绑在木柱上的吗,他的双手既然被捆绑,他又有何本事进行自杀呢?”

    孟占奎的自杀一说,本来就是他临时起意,杜撰出来的理由,不可能考虑得十分周全,被张鹏程这突然一问,倒是把他给将了一军。

    孟占奎思考着,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姜篪的心中也是明明白白的,他怕张鹏程如此追问下去,会把事情搞得更加复杂,使他更加难收场,因此,就赶忙用话打断了张鹏程,说道:“至于傅多事是不是自杀,又是如何自杀,我看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不是他杀和蓄意谋杀,一个暗地里与捻贼互相勾结的莠民,他死就死了吧,你我就用不着再加深究了,用一张破席一卷,往黄土堆里一埋,此事不就这样结束了吗!”

    听姜篪如此说,孟占奎的心中就甭提有多高兴了,他朝姜篪一连磕了好几个头,口中不停地说道:“姜县令说得极是,似这等朝廷的反叛,死又有何足惜?他自己自杀身亡,也省下咱们大动干戈了。”说完,也未经姜篪允许,便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去安排操办处理傅多事老汉的后事去了。

    姜篪本来想利用傅多事来做一篇大文章,他准备在县城中开一个公判大会,张扬宣传一番,也好起到杀一儆百的震慑作用。没想到他这一“宏伟”设想,却在一夜之间,断送在了愚蠢的孟占奎的手中,此时的姜篪,也只有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了。而对于孟占奎来说,姜篪有意对他的包庇,才毫不费力地使他从困厄之中解脱了出来,他也庆幸自己有了时来运转的好兆头了。

    傅多事老人死亡的消息,很快便由城中的暗窥辗转传到了任柱、赖文光的耳中。任柱气愤地说:“什么自杀身亡,这简直是一派胡言!傅老伯只不过为我们带了一次路,就遭受如此残害,在大清朝官吏们的眼中,难道一条人命,对他们来说就如此无关紧要吗?傅老伯明明是被他们摧残折磨而死,死后还要被这些惨无人道的官吏们冠之以‘自杀身亡’的罪名,真是既荒谬、又残忍!”

    赖文光也说道:“如果傅老伯不为我们带路,就不会出现如此的恶果,是我们害死了他老人家呀。对于傅老伯的死,我们决不能坐视不问,傅老伯不能白死,他的仇一定要报!我们必须给傅家庄村的乡亲们一个交代!”

    此时的蓝旗捻军并没有走远,任柱、赖文光的捻军总部,就辗转活动于郏县东南方的孔家湾一带诸村落。按郏县县志的说法,即是“贼以角子山为巢穴,捕急则星散,缓则伺机抢劫,然未尝及远。”

    就其中的“抢劫”一词,就很值得后人玩味。捻军抢谁?又怎么抢?当时的穷苦人家,连衣食尚且不能果腹,自然不是抢劫的对象,所被抢者,自然是那些拥有良田百顷千顷、自己不劳动,然而过着花天酒地、衣食无忧生活的人家了。这些都是什么人家呢?自然是官绅豪富之家了。

    任柱对赖文光说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说出来与尊王您共同商榷,先听听您的意见,你看如何?”

    赖文光说道:“任旗主您不必过谦,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好了。”

    任柱说道:“自从得知傅老伯被姜篪、孟占奎一帮强盗残害致死的消息之后,我的心中就很不是滋味,如果说姜篪、孟占奎他们是刽子手,我们亦是傅老伯死亡的始作俑者,你试想想看,如果我们不驻军在他的家中,如果傅老伯不是为我们带过路,他老人家也不会遭此毒手哇。”

    赖文光说道:“任旗主的话,表面上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是无论如何都经不起推敲。按着你这种说法,太平天国运动,捻军起义运动,都是为推翻腐朽没落的清王朝而兴起,在历次与清军民团的战斗中,有多少不屈不挠的英雄为此而献身,难道他们的英勇献身都是造反起义的错误吗?显然不是!腐朽没落的清王朝才是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所以我说,傅老伯等人的仇要报,他们的冤屈也必须洗清,但是他们的死与我们毫无关系,姜篪、孟占奎之流之所以抓住带路这件事情大做文章,只不过是在为他们的草菅人命寻找借口罢了!”

    任柱说道:“你尊王不愧是喝过墨水的人,不但看问题比我看的敏锐,分析问题的角度也十分透彻,我任柱可是自愧不如哇。不过我的意见,傅老伯的杀身之仇不能不报,杀人者的行为也不能不得到清算!”

    赖文光问道:“以您任旗主的意见,你想如何来报此仇呢?”

    任柱说道:“自从在崇善村吃过败仗之后,孟占奎、张鹏程之流也变得异常谨慎起来了,躲在背后摇旗鼓噪、出谋划策的姜篪,更是比狐狸还要狡猾,他们不肯踏出城外一步,这势必给我们打击他们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困难。现在的问题是,只要将他们引出城外,则我们的胜利就有了保证了。”

    赖文光说道:“经你如此一说,倒使我想出来一个办法,请任旗主附耳过来,让我来给你详细说说吧。”

    于是,任柱果真将自己的耳朵贴近赖文光的嘴巴,听赖文光一五一十地对他说起来。赖文光一边说,任柱则不住的点头。最后任柱说道:“亏你想得出!就按你的计策办好了,我马上就去安排任虎、任大牛他们去执行!”

    第二天上午,一个富豪人家打扮的年轻人骑着快马,从角子山下的一个村庄出发,一路朝郏县城飞奔而去。有话即长,无话则短,路上的事情不必多说,年轻人骑马很快便进入城中。

    年轻人将坐骑栓在一家名为“白庙徐记酒家”的酒店门口,风风火火的进入酒店,要了一壶烧酒,点了一盘酱牛肉,外加一盘油炸花生,自斟自饮起来。

    几杯热酒下肚,年轻人竟然有些醉意了,他大声嚷嚷着:“眼下不但盗贼横行,就连捻匪也到处抢劫,杀人放火,奸淫妇女,无恶不作,哪还有咱老百姓的活路哇?我就不信,难道坐在县衙内的姜县令,他会一点都不知道?什么父母官,不为民做主,我看他姜篪不配当这个县太爷!”

    说着说着,年轻人竟然呜呜痛哭起来。酒家伙计走到年轻人身边,用好言劝慰道:“客官,你家住何地?你说的可都是真事?”

    年轻人斟满一杯酒,一仰脖子,一饮而尽,说道:“自俺从娘的肚皮里钻出来,读书写字没有学会,就是学会了说真话。俺说的这些你若不信,就烂俺的舌头,叫俺嘴上长疮,不得好死!”

    停了一会,年轻人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啦,您刚才还问俺,俺是哪个庄的人?不远,俺家就住在角子山下的牛村砦。”说完又喝起了烧酒。

    这时,店家掌柜听见年轻人的话之后,打从后堂走到前台,顺手拉过一只板凳,紧挨着年轻人坐了下来。他小声问那年轻人:“眼下官府正在多方寻找捻匪的踪迹,只是他们行动诡秘,寻他们不见。你说他们就在角子上下的牛村砦,此话可当真?他们有多少人马?”

    年轻人白了店掌柜一眼,又往口中送了一杯酒水,摇了摇头,不屑的回答说:“俺不给你说这些,说了也没用,你既不是县令,又不是团勇首领,你知道了这些,又会起何作用呢?你又不能去解救一方苦难百姓,还是不说为好!”

    店掌柜说道:“客官此话差矣!我范某人虽然非官非团,但是,我的表侄可是郏县城内有名的的武举人,你可能也有耳闻,他的大名叫张鹏程,只要他一出兵,管叫捻贼全军覆灭!”

    年轻人神秘的说道:“虽说捻贼人数不算太多,总共也不过才四五十个人,可是他们个个武艺超群,又有百夫不当之勇,我看几个民团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还是不必去冒这个险好些。”

    年轻人说到此处,对门外天空望了望,自言自语的说道:“也不知我家中的老父、老妈,妻子孩儿如何了?我哪能丢下他们不管呢?我得赶紧回家去看看。”

    说完,付了酒帐,走出店门,踉踉跄跄的骑上自己的坐骑,走了。

    书中交代: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他就是任柱的叔伯兄弟任虎是也。咱们先不说任虎如何回到角子山下牛村砦,向任柱、赖文光禀说在城内所遇到的情况,也不说任柱、赖文光如何组织蓝旗捻军做好了迎击孟占奎团勇的准备。单说酒店范姓老板听到任虎对他述说的有关捻军的事情况后,真是如获至宝,大喜所望。他心中暗想:“前不久,我的远房亲戚张鹏程在崇善村遭受捻军的伏击,吃了败仗,在死亡团丁当中,就有我的宝贝儿子范宝康。由于这些捻贼行踪飘忽,居无定所,很难扑捉到他们的踪影,所以我范某人的杀子之仇至今未报。这下可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也算是上天有眼,我的杀子之仇也到了该报的时候了!”

    范老板想到此处,立即放下酒店中的繁杂事务,到后面的休息房中换上一身黑绸缎子长袍,悄悄从后门溜出,一路小跑,直奔张鹏程府上去了。

    此时的张鹏程,正在家中逗着一只鹦鹉玩耍,与鹦鹉自言自语的对话说:“宝贝,你长了一只巧嘴,还能学舌说话,这可真是人间奇迹,要是你能懂得老爷我心中的感情,那可就更好了。如今世道不靖,盗贼蜂起,你要是能告诉我他们现在躲藏在哪里,那可就好了!”

    这时,家丁忽然跑进屋来说道:“老爷,那个开酒店的范老板突然来访,说有要紧的事情向老爷您禀报,你看是否接见?”

    张鹏程听家丁如此说,立即在脑子里翻了几个过。他想:“虽然说两家沾亲带故,可那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平时也很少来往走动,今日他突然登门造访,不知所为何事?难道他是为他儿子死在崇善村的事情,来和我理论、找我的后账不成吗?可是那都是已经过去多日的事情了啊,人都已经死过多时了,现在又突然来找后账,有这个必要吗?”

    在见还是不见两者之间,张鹏程盘旋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觉得,见总比不见得好。常言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得罪一个朋友就添一堵墙么。再说,范某人在城内开着一家大酒店,不说日进斗金,可也不缺大把大把的银子,如果能牵上这根线,说不定日后的哪一天,就派上用场了。

    想到这里,张鹏程对家丁说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请范老板进来呀。”

    家丁慌忙返身走到大门外,满脸笑容的对范老板说道:“我家老爷正在洗漱,所以才耽搁了时间,使您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快快请进!”

    张鹏程一见范老板进来,便装出十分热情的样子,慌忙迎上前去,说道:“范掌柜,是哪一阵风将您刮来了,天天忙着做生意挣钱,怎么还有空来看望你这个远房亲戚呀?”

    范老板说道:“张兄这是说哪里话来。你军务在身,我只是个生意人而已,倘若走动过频,难免别人不会说我登攀高枝么,为了避免人们背后议论,我也是三缄其足哇。因此少有拜访,张兄您为此生气了不成?”

    张鹏程拉着范老板的手,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吩咐家丁泡茶赐坐,待范老板坐下之后,这才又说道:“鹏程虽说军务在身,却也不能因此而割断了亲情么,范老板放下大把的银子不去挣,今日特来登门造访,必定是有重要事情相告吧?”

    范老板说道:“在真佛面前,我也用不着拐弯抹角,兜圈子了。自在崇善村官军失利以后,过去都快一个月了,怎么也不见姜篪有什么动静啊,难道我儿子和死亡团丁的仇就不报了不成?”

    范老板不愧是在生意场上打拼多年的老手了,见什么人,讲什么话,从何讲起,讲些什么,他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今天他之所以劈头就从姜篪说起,为的也是给张鹏成一个脸面,不会使他感到尴尬。不想他这一招还真立马见影,收到了效果,没有使张鹏程产生任何疑心。

    张鹏程品了一口茶水,若有所思的回答道:“一下子损失那么多的团丁,这可都是咱郏县多年来的心血呀,训练之不容易,我有亲身体验,那就不必多说了。要说他姜县令不着急,那是假的。前不久,不是还抓住一个捻匪的奸细傅老头吗?姜县令本打算开一个公判大会,来他一个杀一儆百的作用,谁知那傅老头自感罪孽深重,活命的希望渺茫,竟在一个大风突起的深夜,自杀身亡了。后来虽经探子四处打探,始终也未获得捻贼的消息,所以剿捻的事情这才拖延至今。”

    范老板慌忙说道:“不瞒张举人说,范某今天到贵府,正是为此事而来。”

    张鹏程睁大了眼睛,问道:“怎么,范老板得到捻贼的消息了吗?”

    范老板洋洋得意地说道:“这您也是知道的,我那酒店,不断有南来北往的客人,人员形形色色,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各式各样的消息,也常常不胫而走。就在今天上午,突然有一位富家子弟摸样的年轻人,来到酒店打尖,他一边喝酒,一边在醉意朦胧中说出来一个消息,我听说后,立即便来向张兄您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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