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萍踪血迹 第一集 第三十回 清军缺饷几哗变,捻军智夺长岭关

作者:相城居士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16-12-17 14:39:54直达底部

 

高速文字首发 本站域名 www.xuanyge.org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wap.xuanyge.org


随机推荐:陛下,你怎么不造反了? 失落的安西 大明:刚穿越的我,忽悠朱棣造反 殿下别乱来 装傻三年,满朝文武跪求我登基! 荒年卖身成赘婿,我有空间肉满仓 大明:我崇祯绝不上吊 大秦:开局以七星灯为始皇长生! 

    莲花、雪花她们夜间在松子关山头听到的隆隆炮声,是前部进入霍山境的捻军与当地团丁作战时所发放。原来,张宗禹、安娇率领捻军一进入霍山县境内,就遭遇霍山知县胡嘉霖带领的民团的抵抗,双方经过一场激战,民团以失败而告终。胡嘉霖带领剩余团丁,退居霍山城内,紧闭城门,固守待援。

    先前,胡嘉霖接到探报,听说捻军要过松子关,为了阻止捻军顺利过境,他事先做了充分准备。又是督促士民加紧团练,防守城乡啦;又是坚壁清野以饥贼寇啦;又是修葺城垣以固府署啦,等等。能想到的办法他都想出来了。但却是天不佑人,正在胡嘉霖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却突然接到其父亲在江宁殉难的噩耗,讣讯及至,胡嘉霖只得丁忧回归故里。

    张洛行、龚德带领捻军通过松子关以后,一路疾行,第二天便到达金寨县境内,在古碑村、槐树湾村、莲花山村、油坊店村、鲜花岭村都驻满了捻军部队。而张洛行的捻军指挥部就设在莲花村内。这些都是军师龚德事先就策划安排好的。这些村庄都位于金寨县的东南部,北靠梅山水网地带,隔水与金寨县城咫尺相望;南邻响水甸水网,向南可达霍山、六安,向北可通淮南、淮北,向西北方出叶集镇即可通达河南、湖北。而且这些村庄都地处于水网地带,水源丰沛,物丰民富,富甲一方,是捻军生存的好地方。

    突然接到探马禀报,据金寨城内的“暗窥”探讯到,长岭关、铜锣关的清军守军因多日断粮,士兵情绪低落,群情激昂,几乎就要引发哗变。龚德听说略加沉思后说道:“粮食乃活命之本,如果守军中缺粮,军心不稳,必将引发骚乱,这真乃天助我也。”张洛行说道:“不如趁此机会,即刻发兵,配合关隘另一边的张宗志、张宗道,便可一举夺取长岭、铜锣二关。”

    龚德一摆手,说道:“不可,总旗主。我军长途跋涉,且方才落脚未稳,清军以逸待劳,如果强攻,我军必然将付出重大伤亡,即使能将长岭、铜锣二关夺取到手,也是损失残重,得不偿失。不是听说关上的守军因缺粮而将引发哗变了吗,我们不如来他个将计就计,设法断其饷道,再劫其军粮,这样便等于火上浇油,使清军的哗变愈演愈烈,我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岂不善哉。”

    张洛行说道:“你龚德别看眼睛不济,心中就是诡计多端,就依你的计策而行,洛行无有异议。”

    于是,龚德调来张宗禹与安娇,如此这般,安排一番,二人领命而去。

    有一道战讯传到张洛行、龚德耳中,说白旗捻军郭正武部,突然攻进六安城内,不但杀官劫署,火烧署衙州府,还抢劫士民,奸淫烧杀,无恶不作,与土匪强盗毫无两样。张洛行、龚德听后,均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龚德说道:“郭正武本是我白旗捻军的一支,可是其首领郭正武目无军纪,天马行空,独来独往,长期不受我捻军约束,按其所犯军律,早就应该斩首以徇。无奈他行踪诡秘,有意躲避我捻军大军,才致使其长期逍遥法外,至今未获而诛之,给我堂堂正义之师,造成无可估量的损失。听说前不久在金乡县内他就曾滥施淫威,屠城而去,因此人们对他恨之入骨,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方能解胸中仇恨。这次好不容易获知其行踪,再不将其缉获诛之,苍天不容,军纪不容!”

    张洛行问道:“郭正武此贼狡狯异常,我捻军亦行动飘忽,他比我还犹有过之,我看要想擒斩郭贼,也并非易事。”

    龚德说道:“狡兔虽有三窟,最终还是逃不出猎人的手掌。此事就交给莲花、雪花和刘三姑她们来做,保证万无一失,大功不日可成也。”

    在六安州境内,有一个名叫李元华的富绅,为了保全自己的财产,出面招募数千名团丁,又由前知县成福率领光山、固始两县团勇数千名,伙同安徽桐城县人优贡生马三俊、前六安参将庆霖、霍邱人支天柱,至霍邱筹措饷银和粮食。

    马三俊统领前队人马甫至桐城,刚刚进入舒城界,即遇埋伏。战不多时,即被捻军杀死,所有民团溃不成军,人人只顾夺路逃命,霎时便成四散溃逃的猢狲,逃得无影无踪。捻军初获胜利,随即向总旗主张洛行与军师龚德报喜。此一战绩,乃张宗禹和安娇所为也。捻军缴获了大批军械与辎重,自不必多说。

    清军提督秦定三带兵攻打舒城,妄图挽回失败的局面。正在他与舒城城内的捻军激战正酣的时候,突然又有一支捻军从英山来援,路经霍山,团勇无法抵敌,只得退居城内,固守待援。但是捻军攻城不止,城内团勇被捻军击溃,团勇弃城四散逃跑,霍山城也被捻军占领,一时又狼烟四起,官署衙门都陷于瘫痪。

    捻军并未作长久打算,他们只在城内固守三天,将城中官府富绅的金银珠宝,粮食物资搜掠一空,人背车载,满载而去。捻军远去以后,李兆受方挥军进入城内,他的军队本就军纪松懈,许多人野蛮成性,连军纪到底是何物也不清楚,见人就杀,见物就抢,本就满目疮痍的霍山城,又是雪上加霜,再次遭受了一番更残酷的洗劫。

    此次,李兆受带领他的喽啰兵,是一路由光山、固始尾追捻军到达霍山,也有数万之众,城内本有原徽宁池太广兵备道何桂珍的抚标兵勇三百人屯驻城内,他们见捻军进城,为求自保,全部龟缩在军营内不敢露面,不开枪,不声张,瞒天过海,因而躲过一劫。见盟军李兆受军队进城,知道李兆受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伪君子,所以既不欢迎,也不优待,便有意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免得引火烧身。

    但是,李兆受是一个自恃高强的另类,你龟缩在军营内的清军不理我是吗,我偏要去惹一惹你们。于是,李兆受命令他的军队准备攻打清军军营。也许因为军营内的三百名清兵上辈子积了阴德,正当李兆受的军队就要发起进攻的关键时刻,不知是谁从城外调来了大批团勇,又将一座霍山城围了个铁桶似的,众多团丁摇旗呐喊,为被围困在军营内的清兵壮胆助威,李兆受眼见众怒难犯,只好撤兵走人。就这样,一场即将爆发的狗咬狗的闹剧就这样不了了之,草草收场了事。

    清廷尽管腐朽,即使在他将要寿终正寝的时候,也会有人如丧考妣,百般呵护维持,舍不得他死去。有一个当地的大富豪,联络众豪富,多方奔走,不肖十日,便筹得纹银二万六千緍有奇,粮谷稻米四千石有奇,准备押送至长岭关和铜锣关,解救处于危难之中的守关清军。谁知早有城中“暗窥”将这个消息通报给了张洛行和龚德。

    龚德对张洛行说道:“天天盼财神,想不到财神说到就到。这么多的银子和粮食,足够我们半年吃喝花销不用愁了,这送上门来的东西,不要可是白不要,我们可不要有一丝一毫的客气,如数照收不误,还不必打欠条,此等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张洛行说道:“完成截取银子和粮食的重任,必然又是非张宗禹和安娇他们莫属了。不过,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还得要仔细筹划一番,千万可别出差错。”

    龚德微微一笑,说道:“总旗主不必担忧。我早已想出截取银子粮食的妙计,只需如此这般,便可万事大吉了。”

    张洛行听龚德说完之后,高兴的一拍大腿,说道:“前几天在桐城境内大败清军,已是旗开得胜;这次如果再将此事办成,可谓双喜临门,更加值得庆贺了。”

    二人一拍即合,张洛行马上传达命令:“张宗禹、安娇听令!”

    张宗禹、安娇早已等候在门外,听见总旗主的召唤,二人慌忙走进屋内,笔挺站立,同声回答道:“张宗禹、安娇听候总旗主和军师吩咐!”

    张洛行说道:“宗禹,带五千人马,可这样做;安娇,带领五千人马,必须这样做。”二人静静地听候吩咐。

    张宗禹、安娇领命后,又各自回答道:“宗禹、安娇心中明白明白!”说完,各自带领兵马,离开营地而去执行任务去了。

    此刻,正好张易从永安寨前线回总部禀报军情,龚德说:“张易呀,你认识正阳关驻军张龙和刘三姑,我准备让你去执行一项重要使命。你就单人匹马,往正阳关军营跑一趟,完成这个重要使命吧。”张易二话没说,当即骑马前去。

    在金寨至正阳关的官道上,有一匹战马在飞驰。战马名为赤臀白蹄,坐在马背上的是一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将领,名曰张易,他是捻军总旗主张洛行的一母同胞兄弟。张易此次是奔赴正阳关,向正阳关守将张龙和刘三姑送达一封机密书信。张易一身商人打扮,冲隘闯关,打马如飞,在这一日的正午时分,便快马如电,进入安徽寿县境内的正阳关守军军营。

    自从李续宜被捻军军师龚德遣派廖和尚计杀之后,任柱、赖文光的蓝旗捻军便主动撤出正阳关,清军便遣派捻军降清将领张龙与胜保义女刘三姑共同守护正阳关。张龙是个十分狡狯的人,他明义上投降了胜保,私底下里却仍然与张洛行、龚德暗中联络,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实际上张龙是一个见风使舵,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在兵燹日甚的年月,他是在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刘三姑由于是胜保的干闺女,有胜保做她的保护人,她身为捻军“暗窥”的身份并没有彻底暴露,所以仍被胜保委以重任,协助张龙守护正阳关。

    当下张易一到张龙军营,便受到张龙与刘三姑的热情接待。由于张易穿得是一身商人服装,对外谎称是张龙的远房亲戚,一般人也不去过多追问,不过张龙部下的一个营官却暗中留意起张龙、张易的一举一动,并趁张龙不注意,偷偷跑出营房,一路到达寿州城内,向寿州城守将邱联恩告了密。邱联恩与张龙早有龃龉,面和心不和。邱联恩觉得,你张龙不过是“捻匪”的一名降将,也有资格与我这正统清军将领平起平坐吗?因此,他正愁没有机会对张龙下手呢。

    此时,邱联恩接到张龙营官的密告后,当即挂帅亲往,并派出蒯贺荪、廖庆谋两员大将,各带一千兵马,在张易回程的必经之路埋伏,单等张易自投罗网。

    张易、张龙和刘三姑一阵寒暄之后,说话便转入正题。张龙屏去左右,悄声问张易:“在清军戒备森严的正阳关,你张兄也敢冒死前来,必是有重大事情相托吧?”

    张易环顾一下四周,悄声说道:“不瞒张将军说,我此次单枪匹马,深入虎穴,的确是有重大事情相托。”随后便从怀中取出龚德的亲笔书信,交到张龙手中。

    刘三姑说道:“最近风传,白旗捻首郭正武攻克六安,淫掠烧杀,乱杀无辜,不但清军恨之入骨,就连各路捻军也觉得脸上无光。莫非张兄是为此而来不成?”

    张易答道:“你刘三姑不愧为聪明透顶的人,你猜得十分准确。我这次冒死前来,就是要传达总旗主和龚军师的重要指示。郭正武一意孤行,他哪里还像我义军的样子,他的所作所为,比土匪强盗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呢。军师分析,他在六安抢掠洗劫之后,有两条路可走:一路向西进入大别山,经过商城、固始西入河南境;一路向北,可能要经过正阳关渡过淮河,然后再进入淮北。总旗主和军师指示,一旦郭正武进入正阳关,望张将军和刘三姑想尽一切办法,将他挽留,必要时可将他捆绑,送交总旗主帐前,再由军师定夺他的生死。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可以就地正法,免遗后患。”

    刘三姑说道:“郭正武此贼不除,难还我捻军清白。不用张龙将军出面,杀死郭正武此贼,我刘三姑一人之力足矣。”

    张龙也说道:“不过郭正武也非等闲之辈,他狡猾多疑,狡兔三窟,依仗他的聪明狡狯,不但一次又一次躲过了清军的剿捕,还使捻军摸不着他的踪迹。不过他除非不到正阳关,只要他一来,就别想再从这里走出去了。”

    双方谈话已定,张易不敢多做停留,便向张龙和刘三姑一一道别,骑上他的赤臀白蹄战马,打马如飞,一路朝金寨县莲花山村而去。

    当张易骑马行至霍邱县境时,右面是城东湖,左面是滔滔淠河,张易只能从左王村与大店村两村之间通过。这时,突然从两个村庄窜出许多清兵,他们挥舞着刀枪,不停呐喊着,迅速朝张易猛冲过来。

    张易见势不妙,便打马如飞,迅速向前面的潘集村冲去。正当张易骑马快要到村前的时候,突然耳听一声炮响,霎时又埋伏四起,几百名清兵伏地而起,挥舞刀枪,挡住了张易的去路。后面的两路清兵也打马赶到,近千名清兵团团将张易包围,围了个铁桶相似,张易再有本事,也是回天无力、插翅难逃了。

    这时,一个清兵军官打马走出阵列,他奸笑一声,对张易说道:“张将军,我邱联恩久仰你张易的大名,今天以这种方式与阁下见面,也是迫不得已,敬祈张将军多多见谅。”

    张易对邱联恩怒目而视,不屑地说道:“为了我张易一个人,你邱联恩不惜动用血本,未免是小题大做了吧。今天我张易既然落入虎口,要杀要剐,就随你的便吧!”

    邱联恩说道:“张将军说这话可就见外了,要是我邱联恩想杀你,也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力气,”他一弯手从背后的箭囊中取过一支箭镞,继续说道:“你知道,我邱联恩练就了一手百步穿杨的好本事,只要我搭上弓箭,你立时就会死于马下。我今天是特意相邀,请张将军到我寿州城的军营内去作客,希望张将军不要太执拗,给邱某一个面子,随我到帐下一坐,你我叙叙家常总是可以的吧?”

    张易说道:“你我是仇敌,有什么可好叙述?不如你现在就给我一个利索,我张易也死而无憾!”

    邱联恩不容张易多说,他朝他的军将一挥手,立时有四位军兵走到张易马前,一边两个,将张易挟持着,一路朝寿州城而去。

    到达寿州大营之后,张易被押解到邱联恩的军帐内,邱联恩以宾客相待,并未对张易进行捆缚和用刑。

    邱联恩说道:“你说我们是仇敌,这话的确不错。可是事在人为,只要你投降大清朝,过去的敌人也可变成朋友么,你我同为朝廷效力,共扶当今天子完成剿灭捻匪的大业,建立功勋,光宗耀祖,总比你落下个土匪反叛的罪名,遗臭万年,要好上千倍万倍,如此美事,张将军你何乐而不为呢!”

    张易说道;“邱联恩,你对我的劝说毫无作用。自从我跟着我三哥张洛行起义造反的那一天起,就早已将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了。怕死不造反,造反不怕死。死,对一个人来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可怕。能不能光宗耀祖,或者是遗臭万年,你我说了都不算数,那就让子子孙孙去评价吧!”

    这时,一个清兵走到邱联恩近前,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邱联恩突然说道:“哪里的话来,张易将军是我请来的贵客,自然是一视同仁,不可慢待。告诉灶头兵,将酒菜端上来,我要与张将军痛饮一场,喝他个一醉方休!”

    于是,只见几位清兵,端盘子的端盘子,端碗的端碗,端酒的端酒,一霎时便摆满了一桌子的酒菜。酒香扑鼻,美馔诱人,不禁使人馋涎欲滴。

    一个清兵站立桌旁,给邱联恩与张易斟满酒水,未等邱联恩劝酒,张易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其实张易早就饥肠辘辘,难得遇上这样一桌酒席,他真是喜出望外,填饱肚子要紧,此时的他,早已经将死亡二字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张易被俘,自然心情惆怅。他不满三十岁的人,也许是今晚,也许是明天,反正时间不会太长,就要走上断头台,对张易来说,这不能不算是一个遗憾。但他抱定一个信念:就是死,也绝不给捻军丢人!这样想着,就多喝了几杯。张易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这一夜他是在酒醉之中度过的。自从参加捻军造反以来,年年岁岁,无时无刻不在东奔西走,这天夜里,是张易睡得最安详的一夜。

    第二天,张易酒醒之后,见门口有两个清兵在站岗,他不禁心中感到好笑,他张易只不过是一个“反贼”,也值得你邱联恩如此看重,无论是以礼相待也罢,或者是待之以宾朋也好,这些都只不过是你邱联恩耍的花招而已,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用心良苦在酒中。张易做好了一切准备,看你邱联恩还有什么花招要施展。

    就这样好酒好菜,好吃好喝,张易一直过着这种宾朋般的生活,一晃五天过去了,邱联恩终于沉不住气了。这一天,邱联恩一大早就来到张易面前,开门见山,单刀直入。邱联恩说道:“张易!你知道这里可是军营,我邱联恩也是一介武夫,可没有那么大的耐心!如果你张易老是抱着葫芦不开瓢,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张易平静的说道:“邱联恩!你的话使我听起来感到糊涂!我张易是自己走到你军营来的吗?是你们死皮赖脸,硬把我给绑架来的,好菜好酒也是你自愿给的!现在要算后账,我张易身无分文,只好以命抵账了。”

    邱联恩说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单身一人,跑到张龙军营,总不会是无缘无故吧?你和张龙说了些什么?你和刘三姑又说了些什么?”

    张易说道:“张龙原先也是我们捻军中的人,现在他效忠的是你们的朝廷,虽然两军对垒,但是旧情谊还是存在的,我偶然从此经过,看看老朋友总还是可以的吧!至于说到刘三姑,正如你所知,她是胜保大人的干女儿,难不成你连她也怀疑吗?”

    邱联恩气急败坏地说道:“我看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其中必有蹊跷,说不定会是一个大阴谋!”

    张易说道:“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如果你实在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邱联恩说道:“我将你奉若宾客,好酒好菜的招待,如果你仍然无情无意,那么最后的结果你是知道的!”

    张易说道:“作为捻军将领,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一个死字。人生自古谁无死,死有什么可怕,我张易引颈以待!”

    邱联恩恶狠狠地说道:“虽然说人生自古谁无死,但是对一个人来说,死到底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在这个锋刃即将加颈的关键时候,只要你张易说出你来见张龙的真实目的,或者放弃反叛朝廷的主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邱联恩可以网开一面,给你留一条生路,金钱美女任由你挑,不光能荫及子孙后代,你自己也可以享受富贵荣华。条件不可谓不优厚,机会难得,张将军你就舍得放弃吗?”

    张易用鼻子哼了一声,轻蔑地说道:“你的条件确实很优厚,点点滴滴,都透露出诱人的光彩,可是这一切在我张易面前,都类如粪土,毫无诱惑力。因为我知道,我所从事的反清事业,虽然屡遭挫折,我自己也可以为此丢掉性命,但是,若干年以后,你和你的大清朝,必然会遭受灭顶之灾,而我捻军的事业,也会在另一代人的身上大放异彩。一个是壮丽的未来,一个是苟延残喘,二者孰轻孰重,我张易心中自然是再明白不过了。因此,即使杀身成仁,我也不做捻军的叛徒,这就是我张易对你的最后回答!”

    邱联恩气得七窍冒烟,他声音颤抖的说道:“问你到正阳关见张龙的目的,你闭口不讲;给你优厚的待遇让你反正,你不肯。你简直是个不知死活、无可救药的疯子。这真是阳关大道你不走,却偏要去走独木桥。来人,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张疯子拉出去,午时三刻,开刀问斩!”

    听见邱联恩一声招呼,不由分说,,马上走过来四、五个彪形大汉,将张易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立即拉到州城广场,将张易拴在一棵大木柱子上,由数百名手持刀枪的清兵看守,直等到时刻来临,便要对张易开刀问斩。

    这时,消息传到了三河镇,张龙和刘三姑带领三百余名士兵,也急急忙忙赶到寿州城,妄图劫法场,救出张易。但是,寿州城内城外,到处都是邱联恩的军队,救人计划根本无法实施。张龙和刘三姑只好作罢。

    张龙带兵走进邱联恩军帐,气愤的对邱联恩说道:“邱大人,你无缘无故将我的亲戚抓捕,到底是何道理?”

    邱联恩嘿嘿冷笑一声,不温不火的说道:“你我虽然受雇于不同的上司,但还是都是大清朝的军人,效忠于当今皇上,责无旁贷。我邱联恩未追究你张龙与捻匪暗中勾结之罪,就够给你面子了。你倒还理直气壮对我横加指责,你就不怕我向朝廷奏你一本,说你暗中勾结张洛行,图谋不轨吗?”邱联恩咄咄逼人,一番话将张龙说了个哑口无言。

    刘三姑说道:“这次张易单身匹马到三河,完全是出于偶然,难道我们连会见朋友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邱联恩奸笑一声,说道:“刘三姑小姐,你说的可是比唱的还要好听。我问你,朝廷动用大批军队,为的就是早一天将各处捻贼剿灭。张将军过去的身世,我想你刘三姑不会不清楚吧?现在他既已反正,为何还要与捻贼勾搭连环?这是什么性质的罪行,恐怕不用我多说吧,张将军心中也是很清楚的。至于你刘三姑,你是胜大人的假千金,你有你的使命,我邱联恩无权干预。但是,你们是在与朝廷的叛逆在来往,无论你有多硬的后台,只要我邱联恩一纸诉状,将你们告到朝廷,恐怕你们谁都脱不了干系。我劝你们还是放聪明一点,不要再过问张易的事情,免得引火烧身!”

    张龙和刘三姑救人不成,反倒被邱联恩横加数落,二人憋着一肚子气,只好带领自己的军队,返回正阳关去了。

    寿州城内,午时三刻已到。邱联恩到场监斩,蒯贺荪、廖庆谋具体安排实施。刀斧手持械站在张易身旁,满脸恶相,横眉立眼,好像与张易不共戴天。张易则若然自得,毫无惧色,恨不得马上结束这一切,免得再受邱联恩的凌辱。

    时刻到时,刽子手举起了手中大刀,正当大刀即将落下的时候,张易突然叫道:“慢!邱联恩,我有一句话,说完再死不迟!”

    坐在监斩台上的蒯贺荪大声问道:“张易,你有什么话要说,死到临头,难道你后悔了不成?”

    张易嘿嘿一笑,面对监斩台上的邱联恩说道:“邱联恩,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张爷的忌日,到时候你可别忘了给张爷我烧香烧纸供奉祭奠啊。另外,你可要想好了,看你自己将来是如何死法呀!”

    张易还要想说什么,但未等他再开口,刽子手的大刀已经落下,捻军的一代青年将,张洛行的亲兄弟——张易,就这样在壮烈的气氛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噩耗传到正阳关,张龙为他流泪,刘三姑也为他哭泣。

    张易被杀的过程,被他的坐骑赤臀白蹄战马看了个一清二楚。突然,它昂首站立,挣脱断缰绳,飞奔至刽子手面前,纵身站立,用它的两只前蹄猛击刽子手的脑袋,刹那之间,只见刽子手脑浆迸裂,血液脑浆流了一地。都说骏马通人性,像赤臀白蹄这样的烈马,世所未见,闻所未闻,也算是亘古奇闻了。

    周围的清兵被吓得慌作一团,有的持刀,有的用枪,对发疯的战马展开了一场围斗。可怜赤臀白蹄,身中数刀数枪后,仍然格斗不止,最后也死在了杀人场上。烈马为它的主人报了仇,它到底是不会说话的畜类,它心中是如何想的,只有烈马自己知道了。这也成为了一个千古之迷。

    噩信风驰电掣,很快便传到张洛行与龚德的耳中。张洛行听到兄弟张易的死讯之后,他既没有流泪,更没有哭泣,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最后说道:“张易,我的好兄弟!你的血不会白流,血债一定血来偿,三哥不会让你白死,我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的!我定要用邱联恩的人头来祭奠你!”

    龚德的小眼睛里也流出了数滴泪水,他用脚一跺地面,擦干流出的泪水,平静地对张洛行说道:“打仗流血牺牲,是军人的天职。张易兄弟的血不会白流,穷凶极恶的邱联恩,他的死期也不会长久了。张易兄弟的仇一定要报,也一定能报,我想,这一天到来的时间不会太久了!”

    探马来报:“张宗禹少旗主与安娇首领以计而行,已得逞矣,他们正押送银子货物回军营呢。”

    张洛行、龚德一听探报,二人都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他们慌忙走出军帐,亲自迎接胜利归来的张宗禹、安娇。二人刚走出军帐,就远远望见一彪人马向莲花山村走来。张宗禹骑马走在前面,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巾帼护卫营原营官安娇。在他们二人的身后,是几十辆马车,车上装满了堆积如山的货物,不用问,这就是他们缴获的战利品了。

    张宗禹、安娇骑马来到总旗主和军师面前之后,双双翻身下马,并向总旗主和军师举手行礼,然后进村步入军帐,人们落座之后,龚德止不住心中的喜悦,夸赞二位小将,说道:“我就知道,二位小将出马,必然不负我之所望,你看,这不就大功告成了吗。宗禹,你们是如何将清军的物资、银子搞到手的,其中不会没有故事吧?”

    张宗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兴奋的回答道:“军师,可叫您说对了,此次按着您的部署劫取团丁的货物,还真的有故事哩。”于是,张宗禹便不紧不慢,向总旗主和军师详细讲述了他们此次劫取清军物资的经过。

    张宗禹、安娇各带五千人马,衔枚疾进,悄悄进入金寨县的斑竹园村和吴家店村附近埋伏。班竹园村附近就是长岭关所在地板广村,吴家店镇附近即是铜锣关所在地蔡河村。两道关上的清军守军已经断粮好几日,个个都饿红了眼,恨不得天上能掉下馅饼来。这时,由山上远远望下去,见有一位官兵,正骑马向关下跑来。

    那官兵走到离关口半里路远的时候,突然将战马勒住,双手合在一起,做成喇叭状,大声向山上喊叫道:“关上守军听着,我是金寨县的团丁刘善人,县令知道山上断粮多日,特令我等送粮到山下,由于山道崎岖,不便车马行走,特来相告,粮食就在山下,你们自己下山来将粮食扛上山去吧!”

    说完,那官兵便打马而回,霎时便不见了踪影。山上守军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不知如何处理是好。下山去扛粮吧,怕其中有诈,不去吧,眼看到口的粮食又不忍心丢弃。最后还是饥饿战胜了恐惧,为了活命,也顾不得死活了。于是,众守兵饥肠辘辘,蹒跚下山去扛粮。结果粮食未扛到,却个个做了捻军的俘虏。

    铜锣关亦依法炮制,未费一枪一弹,即将关隘夺取到手。在长岭关、铜锣关另一侧的张宗志、张宗道,也得以顺利过关,与张洛行会军一处。两座关口的守军加在一起也有三百余人,待他们吃饱喝足之后,根据个人志愿,愿意加入捻军者,留;不愿加入捻军者,随个人选择去处。

    正当大家欢庆胜利的时候,莲花、雪花也押解着郭正武回到大营。一见总旗主和军师,莲花就忙不迭地说道:“这郭正武真是个亡命之徒,酒色财气、奸淫抢掠,乱杀无辜,哪一样他都占全,真是个可杀不可留的大坏蛋。”

    张洛行问道:“你们是在哪里,又是如何将他活捉的?快快说给我们听听。”

    雪花抢先答道:“按着总旗主和军师的吩咐,我们带领巾帼护卫营的女兵们离开大营后,一路查访,便进入六安境内。在路上遇到许多逃难的难民,听他们说,在六安城西的南岳庙村,有一伙捻军就像土匪一样,烧杀抢掠,奸淫掳掠,把周围村庄搅得鸡犬不宁。我们分析,这样的恶事,除了他郭正武,有谁还能做的出来?于是,事不宜迟,我们连夜直扑南岳庙村。果然不出我们所料,郭正武正在村里抱着一位二八美娇娃,欢度宵夜呢!”

    莲花也说道:“郭正武在六安城内大耍淫威之后,也遭到众多部众的反对与谴责,但他利令智昏,听不进反对的声音,他还将带头反对他的士兵斩首试问,为的是杀一儆百,可是这也给他自己掘下了坟墓。我们一进南岳庙村,郭正武的部众就拉住我们的手哭诉道,说,可把你们给盼来啦,快救救这支捻军队伍吧,救救我们这些误入歧途的罪人吧!”

    郭正武早已被五花大绑,捆绑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与他朝夕相处的捻军弟兄。郭正武垂头站立,两眼无光,早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威风。张洛行说道:“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像郭正武这种专做坏事的将领,还是没有的好。多年以来,郭正武所到之处,总是民不聊生,鸡犬不宁,在人民心目中,我捻军的形象一落千丈,这些都与郭正武这匹害群之马有关。今天将他缉拿归案,也是他坏事做得太多,咎由自取,是到了和他算总账的时候了!”

    龚德说道:“身为军中将领,却带头净做坏事,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坏事源头都源于郭正武一个人,其他人,无论是首领,还是士兵,只要知错就改,从今以后不再祸害百姓,都可一视同仁,既往不咎。”

    郭正武听了军师的话,还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他满脸泪痕,向张洛行乞求道:“总旗主,看在我郭正武一同与您造反的份上,您与军师就高抬贵手,留我郭正武一条狗命吧,今后,我保证以身作则,带头遵守军纪,彻底改正胡作非为的土匪习气,驰骋疆场,奋勇杀敌,即使杀身成仁,也在所不惜。”

    听完郭正武一番表白后,还未等总旗主和军师讲话,郭正武原先的老部下倒先发话了:“总旗主,军师,千万别听郭正武的花言巧语!他这个人向来是好话说尽,坏事做绝,如果你们赦免了他的罪行,就等于是放虎归山,一旦他回过身来,我等必然被他反噬。”

    龚德走到郭正武身边,和悦的对他说道:“郭首领,郭正武!我来问你,你自己评价一下你自己,自从咱们造反以来,你做了哪些好事,又做了哪些坏事?依据有功必奖,有过必罚的原则,你郭正武到底是应该奖呢,还是应该罚呢?”

    郭正武眼睛咕噜咕噜在眼眶中转了好几圈,他一时还弄不明白龚军师到底是甚么意思,只好试探性地说道:“要说功嚒,我也是有的;要说过嚒,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我郭正武可能也是过错不少吧?”

    莲花说道:“远的咱先不用去说了,就说你在南岳庙村都干了些什么,时间如此之短,恐怕你不会忘记吧?”

    郭正武低头不语,由于心中恐惧,浑身在不停的颤抖,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下来。他一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答。

    雪花突然说道:“既然你不开口,就让我来替你说吧!我们到达南岳庙村时,郭正武还正抱着香衾美女在做美梦呢!”

    雪花的一句话,引得人们一阵哄堂大笑,尤其是雪花自己,只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弯腰垂头,差一点未跌倒在地。

    张洛行止住了众人的笑声,他严肃的说道:“族有族规,家有家规,咱们捻军的军纪是早就制定好了的,无论是身为首领,还是普通兵士,人人都必须遵守,包括我与军师,都无特殊,毫不例外。你郭正武既然承认自己是捻军的一员,违反了军纪,就要军法从事。”

    龚德说道:“今日是你郭正武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天,今天你还可以吃好喝好,明天你就要身首搬家,再也与人间烟火不相干了!”

    听完军师的话之后,郭正武竟然蹲在地上痛哭起来。他口中喃喃的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为人莫做亏心事,死到临头方知悔。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后悔还有什么用呢!”众人看着郭正武如此狼狈,无不嗤之以鼻,感到他既可怜又好笑。
高速文字首发 本站域名 www.xuanyge.org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wap.xuanyg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