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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柱、赖文光离开徐、沛湖团之后,便一路麾军北向,又一路不断与当地民团作战,披荆斩棘,经过两昼夜急驰,便到达山东济宁州境内。
先前,在咸丰三年二月间,太平军洪秀全攻破江宁城,太平军的先遣部队就曾经过徐州、鱼台、丰县、金乡诸境,直抵山东曹州各属,使得济宁全境大为震动。济宁人张明居、李纯心等揭竿而起,杀官劫府,打击豪绅,使官府不得安宁。丰县人皇甫棠亦聚义微山湖,向北扰及济宁境。他们的举动使京畿的朝廷大为震惊,朝廷下了一道谕旨,命在籍工部侍郎车克慎、湖南巡抚冯德馨、浙江按察使孙毓桂,在济宁督办团练,以保地方安宁。
时隔不久,太平军将领黄生才、曾立昌等率十五军联合清军安徽溃散勇丁,自丰县渡过黄河,突然对金乡县城发起进攻,知县杨郑白、把总何秉纶、训导公载东、典史叶国霖皆被太平军杀死。太平军只将金银财帛、军需物资取为己用,然后离城他去。但是清军并没有马上掌控金乡,而是由当地义军首领陶三相等临时据之。不久,济宁州知州黄良楷挥军而至,陶三相不能抵敌,便带领义军他去,清军始恢复县治。
黄良楷旋即奉檄赴丰县河干阻止太平军强渡故黄河,耳闻鱼台南阳湖中木船聚集众多,他便引兵自嘉祥至枣林闸,突然对湖中泊船发动攻击,并杀死五十余人,斩杀义军头领妙觉、张丑,然后回军嘉祥,向县人炫耀自己的“功绩”。俗话说,福之祸所依,祸之福所伏,黄良楷乱杀无辜,自以为得计,殊不知这就给他自己的命运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
太平军攻破临清城,然后军锋指向汶上、巨野、嘉祥各县,沿途州县府城被攻陷无数,最后锋镝便指向丰县。巨野县知县陈应元,心肠极为歹毒,不但诛杀义军,连他们的家属也不放过,一时死尸遍野,血流成河,人民苦不堪言。
陈应元踌躇满腹,宏图欲展,他连做梦都想成就一番大业,妄想有一日,鸡毛也能飞上天。他带领乡团练丁,四处围捕义军。终于有一日,得知义军头领陶三相隐匿金乡,陈应元越界追捕,倒被陶三相、王三托盘嘴等缉拿诛杀。陈应元既死,人民无不拍手欢呼。
这一下可急坏了清廷朝野,山东巡抚崇恩急檄兖州道达镛,都司孔继武,挥军前往剿捕,游击郝上庠领军相会,陶三相寡不敌众,终被清军擒获,惨遭杀害,同时殉难者尚有四十一人。但独独逃脱一个王三托盘嘴。陶三相被杀,也算解去了朝廷大员们的一个心头之患。朝廷诏恤陈应元,在济宁建祠,以祀祭奠。
张洛行、龚德在安徽涡阳、蒙城一带大破清军的讯息,不时传到济宁官府官员的耳中,河南、山东皆大为震动。又加之黄河于蓝仪铜瓦厢决堤,滔滔洪水北袭,人民被洪水淹死者不计其数。此时,张洛行挥军涉过乾河,锋镝指向金乡、鱼台,知州卢朝安奉命迎敌,张洛行并不与战,领军退出金乡,返回河南境内。
张洛行刚刚离去,任柱、赖文光即接踵而至。兖州、济宁都大为震动。蓝旗捻军先是驻扎在金乡县兴隆集、鸡黍集、鲍家楼、司马村、化雨村诸村寨中。不久即作战略推进,绕过金乡县城,进军至城北羊山一带屯驻。羊山是金乡的北大门,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一天,任柱对赖文光说:“我军初到金乡,对周围环境、地形地貌还不甚了解,咱们不如趁还未发生战斗的空隙,到羊山村外去查看一番吧。”
赖文光说道:“我也正有此意,你我这就去好了。”
因为是身处战争环境,战斗随时都可能发生,因此二人命令护卫牵上战马,带上兵器,徐徐向村外走去。
二人走出村外,视野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又是另一番天地。只见面前高山耸立,起伏跌宕,山峦逶迤,就像一只绵羊睡卧在面前。任柱对赖文光说道:“我们的祖先也实在是聪明,因地貌而取名,以羊山命为村名,不但创意新颖,而且富有诗意,这太令人钦佩了。”
赖文光说道:“金乡城在南,羊山俯卧在北,不但象征富贵,也寓意着吉祥,具有福贵之气。看来,我们发兵来此是来对了。”
正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忽见一匹战马由远而近,向二人疾驰而来。马背上骑坐一人,晃晃悠悠,眼看就要从马背上掉下来似地。等战马越走越近,二人这才看清楚,马背上的人不是骑坐,而是俯卧在马背上。更令人感到惊讶的是,马背上的人背后还插着一支利箭,他肯定是遭歹人暗算,以至如此。
当战马刚刚到达二人面前,骑在马上的人突然便从马背上掉下来,只见他满身血污,口中费力地说道:“我听说你们驻军于此,所以前来投靠你们,看你们的服装,你们肯定是捻军无疑了。快快救我……”说完即昏迷过去。
任柱、赖文光协助护卫将那个昏迷的人抬上马背,返回到村中。任柱赶忙命人找来军中郎中,赶紧给那人医伤。郎中先是将他背上的箭头轻轻拔出,好在伤得不深,然后再敷上止血止痛药膏,最后再将伤口包扎好,又命人用调羹灌喂了汤药,这才将他抬到一边让他休息。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五天就过去了,只见那人从昏迷中逐渐苏醒过来,这时他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任柱走到他身边,关切地说道:“我是蓝旗首领任柱,我旁边这一位就是尊王赖文光。请问阁下尊姓大名,为何遭此荼毒?”
那人一听说站在自己身边的就是赫赫有名、威震敌胆的任柱和赖文光,激动的他就要站起来,欲行礼拜。任柱用双手将他按住,安慰他说:“壮士,你伤病在身,就不必顾及礼节了。你就躺着说话也无妨。”
那人眼眶中滚动着泪花,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金乡反清义军的头领,名字叫做王三托盘嘴,我本在嘉祥满家洞匿伏,不想被官府侦得信息,他们发动大批官军将我包围,我们人少,势单力孤,寡不能敌众,虽经奋死抵抗,仍然无济于事。我的两个好兄弟,一个叫王方云,一个叫杨双洛,为了掩护我突出重围,均双双被官军杀死了。”
王三托盘嘴大病初愈,气力仍然不支,说话时断时续。他稍稍歇息了一会,这才继续说道:“我带领一部分兄弟突出重围后,在郓城、巨野、单县、嘉祥、鱼台各县游击,但因势力薄弱,总是被官军追杀,最后不得不又来到金乡,不想又遭知州卢朝安堵剿,我先是逃到江苏丰县,而后又回到金乡宵云寺,不意又被卢朝安围困,鏖斗终日,死伤数百名弟兄,我只身逃脱,不想被人用箭射中后背,我冥冥中听到有人说,羊山驻有大批捻军,因此冒死来投,亏得任旗主和尊王搭救我不死。”
赖文光问道:“我不明白,王首领怎么会起这么一个名字,叫起来怪拗口的。”
王三托盘嘴说道:“我本姓王,王三托盘嘴是我的外号。我排行三,穷人家的孩子,多以顺序为名,起名王三,前些年到富人家去打短工,吃饭时别人把饭碗抢光,我没有饭碗,便顺手拿起一个菜盘当碗,所以,后来不知是谁就给我起了这么一个外号,便传送开来,直至如今。”王三托盘嘴在羊山养伤,暂且不表。
再说任柱、赖文光暂住羊山,正在策划一场攻击清军的战斗。一天,任柱部将苏天福、刘天祥,配合地方义军首领陈玉标,分别向鱼台、金乡发动攻击,捻军突入金乡城,与清军发生激战。黄良楷疯狂反扑,双方在金乡城内展开巷战。清军四面包围,妄图全歼捻军。苏天福、刘天祥不得不放弃攻城,撤出金乡。当捻军撤至黄德集村时,又受到知州卢朝安伏兵的袭击,苏天福、刘天祥只好撤退至济宁南境地区,与任柱大军会合。
约莫过去半月之久,王三托盘嘴的箭伤也已完全痊愈,他感激任旗主和尊王的救命之恩,一再表示说:“我王三能有今天的活命,全赖二位大力相救,俺王三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今后如有什么调遣,俺定当从命。”
赖文光说道:“要说调遣,我倒不敢当。你我既然都是反清义士,今后互相配合那也是免不掉的事了。听说王壮士是金乡本地人,对这一带地形熟悉,不妨就参与我们的军事大计,出谋献策,这样也可使我们少走冤枉路。不知王壮士意下如何?”
王三托盘嘴说道:“俺王三是个粗人,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要讲出谋献策,俺确实没那个能耐,要讲在这羊山一带转寰游击,打击清妖,说不定还能有用到俺的地方呢。”
任柱说道:“在这金乡、鱼台、济宁、单县一带,罪恶最大、实力最强和百姓最恨的是那几个人?”
王三托盘嘴答道:“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么。百姓第一恨的人,就是巨野县知县陈应元,不过此人早已被我杀死,他就是阴魂不散,也无法再兴风作浪了。陈应元在世之时,他就像一条疯狗,到处乱咬,济宁的事情他管,金乡、鱼台的事情他也管,就因为他管得太宽,所以我不少弟兄都是死在了他的刀枪之下,因此,我才在金乡设计将他诛杀,为老百姓除去一大害!”
任柱说道:“王三首领,你还说你没有文化,不会用计,你都把陈应元给除掉了,这不正说明你的计谋高深吗?你是如何用计的,快说给我们听听!”
王三托盘嘴说道:“我也是被陈应元逼得没法,才想出这个除掉他的办法。我这也是逼上梁山啊!”于是,王三托盘嘴便一五一十,叙述他消灭陈应元的全部经过。
这陈应元本是巨野县知县,由于他对捻军十分仇恨,经常出奇招围剿义军,使济宁一带义军遭受重大损失,因此,很受济宁知州卢朝安的赏识和重用,特授命与他,不但可以在巨野县境内围剿义军,也可以不受制约、不用禀请,随时出境对义军进行围捕。许多义军首领被他冠以土匪、贼寇之名,惨遭杀戮。
王三托盘嘴有个弟兄叫王方云,二十多岁年纪,人生的机灵,胆子也大。有一天他对王三托盘嘴说道:“王三哥,我等因生活所迫,这才举旗造反,自起事以来,一直顺风顺水,没有受到大的波折,不想近年竟被狗县官陈应元给盯上,他紧紧咬住我们不放,屡次叫我们弟兄吃亏上当,如不将他铲除,日后,我们大家非要毁在他的手中不可。”
王三托盘嘴问道:“现在是敌强我弱,他在明,我在暗,百姓不明就里,也把我们当做土匪来看待,这对我们十分不利。我们怎么才能反败为胜,将陈应元置于死地呢?”
王方云说道:“我想出一计,管保可将陈应元置于不归之路,不过就是有些太冒险,说不定我们之中也会有人随陈应元而去呢。”
王三托盘嘴说道:“与其这样天天生存在刀剑麦芒之上,倒不如痛痛快快死去的好。方云,快说出你的计谋吧!”
王方云望着王三托盘嘴的脸膛,不紧不慢,将他的计策和盘说出。众人听后齐声说道:“好计,就是为之而死,只要能将陈应元杀死,我等死了也值得!”
陈应远正在金乡县衙内筹划下一步行动,忽有探子来报:“报告陈知县,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们多日找王三托盘嘴,终不见他的人影,不想今日他们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陈应元着急的问道:“你他妈的真是罗嗦,本来大字不识几个,却还在老爷我面前撰起文来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王三托盘嘴为什么会自己送货上门?”
探子神秘的说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不是昼思夜想,寻找王三托盘嘴的消息吗?你说这小子胆子大不大,他竟然带着几个人,下榻在‘乡人客栈’里来了!”
陈应元问道:“这乡人客栈在哪里,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探子说道:“老爷您说的是呢。我原先也不知道这乡人客栈在什么地方,今日在街头茶摊闲坐,听几个陌生人闲谈,他们说,自己的儿子在乡人客栈当跑堂,说有一个人自称是王三托盘嘴,你陈应元到处抓我,可是我王三托盘嘴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又能奈我何哉!”
陈应元问道:“他们一共有几个人?”
探子回答道:“没有多少人,大概有四五个吧。是否通知金乡县,调动大军前往围捕?”
陈应元一摆手,说道:“此乃千载难逢的好机遇,也是天助我也。你想那王三托盘嘴是何许人也?他武功高强,人又十分机敏,一有风吹草动,便会逃之夭夭。大军出动,声响震动,难免不弄出动静,这不等于事先送信给王三托盘嘴,让他逃跑吗!所以,人数要少而又少,行动要密而又密,就我们清剿队四十个人足矣。”
这“乡人客栈”在金乡城的东北寓,在一条巷子的深处,进入巷口,两边各有一户人家,翻过客栈后墙,即是茫茫原野,阡陌农田,一望无垠,所以,如果单将王三托盘嘴围困在客栈内,抓捕也十分不易。只要王三托盘嘴翻过后墙,便会消失在茫茫原野之中,也便无从抓捕了。陈应元对地理不熟,自以为是,盲目行动,却不知这是王三托盘嘴给他下好的套,单等他自己往里钻呢。
陈应元带领四十几个打手,一拥走进窄巷之中,还没等他走进客栈,只听背后大门吱扭一声,从两边宅院内冲出五六十人,这时王三托盘嘴也从客栈内杀出,陈应元腹背受敌,已是插翅难飞。官兵殊死抵抗,义军毫不气馁,刀光剑影,互相对杀,血肉横飞,不断有人受伤,也不断有人倒下。王三托盘嘴主要的目标就是陈应元,冤家相见,分外眼红。
王三托盘嘴使出浑身解数,不给陈应元逃跑的机会。在杀死五、六个喽啰兵之后,终于得到贴近陈应元的机会,王三托盘嘴飞起一刀,将陈应元的人头砍下。可惜一个嚣张一时,做尽了坏事的巨野县令,从此便告别了这个世界。众喽罗兵见主子已死,也无心恋战,有武艺高强的人,跳过高墙,逃脱而去,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其余都成了替死鬼。
不过,王三托盘嘴清点人数时,也有五六个弟兄被官军杀死,其中就有王三托盘嘴的好兄弟王方云、杨双洛二人。既然陈应元已被杀死,王三托盘嘴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他们不敢在客栈中多停留,就抬起死亡弟兄的尸体,迅速离开“乡人客栈”出城去了。王三托盘嘴刚走不久,金乡县令黄良楷即带领官军突然来到“乡人客栈”,可惜一切都晚了,哪里还见王三托盘嘴一帮人的影子?
故事讲到这里,王三托盘嘴诙谐地说道:“人们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王三托盘嘴死里逃生,今后必将是洪福齐天啦。”
一句话把任柱和赖文光都逗乐了。任柱问道:“那么你背后的箭伤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总不会是陈应元的阴魂对你的报复吧?”
王三托盘嘴说道:“任旗主,你就莫取笑我了。我王三托盘嘴虽然胸无点墨,但是我可不迷信,什么神啦鬼啦那一套,我统统不信。要提到我背后的这一箭,也还有一段故事呢。”
赖文光感到好奇,说道:“我就知道你王三托盘嘴身上准有故事。那你说说看,这又是一段什么故事?”
王三托盘嘴略微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正如你们所知道的那样,清朝尽管腐败,大厦将倾,但他下面的那些遗老遗少、孝子贤孙们,总不甘心他的灭亡,他们会使出全身力气,竭力支撑,希望大厦不倒,以便从中谋取他们自己的利益。陈应元虽然已经死去,但还有巡抚崇恩,知州卢朝安,单县知县程绳武,他们时刻都还在威胁着我们的生存。”
说到此处,王三托盘嘴用询问的眼光在任柱和赖文光的脸上扫视了一下,见他们都在仔细聆听,没有什么反应,便又继续说下去:“事情就发生在这个程绳武身上。陈应元是一县之令,程绳武也是个县官,他们惺惺惜惺惺,同为一丘之貉,当然就有共同利益,也有共同语言。他们认为,我王三托盘嘴的存在,会直接威胁到他们的安全,所以必欲将我铲除而后安。”
王三托盘嘴说得口干舌燥,伸手用半个葫芦瓢在水缸中舀起一大瓢水,咕咚咕咚喝下肚去,这才又接着说下去:“事情坏就坏在我们自己内部。我手下有一个人,名字叫做王二影子,此人打小就是一个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主儿,什么偷鸡摸狗拔蒜苗,鼠偷狗窃,撬门翻墙,入室偷窃,他统统在行,手中一有了钱,就尽情去挥霍,人们都说狗洞子里留不下隔夜粮,王二影子就属于这种货色。”
说到这里,王三托盘嘴气得把牙齿咬得格格直响:“一天夜里,王二影子趁我熟睡之际,偷偷潜出营房,准备去捞些‘外快’,好犒劳犒劳自己。他趁月黑人静之夜,翻墙跳入一户人家。谁知他双脚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了一张早已布好的大网中,任他怎么挣扎,也无法从网中逃脱。大网连着许多根绳索,绳索上拴着铃铛,王二影子的翻动,使得铃声响个不止,这一下便惊动了那家主人,人们纷纷从屋中跑出,七手八脚,将王二影子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
王三托盘嘴说得吐沫星子乱飞,歇息片刻,继续说道:“你说这王二影子损不损?也真是该当他倒霉,也该当我倒霉,这户人家,不是旁人,却偏偏是程绳武的家。程绳武立即升堂问案。说,你只要说出你的来历,我便可饶你不死。那王二影子本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还未等程绳武动刑,便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说了出来。他最后说,我知道王三托盘嘴的藏匿地点,我领你们官军去,肯定能端了王三托盘嘴的老窝,将他活捉。”
讲到此处,王三托盘嘴又是急,又是气,简直都要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了。赖文光安慰他道:“大难不死,必有厚福。王壮士,消消气再说。”
王三托盘嘴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继续往下说道:“你说这王二影子到底有多可恶!他当即带领程绳武和他的官兵,轻车熟路,直接就来抓捕我。可巧,有一个兄弟到屋外小解,发现了异常情况,尿才撒了一半,就赶忙跑回屋里,他大声咋呼道:‘不好啦!不好啦!官兵来啦!’大家从睡梦中惊醒,慌里慌张的,纷纷抓起刀枪,与官军战在了一起。”
说到这里,王三托盘嘴突然戛然而止,不再往下说。任柱和赖文光互相对视着,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好发问,只有耐心等待。
约莫过了半袋烟的工夫,王三托盘嘴这才从沉思中缓过神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话的速度比先前放慢了不少:“三国时候,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他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看人家的友谊是何等的深厚!我认识王二影子,自觉对他情义不薄,没想到他竟反噬一口,为虎作伥,差一点就要了我的性命。”
赖文光问道:“后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王二影子又如何了?”
王三托盘嘴继续说道:“我王三托盘嘴虽然是个粗人,但是起码的仁义道德我还是懂得的,我是一个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的人。我那时的心情,杀程绳武倒成了次要的,一心想杀死王二影子这个狗叛贼。程绳武人多势众,我没法杀他,我指挥各位兄弟全身退走,我最后纵身跳上墙头,临走之前,我打出一支飞镖,正好打在王二影子的脑门心上,只听他哎呀一声,倒地而亡。我刚想飞身跳墙,这时程绳武拉开弓箭,一只飞箭就射在了我的后背上,我顾不得疼痛,骑马冲出重围。一边打马奔跑,一边寻思,如何才能逃过这一劫?难道我命休矣?”
歇息片刻,王三托盘嘴又继续说下去:“人们都说人慌无智。可我却在临死的关头想到了你们。前几天就听人传说,说任柱和赖文光的蓝旗捻军,已经来到羊山村驻扎,我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来找你们。也是我命不当绝,真的就遇上了大福大贵的恩人,是你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王三托盘嘴能大难不死,你们的大恩大德,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报答!”
任柱说道:“说什么报答不报答,我们同是反清义士,本是同根生,相携成大业,一木难成林,孤掌也难鸣,只有你我携手共进,方能成就反清大业么。”
赖文光也说道:“我赖文光自从道光三十年跟随天王洪秀全起事以来,就抱定了誓与义军共存亡的决心。十余年来,倥偬岁月,南征北战,历尽了人间艰险,吃尽了世间疾苦,但大业未竟,前程未卜,来不得一星白半点的疏忽和大意,要说什么大恩,这也实属偶然,王壮士没有必要时时记挂心头,你只要设法找回你失散的弟兄,重新凝聚力量,你我共图反清大业,我赖文光也就心满意足了。”
正在三人谈话之间,忽有探子来报:“禀报旗主、尊王,刘天福、刘学渊二位旗主来到羊山,要与任旗主和尊王相会,请二位示下。”
任柱说道:“他们人在哪里?快快有请!”
只听屋外一个朗朗的声音响起:“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也。好啊,任旗主,尊王,你们可真是会享受哇,这羊山风光秀美,幽静清雅,好似人间的世外桃源一般,二位选择在此地休憩,真是别具一番雅趣呀!”
任柱、赖文光急忙迎出门外,只见两位牛高马大的壮汉出现在面前。来的正是黑旗旗主刘天福和刘学渊,他们二人膀宽腰圆,身形高大,体格健壮,说话的声音震动环宇,性情也十分开朗豪爽,一看就是那种直爽豪气之人。
赖文光说道:“自从在湖北谷城与二位相见分离之后,到现在已有年余,时常听到二位胜利的喜讯,也时常听到二位不好的消息,我赖文光无日不为二位担忧,不想今日在羊山巧遇,说明你我的缘分不浅啊。”
任柱也说道:“二位都姓刘,我想你们准是本家,就是不知道你们二位到底是什么关系?”
刘学渊说道:“我们都是蒙城县吕望村人士,论年龄,我比他大,论辈分,他比我长,所以我得管刘天福叫叔父,传统得继承,伦理不可违,唯有如此,社会方能有序发展么。”
任柱也说道:“人伦理常,道德秩序,无论是谁都不能违反,否则,将会是人伦颠倒,道德沦丧,必将会造成社会大乱,谁都不愿看到这种局面的发生。清廷官员腐败,一个小小县令,甚至是一个富豪官绅,手中有几个臭钱,就棉花场里失火——‘烧包’起来,娶一妻尚嫌不过瘾,还要纳妾成堆,娶姨太太成群,整天沉迷在骄奢淫逸之中,百姓的死活他们却不去过问,这样的父母官已成败类,人民为什么还要养活他们?所以说,清廷该推翻,皇帝该倒台。清朝的灭亡,这是天意,亦是民命难违是耶。”
几个人正在闲谈的时候,忽听户外又传来螺号之声,此起彼伏,在羊山村和附近几个村庄响个不停,然后又传来军队的口号声和跑步操练的声音,还有拼杀和人们的呐喊之声,好不热闹。
任柱说:“蓝旗捻军在羊山村驻有一个护卫营,营官为任虎,人数在两千人左右;其余为作战部队,他们均驻扎在附近的几个村庄之内,每天都要几次进行操演和训练,做到兵强马壮,遇敌能战,战之能胜,我捻军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刘天福说道:“我带领黑旗捻军一路与清军拼杀,由安徽砀山经由江苏丰县,然后再经山东单县,才一路来到羊山,我怕羊山驻不下我的一万人马,所以便分别将部队驻扎在高河、卜集、胡集等几个村庄里,虽然那里也有你们的蓝旗部队,但村中尚能容纳。军队年余不见,见面后都十分亲热,也彰显出我捻军的相谐和睦气氛。”
赖文光提议:“我们也不要光在屋里说话,不如一同到操场上去看看军队操演训练的情况,不知几位旗主意下如何?”
大家异口同声的说道:“尊王言之有理,大家快去!”
一行人在尊王的引领下,从屋内走出,一同朝村外操练场上走去。这是农民谷物收获季节才使用的打谷场,现在正值春季农闲时节,谷场空闲,正好用作捻军的临时训练场所。军队在操场上训练,有的练对刺,有的练刀枪,有的练棍术,还有的练格斗,一片热火朝天的气氛,很是引人兴奋。谷场周围站满了村中百姓,他们眼见此种场面,止不住啧啧称奇。指挥众捻军进行训练的,是营官任虎。
这时,只见任柱走到谷场中央,大声对捻军士兵说道:“诸位弟兄,你们可记得,前几日我们曾经救过一名义军弟兄吗?听说此人武功高强,力能扛鼎,他现在身体已经康复,我想请他给我们表演一下武功,不知大家同意不同意?”
众捻军见旗主讲话,便都停止训练,听旗主如此说,便异口同声地说:“同意!”
不用说,任柱说的这人,就是刚刚死里逃生的王三托盘嘴了。在众人的一致要求之下,他也不便推辞,被弄得脸红脖子粗,走到谷场中央,开始演练起来。他先是练了一套螳螂拳,接着又练了一套五环拳。最后他请人抬来一块石碑,树立在谷场中央。
王三托盘嘴收了收裤腰带,做了几个蹲裆马步,然后围着石碑左转右转,最后停住脚步,然后运足气力,飞起一脚,猛地向石碑踢去,只见将近一尺厚的石碑,立时便变作了两截。王三托盘嘴却丝毫未受损伤。谷场上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天震地的欢呼之声,无论是捻军将士,还是周围百姓,无不拍手叫好。
正当人们欢呼雀跃之时,只听在西方的远处,传来了一阵隆隆的枪炮之声。接着,一匹快马急驰而至,马上的人纵身跳下马来,径直走到任柱面前,先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对任柱说:“禀报旗主,清军游击郝上庠带领两万余名清军,对我驻扎在谢集村的捻军发起了进攻,特来禀报旗主得知,并请示下。”
任柱大声说道:“从古至今,都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我只有两个字: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