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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草原宴
草原上的日出和大海上一样的壮观，太阳似乎一下子就从山巅跳了起来，前一刻的时候他似乎还在山下，后一刻的时候，他的光辉已经遍布草原。此时的草原金黄一片，无论是枯草，还是人的脸颊都有一层金子般的颜色。
一队骑兵就像是从太阳里跳出来的一般。
莫野离见礼的时候没有用商贾的礼节，而使用了官场的礼节，这让须卜顿楚非常的奇怪，当他看到莫野离的印信之后，才上下左右不断地打量这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北赵官员。
“我叫青鬼！”粗壮如山的少年张着大嘴笑着，然后回头对须卜顿楚说道，“顿楚，这家伙竟然杀过人，还杀过不止一个人。”
须卜顿楚从马上跳下来问莫野离：“你是在战场杀的敌人，还是在家里杀的家奴？”
莫野离拱拱手说：“我家的家奴向来忠敬，我自然不会杀他们，所以我杀的只能是敌人。”
“有意思。”
莫野离从怀里掏出两条洁白的丝绸，恭敬的挂在须卜顿楚和青鬼的脖子上，对两个骄傲的土鳖说道：“这是我们的礼仪。”
猴子和憨牛抬着一个低矮的长几走了过来，三个锦制的坐垫被随意的扔在草地上，各种美食被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将摆了上来。
须卜顿楚面对自己身前的一碗碧绿的粳米粥馋涎欲滴，但是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部下以及围拢过来的牧民，见自己的部下已经有人去招待了才安心的坐下来准备享受自己的美食。
“鬼兄，慢些，等一会还有新打好的酥油茶。”
青鬼把手里的精致的小瓷碗放下之后遗憾地说：“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吃饭的碗太小了。”
“汉人的美食确实让人匪夷所思，只是一种面粉而已，就能做出如此多的风味不同的美食，须卜顿楚算是见识了。”下巴顿楚说完，从屁股底下抽出那个精美的坐垫遗憾道，“已经脏了，糟蹋了好东西。”
莫野离叹口气说：“您二位可知我为何千里迢迢的带着丝绸来到草原上吗？”
“愿闻其详。”
莫野离也从屁股底下抽出坐垫指着他对须卜顿楚说：“这是好东西啊，蚕农将蚂蚁一般大的桑蚕养到手指粗细，然后再眼看着它结茧，最后又经过无数道复杂的工艺，才能把杂乱的桑蚕丝变成美丽的锦缎。只可惜去年的时候蜀中大旱，百姓衣食无着，老天见怜，幸好桑树长得还不错，蚕丝获得了丰收，可是，人人都想把手里的蚕丝变成粮食，结果丝绸太多，导致卖不出去，为此上吊自杀，投河自尽者不计其数。”
须卜顿楚说道：“那是你们汉人的灾难，却与我匈奴何干？”
莫野离摇头道：“大有关联，世子请听莫野离一一道来。”
须卜顿楚颌首示意同意，到了这一步，莫野离才算是真正的放下心来，只要须卜顿楚愿意听自己解说其中的关联就好，今天早上做的一切事情，就是为了能让须卜顿楚坐下来听自己说话。
“汉人没钱了，就用不起匈奴美丽的雕银器和毯子，这对匈奴同样是一种打击。”
“您的部族现在需要的打开大门迎接四海的客商，这就是一个互通有无的过程，一来可以增加商税，二来，汉人需要这里的良马和皮毛。但是问题就出来了。没有只进不出的商业，如果您大肆的生产，而后全部换成铜钱和黄金，这是非常不妥当。因为这个世界上。最有用的是钱，最没用的也是钱！”
“这话怎么说？”
莫野离从怀里掏出一枚刀币：“这是前朝大汉的刀币，铜六铅四，可以换一两二钱足银！”
莫野离将刀币递给须卜顿楚，又从怀中掏出一枚五铢钱：“这是如今北赵的五铢钱，铜三铅七，北赵商贾将这种钱叫做铅钱，一贯铅钱只能换到八钱足银。”
莫野离又将五铢钱递给须卜顿楚。
“您手中有多少货物的利润能有五成利？”
如今无论是东胡还是南蛮，倭国还是马韩，用的的都是汉人的制钱，所以难免会有人在铜钱上做手脚，那些最次的那些钱出了汉人的地盘之后就会贬值一半，北赵每年都在头疼怎样才能弄到更多的铜，因为只要铸造成铜钱，就能去满世界购买自己所需的货物。
对于这一点，每个异族都清楚，却没有任何的办法，汉人的铜钱已经奠定了自己在交易中无可动摇的地位。就算莫野离把这件事挑明了说，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办法，这不是人力能够扭转的。一旦想要反抗，就只能回归最原始的交易方式，那就是以物易物。
“这些东西是商贾的学问，您是匈奴黄金家族的继承人，没有必要懂得这些小伎俩，莫野离说这些话的意思就是告诉您，拿您部属的货物去换铜钱非常的吃亏，您只要把这个问题告诉您的父亲，他老人家一定会明白的。
我们既然已经相识，如果您不嫌弃，莫野离斗胆和您结为朋友，作为朋友，我不会作那些让我的朋友吃亏的事情。
所以，我的交易方式就是以物易物，我拿自己的货物去和草原上的牧民等价交换货物，说实话，我非常的想换一些匈奴马，不过这事还是问过令尊之后再说，这东西事关家国根本，您不宜现在就做决定，我只想换皮毛和帐篷。”
“我没有听明白你的话，但是我觉得这里面有学问，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我喜欢你的直言不讳，你可以对别人说你是我的朋友，我需要问过我父亲和长老之后才能决定是不是要真正地将你当做朋友，我的智慧不足以判断你说的真伪，既然你知道不能轻易的交换马匹，我同意你在不收购铠甲和武器的情形下，在草原上开始你的买卖。但是有一点，缴纳商税的时候你只能用铜钱，不管这些铜钱有没有坏作用，匈奴已经使用了很多年。”
莫野离的瞳孔缩了一下，须卜顿楚果然名不虚传，十六岁的年纪正是个性飞扬的时候，他竟然自认听不懂自己的话，需要向长辈请教，在不能确定真伪的情形下，这样的做法无疑是最稳妥的。
莫野离营地的交易开始了，牧民们最喜欢的竟然是油饼！
如果在油饼上洒上一点蜂蜜，他们吃油饼的样子就会让人心酸，为了一口甜油饼，他们不惜拿自己的战马来换。
莫野离一脸的黑线，自己到草原是来卖丝绸的，不是来卖油饼的。牧民都是一些豪爽的人，有些不长脑子的非要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全部换成油饼，莫野离脸上的肌肉抽搐的厉害，早知道就在草原上开饭馆算了。
好在须卜顿楚的部下来了，给了莫野离一块通商令牌，莫野离抓住这个还算是有见识的官员，要他告诉牧民多换点过冬的物资，多换点丝绸，少换点油饼，那东西多放两天就会长毛。
匈奴官员管理百姓的手法干脆利落，一顿鞭子下去，那些牧民就乖乖地偷眼看着刚出锅的油饼流口水，老老实实地换一些盐巴，换一些小工具，换一些白色的米，换一些花椒，瓷器，顺便再扯上几尺绸缎打算去献给庙里的神灵。
这样一来就非常的和谐，吃油饼的人少了，莫野离终于松了一口气，见席子上还有些油饼，就大方的往牧民带来的孩子手里塞。
“弄出油饼诱惑这些淳朴的牧民就是你的目的？”
“你觉得暴君冀东如何？”
“天下第一战将。”
“我朝对阵冀东，胜算几何。”
“不到三成。”
“既然兵家的手段不能让我朝获利，那就用别的手段。你别忘了，我是杂家弟子，如何用商贸蚕食一个愚昧的国度，我比你清楚。”莫野离伸指勾起楚怀薇的下巴，“三年，只要三年，匈奴人就会被我用贸易蚕食得一干二净，沦为我朝的附庸。”
在这个卖油饼都能让买家疯狂的地界，莫野离认为自己的计划没有错。
从须卜顿楚允许他以物易物开始，注定匈奴极度脆弱的货币体系将被摧毁，匈奴这个绝世美女是经不起莫野离这头洪荒猛兽侵袭的。
匈奴的牧民是质朴的，他们崇尚自然，喜欢简单。
简单的作战，简单的生活，还有简单的交换，他们不知道，交易的过程越是复杂，这中间产生的利润就越大，当莫野离代替他们成为货物的供应商之后，整个草原的商业都会产生变化，莫野离会像吸血鬼一样吮干他们的最后一滴血。
“大人，为什么不把丝绸的价格调高一些？”
“不能提价，我要让他们觉得卖羊皮的钱不如直接拿羊皮交换到的丝绸多，你不必问为什么。”
“是。”
在北赵，一条羊毛毯子的价值是同样大小的丝绸的两倍，但是在这里三条羊毛毯子才能换到同样大小的一块丝绸。从来没有人拿着丝绸到草原上贩卖，所以它的价格是按照大小来确定的，一旦用铜钱来衡量，就没有这样大的利润了，这是一个秘密，需要严格的保密。
财帛动人心，莫野离相信以后过来的商贾也会严格的按照这样的价格进行操作。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佩服起那个只能在百骑司的监视下度过余生的长乐郡侯，只有那样的人杰才能想这犹如春风润物的法子去摧毁一个有着强悍武力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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