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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空间狭小,对方的一言一语都清晰起来。江聿风听着云昭信口而来的甜言蜜语,不由眼睫轻颤,一颗心被她勾得不上不下,颇为难熬。
他绷紧了下颌,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殿下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的病了。”
云昭轻笑:“我才来多久,这阵子急什么?依我看……这杭州知府这么急着讨好我,平南王居然也不制止,其中猫腻多了去了,先找出一二也无妨。”
“对了,安济坊里的那些人是什么身份,你查出来了吗?”
江聿风摇了摇头:“的确都是一些贫苦之人,一部分甚至还没有入过户籍,还要些时间。”
“若有困难,就让程安帮你,他懂这些。”
江聿风抬眸看了云昭一眼,无端固执起来:“……不必,若我不能为殿下办好此事,也有愧于做殿下的家臣。”
云昭似笑非笑看他,指尖在他手背上暧昧流连,轻轻道:“三郎还真是对我忠心……那三郎可想好,该如何给我的好四弟写信了吗?”
江聿风低眸,手腕翻转,反手扣住了她作乱的手。
他淡声:“殿下当真想看?”
云昭由他抓着手,点了点头。
片刻后,与江聿风同处一室的她,便后悔自己没有回去。
亲眼瞧着他在信里胡编乱造,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但见江聿风面无表情地,将今晚接风宴上张寂的事情描绘得绘声绘色。
他写:公主甚心悦之,喜不自胜,当即应允。
写着写着,便有一素白的手挡在纸上。
云昭颇为不悦:“我哪有这么急不可耐,你就不能将我写得矜持一些?”
江聿风思量片刻,将“喜不自胜”四字涂去。
云昭并未收手,眼神中是无声威慑。
江聿风与她僵持片刻,忽问道:“若我不曾出现,殿下面对今日情形,会如何应对?”
云昭顿了顿,漫不经心道:“大约会收下他吧。”
她说完,明显感觉到屋内的温度降了降。
云昭嗤笑:“其实,就算你在这里……我也还是很好奇他的。”
“这张寂能面对你的剑气却如此镇定,他可不简单。”
“何况这计策本不高明,平南王却应允了……或许此人,就是有出众之处呢?”
江聿风倏然抬眸,目中冷厉如飞霜:“他没走,是不是?”
云昭挑了挑眉毛,对此不置可否。
她笑吟吟扯住他衣袖,晃了晃道:“三郎,你别介意啊,我不会与他有什么的。只不过是好奇他背后势力,让程安拷打一顿也就罢了。”
拷打?这种人,怎么可能靠拷打问出话来。
心知她是在胡说八道,江聿风冷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云昭眯了眯眼,忽俯身过来:“三郎,你今晚有些奇怪。”
一坐一站,香气闷闷袭来,江聿风一抬眼,目光却是先看见她脖颈之下。
杭州的天气与洛京甚是不同,担心这些京中来的人无法适应,酒楼的各个厢房内都烧足了炭火,只穿几件轻薄衣衫就可。
原本还觉得如此甚是方便,但现在……
衣衫轻薄,裹着削肩细腰,勾勒春山如旧。
江聿风的目光只停留一瞬,便迅速上移,对上云昭玩味的眼神。
她弯眸笑:“你在看什么?”
江聿风头皮一麻,想将身旁这危险的女郎推开,云昭却像洞察了他的心思一般,环住他肩膀便靠了上去。
肩头异样的触感令江聿风登时僵住,他仿佛一尊雕塑一般,僵硬得半分都不敢动。
云昭还嬉笑着,靠上他肩膀之后又环着人晃了晃:“三郎,你在在乎什么?”
“你不是说要与我保持距离吗?哪怕主动吻了我两次,也要……与我保持距离吗?”
她一面说,目光一面下瞥,划过紧实的胸膛,劲瘦腰身,再继续向下。
这回换江聿风咬牙切齿询问:
“殿下在看什么?”
“你猜?”
柔哑嗓音酥酥在耳,江聿风心神一晃,不由闭目:“殿下,我还要写信。”
云昭暗笑他真是被自己戏弄得糊涂了,闭上眼睛,难道就听不到她说话了吗?
“写信而已,又不急这一会儿。”
她又凑近一些,柔声细语道:“我在看三郎的真心,三郎可知道,真心在哪吗?”
他大概不该闭眼的。
因为闭上眼,触觉与听觉,反而被放大了许多。
江聿风先是顿了顿,旋即腰腹一紧,慌忙起身与她拉开距离,神色有些狼狈。
云昭慢条斯理抚去衣上褶皱,脸上几分得意:“三郎,你跑什么?”
江聿风深呼吸几下,脸却依旧红得仿佛煮熟的虾子,不知是不是被屋内的热气蒸的。
他沉声:“……我给靖王重写一封就是。”
云昭微微瞪大了眼,故作惊讶道:“三郎说什么呢,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她说着又往前走,似乎还想故技重施,江聿风余光瞥见,又往后倒退一大步。
她抿唇笑:“你回来吧,不逗你了,我该回去了。”
似乎为了让他相信,云昭还往后退了几步,与方才江聿风写字的桌案拉开一大步距离。后者瞧着,耳尖依旧发红,却是坐了回来。
他重新铺纸落笔,云昭也如自己所言那般,回身去取架子上挂着的外氅。
趁她背过身的功夫,江聿风悄悄抬手,按在了方才被倚靠的肩头。
她人虽离开,可那触感,却仿佛停留在身上,仍然酥酥发麻。
他以齿尖咬了咬舌尖,用刺痛清醒,随后垂手凝神落笔,但这一回,他的遣词造句总算委婉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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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随着云昭的离开,朝中势力划分越发割裂明显。
数个曾因圈地贪腐案受到提拔的官员都明里暗里遭到了打压,而靖王与睿王两派也各自较劲,谁也不让。
现在江南雪灾的事情暂时交由云昭去处理,如今朝上争执不下的,便是边关的战事。
有人道大齐正是受灾的时候,再打下去,恐怕会粮草短缺,劳民伤财,不若议和,待休养生息后再收复失地。
也有人道若此时退让,今日割五城,明日便是十城,到时国力削弱,如何再战?索性破釜沉舟,拼上一次,大齐将士,难道连那些夷狄都战胜不了吗?
大臣们吵得难舍难分,两位皇子都不曾明确表态。
夜阑人静,靖王府的书房内仍幽幽亮着一点灯火,云墨于灯前,悬腕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