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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量有点大,张凌尘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世人皆知,长生宗宗主张七十并未娶亲。
如今冒出这样大一个儿子,张凌尘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倒不是别的,让张凌尘有些不能接受的是,张七十即便有妻有子,瞒着倒还能理解,为什么要将母子二人安排在这样一个地方,这里暗无天日一般,吃喝用度都是这样的简陋,比之熙春观还要更差。
张元元应该是看出来张凌尘的疑问,转身给张凌尘倒了碗水,接着说道:“我从小就知道我爹是这世间最大宗派的掌门之人,可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他那个身份,对我来说,更像是负累。”
“其实也并不是他将我们母子安排在这里,只是我母亲看淡人世,觉得江湖纷争太过无趣,索性就在这里生活下来了。我们二人种点野菜,打打猎,山外的溪水里有鱼,下游还有野果野枣之类的,活着完全不是问题,反而很有乐趣。”
张凌尘回顾周围:“可这里,未免太过简陋了吧。”
张元元笑了笑:“何陋之有?”
“凌尘啊,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张凌尘点点头:“当然可以。”
张凌尘点点头,的确是这样。
“世人为之负累的,一则名利,二则权势,我母子二人不求名利,也不看重权势,总要比旁的人活的更舒服些,不是吗?”张元元继续说道。
张凌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好像更像个中年人。
原来神山之上还有这样的故事。
“只是,你们怎么知道我,又知道我会来的?”张凌尘问出第二个疑问。
张元元看着张凌尘,笑的很亲切。
“我母亲在这里多年,最放心不下的其实就是她的妹妹,也就是你的三娘。”
“当年,张三福带着你出走长生宗,那么多人追杀,三娘曾找过她,希望她能以宗主夫人的身份,或者单纯以她顾文雪的身份,出面帮帮她。要知道,当年我母亲的修为,就已不在张七十之下了。可是,我母亲拒绝了,因为她心里觉得,带着你逃亡,是一件一眼就可以望到头的事情,几乎没有挣扎的必要。”
“我说这些你不要见怪,毕竟那时我还很小,母亲这样选择,也有她自己的难处。”
张凌尘还是点头,他体内的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在当时来看,确实没有挣扎的必要,但是,师父和三娘还是做到了,否则自己不可能长这么大。
张元元又道:“母亲虽然没有出手帮你们,但过去多年,这件事一直在她心里压着,她既愧疚又害怕,总觉得是自己害了自己妹妹。直到她听说你们又回到了神山。”
“不知道你是否留意了我母亲方才的长相,是不是有点眼熟?”
张凌尘方才有些尴尬,哪里会顾得上仔细看那大娘的长相,只觉得与三娘有些相似。
“对了!乾园厨房的厨娘?”张凌尘惊道。
张元元哈哈大笑起来。
“是咯是咯,那正是我母亲,这么些年过来,我们能有新鲜大米和一些蔬菜,全靠母亲在乾园做厨娘,每回她都会带一些吃食回来,够我们填饱肚子也就是了。”
“所以,我的近况,我师父和三娘的境况,你们都是知道的。”张凌尘问道。
“对,我们什么都知道,先前你掉下后涯之时,母亲便看到了,她知道你并没有事,于是赶了回来,先带着我去弄着野味,好让你吃。”
“这后山这么高?能来去自由?”
“自然可以的。”
“那你们为何不来找我们?”
张元元摊摊手。
“先前我便说了,母亲心里一直很愧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妹妹。”
“也许,三娘并没有怪你的,哦不,并没有怪大娘呢?”张凌尘道。
张元元又笑:“这件事,是她们二人的事情,我们就不掺和了,总之,一切自有天意,该来的总归会来的。”
“饭熟咯!”
大娘一手端着三个菜碟,两臂还夹着一盆米饭,这些年她在乾园做厨娘,这点功夫还是有的。
张元元取出三副碗筷,在旁边的水里涮了涮,摆在桌上。
“饭菜只够填饱肚子,你将就吃些。”
大娘笑着,看着张凌尘,仔仔细细将这个孩子打量一遍。
“之前总远远看看你,今天还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近,嗯,是个俊俏儿郎。”
大娘笑着盛了饭,又分好筷子。
“在这住一段时间吧,你现在回去,衣怀嵩怕要把你撕吧撕吧吃了才解气。”大娘又说。
“那郭垓怎么样了?击中他的那道剑气,并不是我发出的。”
大娘并不意外,好像什么都知道。
“他呀,背后出招,下三滥的玩意,识海废了,从今往后,怕是废人一个了。”
“那,那太可惜了。”
张凌尘看见了那道剑气,但他也没想到竟会让郭垓伤的这么重。
几口饭菜下肚,张凌尘这才舒服了。
大娘看他吃的津津有味,不住的给他夹菜。
“还没问大娘,这地方要怎么回去?”
“回去?不是才说让你住几天,急什么。”大娘不解道。
“我是怕我师父和三娘着急。”
“放心,他们会知道你安全的,不过他们应该不会知道你在我这里,等哪天你回去了,也不要告诉他们我在这里,没事的时候,多来和元元玩玩,就是了。”
大娘边往嘴里扒着饭菜边说着。
“可是,大娘您为什么不去跟我三娘见见呢?”
“这你就不用管了,时间到了,我会去见她的。只是,的确不是现在。”
几人吃过饭,天色已渐晚,洞内有些清凉,大娘给张凌尘找了好大一床被子。
“我们在这里已经习惯了,你才来,一定要盖暖和,别冻着。”
大娘给张凌尘铺着床,嘴里一直不停,像极了三娘曾经照顾他的日子,这种亲情带来的感觉,温暖极了。
张凌尘盖好被子,张元元睡在他旁边,大娘过去将蜡烛吹灭,此间伸手不见五指。
三人谁都没有说话,张凌尘今日也是累极了,很快就进入梦乡。
再醒来时,洞内已不见一人。
有馒头和一碟小菜摆在桌上。
张凌尘坐下吃了几口,起身去寻他们。
这里不像后山,太阳能直直照在地上。
张凌尘伸着懒腰,寻摸大娘和张元元,却怎么也不见二人身影。
不多久,张元元挑着一捆柴火回来了。
“看你睡着,没忍心叫你,睡得还好吧。”张元元远远地就问道。
“睡得很好,元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去挑柴了。”
“这不快入冬了嘛,冬天就是特别废柴火,现在就得攒起来,要不然大雪落下,柴火就废了。”
张元元放下背上的柴火,擦了擦汗。
“这个给你。”
说着话,张元元向张凌尘递过来一根木棍。
张凌尘一时没有明白什么意思。
“怎么,给我一根柴火做什么?”
但他还是伸手去接。
他才将这根木棍握在手里,顿时被这木棍的重量惊了一下。
这明明是一根极为普通的木棍,却要比彭自羽的那把贯天还要重。
“这是,何树树枝?怎么这般重。”
“我也不知道,母亲让我给你的。我挑着这么一捆柴火,又拿着这根棍子,累死了。”张元元笑道。
张凌尘还是没有明白大娘给自己这根木棍的用意,只是将棍子握在手里。
这棍子有手腕粗细,通体漆黑,并不很直,四尺左右。
“这,这不是跟泓栩神树一个颜色?难道是?”
张凌尘说着,拿起木棍,向着张元元问道。
“对,就是泓栩神树的一根枝条。”
张凌尘在后山天天见神树,况且自己体内就长着一棵,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稀奇。
“这不是普通的枝条,这是如今那棵神树才长成时,从主树干上截下来的,别看如今那树又高又粗,当年也就这般粗细。”张元元道。
“主树干上截下?那岂不是将树拦腰锯掉,树没有死吗?”
张元元笑了笑:“那我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树是张天师所种,个中细节,外人不可能知道。”
“那这棍子,怎么会在你手里的。”
“那我也不知道,打我记事起,母亲一直拿它当烧火棍来着,不过这棍子确实怪的很,火里面烧了十几年,连点木屑都没烧掉。”张元元指着棍子,一脸稀奇的道。
张凌尘笑笑,心说普通的火哪里能对泓栩起作用,自己体内那棵,可是在火海里茁壮成长呢。
随即他又道:“这样珍贵的棍子,整个世间恐怕只有这一根了,真给我吗?”
张元元表情有些变化,似乎有了些不悦。
“凌尘老弟,可能别人眼里,这根棍子珍贵无比,可在我眼里,它只有送给你的那刻,才显得珍贵,你就安心拿着吧,放心,大娘说了,对你有大作用的。”
张凌尘心里顿时很舒服,世间能有这样的人,真好。
二人正说着,大娘从石阶走来,手里拎着一只烤鸭。
“我专门赶早去长安城买的,你俩快去洗洗,我馋这一口,好几年啦。”
大娘笑着很和蔼可亲,一步一步离得越近。
倒是张凌尘,只觉眼角一酸,像是回到了三娘身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