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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台下的孩子们,有的手里握着笔,有的瞪大着眼睛,聚精会神地听着。
“明天开始正常上课,今天晚自习,我们先来写一篇作文。”谭溪宁又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字:我的梦想。
最后一排的孩子歪着身子,靠在墙上抱怨道:“老师,为什么又要写这个?”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似乎对这个话题已经厌倦。
谭溪宁听见声音也不恼,耐心地说道:“每个人都有梦想,无论大还是小,它们都是我们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
你们可能觉得这个题目已经写了无数次,觉得无聊,或者觉得梦想遥不可及,但我希望你们能试着思考一下。因为只有真正了解自己的梦想,才能找到为此前进的动力和勇气。
这次的作文和之前的不一样,不限制字数,也不用写得很优美,唯一的要求是要真实。这个星期的班会,我们再一起分享梦想,好不好?”
“好!”
不限制字数的作文,孩子们一下子来了精神。
试问谁读书的时候,没有一个字一个字细数过作文字数?
谭溪宁给他们二十分钟写作文,为了拉近孩子们的距离,她决定采取一些更亲切的方式。
她走下讲台,来到孩子们的中间,坐在他们的旁边,开始和他们聊天。
询问学习进度,问他们的生活,最喜欢的老师,以及对未来的期望。
孩子们逐渐放松下来,开始七嘴八舌地分享自己的想法。
老旧失修的教室实在是没什么隔音效果,谭溪宁也注意控制孩子们的吵闹:“同学们声音小一点,不要影响到其他班的同学。”
孩子们很听话,果然声音小了不少。
聊着聊着,下课铃声就响了。
谭溪宁没回办公室,看着这些纯朴的一张张笑脸,说道:“学习委员让组长收一下同学们的作文,交来给我。”
“好的老师。”
大山里的孩子很真诚,当你问他们问题,或者是要求他们做什么的时候,他们的表现欲通常很强烈,但是你只要仔细聆听,就会发现他们内心深处的自卑和敏感。
这时,谭溪宁才懂了李晓燕之前同她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些孩子真正缺失的,是引导,是关爱,是陪伴。
普沙村希望小学的老师们一天的时间通常安排得满满当当,下半段晚自习都会让学生自习做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而老师也抓紧这一个小时的时间备课。
谭溪宁拿着课本和教案认真地批注着知识点,在她来之前走了一个叫王忠明的老师,这些书看起来就是那个老师的,后来李晓燕接管了一段时间的三年级。
谭溪宁翻着书在心里模拟着第二天讲课的场景。
这一课的生字一共是八个,每一个生字要组两个生词。家庭作业就是生字用拼音本抄写,一个字一行,生词小楷本每个两行。然后她要给孩子们读一遍完整的课文。
可惜今天没有火烧云,不然还能让孩子们看看,身临其境更能激起人的记忆点。
谭溪宁想着,又开始回神看向课本,在心里默念着:“同学们拿出课本翻到第92页,今天我们要上的课文是《火烧云》,老师先给大家读一遍全文。晚饭过后,火烧云上来了。霞光照得小孩子的脸红红的。大白狗变成红的了。红公鸡变成金的了……”
‘啪!’
安静的教室里发出一声铁盒声响,一下子全班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谭溪宁也一起朝着声源看过去,穿着红色毛衣的小女孩低着头,紧紧地捏着手指,也不见她捡文具盒。
谭溪宁看看座位表:“吴红梅?把你的文具盒捡起来呀。”
吴红梅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赶紧蹲下身捡文具盒。
谭溪宁笑了笑:“东西掉了就捡起来。”
坐在第一排的张云龙举起手回道:“老师!以前的王老师不让捡的,下课才能捡。”
“哦,故意弄掉的那肯定不准捡,我刚看到吴红梅不是故意弄掉的。”
文具盒的掉落,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声音匣。
看到谭溪宁很温和,讲台下渐渐有了窃窃私语。
有一个人讲话,就有了另一个人的回话;有人回话,就有人也心痒痒想跟同桌、前后桌,说上那么几句;有了其他声音作掩护,就有了下意识的再加大一点音量。
说着说着,学生的说话声越来越大,教室里乱哄哄的。
谭溪宁忽然站起来,面有愠色:“我这么久不说话,是希望同学们要有自制力,但我很失望。这是一个课堂,这里是教室,你们是学生。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为自己,也为他人创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你们如果管不好自己,我来管的时候,可能就比以前的王老师张老师更凶了。”
讲台下鸦雀无声,学生们紧张地看着这个新来的老师,他们也拿不准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星星老师,凶起来会有多凶,至少目前看起来很不好惹就是了。
在学生们都被吓得缩小一圈的时候,张云龙突然指着墙角叫起来:“老师!那里有蜈蚣!!!”
张云龙的这一声惊呼,仿佛是黑暗中的一道闪电,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那墙角的移动阴影上。
女孩子中已有人吓得哭起来,男孩子也本能地往后缩。
尽管他们从小在农村长大,对蜘蛛、蟑螂、老鼠早已司空见惯,但这条十多厘米长的深褐色蜈蚣,即使“见过”却也并不意味着“多次见过”。
说起来,他们不过是九岁十岁的孩子,面对如此恐怖的生物,会感到害怕最正常不过。
谭溪宁也是本能地朝着张云龙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条大蜈蚣正顺着墙角嗖嗖嗖地爬行。
那场景让谭溪宁顿时头皮发麻,如果在以前,她的第一反应是尖叫,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跳上课桌,再死死盯着蜈蚣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