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机推荐:我的偃偶全是女邪祟 人道长生 灵影仙途 天师府小道士 御道传 大道朝真,从甲子老道开始 人快老死,我觉醒了长生命格 凡人武修传
其实在C市的地下生意里,南郊庄园的戚应晖就是为首一霸,做校园贷生意,当然也涉及许多其他非法生意。戚应晖手上的修炼法门只是残破的大路货色,也亏得他确实有几分能耐才在几十年间修到筑基后期。
当初他传出功法给旁人,卡在筑基门槛的有之,走火入魔暴毙横死的有之,戚应晖却不知道,他信赖传功的人,也有明明突破到筑基,却不告诉他,反而改头换面自立门户的,其中就有“幻日门”的“门主”和长老三人。
当日戚应晖被赵雪盈一剑斩了,消息不胫而走,一众筑基散修亡魂大冒,戚应晖是怎么死的,杀他的人是谁,什么原因杀的,两人如何相斗,传出了无数个版本。
有人说是戚应晖招揽练气修士不成,被人逆行伐上,有人说是他惹了元婴老怪的徒子徒孙,被人随手捻灭,更有人说是有人眼馋戚应晖的生意地盘,做局把他阴了,还有说他如何跟人恶斗三天三夜的。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点依据,到后来逐渐走样,一百个散修心中戚应晖有一百种死法,都是符合每个修士各自理念想法的,一代恶霸头子的权威也在众说纷纭中被解构得点滴不剩。
于是有人染指了他的生意,有人抢夺他的资产,连那座庄园也被坐困于南营山中平日不愿冒头的两个散修占据了。
应月蓉的哀愁并非无由,合欢宗被幻日教吞并过,不是没做过昧良心的生意,经营皮肉生意的时代也是有的,宗中女修所说男人如何戕害女性,其实正来自这份她们自己盈利的生意,但本着没有需求就没有供给,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的道理,这罪责当然是落在了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身上。仿佛是阴阳和合的天道迫害了女人一般。
要不然总不能是自己宗门的人负责演坏人吧?这叫把不能消化的恶投射出去。
天长日久时节如流,岁月冲淡了一切不堪回首的往事,合欢女修如今只知仇视男人,对于自己宗门曾经的生意全无所知——她们或许的确不必为自己毫不知情的恶行负责,可她们未必没有享受过当年以此积累的财富。
应月蓉身为宗主,自然知道这段秘而不宣的往事,她甚至觉得,萧红燕开酒吧开会所,多少有些旧日的阴影,虽然萧红燕也不曾经历过那个久远的年代,可那就像一个幽灵,一个梦魇,挥之不去。
如果按照凌鹤道长昨夜这般杀法,合欢宗上下也该被杀干杀净,绝其道统,不留这曾经为祸世人的邪魔外道,只不过,那样也就不会有为国捐躯的先宗主了,如此明凤霞会是另一个人,许是海外留学思报国的有志青年,许是乡间耕耘的农妇,谁也说不清楚。
然而这仍然不是让应月蓉哀愁的点,她哀愁的是,合欢宗从幻日教的掌控下脱离之后,也逐渐从风月生意里抽出身来,不再做了。可问题是,这生意合欢宗不做了,便没人做了吗?
准确地说是,合欢宗整出的那一摊,门下的那些凄苦女郎后来便自由了吗?她们当然没有自由,她们不过是被其他人夺了积攒的金银,拿了卖身契,继续被迫做着那些生意,以致身染疾病,未老先衰,在无限的苦恨中撒手人世。
而那风月场所,不过是重新掳来年轻的女郎充实勾栏,待价而沽。人世间的苦难并未少半点。
更有甚者,在明凤霞执掌合欢宗的时代,倭人入侵大夏之际,彼时的旧国府甚至向风尘女子收税,甚至收到了每月四块大洋的天价。
明凤霞一直心系这些旧债,听闻此事痛心疾首,却无能为力,明凤霞是炼虚修士,手段通天,可又岂能与旧国府供奉的大修士扳手腕?
当一方国度的最高权力机构打定主意从些这风尘女子身上吸血时,这些女人是不可能得到拯救的,因为她们的苦难可以供养掌权者。
至于玄望真人何在?彼时天宫道玄字辈生灭朔望四位真人俱在,然而人力有时穷尽,他们自有更头疼的事情要应付。抗倭一战四殒其三,哪里还顾得上这种细枝末节。
这件事直到大夏成立新国府后,通过不懈努力的拯救工作,才好不容易得到大幅度的改观。如今这些生意转为地下黑产,官方力量见到就抓,见到就拆,他们也反复改头换面,和官方打起了游击战。
要彻底根除固然困难,但总算不再能堂而皇之地将无数妇女拖入苦海了,这已是了不起的改观。
所以,凌鹤道长如此痛杀一夜有用吗?
当然有用,但是用处不大。善恶皆如流水,会填满每一丝空出的缝隙,没了戚应晖,自有其他人在学校里放贷,合欢宗不做的生意,自然有其他人去做。
这是个很难解的题,比如凌鹤被收保护费这件事,便是在秩序管理上的善恶角力,警力不足的地方就会成为流氓混混的乐土,摊主报了警,流氓跑了,就算抓了,拘留几天还得放出来,完事打击报复,再想抓又是困难。善的秩序填不满的地方,自然会被恶的秩序填满。
可又不能搞得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草木皆兵。那样老百姓也没法过日子,更会增添许多管理成本,转化为赋税落在老百姓头上。何况再严苛的制度,也抵不过害群之马从中作梗,人性不可能永远向善,如果道德总能靠得住,还要法律做什么?
凌鹤道长这一夜,痛下狠手犁庭扫穴,将整个黑势力的网格杀了个七七八八,用那幻日门主的话说,是“把天都戳了个窟窿”,只不过这不是C市的天,是C市黑道的天。
这些空出来的地盘终将再度被填满,不知是谁,不知为什么,总会有人会看上这份利益,出手试探,然后一口吞下。
所以凌鹤所作所为有用,但用处不大。只不过用处不大,也是当做的。何必去纠结什么意义,顺心从意,行所当行,斩恶即是济善,管它大小,锱铢积累,便是大善。
应月蓉兜兜转转想完这一遭,叹完该叹的气,觉得凌鹤所作所为挺好,然后才去考虑凌鹤提出的那个问题,那反倒不是什么问题,至少不是大问题。
于是她宽慰凌鹤:“师兄不必自扰,任何地方都有好人和坏人,任何修为也都有好人和坏人。我辈修士虽有通天手段,心性未必就强过常人。说到底,都不过是肉体凡胎。谁也不能超尘脱俗,他们做他们的坏人,你做你的好人便是。坏人作恶,自有好人收拾,恶人还有恶人磨。世上总归是好人多坏人少。”
凌鹤叹了口气:“今日是事情落在我头上罢了。说句惭愧的,若不是牵扯到你,且他们越做越过火,愚兄也不会大开杀戒。如此便不知道背后还有仙门修士的影子。这中间还不知有多少人要受苦受难,憋上好多的委屈,一辈子受气。好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想到这些心里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