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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互算,天罗地网</br> ( )
随风见状。不由担忧地蹙起眉头。盯着被步步逼到死角的离墨。突然惊道。“她右手几乎全废。不能运气。双膝亦是受过长期磨损。是什么让她能坚持到现在。”
他话刚落。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将话接过。“信念。”
“信念能比得过武力。”
随风震惊。转头见姜尧允微微眯起鹰眸。看着场内的打斗。幽幽道。“打不过。是她实力不济。而逃不过。却是她命该如此。随风难道你忘了吗。”
说着。他侧眸深凝着随风不忍的脸。一字一顿道。“在这苍澜大陆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怜悯二字。”
随风垂眼。视线落在姜尧允身上。终是无声叹了一口气:是啊。如果这大陆有怜悯。这苍天会流泪。王又何必如此辛苦。又何必从不敢发自内心一笑。或是一哭。
姜氏。本是苍山城最低贱最贫穷的蛮族。百年來都被温氏欺压。沦为奴隶。
暗无天日的束缚下。他们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看一眼唯有梦中才敢奢望的春天。那种颜色。那种温暖。是他们百年來都无法企及的憧憬。
而姜尧允从小就被族长培养成一代冷酷无情的将士。沒有泪。沒有笑。粗犷刚毅的眉宇下只有带领全族冲破禁锢的决心。
传说。燎王姜尧允只哭过一次。便是他破天而出。呱呱坠地之时。
或许剩下的泪都随着烽火。随着狼烟。随着鲜血。随着膜拜。无声地湮灭在了那些悲伤的夜里了吧……
“况且……”
身前突地传來一声揶揄的轻笑。随风心中一惊。连忙抬眼。见姜尧允托起海碗轻轻晃动。眼底竟也随着那泛起的水波。渐渐荡漾出一丝暖色。“妖孽遗千年。她才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他才不信。这个足够让长孙一澈神魂颠覆。让南城雪如痴如狂的女人。才这么两下子。
女人。千万别让我失望。
“快。围住她。别让她逃了。”
大堂内。离墨眼见自己即将被逼到死角。立马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两人的夹击。就往一旁的墙壁跑去。脚下一蹬。三步跨出。整个人蓦然如蛟龙升渊。腾空而起。而她手中长刀也随着跃起同时挥出。向着不远处的赌桌就是回身一斩。
“轰。”
一声雷霆巨响。赌桌顷刻间裂出一道鸿沟。而那些堆积其上的珠玉玛瑙。也被那股可怕的力量给震在地上。摔得粉碎。
碎渣如箭四射而出。打手们下意识后退。忙不迭地闪身避开。
而那些赌徒们。一看自己赢來的东西。一瞬之间竟全化成残渣。一个个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大堂内再度陷入一片混乱。
也就是在这一刻。喘息中的离墨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利剑。唰的望向二楼角落处的一间雅阁。
赌门大敞。冷冽的空气贯入大堂。掀起雅阁外悬挂的青帘。那一方飞花逐雨。人影憧憧。
青帘幽幽落下。恰时身后一道闪电灌下。雪亮的光照亮了一张俊若刀削的侧脸。
也是在那一瞬。离墨清楚地看见一双茶眸也正望着自己这边。
那眼中光彩宛若千仞冰川。又似暗流激涌。明亮剔透。却高深莫测。令人永远猜不透。究竟有多少潜力。隐藏在那人枭雄之姿的身影下。
看來。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离墨眼中闪过狡黠。翘起唇角。心道:“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來的。”
孟风云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向來最得罪不起的就是王族贵胄。
此时。新赶來的亲卫军见她突破重围。立刻全都堵在赌庄门口。让她无处脱身。
而离墨周围一圈的打手因为刚才的骚动。正兵力混杂。犹如一锅乱粥。眸中光彩一闪。离墨不给敌人有隙可乘。骤然暴呵一声。身若灵蛇般嵌入敌方阵营中。
刀光流动。发如飞缎。红裙盛着温热的血。在飞身旋转间。猎猎飘扬。
手中长刀被她舞得堪称笔走龙蛇。三尺之内。刀风飒飒密如细雨。无人可近身。
“风动九天。”
蓦地。她红袖鼓风。身旁雨丝诡异地擦过眼角。她手中长刀一个斜切斩杀。
眼前一个人的头颅。瞬间从太阳穴至下颚被劈成两半。鲜血汨汨流出。沿着锋利的刀刃蜿蜒滴下。
那冲天的血雾混着电光。立时刺痛了所有人的双眼。
等他们睁开眼时。包围圈中的女子竟奇迹般消失了。然而大门被堵。四周所有窗户皆被钉死。还哪里有路给她逃。
惊疑间。领头人赶紧派人一处处厢房搜寻那女子的踪迹。
搜查的步子顿在了二楼雅阁的一处青帘之外。亲卫军沒有立刻进入。因为他们嗅到了空气中流转着另一股异样的戾气和嗜杀。
那是比刚才那女子还要强势的气息。
帘外的亲卫军皱了皱眉。回想起來。里面的來客好像是名高大男子。还有一个灰衣随从。好像是从极远的地方赶來。
刚想硬着头皮询问。青帘后蓦地传來一个男子的声音。“何事。”
那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可撼动的威严。
“公子……”打手面色微白。知道里面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刚才可有什么人混入了里面。”
“我一直都在这。并未看到什么奇怪的人进來。”
里面的声音淡然而沉稳。打手松了口气。正欲去下一处搜查。又听那声音冷测测响起。“不过。今夜天象怪异。暴雨雷鸣。必出妖孽。你可得搜查的仔细一点才是啊。”
那声音顿了顿。话语间的笑意愈发的莫测深长。“这不。我今个儿就有幸碰到了一只。”
话音刚落。抵着他后腰的匕首倏地探入了一分。
一个女子冷澈的警告从他背后低声传來。“绕什么圈子。赶紧让他走。”
恰此时。青帘被风扬起一道缝隙。打手有些狐疑地朝里望去。正见里面的高座之上端坐着一个紫袍男子。而他身旁分别站着一个华发男人和一个灰衣随从。
紫袍男子此时面上带着一张金色图腾面具。那图腾虽不认识。但也看得出那是象征着死亡与救赎的交织。窗外闪电甚亮。他逆着明灭的光影如撕开混沌的王者。就这么高高在上地落座。俯瞰着脚下蝼蚁般的众生。
“再不去搜查。那妖孽可就要逃了呢。”
对方鹰眸一眯。轻笑提醒。但是那笑却毫无温度。
打手身子一颤。后背顿时被冷汗打湿。而对方的目光锋锐而凛冽。透过金色面具。如战刀落在自己身上。似要将他片片凌迟。
大脑霎时一片空白。不敢再多言语。打手连忙行了礼匆匆逃离。
青帘落下。待那脚步声远去。姜尧允右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面具下的声音依旧淡然。“你可以出來了。”
果然。他话落。身后的镂空雕花长榻后就跃出了一个红影。
那红影坐在他旁边。手中匕首依然稳稳地抵着他的腰部。尖利的顶端闪着寒芒。如同女子的一双黑瞳。
而他们身边的随风和温如清已经是被惊的连连抽气。纷纷惨白着脸。瞪大了眼。却说不出一个字。
因为这红影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神秘失踪的离墨。
“你身手不错。脑子也很好。”
姜尧允微微侧眸打量着离墨。刚才惊变只是一瞬之间。她却可以凭借着自身的速度。和闪电的助力。巧妙地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趁乱混进他的厢房内。
更大胆的是。她能赶在随风反应过來之前。就将自己劫持。
还好。自己终究比她快了一步。在她冲进青帘的瞬间。用面具遮住了他的脸。
这东燕如此热闹有趣。他还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行踪。
“多谢公子夸奖。”
离墨顺手取过他手中的海碗。兀自吞了口烈酒下肚。脑中却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但是又对不上记忆中的任何一张脸。
她从未见过随风和温如清。而五年前。更是连姜尧允的正脸都沒见到过。毕竟。她自己心知肚明。那个燎王可是讨厌的她打紧。
再说了。淋了半天的雨。她早就快冻僵了。加上在皇城的一波三折。更是把她饿的眼冒金星。她只想暖暖身子就立刻赶去与城雪汇合。
“酒量也不错嘛。”
姜尧允斜飞的眉。顿时玩味地挑起。“都说东燕女子个个柔情似水。姑娘你倒是……别致的很。”
“废话不要那么多。”
离墨懒得跟他扯。黑瞳冷冷瞪了他金色面具一眼。匕首抵住他道。“再给我倒碗酒。我警告你。要是敢耍花招。我就捅了你的肾。让你再做不成男人。”
这女人。好大的口气。
如此美艳的皮囊下竟是这么一颗蛇蝎心肠。跟自己记忆里那个尚离墨有的一拼。
姜尧允未有丝毫惊慌。反倒是淡笑起來。“姑娘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
虽是这么说着。他却还是为她重新斟满了一碗酒。闪烁的眼底流动着的暗芒愈见灼亮。
而一旁的随风已经被这一幕给怔住。脚下一滑。险些无语倒地。他们目空一切的王。何时被人挟持过。更甚是陪笑着给一个女人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