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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母亲怀孕到生下我的这八个月时间里;看似戏剧化一片,跌宕波折。犹如在医院中熬去许久的黑夜,最终还是能等来那久违的一抹阳光。
入夏的清晨;天明的很早,医院外的街景也渐渐清晰。大姨看着手中熟睡的孩子随时随地都可能醒来闹饿;简单与母亲父亲告了别便抱起我从山路返回家里。病床上的母亲此刻也并不能闲着;尽管经受一夜的折磨脸色已略显煞白,全身无力甚至连站起来都比较吃力;还是在父亲的搀扶下才能勉强起身。可她必须去一趟计生办好给组里的人一个交代,免的其他亲戚受到牵连。父亲和医生见状都劝着她要多休息一会;可母亲只想能快一刻是一刻早一些把事情处理完。在医院大厅结完费用之后;便和父亲从医院门口匆匆离去,父亲本想上前扶着母亲;可硬是被母亲推搡着拒绝了。她就是要做给组里的人看,证明自己毫无异样;不得不说母亲真是个要强的人,在医院时连站都站不稳;现在居然能独自像往常一样行走。若不是面色微微发白的有些不自然,还真看不出像是生了孩子的孕妇。医院出来离计生办并不远;走路的话大概十分钟的路段。虽说路程不远,但担心母亲的身体;父亲还是安静的跟在母亲的身后。“等下快到计生办的时候,你就先回店里去,怕到有人看到我们两个一起来计生办更让他们猜忌。”母亲并没有回头,声音也显得虚弱。“那不行哦,等下你在那里倒掉我都不知道。”听着母亲这么说,父亲当即不放心的反驳着。“放心哦,我还没那么容易倒;你这样跟着等下麻烦更多,我去把事情处理完就回大姐那,你先去忙吧!”看着母亲逐渐有力的步伐,父亲也不明白她是真的好受些了;还是故意装出来想让他放心,但他知道自己每次都犟不过母亲;究竟只能妥协。到了两个人反方向分开的路口;父亲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最后完全消失也依旧没有任何问题后;内心纠结却无可奈何,三步一回头的慢慢往店里赶。
计生办共厅门口,母亲先是擦了擦脸上的汗;整理了一下上衣的皱巴巴的纹路;简单的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大碍后便径直向大厅门口走去。可能因为来的比较早的原因;大厅里倒是一个人影都没有。母亲也没多等,直接走大厅右侧的楼梯去了二楼。因为是镇上的计生办,可以直接管理每个村的计生情况;一些村里小组的行动也是在这里得到通知去抓人最后也是把人先带到这里。上到二楼,楼梯口右边也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旁是错落开的房间。门上钉有各个房间负责的工作名;直向里走找到一间门口上写着“计划生育人口排查组”的房间。出于礼貌母亲还是先敲了敲门,刚开始还没有反应;直至母亲反复几次敲门后,这才有了动静。“进!”听到里面的响应后;母亲这才推门而入。进门做在办公室里的只有一个略显消瘦的年轻男子;见有人进来赶忙理了理自己杂乱的发型,用双手搓了搓脸醒醒神;显然是在睡梦中刚醒来的样子。因为那阵子,可以说是计划生育最严的一段时间;而刚好当时偷生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为了应对突发情况;都会留下一个人值夜班。这个男子看了看面前的母亲,微微清了清嗓子说:“有什么事情?”“我是冬娇,你们前几天不是叫我到计生办来做孕检吗?我现在过来做了要是没有检查到,就别再搞我和我的亲戚。”看着脸色难看到快让人感觉要虚脱的母亲,做为吃这碗饭的专业人员来说,一看就能大概藏到个七八;若不是强行分娩就是人工打掉了。不过根据组长的说法,就算到现在生下来,估计也很难活的了。“冬娇啊!就是那个组长带我们到处找都没有找到的人哦,你是真会躲。行了行了!看你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好做的,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先回去休息吧,等缓过神来在说吧!”确实就算母亲怎么刻意去隐瞒,脸色总是藏不住的。既然男子没有在纠结于孕检的事;母亲这才慢慢松下心来,在确定亲戚们不会受到牵连后便简略辞别离开了计生办;母亲心里也暗暗道:“这辈子也不想因为自己来这儿了。”
另一边,大姨抱着孩子为了避嫌还是选择了走山路返回;可眼看着快要到家,怀里的孩子又发出了“咦咦~”的哭声。她伸手摸了摸孩子屁股发现并没有潮湿的感觉就知道肯定是又哭饿了,为了能快些给孩子找吃的;大姨愈是加快了脚步。虽然山路颠簸,可从小在山上摸爬滚打的大姨步行速度不比在马路上慢下多少。一番较为漫长的奔波中;大姨回到了自家的山下,可她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急忙把孩子抱向山下的另一户人家里。这户人家的房子看上去也比周围几户人的面积更宽一些,房子分上下两层只有他这一家在黄土墙上刷了白漆;对比其他房子而言也是相当气派了。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姓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问过母亲也是没什么影响了;只知道当时男主人的老婆建英也刚生了一个黄花闺女,正在家里坐月子修养。这也都是大姨后来在一次饭桌上聊起来时告诉我的,大姨急匆匆的边往里走边小声而又急促的唤着:“建英!建英!在家里啵;劳烦你帮帮忙。”听到呼唤;房间里就有了响应。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身形和大姨一样消瘦的妇女走了出来,妇女随身披着一条围裙,略显干燥的长发往后扎了一个紧致的马尾;黝黑的脸上有些不规律的皱纹。看着禾娇匆匆忙忙的举动疑惑道:“禾娇婶啊,有什么事啊?建英在里面带小孩睡觉诶。”“秋香啊!你先带我去找建英,我想让她帮帮忙。”听着大姨急切的语气,秋香也没在询问原因,带着大姨径直走向建英的房间。看着婆婆领进来的人是大姨;建英也一脸茫然;但也立刻礼貌的笑着说:“禾娇奶(第四声,奶奶辈的称呼)!来坐到歇息一下,吃碗茶。”“茶先不吃咯,劳烦你帮我个忙。”伴着手中孩子微弱的哭声,大姨将整件事情的大概简单陈述了一遍。后知后觉的二人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大姨来的那么匆忙,听着孩子饿着哭了一路;建英也是二话不说结果孩子解开上衣给孩子喂奶。大姨看着孩子大口吮吸的嘴,心中紧绷的弦也终于放下了些。“两斤三两,这么小养起来也要费好多神气哦!”正在喂奶的建英看着手中的小不点,也不禁心生怜悯的说。“是诶,扔掉有可惜掉咯;索性先带回来看下。”一顿饱餐过后,男婴满足的睡去;建英扣好上衣轻轻的把孩子递到大姨手上。“这次劳烦你们了,我就先上去了;建英秋菊你们有空就上我那玩去啊!”“这么快回去干嘛,坐着歇息下吃个饭在走吧。”“不咯,冬娇差不多也到家咯;我就先回去了,免的她看不到毛毛头要急了。”一番客套后;大姨便辞别往家里赶去。
果然没出大姨所料;母亲果然先一步回到家里独自坐在门边一副极为难看的脸色硬是不肯去休息。“你做在这里干嘛?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你身体吃得消啊?”看着抱着孩子想自己走来嘴里抱怨的大姨;母亲紧锁的眉头也终于松懈了些稍显吃力的回道:“我没事,我等你们回来在去睡;姐,你不是比我更早回来嘛?怎么还后我一脚回家哎。”看着眼前执着的妹妹;大姨不知是心疼还是好笑,边将孩子递到母亲手里;边向她说起原因;她知道没有谁能母亲更想抱着这个孩子。听到孩子已经一顿饭饱后;母亲也在没什么顾及,顾不上自己挨饿那么久抱着孩子进到房间里倒头就睡。母亲说这是她自怀孕以来睡的最熟的一次;鼾声阵阵。
在我们村里,都喜欢把长的比较小的孩子叫小毛毛头;自姚医生看到我说过一次之后,以至后来看过我的人都会把我叫作小毛毛头;久而久之母亲他们便把这个简短些做了我的小名:毛头。起初我并不喜欢这个小名,而到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在听到有人喊起我的小名时,总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亲切感;即便是朋友用小名来调侃我的时候我也丝毫不建议。
其实,小时候的我身体并不是很好,就连大部分婴儿都常有的惊风,在我那小身子骨上也经不起折腾。每逢发病母亲总会把我带到一个当地开中药房的一个人称风气妈的女中医那,用针挑出血管里堵血;至于这位救过我几次命的女中医姓什么母亲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叫有福。关于这个事件,其中也发生过一次聊来有趣的过程;也是我再一次大难不死的经历。
母亲说那时我出生几天;一阵子的催乳也渐渐有了成效;正坐在房间给我喂奶。忽然听着家里的黑狗对着晒场口下的石阶吠叫叫;正在门外坐在木盆旁洗衣服的大姨有些好奇的站起身投向目光而后有露出一脸喜悦的说:“呦!还是松亮来啦;我说是谁嗷!今朝(zhao;客家话:今天)有空来看下冬娇跟毛头啦。热头晒死了;赶快上来吃碗茶。”虽然父亲戴了顶草帽出门;可这吃人的烈日还是把父亲热的汗流浃背。掀起上衣的衣摆擦了擦遮挡视线的汗珠;父亲也憨笑着说:“是诶,也来看下姐跟姐夫呔!”房间听到动静的母亲也刚好喂完奶;我也是一顿饱餐之后满足的睡去。安顿好我之后母亲便起身走向门外的父亲;“今天怎么有空上来诶,店里不忙啦?”“这段时间都不太忙;就上来看下大家。”“毛头我喂完奶刚睡下;现在不要去吵他。”两人的交谈的语气都很平淡;也没有什么小别胜新婚的感觉。大姨从茶壶里倒来了满满一碗水递到父亲手中;还门旁搬来了两条凳子示意他们坐下说。父亲大干一碗茶水之后;长叹一声说:“今天我来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要说;今天早上小姨的女儿,就是在镇上做计生办主任的小芳;叫人来给我报信。说毛头出生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有人到村里去举报你在这带小孩;明天村里要派人来找毛头带走用药水打死掉去,让我们赶紧藏起来。”听了父亲的话;母亲本来自然的眉头又缓缓锁紧,这件事让她即紧张又疑惑。“小芳?她之前不是要抓我们吗?怎么现在这么好心来帮我们了?”“晓不得;可能是小姨交代了她哦?”其实这个问题到至今我在问向母亲时,也是不得其解;不过还是至关重要的一笔。在小许沉默之后;抬头望向天边思索的母亲说:“你现在叫人去找茂倪;让他下午把峰峰报上来,明天他们不是要来找毛头啊?我们就说小孩子生下来太早没活成,手上带的小孩是帮别人带的小孩。”
峰峰是我的堂哥,比我早几个月出生;刚好现在也没断奶。母亲便想着把他带来救急;听了母亲的陈述,父亲也觉得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就照着母亲说的到山下去托人把四伯和峰峰请上来。待到四伯带着孩子上来得知事情的原委后,也很直爽的说了一句:“这没问题!只要能帮到忙就可以!”为了提防他们可能大半夜来个突然行动;就干脆安排四伯和峰峰在大姨家住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为了不引起异样。四伯还是依照昨天安排的早早下了山到村里找人打牌去了;就如他平时没事的时候一样。免得要是组里的人上山来看到四伯不好解释。上午当空的太阳虽说没那么烈;但也灼人的很。以防不测,母亲早早的给我喂饱了奶;周围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自然。也没过多久,忽然山下几户人家的狗开始不停狂吠打破了宁静的环境。大姨家的大黑闻声也跟着吠叫起来,那时大姨所住的位置山下其实也没几户人家,且挨家挨户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久了连狗都记住周围人的面相,如果不是特别陌生的面孔是不会狂吠不止的。母亲忽而警觉起来赶忙招呼来父亲语速较快的说:“你赶紧抱着毛头到金凤奶那里藏起来;要快一些,在他们上来之前回来,别让他们看出来了。”听了母亲的话,父亲也感觉到了时间紧迫,快步走进房间把我抱起就往山上奔去;金凤奶是建英的外婆;离大姨家不远但是位置比较偏僻,一般人也不会到那去。父亲一路马不停蹄的奔波,没一会儿便到了金凤奶的家里。看着一脸茫然的金凤奶;父亲也没时间解释太多,只是简单的陈述了一下;便拜托金凤奶把我藏好,谁来都不要说。随后便快马加鞭的赶了回去。
不出母亲所料;来的正是村里计生办的人,看来报信的人说的是真的;得亏父亲脚步快赶在他们来之前回到家里。母亲见状,摆出了一脸悲痛欲绝的样子看向她们。这回领头的并不是沙灰,而是另一个身形略显消瘦还带着驼背的寸头男。上来便一副痞像的走到母亲面前先是看着母亲怀里的孩子,可瞅着这孩子的身形并不像组里说的早产儿的样子 ;又装作没事看向其他地方。“你们还来做什么?我小孩都没了,你们还想找什么?”母亲用一副极其悲痛的语气说。“没了?前几天还有人举报你说你躲在这里带小孩;今天来就没了?”寸头男一脸诧异的问。“别人的小孩我帮忙带下都不可以?你也要抓去是呗?”母亲一改语气强势道。“好好~我不跟你争,你不交我自己带人去找;找到那人就真的没了还要罚款。”母亲没在搭理他们,任他们把这里翻个遍也不可能看得到我的半点身影。寸头男向后一招手;随行的四五个人就跟着进去东翻西找;把能藏人的地方都捣鼓捣鼓,却硬是没找到半点痕迹。“耶~”寸头男长叹一声心想:“见鬼了?昨天还说在这里带小孩的;怎么会找不到嘞。还是真的没了?不可能诶!”一顿翻找之后,见仍无果;寸头男便示意随行的小弟停下来,摆着上身走到母亲面前略带威胁的说:“我知道你是藏到别的地方去了,你不交出来;我们就在这里等,看你那小孩饿得住还是我们饿得住。”看着赖在木椅上不走的寸头男;母亲也知道自己心里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因为这次事情的变故 ;却是我面对死亡最近的一次。
本以为他们只是装装样子;熬一会便会作罢。谁知道就那么硬生生的从上午等到了傍晚;中午到饭店时他们还能强撑着不去看餐桌上的饭菜。可到了晚饭时间,热腾腾的菜一上桌散发出的香味窜入他们的鼻子里;却只能”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只得不停的咽口水。如果这伙人只是来这里做客,大姨早就请他们上桌吃饭了;所有人都欢迎。可他们偏偏要把事情做的那么绝,自然得不到待见。而且母亲也希望他们能赶紧回去饱餐一顿,毕竟这群人在这扛多久;我也得更着饿多久。在母亲心里百般煎熬时,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帮忙;寸头男终于站起身来有气无力的说:“算啦!不等了,那么一天了;在厉害的小鬼崽也要饿死了!走了,回去上报!”随后便摆手招呼随行的人动身离开。“早就跟你说没了,还在这里自己造自己。”母亲摆着脸没好气道。寸头男也没在搭理母亲,他现在饿的两眼直冒金星那还要精力在这斗嘴。
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母亲硬是站在晒场口望着他们彻底消失在山下的路口处;这才赶忙招呼父亲一起奔上山去。虽说母亲这时正在坐着月子,可那全力以赴奔跑的样子一点不比父亲慢;恨不得能飞向山中,毕竟早到一秒就能早点知道我是否安好。山路颠簸,母亲好几次差点滑倒;父亲就在后面搀着她继续跑。十分钟的路程,父亲和母亲硬是用了一半稍多的时间就赶到了。看着门口的金凤奶坐立难安;左顾右盼的样子,母亲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金凤奶!我小儿怎么样了?”母亲等不了到跑向金凤奶面前便大声喊道。看着二人的到来,金凤奶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可却露出一副愧疚的表情。“冬娇!松亮!小孩在屋里诶,中午哭的厉害的很诶;到下午又没哭咯 !刚才还抽起凤来了嘞!”听着金凤奶的描绘,父亲和母亲一下子大惊失色;意识到事情严重了,急忙冲进屋里查看情况。只看见我那小小的身体不时的在抽搐,身体本该为正常的红色,可这会全身开始呈淡黄色。见我奄奄一息的样子,父亲已经愣在原地;母亲这会儿却显得十分冷静,抱起我对着出神的父亲喊道:“快点走,去风气妈那里。”看着母亲没有说完后,不做片刻停留的往外奔去,父亲也急忙跟在背后。当时我们家算是比较穷的,没有交通工具;基本上是靠步行。母亲说当时脑子里没有想任何事情,只顾着玩了命的跑。因为速度太快,半道上还跑丢了一只鞋子 ;还是父亲在后面帮他捡着。
途中我的抽搐幅度和频率也愈发的厉害 ;母亲玩了命的飞奔 ,终于是活着给我带到了风气妈的店里;店的面积并不大也很偏僻里面放满了满是抽屉的柜子。“风气医师!快看下我小儿;这一路抱过来抽的厉害的很!”眼见着一个发疯般的妇女朝自己店里冲进来,手里像是抱着什么?但从妇女的举止中可以看出事态的严重。风气妈急忙放下手中的药材说道 :“放到桌子上让我看下。”母亲将我轻轻放在柜台前的桌子上,打开裹在我身上的衣服;只见我不停的在抽搐,全身也比在山上时泛黄许多。“不好了!不止发惊风还黄胆了;赶紧报到灯下面去;我先给他配药。”随后,风气妈便去翻找柜子上的抽屉去取要用的药材;叫来女儿赶紧把这些药按照她吩咐的步骤放进砂锅里去煮,然后赶紧取来细针帮我把血管里的堵血慢慢一个一个挑出来。因为当时我的皮肤是半透明的;血管也看的比较清楚。虽然处理起来方便;可身体太过脆弱好一阵折腾才缓过了气。伴随着咦咦的哭声,在场所有人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哭了哭了!哭了就有办法了。”风气妈轻叹一口气;轻声说道。可别说,当时的我是真的饿了;而且母亲还说小时候的我是特别能吃的类型,也不挑食;到什么程度呢?就连我父亲胃疼喝的中药,那时连大人也抗拒不了的苦,我也能毫无波澜的来上几勺。别看那么一大碗中药;在母亲的投喂下,用风气妈勺药粉的迷你勺子,硬是一勺一勺的给喝完了。那么苦的药我究竟不知当时的我是怎么做到的,反正现在是轻易不行的。这药效果还真灵;喝下去没多久我的肤色就好看了不少,在衣服里撒了泡尿就安然入睡;看着今天的主角现在却好像事不关己,又想到今天这一惊一乍的过程;硬是 把父亲和母亲整的苦笑不得。
之后在回到大姨家的时候;其实也没有久待。问其原因则又归宿于母亲在某天晚上的一个梦;据她所说梦里也是在大姨家,梦见了大姨夫已故的母亲和哥哥;在厨房生火煮着黄豆浆,还窃窃私语的说要把我扔进锅里给一块煮了。梦到这的时候母亲已经被他们所说的话给惊醒,导致母亲那一晚都没睡,硬是等到了早上;一大早就托人叫来了父亲收拾好东西,大姨看着母亲如此急切的举动;不解的问道:“在这住的好好的,今天这是做什么诶?紧个要回去。”母亲自然是不好道出真是原因的 ;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反复谢辞后便和父亲一同返回家里。大姨家距我家的距离在多数亲戚家相隔的距离算是最远的;我记得小时候和表弟表妹起码都走上一个多小时,更何况父母二人还要携物而行。直至回到家里,已经从清晨到了晌午。我家的房子坐落在当时算是镇上比较靠前的地段,因为离镇政府比较近;所以周围一带也沾了不少光。父亲和母亲当时买的是安置房;一栋楼共五层;我家就住在五层。房子的格局不大,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不过在当时也算看得过去了。因为面积问题;很多摆放东西的地方是从墙面上凿出来的,比如柜子和放开水壶的地方即使如此 。次卧的外面有一个阳台;也就是阉割了一些次卧的面积,所以也不会很大。站在阳台上面对着的就是一望无际的山峦;在太阳的映射下;碧的耀眼。在我的家乡,只要你往可视的尽头望去便都是山,仿佛被山包围一般;所以我们镇上也依据特点而因此得名。可谓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回到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母亲便让父亲去学校喊我哥和梦桥一起回来吃饭;顺道买些菜回来,之前因为我的原因,我哥都会和梦桥一起去外婆那吃饭的;既然母亲回来了就想着能不麻烦外婆就让她轻松些。桥哥也是个出生比较可怜的人;在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喜欢社会上的打打杀杀,而经常不落家。而后也不知犯了什么事被抓进牢里,待我外婆接到派出所的通知时;只是让家属来处理后事的。到现在我们家也没人知道这个舅舅究竟是怎么死的,以至于大家赶到派出所的时候连尸体都没看到。最后桥哥的母亲也选择离开了桥哥和她的大女儿海燕,改嫁到另一户人家里,致使桥哥和燕姐都是跟着外婆和外公长大的;小时候因为个子矮小也没少受到欺负,但又能向谁去说呢?有时候我真的替他不平;在没有父母陪伴的情况下,他能做到不走歪路的成长已是极不容易。但还是会动不动遭到家里人的冷嘲热讽,甚至于我父亲有事没事的也会嘲讽两句;每每听到他的口无遮拦我都会出声制止他,但父亲是个比较片面的人只看得起有钱人;而且健忘或者说你说的话他压根没听进去。在几次的反复交谈后,想着还是罢了罢了。
学校离我们家不远,我出生的时候;我哥在读小学三年级,桥哥二年级;看着两个系着红领巾骨瘦如柴的孩子,母亲满眼的都是心疼;想到自己既没做好一位称职的母亲,也没做到一位负责任的妹妹。厨师出身的父亲,几个家常菜对于他来说自然是得心应手;回到厨房就是回到了家一样;没几下功夫就是一桌佳肴。饭桌上,面对久违的美味;孩子们吃的连母亲问的问题都是哼哼唧唧的回答着。母亲看着也是又好笑又心疼;也没在打扰他们。倒是父亲开口一脸愁容的和母亲说道:“店里生意越来越差咯,现在都开始亏本了;我准备不做了,你帮我问下看看哪里要人做事啵。”和父亲结婚那么久,母亲说不上是知根知底;但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她还是摸得清的。所以便没做什么劝阻,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我问问看吧!”而之后刚好打听到一个远房亲戚在开饭店需要一个厨师,也正对父亲的胃口;尽管是在当时的县城,离家也比较远,可父亲还是选择前去;毕竟这还有一家子人要养活。
父亲这一走;家里更是可怜,因为长时间收不到父亲寄钱回来。甚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母亲和哥哥都是餐餐吃面条加一点酱油度过的。母亲好酒,平常没什么菜下酒就直接把从外婆家拿来的梅干菜用开水泡熟当下酒菜吃。哥哥也是懂事的可怜,这样的条件也从不抱怨。每次放学回来母亲有时要照看我或者做别的事情,哥哥还要帮忙煮锅里的面条。每次收到父亲寄来不多的工资;妈妈总会拿出一块钱让哥哥去买两根淀粉肠来就着面条一起吃。哥哥每次听到能买火腿肠吃,都会高兴的蹦蹦跳跳。当时第一次听母亲说起时,我也是满脸的震惊;直至我现在写到这时,鼻子也会有些发酸;心想要是没有我的出生,哥哥是不是会过的更幸福。我也问过他第一眼看到我心里是怎么的心情?他却说只是高兴着傻笑,没有其他想法。这更让我觉得有些亏欠于他,所以在我后来步入社会有了收获之后;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会选择无偿帮他。有时朋友会疑惑的问我;我只会浅笑着说:“他是我哥。”
因为刚出生时,手没有发育完整;手指之间还是连在一起呈握拳状怎么都打不开。母亲就每天给我手做按摩帮我把手慢慢打开,在用缝衣服的线把手指之间连在一起的肉给刻开。到了 我出生的两三个月左右;母亲决定去做绝育手术。经历过这一遭后;母亲在也不想重蹈覆辙,顺便在回来的路上去派出所帮我上了户口;派出所一查是偷生户但是小孩已经出生那么久,就要母亲交几千块的罚款。那会儿,家里因为连续的创业失利;家里已经没多少积蓄了。父亲从外面寄回来的钱还能勉强维持家用;最后只能把家里给突发情况用的家底掏出来交了罚款。那阵子家里真的是一穷二白不剩什么了。可偏偏幼时的我却又是个病秧子;在十个月大的时候一天深夜忽然狂泻不止。母亲担心我重蹈覆辙,便给我裹了件答疑;自己却没顾得上换衣服就奔着医院去了。在医院住了大概十天左右扔就没见好转;母亲也是整夜整夜守着我没合眼。因为那时候家里也没什么积蓄,看病的钱都是向姨妈借的;刚好在借钱的时候聊着便得知了这件事,于是给了母亲一个中药方让其照着方子上的去开药材熬好让我多喝几次。别说,我这个姨丈公真是个有办法的人;也不知道他是哪搞来的方子,医院好一阵子都没看好的病;真被他的方子治好了。在当时他也算是个有文化的人,我的名字就是他给取的;至少我父亲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是赞不绝口的。
出生时骨头松软的原因,甚至在四岁前都不会走路;就连坐着也会马上倒向一边。但我会说话的时间还是比较早的,在满周岁的时候就会喊爸爸了。周围的人看着我都快四岁了还坐不稳,都说可能是得了软骨病;哪知道在我四岁那年的正月初十那天,忽然就自己站起来了。父亲和母亲那一刻真是即惊讶又高兴,就连现在的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有时候我也瞎想,会不会是那几个哥哥姐姐实在看不下去我这个病秧子,硬生生把我扶起来了;反正是个好事。但坏事是,在我会走路不久;疼爱我们的外公也离我们而去了。这期间父亲多次创业却依旧无果而终,在从远方亲戚那回来之后听着我的两个舅舅说收冬笋转卖赚钱;正巧两个舅舅都在挖冬笋准备拿来卖。这还得了,有钱肯定要转啊!父亲很快便辞去了厨师的工作回来做冬笋转卖生意,而后来因为没摸清行情赚了个寂寞。在想着干回老本行吧;于是到处筹款又开了家饭店,没干多久眼瞅着还没开的饭店盈利高,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在后来又干回笋片经销,仍然没什么起色。转而到了最后之后带着母亲两个人一起去给别人做小工拖毛竹、砍稻子;割稻子倒没什么问题,毕竟母亲从小就是做这个长大的。可从山上将一根五六米米长根部有如大腿粗的竹子拖下山可不是简单的活,而这一干就是一整天;这对于父亲来说两三趟都得气喘吁吁,更何况是本就瘦弱的母亲呢。可为了维持生活还要还之前所欠下的债而又不得已如此;在母亲的回忆中得知,拖毛竹要把竹根放在肩膀上拖行;下山的时候要稳住速度不能太着急不然容易摔倒,但肩膀的压力和毛竹拖行中一来一回的摩擦力会给肩膀造成损伤。所以需要做一块厚的棉布垫在肩膀上用来当作基本的护具,可时间一长还是会受伤;最严重的时候,母亲扛竹子的那边肩膀的整块皮都被磨掉了;整边肩膀都是血红色的。偶尔一次回娘家的时候,不经意被外公外婆看到以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满眼心疼的抹眼泪。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 ,女儿在家里父母都会特别严厉的对待;但是在外面受了委屈谁会不心疼呢?可能外公觉得平生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母亲嫁给父亲吧。
不知道你们会不会信头七还家这一说;人在去世后的第七天晚上都会回家在看最后一眼。要是道听途说我自然是不信的;可我却是经历过这件事情的人。在农村都传着晚上小孩就不要在出去玩;说小孩子阳气太少,会碰到不干净的东西。既然能传的开也并不是毫无根据。到现在来说就是小孩有阴阳眼。据母亲说;那时外公刚下葬不久,那天是外公头七的日子;家里请了一堆道士装扮的人来做法,随行还带着唢呐和锣;看着还挺专业。就看他们跟着唢呐的声音在那又唱又跳;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唱的什么。墙壁上挂着很多壁画,壁画上的内容大多毕竟 骇人;都是些阎王审判一些在阳间坏事做尽的人下地狱被处决的不同死法,因为太过血腥,我就不过多赘述了,看过的人也都明白。直到下午新鲜感过去后;如约而至的瞌睡虫爬上神经,我就自顾自的躺上床酣然入睡,也没告诉母亲。之后的事情也是母亲告诉我的;说大概是晚上八九点左右,只听见房间里的我睡醒后在那叫唤:“妈!外公回来了!妈!”母亲闻声急忙赶了过来,看着我精神的坐在床上;一点也不像睡迷糊后说胡话的样子。就过来抱着弯腰说道:”呸!喂谁不骇!呸!还给我骇!”母亲怕我看见了不好的东西被吓掉了魂就赶忙帮我唤魂回来。而后还仰着头说道:“伯!这是你外孙诶,你不要骇他诶。”到现在我听着也挺不可思议的。不过我相信就算他老人家回来也不是来害我的;只是想看我一眼,只是刚好我醒了就打了个照面罢了。
因为父亲和母亲要做小工,所以平常都会把我托给外婆照看;只有在我哥放暑假的时候才会接回来让他照看。小时候的我也并不省事;父亲和母亲一走没多久就开始哭,我哥也不是一个很会哄人的性格;毕竟他当时也是个小学生,就放任我一直哭;哭着过不了一会就忘记了自己哭的原因了,然后就是各玩各的。记得有一次他说在抱着我睡觉的时候,我还在睡梦中怡然自得的往他裤子来了一泡尿;这之后他就不太情愿在抱我了。母亲在外出之前都会把饭菜先准备好;然后把木甑放在锅里保温,而后我哥可能觉得比较麻烦;所以干脆把木甑放在地上让我自己解决。那个时候的我才刚学会走路;拿个铁饭勺都费劲,更别说把饭装进碗里了;可以说勺上半碗饭,木甑周围也散落了半碗饭了。我哥可管不完这些事情,每次母亲回来时看到这样一幅杂乱不堪的场景;头几次还会耐心向我哥交代,可见无果次数愈多后;便也习惯了。每天待到我自娱自乐累了之后;都会去饭桌旁拉来一条桌子拖到窗户口,拖行时凳脚和地板摩擦出吱吱作响的声音,每次都会让我哥毛躁起来;但也懒得说。而后我就颤颤巍巍的爬上凳子半个身子趴在窗户外面翘首以盼。我们家的老房子是在马路边的一条巷子里,从马路口进来时一条长长的走道。每次看着父亲和母亲完工回来走过那条过道时,我都会欣喜的狂喊:“爸爸!妈妈!”脚尖在凳子上微微使劲,双脚完全腾空将身子完全托在窗台前。这种感觉对我来说自然是不亦乐乎;却是吓坏了楼下的父亲和母亲。尽管他们忙碌一天后都很是疲惫,但每次看到我这样的举动,母亲都会即欣慰又担心的喊道:“不要趴那么高诶,赶紧下去!妈妈等下就回来了,美星!快把弟弟抱进去,等下要摔下来嘚。”而后,我哥就会从房间里不情不愿的走出来将我从窗台抱下来。父亲和母亲就会数落我哥一顿,这样的场景基本上每天都在重复;每个人都习惯了。
以前都说生了二胎,老大就不亲了;虽然现在少了很多,但在我家也不自然少不了。其实我母亲倒是没那么偏袒;严重的是父亲,无论在我哥和我之前发生任何一件待争议的事情;父亲总是会拿我哥问责。我记得常有的几句就是:“你是哥哥不知道让下弟弟啊?”“弟弟要这个你就给他咯,那么大了还跟弟弟抢东西。”这些话;到如今我的耳朵里回响时,只会让我更加愧于兄长。小时候我哥爱看武打电影,而我当时独爱动画片;刚好父亲的天气预报和新闻联播也是这个时间段开始。父亲自然时不好跟我们抢电视的;可正好因为我抢不过我哥而在苦闹,父亲也就趁热打铁抢了哥哥的电视遥控器;安心的看他熟悉的中央电视台。这时可不顾我还在哭闹了,实在被吵到急眼时就会不耐烦的说道:“不要吵嘚!等下看完新闻联播就给你看。”哪知道我喜欢的动画片正好和新闻联播撞点了。听到这种挑衅似的安抚,我就哭的更大声了;有时母亲在厨房实在听不下去这哭闹声,也会出来试图让父亲妥协。可父亲真就硬生生的顶着这噪音硬是看完最后一则新闻才肯离开,走之前还要一脸嫌弃的说道:“好唠!拿去,一个晚上在这里吵。”而后,我终于拿到了电视的控制权;但是因为我最喜欢的动画片已经结束了,所以只能装作一脸委屈的看着其他钟点的动画片;其实当时我心里美的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我的一样。我们家就是这样;相同的时间,同样的人在同样的位置发生同样的事;几乎每天都会重蹈覆辙,但却没人去改变它。
到我五岁那年;也算是我第一次以一个成员的身份走进学堂。那时幼儿园不分什么大班中班小班,就是幼儿园一年;学前班一年,而后便可以去上小学。其实报名前一天我还是挺开心的;一想到自己也可以和兄长一样在一所学校上学,还有那么多同龄人在一起;唯独让我想错的是父母是不会和我一起呆在学校里的。上学那天,母亲带我走进教室时就被这映入眼帘的画面给震惊了;满地的小朋友赖在地上嚎啕大哭、无规则的来回辗转。更让我不知所措的是,他们身边也都没有父母;这时我一脸哀求的看向母亲也没说话,母亲也察觉到了我的意思俯身屈膝到我耳边轻身说道:“毛头那么勇敢肯定不怕是啵?毛头是最勇敢的小朋友,妈妈中午马上就来接你!”旁边的老师见状也亲切的附和道。当时我怎么会认识这个老师;看见一个陌生人走向前来想把我拉走我当然害怕,母亲都说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咧!但是为了衬托住他们的赞扬;我还是牵强的回道:“我勇敢!”母亲听到我这么说立刻见缝插针的赞扬道:“对!毛头最棒!最勇敢!”哪知道那时候我已经哽咽了。当母亲慢慢松开我的手走出教室后,我在也绷不住了;崩溃的坐在地上哇哇大哭。那天我还清晰的记得;整个上午教室里的每个小孩都在哭,两个老师都安抚不过来,哪还顾得上上课了。实在是哭的嗓子有些累了,我就停下来看看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小胖子。他察觉到我在看他;也停止了哭闹望向我,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也不说话;可能是中场休息够了;小胖子继续开始他激昂的演奏。那我怎么会输给他;肯定要盖住他的声音。而后我们的哭声越来越大;可能是眼泪已经苦干了,就只在那光打雷不下雨。当时还有件事到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尴尬而又深刻呦!不知道是恐慌紧张还是早上水喝多了;哭着哭着就有一股尿意袭来。可因为和老师不熟,又不好意思开口;就这样硬生生的憋着。随着膀胱的膨胀,我的哭声也愈发的虚;人在哭的时候会自然的用上腹部的气息;所有一些音乐家会在唱高音的时候;模仿小孩子大哭的原理来确保自己的高音能稳定的上去。可我现在肯定是不能那么自然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水闸就爆开了。
可奈何还是敌不过时间的催促;以至于我已经停下了哭声,皱着眉头咬紧牙关好让自己专心的抵住这道闸门。“不行了!”当场的感觉让在我心里立刻浮现了这三个字。伴随着一阵嚎啕大哭,我的身下也同时开闸放水、如释重负。很快这股浩荡的“洪水”便殃及周围,小胖子看着缓缓这散播开的黄色液体;急忙停止哭声跑到了一边,周围的人也马上做出了反应。哭声也慢慢变成唏嘘声,这才被对面正在安抚其他孩子的老师察觉到。急忙跑过来将我扶起来;看着我湿透的裤子和崩溃的哭声先是将我带到了教室外面比较安静的地方,并没有发火指责我;她弓着腰亲切的说道:“毛头!你想拉尿要告诉老师啊,老师带你去厕所里上呀!”我当时没有回答;只是心里想着“废话!我要是敢跟你说还用的着尿在身上。”老师见我不语,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陪我一起站在外面等着放学,另一个老师在教室里先用水盖了盖;而后用拖把帮我清理现场。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安静下来。因为当时是夏天裤子差不多也被映射在我身上的阳光晒了个半干,当时我记得放学的铃声还没响就有很多家长站在教室门口等着接小孩了;母亲也夹杂在人群中。当我看到母亲的那一刻,委屈的情绪忽然喷涌上头。虽然没有哭出声;眼眶却也盛满了泪珠。看着我湿透的裤子母亲大概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因为他是很了解我性格的。为了照顾我的小自尊心不被其他家长当面吐槽;在得到老师的同意下母亲就提前把我接走了。虽然我的裤子已经完全湿了,可母亲并不嫌弃;俯下身子便让我钻进怀里。见我的情绪慢慢平复,母亲也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今天第一次去学校不好意思跟老师同学交朋友啊?”我并没有回答母亲,只是扭过头去紧紧搂住母亲的脖子。
回到家里;父亲见状本来想开口教育一番但却被母亲的一声乍舌给制止了。径直把我抱去卫生间重新洗了个澡给我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在只有我们两个独处的时候;母亲这才语重心长的说道:“在学校里要多跟其他同学交好朋友的啊,大家在一起玩才开心呔!想上厕所就去告诉老师,不用害怕的知道吧;老师也是大家的好朋友呔!毛头是最勇敢最厉害的哎是吧?”听着赞美式的教导;我或多或少也听进去了些,却只顾着一个劲的点头。下午再次来到学校;望着母亲有一次离去的背影,本来有准备哭上一阵的我;却看到了上午在我旁边的小胖子。本以为他会嘲笑我上午羞耻的举动;却不曾想他径直朝我走来拉着我的手到教室角落的积木箱子里一起玩积木。期间我们并没有说话;只是在将积木拼成某个动物时互相攀比时开口比划。没多久,我便忘记了母亲的事情。我小时候是个特别腼腆的人,一般不主动找别人;但如果别人给我脸了,我就会立马兜着。那小胖子后来也成为我在幼儿园最好的朋友,每次上厕所时我不敢找老师,都是他主动去说我们俩想上厕所;而后我们便会结伴同行,其实好几次他都并不像上厕所。至于他叫什么名字我也究竟是忘记了;只是在幼儿园之后便没在见到过他,或许在那之后他就去县城上小学了吧。时光如梭;希望他如今一切安好。
当时,其实我和我哥看电视的取向并不是完全和不到一起去。就那会儿新出的一个日本动漫叫《火影忍者》,我和兄长每天中午都会看;我显然是不能像他一样完全看懂里面的内容,但只要是个动画片我就喜欢。也正是因为这部动漫的开播,在我们村子里引起了一波火影风;也让我在记事后吃了第一回来自母亲的牛烧,其实就是竹子上的细枝条,把叶子去掉以后就被那些放牛的农民用来当成赶牛的工具。但不知道是那个聪明的家长居然开创了用牛烧来打小孩的先例;说是用牛烧打不会伤筋动骨,还能让小孩涨记性。其实那阵子这动漫也没播出多久;但我们小学门口的小卖部很会听口风,店主自己肯定是不看的。因为那个小卖部就是一个简陋的小房子;也没有店名,店主是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妇女在看着;很早就有人叫她婆婆,叫的人多了,我们也直接管她那儿叫婆婆店了,发音却是bobo第一个是第三声第二个是第二声。
一天中午放学;我哥一改往常的态度兴高采烈的跑了回来。进门就找到我说跟我说个秘密;难得看他对我那么热情,我肯定是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屁股后面进了房间。见他用双手罩住我的耳朵,用嘴堵住另外一个口小声的说道:“婆婆店里批了火影忍者的护额来卖诶,帅的很诶!才卖五块钱。”很多看过这个动漫的人应该都知道,就是里面的忍者带在头上类似头巾的东西。虽说做工看上去有些粗糙简陋;但至少是这么个东西。听到我哥这么一说;本就喜欢扮演动漫里各种厉害角色的我,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他;恨不得现在马上把他带到自己额头上去炫耀。发现自己的话已初显成效后;我哥便加大了马力。“买了那个戴起来就跟火影忍者里的鸣人一样嘞!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已经卖掉好几个咯;下午差不多要卖完了。”“卖完了?”我心里猛然映出这几个字,这还得了;赶紧跑出去找下工回来不久的父亲,一幅哀求的挤在他身上哼哼着也不说话。“哼什么诶?要干什么就说嘞!”父亲终于是受不了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耐烦的问道。“给我五块钱,我要买个火影忍者的玩具。”“什么玩具要五块钱?”父亲一脸诧异的问道。而后我便详细的向他描绘了护额的外貌和由来;并时不时插上几句这个东西有多好多划算。父亲估计是没有听进去的,只是被我的软磨硬泡言语和举止弄得有些受不了了。眼看着父亲即将妥协得要从口袋里掏出钱包,这时候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听到了风声;便从厨房里走出来制止道:“不要给他买!一个玩具五块钱,玩两天就丢掉了;他一闹就给他买,以后养成习惯还得了。”听到母亲这么一说,父亲也觉得似乎是那么个道理。便拿出口袋里的手;任凭我在如何撒娇和哭闹也不为所动,母亲更是借从厨房端菜出来的功夫帮父亲稳固此时的决意。
眼看着使出浑身解数依旧没有让父亲有半点动摇,我也就不在装模做样;直接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父亲跟前喃喃道:“你不给我钱,我就自己去偷钱买。”其实现在想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先跟父亲打个招呼。听到我这么说;父亲苦笑道:“偷呔!偷钱去回来就挨打,给你送到派出所去。”我也没继续在和父亲犟嘴,只是俏皮的哼了一声便走回了房间。直到母亲招呼开饭的时候,我坐在饭桌连吃饭都想着戴上护额时的样子;索性三两下就吃完了那小半碗便马上离桌去了房间。蹭着父亲和母亲聊闲天的功夫悄悄走到了房间的门后;因为父亲习惯把每次买东西找回来的散钱都放在卧室门后的挂钩上的跨包里,这个细微的举动自然是逃不出我的法眼的。我蹑手蹑脚的拉开了挎包的拉链,里面果然有很多大小面值不一的零钱;硬币纸币都有。但是五块钱的纸币却只有两张,可能是第一次坐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多少会有些紧张。我想都没想从包里抽出一张五块钱纸币拉上拉链后还故意在房间里逗留了一会儿;看着父亲和母亲没有察觉道异常后便快步跑向门外准备下楼,嘴里还不忘丢出一句:“我去学校嘞!”母亲看我跑到那么慌忙,本想着喊住我等她一起去。我哪还等的了啊,在等下去护额就全部在别人额头上了。你说我笨吧?还知道在房间先看看风声。但要说我聪明吧?包里那么多零钱不拿,偏偏拿数量最少的五块钱纸币;还跑的那么快,往常的话每到去学校的时候我都是不情不愿的;见我那么反常,父亲这才渐渐反应过来这小孩是不是真偷钱了;原本父亲还以为我是赌气在故意这么说。拿来挎包打开一开,耶?还真少了五块钱,好小子真敢偷那么多钱去买东西。那个年头玩具一般都说五毛一块钱左右,那会儿的肉才七八块一斤。证实是我偷钱的事情后,母亲碗都没顾得上洗就出门追我去了。可我当时那个心情下的速度哪是母亲能追上的。
一路狂奔后来到婆婆店里;还真如我哥所言,护额已经所剩不多了。因为挂在比较高的墙壁上我怎么都够不到;只能喊来婆婆帮忙。婆婆走过来看着忽然要买那么贵的东西,怕我太小不懂钱的数额便向我解释道:“你要买这个啊?这个很贵嘚。”当看到我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时,婆婆便更加诧异了。因为她和我妈之前就认识,也知道我妈肯定不会给我那么多钱;于是便开口问道:“这钱时你妈妈给你的啊?你买这个你妈妈知道呗?”我哪敢说实话,任凭她问什么我都可劲的点头。“这个东西不肯卖给你的;等下你妈妈肯定要来找你的,你要买东西就挑个五毛钱的东西。”而后婆婆说什么也不肯把护额卖给我,眼瞅着越拖越危险;想着母亲说不定就在后面。只得走向柜台随便拿了包辣条丢下五块钱就跑进了学校,因为当时根本不懂还有找钱的定义,只知道一手交钱一手拿货。
我前脚刚进学校没多久,母亲便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婆婆店;在一番询问下得知我的事情后。母亲便向婆婆道谢并拿回了剩下的四块五毛钱;怒火中烧的母亲直接在婆婆店里的扫把头上扯下一根牛烧返回家中,以前我们那的扫把头都是用若干根长长的细竹枝做成的;随便扯出一根就是牛烧 。在放学来接我回家的路上;母亲也只字未提今天偷钱的事,我当时还误以为他们没发现呢。结果一到家,母亲便抽出藏在门后的牛烧二话不说上来对着我的屁股和腿就是一顿猛打;几下一鞭那酸爽的感觉立刻遍布全身,被鞭的那是双脚起跳嚎啕大哭。可母亲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打了几下便会质问我还敢不敢?父亲则在一旁附和道:“打得好!我还以为你没那么大胆的;那么小就敢偷钱。”我当时哪还敢犟;只能边哭边摇头,也不敢用手去挡;哪里挡哪里受罪。连一旁的兄长都看懵了;八成是勾起了自己幼年时似曾相识的画面了。至此之后,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在从包里偷钱。在母亲面前也表现的唯唯诺诺;至此以后母亲总会将牛烧挂在客厅高处的木框上予以威慑;这东西便成为了我童年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