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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将这花猫从杨丽霖手中骗过来,对阿牛几人来说并非易事,算下来这一路上的确有好几次差点被这花猫害的丢了性命,说是咬牙切齿也不为过,但总归不愿意落下杨丽霖,毕竟怎么算别人都请他喝了一顿酒,吃了好几块美味的点心。
穷酸书生出面,三言两语便要过来他表妹怀里那只别人摸都摸不得的花猫,只说是带出去洗洗,杨丽霖便也信以为真,只是不曾想到阿牛也跟着出了去。
“要不,还是别杀了吧?放它走就行了,好歹也是一条命。”
真到了刀子对准被捂住嘴巴的花猫脖子时候,表哥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放它走还会回来,倒不如现在结果了它,免得到时候惹来麻烦。”
对于杀过许多人的阿牛来说,杀一只猫自然是算不得什么,只是表哥在三两度咬牙之后最终还是犹豫道。
“要是就这么杀了我怎么跟表妹交代?”
“那你不想想你表妹千里迢迢来投奔你,结果若非我给了你几两银子,你恐怕立马就会将你表妹轰出门,你又怎么跟你表妹的爹娘交代?”
表哥立时涨红了脸。
“说了半天你就是觉得是我太不厚道,拿了你的银子。”
“倒也不全是。”
已至及冠之年的阿牛身高已与表哥相仿,甚至隐隐高出一丝,阿牛淡淡道。
“我只是想确定你收了银子会不会出尔反尔将我们出卖,现在看来应该是稳妥了,连一只猫都不敢杀的人又怎么会敢出卖人。”
表哥当即说不出话来。
“行了行了,既然你已经收了银子,那就已经跟我们扯上了关系,现在恐怕就是你把我们交出去你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这其中厉害你应该晓得,林家灭门的事情都干的出来,又哪儿会差你这么一条穷酸书生的命。”
“你说错了。”
表哥有些激动的道。
“穷的确是穷,不过我早晚都会有钱的。”
阿牛点头道:“说的有道理,等什么时候你活不下去了把你这两间破房的地皮卖了就有钱了。”
表哥又道:“小兄弟你看不起我们读书人。”
阿牛又道:“那你就错了,我可没有看不起读书人,我只是看不起连自己文房四宝都卖了拿来换饭吃的读书人,有这个心思倒不如出去小镇上做一阵子长工。”
表哥再道:“长工这种事情怎么能是我们这种读书人干的?”
阿牛道:“是是是,读书人了不起,长工这种事情是我这样粗人做的,那你这清高的读书人倒是不要接受我这粗人的钱啊。”
表哥哑口无言。
阿牛是故意找这读书人一波茬,倒并非他无事生非,只因默念自己见过的那些个读书人,千奇百怪,应有尽有,唯独还没有见过又要拿别人的又不愿意承认自己懒惰的。
花猫到底被表哥洗了个澡,只是原本应该是一番舒服的享受,到了表哥这里却成了一次不小的战争,只因表哥被阿牛几句话弄的很是不忿,穷酸读书人愣是被花猫指甲挠的满手臂是血,偏偏如此他还专门凑到自家表妹面前说了一番这花猫的不是。
吊着手臂在胸口的渔夫不禁摇头叹息。
“只听说过人欺负动物,还不曾听说过动物欺负人的,偏偏这样还好意思亮出来看。”
只是没想到这下一幕更让人大跌眼镜,因为杨丽霖竟宛若呵护那只欠揍的花猫一般心疼的处理表哥手臂上伤口。
“你怕是看错人了。”
赵骞用还能动的一条手臂拍拍阿牛肩膀。
“原来现在的姑娘都不喜欢你这样有男人魅力的,偏偏喜欢这些半点男人气概都无,完全不像男人的男人。”
“就你话多。”
阿牛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之后便着手准备今天晚饭,只因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已经让两个姑娘疲惫不堪,更是瘦下来不少,阿牛嘴上虽不说,到底还是看在心里,若是能自己动手的,那便自己动手也不错,只是这有锅有灶,却无半点食材是个恼火问题,不得已之下便只能去找并不是很喜欢的表哥,好在表哥虽不像是一个真男人,却也要解决五脏庙问题,只是表哥前脚才踏出门,阿牛后脚便跟了上去。
这座城镇比不得太湖城,不过也不算太小,最起码是五脏俱全应有尽有,自小生活在这里的表哥对这里早就是轻车熟路,只是今天得了几两银子,表哥似乎走路也腰杆挺直了不少,往日里见了面恨不能远远绕开的一些个邻居,表哥今日也主动打起了招呼。
阿牛一直跟在其后面不紧不慢,倒也不至于被表哥发现,这街道上小摊贩很多,卖菜卖货都在一条街,见这穷酸书生只是老老实实买菜之后阿牛也放下心来,心道自己到底是猜对了,他连猫都不敢杀,又怎敢做这出卖人的营生?
只是当阿牛准备回首回去之时,却在拐角处看见一个熟悉人影,身着白裙,一张脸略施粉黛在这城里显得实在太过引人注目,因为别家姑娘都是普通衣裳,而她的衣裳却是质地上乘,再配上那一张脸,自然是让人频频侧目的对象,这女子不是原本应该与姜明成亲的傅清霜又是谁?
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姑娘之所以能如此走的安然,全然不怕那些个富家公子哥儿骚扰是因为她身后有两个一看就知道不怎么好惹的人,他们三人踏进一家名为枫林阁的客店,原本傅清霜的突然出现阿牛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这天下虽然大,不过遇见认识的人也并算不得什么稀奇事情,可是他又见到了枫林阁二楼探出头来关窗户的一个人,一个一头跟鸡窝没多大区别头发,肩膀上站立着一只黑鸦的老头儿。
没想到才分别不久居然还能有再见机会,与蛇老,鸟老相识是一场意外,这赠礼于阿牛的二人也是阿牛极为尊敬的前辈,想不透傅清霜怎会跟这两个老头儿扯上关系,阿牛打算一探究竟。
枫林阁是客店,既是客店便少不了银子,为此阿牛还从表哥那里要了几两银子回来,穷酸书生虽不愿意,不过大概也晓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一个好惹人物,再加之阿牛说会还,也就给了阿牛。
阿牛去了二楼三人隔壁,也自然能听清楚了隔壁人说话。
“这次教主又有什么指示?”
听声音是蛇老声音,教主?难不成这看不出是高手的两个绝世高手也是有组织有门派的人物?
“指示倒没有,就是告诉你们一声,林家灭门事件江湖上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将我们列为目标,行事需要小心再小心,莫要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只在此处,阿牛忽觉一阵劲风自耳畔而来。
糟糕,被发现了。
阿牛到底反应极快,在那一掌还没打穿墙壁之前便翻身下了枫林阁消失于闹市街头,不过即便如此,仍是被那击穿墙壁之后犹有余力的一掌拍到了后背,阿牛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借着这股力道冲了出去。
阁楼处,傅清霜打开窗户望着那慌慌张张一闪而逝的人影面色难看。
“跑的倒挺快,虽然没说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这人也绝对不能活下来。”
不是与二老说话,而是对她身后两个随从下令。
……
阿牛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一掌的厉害,逃命时候浑然不觉,等回去躺在床上时候燕子李才沉声道。
“要是你被这一掌直接拍上,立马就能要了你这个武道二品的命。”
“你肯定想不到我今天见到了什么人。”
阿牛当下忍着剧痛将不久前遇见蛇老与鸟老的事情全部告诉燕子李,甚至连傅清霜的事情都不落下。
“你是说林家的事情有可能跟他们有关系?”
燕子李揉揉额头,他是极少做这个动作的人,事实上燕子李在四十岁之前是一个江洋大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下去,一直到遇见这个在那个雷鸣电闪夜晚愿意给他一碗饭吃的年轻人之后才明白原来有些人活着不为名,不为利,只为了朋友,燕子李想试着做一次为了朋友而活下去的人,事实上应当说是忘年交才对,毕竟阿牛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及冠之年而已。
“我不确定,不过现在想来这其中好像是有什么联系,就比如咱们那天夜里看到的杀人凶手,带着牛头面具,是不是很奇怪,他好像跟蛇老与鸟老一样奇怪。”
“只是这个并不能说明什么。”
燕子李在检查阿牛一番强势,确定再无大碍之后轻声道。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奇怪的人实在太多,更何况蛇老与鸟老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滥杀无辜的人,事实究竟怎样,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你还是好好养着才是,只是人家家里就这么一张床,给你躺了,恐怕两个姑娘今天晚上就得委屈将就一下了。”
阿牛负伤,兴许是表哥对阿牛不久之前“借”走几两银子不还还心有芥蒂,做的一碗汤都很咸,阿牛喝着嘴上也不说,毕竟表哥好歹也算够义气。
夜幕降临,阿牛到底是不愿意一个人占了本该让两个姑娘休息的床,他们去了另外一间,也就是在这一天晚上来了两个厉害杀手要取阿牛性命。
这是两个高手。
燕子李单凭这二人身上气息便能感觉出来一二,只是这二人在见到阿牛从怀里取出来的一根黑鸦羽毛之后最终一语不发原路返回。
“没想到鸟老送我的羽毛居然在这里派上用场。”
阿牛啼笑皆非,表哥没有泄露他们行踪,除了今日里的傅清霜三人,又还能有谁晓得他们在这里?想必就连鸟老二人也不会想到白日里偷听他们说话的人居然会是不久前才分别的小兄弟,果不其然,两名杀手才回去没多久,表哥家便来了两位非常奇怪的老人。
“如何?小兄弟,我送你的羽毛可还管用?”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算是鸟老开场白。
“的确挺管用的。”
阿牛强撑着身子爬了起来。
“我也只是赌一把,没想到被我赌中了,二位前辈果然不晓得我就是白天偷听你们谈话的人。”
鸟老道。“其实你应该直接出面,这样就不会平白无故挨这么一掌。”
阿牛道:“若是只有两位前辈,我自然会露面,可是两位前辈那里还有一个傅清霜,她是魔教中人,素问魔教中人行事诡异,更是出手狠辣,我怕我才露面她就会取了我的性命。”
鸟老道:“原来是因为这个,那看来白天我们的谈话你也听见了,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是灭了林家满门的凶手吧。”
“不会。”
阿牛坚定的摇摇头。
“林家灭门或许跟魔教有关系,但绝对跟二位前辈没有关系。”
“为什么?我们也不过才见过一次而已?怎的小兄弟你就如此笃定我们跟林家灭门没关系。”
“我也不知为什么。”
阿牛苦笑着摇摇头。
“大抵是因为觉得两位前辈并非是这种丧心病狂的人,两位前辈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跟傅清霜什么关系,据我所知她也不过就是一个代替魔教妖女出嫁的丫鬟而已,一个区区丫鬟怎能跟二老如此亲近。”
“这,我们恐怕不能告诉你。”
鸟老摇摇头。
“总之既然是小兄弟你,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来也就是看看小兄弟伤势,现在看来并无大碍,只是今天晚上可能会发热糊涂一阵子,既然无恙,那就就此告辞。”
两位老头儿是怪老头儿,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阿牛对此倒已经不觉得惊讶,只是始终觉得这件事情不会就那么简单而已。
八个人两个房间,实在太拥挤,阿牛倒也不担心表哥会多说什么,因为蛇老脖子处那一条吐着信子的花蛇实在太过骇人。
夜色凉如水,阿牛因受了一掌,早早躺下休息,如二老所说,果真额头发烫昏昏沉沉,事实上这么一段时间来的连日逃亡早就让人疲惫不堪,不只是他,就连常年以江湖为家的燕子李都在躺下时候便扯着清微鼾声睡过去,昏昏沉沉也不知睡了多久,一直等到燕子李最先惊醒叫醒了所有人之后才醒了过来。
天还没亮。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阿牛不禁问道。
“人不见了,”
燕子李几乎是以强压住愤怒的心情说的这四个字。
不见的有两个人,表哥不见了,杨家小姐也不见了,那只花猫也不见了。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我们完全没反应过来。”
都晓得这其中厉害,即便这么一路走下来极少说话的赵健都有些难以理解。
“我们没反应过来是因为我们都中了迷药,难道你们没发觉今天晚上的晚饭味道或许咸了一些?”
燕子李到底经验老,这么一下就发现了不对劲。
“一个长年累月自己做饭自己生活的男人就算再懒也应该晓得饭菜里要放多少盐,是我们大意了。”
阿牛道:“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觉得晚饭过于咸了一些,可是我应该不会中毒才对。”
燕子李道:“你的确没有中毒,不过你因为受了一掌,高烧不退,所以才不容易惊醒,也给了他们逃走的机会,总之这里已经不能多呆,赶紧走,他二人既已经逃走,想必就是怕被我们拖累,如此一来说不定就会选择出卖我们。”
六人并无多少行李,想要走很快,只是心中不忿之下赵骞便放了一把火烧了这两间破房,也算是微微发泄心中愤怒。
火光通天,照亮这方圆二三十丈之内所有,几乎一砖一瓦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也就是在这么一刹那,阿牛又看见一个人影从不远处一闪而逝,当看见这个人影时候,阿牛如坠冰窖。
带着牛头面具的男人,又出现了,不久前闪电功夫便杀了几十个人的事儿实在太过让人记忆犹新,一地的残肢断臂说是噩梦都不为过,如今再度见到这“牛肉。”不过只是见一面便真的有被阴曹地府使者盯上的感觉。
“赶紧走。”
阿牛并没有将看见牛头的事情说出来,原本大家伙儿都已是惊弓之鸟,若是再说出来只会徒增惶恐。
没了表哥这处暂住之地,想要再藏身已不是容易事情,客店是不敢住,便只能出小城镇,没想到刚刚才在这深夜时分踏出小镇,燕子李便面色巨变。
“他娘的,果然被出卖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高手总是对周遭事物感应超乎常人,燕子李最快感觉到不远处有数道气息快速接近,想来又是要替林家报仇的江湖好汉。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让我一剑杀了这个狗日的,我一看就知道这狗东西是个软骨头,还他娘的读书人,我呸。”
赵骞骂骂咧咧吐出一口唾沫。
“废话少说,赶紧跑路。”
燕子李沉声喝道。
一路追杀,六人对逃命的路线早就有了自己的经验,不跑大路跑小路,不进草丛进树林,只有到了林深无人处,六人中最为厉害的燕子李才能发挥轻功优势无声无息杀人,若非燕子李,六人这么一路上也绝无可能有希望活下来,南方多雨林,出了小城不远便是一处丛林,没了杨家小姐总是多嘴的花猫,想要藏匿起来并不难,事实上他们也真的很快就藏了起来,那十多道人影也在这之后很快追了上来。
“你们好好藏起来不要出声,接下来该我表演。”
燕子李的剑很轻盈,它不像祝飞羽的神剑却邪光是气势便如同皓月,亦非剑无求的同体血红的宝剑那般邪气凛然,它就是一柄普通的剑,这把剑到了燕子李手中却宛如长了眼睛一般总是能无声无息恰到好处解决每一个对手。
月色正浓,照射在丛林里倾泻下来宛如星光的斑驳点点,燕子李宛如一只幽灵一般悄无声息跃上枝头,等待猎物到来。
他杀的第一个人是一个同样用剑的,十多人甚至都没看清楚这黑夜里杀人的人是谁,一剑洞穿心脏,剑气入体搅碎五脏六腑,闷哼都来不及发出便倒在地上,已入洞玄之境界的燕子李怎么算也算是当世厉害高手,杀十多个人并不难,难的只是不确定这十个人当中是否有隐藏起来的与他同样厉害的高手。
在一口气杀了三个人之后,燕子李再度瞄上的目标赫然便是一位同样入了一品的用刀高手,无声无息的杀戮也终于有了第一次正式的短兵相接。
“没想到林家这么有能耐,全家人死光了都愿意有人为他们出动高手报仇。”
刀剑相交,迸射出一阵火花,燕子李凌空往后翻越两个跟头稳稳停在身后一棵大树的树冠之上,使刀的汉子也如同壁虎游墙一般上了树冠。
这时候也才看清楚这汉子面容,只是却没想到这汉子脸上竟带着一张青面獠牙面具。
汉子也不说话,只是用手上的刀回答所有问题,他的刀很快,阿牛使刀自认已能快过天下八成刀客,没想到这汉子的刀更快,呼吸之间斩出三刀,三刀之后其人又如同出鞘的利剑一般直朝燕子李而去。
待到燕子李以剑气搅碎这三刀罡气之后,那汉子的刀也已经到了燕子李胸口,燕子李到底并非浪得虚名,抬脚踢向汉子小腹,那汉子到底怕死,同样出腿对上燕子李这一脚,双脚相对,燕子李借着这股反震力道险之又险的避过这致命一刀并趁势再度斩出去一道剑气,汉子猝不及防之下便只能横刀在胸抵挡这一剑,只是能抵挡住的到底是一小部分剑气,余下大部分剑气毫无阻拦的砍进这汉子胸膛,燕子李自认这一剑绝对能要了任何洞玄之下身上没有甲胄对手的命,只不过当那深可见骨的致命伤留下黑血时候汉子竟叫都不叫一声又持续攻来,燕子李终于发现不对劲。
如此一剑都不出声的人,这天下恐怕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哑巴,另一种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