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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建斌全身血液一下子涌到头上,一阵眩晕袭来,赶紧伸手扶住身后的墙,闭上双眼急促的问着。
“怎么回事?”
“护工刚打电话给我,说周朦在医院昏倒了,现正在抢救室抢救。。。”
听完黄平的叙述,杨建斌眼眶里早已蓄满了泪水,尽管喉咙紧得他觉得无法出声,还是艰难的做作安排。
“你马上带几个人去医院帮我看着周朦,有什么消息随时告诉我,我尽快赶回去。”
挂断电话,杨建斌双腿软的无法站立,赶紧用背靠着墙支撑着,他这段时间最担心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上次周朦被绑架昏迷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一次差一点就让他永远失去了她,这一次对她的打击更大,万一她撑不过来。。。
不敢再往下想了,杨建斌此刻就一个信念,马上回到她身边,他得一步不离的守着她。
姐姐弟弟打电话通知了很多亲戚,大家都怀着沉痛的心情来见妈妈最后一面,可让大家始料不及的,到了医院,没见到妈妈,却见到了昏迷中的周朦。
陆陆续续赶来的亲戚们都挤在走廊上,姐姐弟弟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解释着周朦突然昏倒的原因,亲戚们都知道妈妈生病主要都是周朦在陪护,既为她感天动地的孝心而感动,又为她的健康担忧着,在她没醒之前,没人再提让妈妈出院回家的事,都在焦虑的等待着。
身体一直在往深不见底的黑洞下坠的周朦,突然一阵好清新的空气进入她的呼吸道,空气中还带着香甜的芬芳,瞬间觉得神清气爽,随之眼前的黑暗也消失了。
站在明媚灿烂的阳光下,她和妈妈手拉手的徜徉在花海里,轻抚着四周的花草,愉快的嘻哈打闹。
渐渐的,妈妈松开了周朦的手,摘下一束鲜花,深情而慈祥的看了周朦一眼,欢快的朝周朦站立相反的方法跑去。
“妈,你去哪里?”
周朦大声喊着渐行渐远的妈妈,可妈妈头也不回的越跑越快,眼见就要消失在视野中,急得她赶紧去追,可脚却被什么捆住了,任凭怎么挣扎都无法动弹,只能无助的大声狂喊,“妈,你去哪里?妈妈,快回来。。。”
一直昏迷的周朦双手突然在空中拼命挥舞,好像想努力抓住什么,嘴里不停发出模糊不清的语言,弟弟和表姐赶紧一人抓住她一只手,不停摇晃她的身体。
“小朦。。小朦。。。”
“姐。。姐你快醒醒。”
周朦眼前再次一片黑暗,没有了阳光,没有了鲜花,看不到了妈妈的背影。。。
“妈。。妈妈。。。”
周朦使出浑身力气高喊着,终于睁开了双眼。
“醒啦,终于醒啦。”
无数双眼睛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周朦挨个看着,怎么没有妈妈?
“妈,我妈呢?”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周朦一下子坐立起来,焦急的在人群中寻找着妈妈的身影。
“二姐,妈还在ICU躺着呢,见你昏迷了,我们没敢动,都在等着你醒过来。”
抬头环视着四周,周朦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屋里屋外都站着很多亲戚,所有人都神情凝重的看着她,她明白这些亲戚不是为她来的,而是为妈妈。
“我没事了。”
周朦摘下罩在口鼻的氧气罩就准备下床,被闻讯赶来的朱琴一把按住。
“你现在不能动,等输完液再走。”
抬头看看挂在头顶上方的输液瓶,估计又是能量合剂之类的,周朦苦笑着动手去拔手背上的针头。
“没事,就是低血糖,我早就习惯了,一会喝杯牛奶就行。”
“别胡闹了,小李,给她量血压。”
朱琴按住了周朦拨针的手,眼睛死死盯着血压表上的指针,眼睛里的神色越发严峻。
“你这血压低得已经是抢救血压了,你就这样出去,分分钟都有再次昏倒的可能。。。”
“我真的没事,我一直就是低血压、低血糖还贫血,身体早就习惯了。”
周朦尽量让语气变得轻松,瞄了一眼亲戚们关切的目光,只能妥协的对着朱琴笑笑。
“那你给我输点能量合剂就行,你尽管多加点补充营养能量的药物进去。”
在这个关键点,面对走廊上站满的家属,朱琴很清楚周朦不可能再呆得下去,只能点点头,从身后医生手中接过病历下医嘱。
亲戚们都松了一口气,关注点纷纷转到了妈妈那里,在大家不停的追问下,姐姐来到了周朦身边,用尽量轻柔的话语问着。
“小朦,你看亲戚们都来了,你也醒了,我想再跟你商量商量带妈妈回家的事,我刚才问了ICU的医生,妈妈目前的状态很不乐观,你看?”
周朦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刚才梦中的场景还在清晰可见,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眼泪又像线一样往下坠落,发疯般的大声又哭又叫。
“妈妈明明就还有希望的,可你们就为了什么风俗就要停止治疗,我坚决不同意,不允许你们将妈妈带走。呜呜。。。呜呜。。。要是你们怕花钱,所有钱我一个人出,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要给妈妈治疗,我绝不放弃,呜呜。。。。”
周朦伤心欲绝的哭喊让所有人都跟着流泪,她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但总得面对现实,姨妈舅妈们纷纷来到了她床前劝说。
“小朦,按照当地风俗。。。得赶紧抬她回去,千万不能让她在医院里落气。。。”
轮番的劝说让周朦接近崩溃,她对这些准备带妈妈走的亲戚们充满了怨恨,任凭他们怎么说,就是不理不睬,目光看到一脸茫然的弟弟时,一直忍住的情绪又爆发了,撕心裂肺的抓着弟弟的手臂使劲摇晃。
“你怎么也和他们一样这么无情无义呀,我们原来不是说好只要妈妈还有一丝希望我们就不放弃吗?凭什么你们就要放弃治疗?为什么、为什么呀?”
“二姐,我也很想哪怕只有一丝希望都不放弃,但在盘江,每家老人都要在家里面落气的,要是在医院落气,会成为孤魂野鬼。”
弟弟低着头边说着边哭泣起来,大姐真怕再这么下去万一耽误了妈妈可不得了,只能再次狠下心来劝说。
“我也希望妈妈能好好的活着,有希望我也不会放弃,但我们总要面对现实,目前她完全靠药物和仪器在吊着一口气,要是在医院停止呼吸,老祖宗和这些亲戚们会骂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不孝,妈妈的灵魂也不会得到安息,所以我们得马上将她送回家去,让她安心的躺在她自己的床上慢慢离去,这样,她的灵魂才会有归属。”
“对呀,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做的。”
“就是嘛,哪有让老人在医院落气的道理呀。”
“快点呀,万一断气了就麻烦了。”
“。。。。。。”
一大堆人在不停的说着,催促着,朱琴担心周朦再次昏迷,不得不出来阻止。
“病人现在身体极度虚弱,必须好好休息,请你们不要再打扰刺激她了,否则她随时会再次昏迷。”
吵成一锅粥的病房瞬间又恢复了安静,周朦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瞬间平静,面对满屋子的人,她已经无力再去抗争了,因为她不是与这些人抗争,而是与整个家族、与一直以来延续的风俗在抗争。
尽管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此时她必须得顾全大局,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坚持而引来所有人的责骂,而且,万一真的妈妈按照他们说的那样,因为自己的固执而成了孤魂野鬼,那更是自己一辈子的罪过。。。
担心再次昏过去,周朦最终只能选择妥协,闭上双眼无力的躺下,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让她痛彻心扉的话语。
“你们看着办吧。”
围在床边的人群终于散开了,周朦耳边传来了无数个咋呼的声音。
“快快快,打电话给车队约救护车。”
“赶紧,收拾东西。”
“快去后勤租一个氧气瓶。”
“你们先回家去准备。”
“。。。。。”
所有人开始忙碌,周朦强迫着自己此刻必须冷静,去面对即将到来的现实。
头痛得就快炸裂了,全身软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安静的病房里只有监护仪不停发出的滴滴声响,周朦艰难的睁开双眼,本想看看药水还有多少,没想到一睁眼却看到了黄平和他请的两个护工。
“你怎么在这里?”
“你现在身体弱别说话,闭上眼休息会。”
刚才的一幕黄平都看在眼里,毕竟他身份太特殊,这种场合担心他的出现引起不好的反应,默默的在床边站了会,将两个护工叫到门外。
“你俩从现在开始,要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一会等她输完液打电话给我,车子会在楼下等你们,记住了,千万不准乱说话,她现在不能再受刺激了。”
“放心吧三爷,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两个护工虽然不知道周朦与黄平是什么关系,但知道这个女人对三爷很重要,哪敢有丝毫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