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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袁长青从山下返回之时,关芷竹已经借着如今无主的用具,勉勉强强做好了晚饭。
一锅小米粥,几小碟龙虎山道士腌制的爽口素菜,外加一道清炒时令蔬菜,这已经是她能做到最好的地步了。
没办法,山上食材寥寥无几不说,关芷竹本身厨艺也就那样,毕竟这些年在关灵堡说到底还是堡主亲传弟子,甚至隐隐有几分待价而沽的意思,自然从不需要亲自做饭洗衣,做这等下人的活计。
秦琅对口腹之欲并没有多大兴趣,沉默喝粥夹菜,偶尔有其他多余动作,也是挥手制止在旁边嬉闹的白蛟。
九斗米道士本是出家之人,常年行走江湖过惯了餐风露宿的日子,也对这清粥小菜的绝无怨言,甚至还笑呵呵说难为了关芷竹一个小姑娘家的。
到头来,只有下厨之人的关芷竹自己,这一顿饭吃得有些难受,还有几分窘迫。
秦琅似乎有在这住下的意思,吃过晚饭后就带着白蛟出去了,不过并没有去观赏三教圣人的十二个题字,而是在锁龙崖周围四处查看。
这让关芷竹有些小失望,本来她心底还偷偷希冀着秦琅同样能够观字悟道,借次机会更上一层楼,成为江湖上又一位陆地神仙。
大多数女子的心思,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期盼着身边倚靠之人实力变强,大树底下好乘凉。
老道士袁长青找来了锄头黄纸,将两位龙虎山道士的残尸葬在了茅屋后,刻下两块简易墓碑后,郑重其事地作了场法事。
石碑碑文中并无生平事迹记载,只有寥寥无几不到十个字而已,其中龙虎山天师府几个字,还是他犹豫再三后才斗胆添加上去。
十余年锁龙崖下结茅养龙,终将化为锁龙崖下一捧黄土。
夜色渐深,已有些许困意的关芷竹才想起茅屋只有两间,自然而然也就只有两套床被,而今三人留宿山下,就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了。
眼下作为侍女身份的关芷竹明白自己的尴尬处境后,急忙搬出找来竹凳衣物,准备在屋外先露宿一晚上,明日再来搭茅屋筑木床。
幸好,如今虽然已是仲秋,可夜间还不算太凉,自小习武的她应该还不至于暂时将就一两个晚上就染上风寒。
走马观花踏遍了方圆几里的秦琅返回时,手中多了几株草药,而跟在身旁如同宠物般的白蛟迫不及待地扎进了崖下深潭。
秦琅一眼便看出的关芷竹的意思,摆手道:“不用如此麻烦,应该也不会待太久。你跟袁道长睡房间便是,我这段时间就在崖下修行而已。”
关芷竹受宠若惊。
秦琅走到锁龙崖下,低头望向白蛟入水后涟漪阵阵的幽潭,目光仿佛要随着白蛟一同钻入水底。
方才游走四周,发现几株极为品相不错的珍惜草药,多生于古战场埋尸坑或者荒郊野坟的鬼切草,以及相传为龙须所化的龙须草,对俗人武夫来说皆是毒性高过于药性的慎用草药。
照理来说,旁边能够出现这种世间少见的药材,那么作为距离锁龙崖最近的藏龙潭,又是之前恶蛟的栖身之地,应该也会有世间灵药出现才对。
接连三剑未能破开崖壁,秦琅本就对崖下这个不知深达何处,却又与崖壁有某种的锁龙崖起了不少的兴趣。
只是如今夜色已深,本就幽深的潭水在夜里更加不可视物,秦琅不得不按捺下心中好奇,将下水查探的计划放在明日正午大亮之时。
恶蛟已死,蓝山郡的河流湖泊行程的天然法阵犹在,天地间的灵气较之青萍湖畔更为浓郁,作为阵眼所在的锁龙崖对秦琅来说,仍是一处上等的修行宝地。
寻了块平整山石,盘膝而坐的秦琅掐动法诀,就在藏龙潭旁彻夜修行。
不知何时,从返回茅屋后就钻进了藏龙潭中的白蛟跃出水面,口中叼有一株鲜红欲滴植株,形似树枝。
听闻响动睁眼的秦琅伸手接过,在明亮月色下瞧清后,笑了。
血珊瑚,生长于极海之底的珍稀珊瑚,本身已非寻常之物,需千年才能由乳白色长成为鲜血艳红,千年成形,在修行界有小人参果之称。
灵药灵兽,相辅相成,应运而生。
有了这株血珊瑚,加上先前寻找到的鬼切草与龙须草等,足以炼化出一炉药效胜过小还丹数十倍的丹药。
通体洁白的幼蛟已生灵智,见秦琅似乎对它衔来的这几株药材颇为满意,邀功一般朝着秦琅摇晃尾巴。
秦琅被小家伙逗得心情大好,笑道:“看在你如此聪慧的份上,这炉丹药到时候也少不了你一份。”
灵兽守护灵药,多半等待起彻底成熟,再吞入腹中滋养肉身。
这条白蛟兴许是由吞蛟珠进化而来的缘故,暂时并未对血珊瑚表现出贪婪之意,反而主动叼来献宝于秦琅。
种善因,得善果。
秦琅抚摸着盘缩在身旁的白蛟,望向两间烛火尽灭的茅屋,若有所思。
良久过后,秦琅回过神来,从茅屋后方找来龙虎山药炉,连夜开始起炉炼丹。
没有耗费大量木炭硫磺,没有挑选良辰吉日,没有筑坛画篆,不过却有天下独一的仙界炼丹法门,而且这一次的秦琅比上次炼小还丹时还要来得全神贯注,毕竟如今灵药难寻,容不得家底无几的他有丝毫浪费。
一夜过去,朝阳初升,藏龙潭上有淡淡霞光浮现。
古稀之龄的九斗米道早早醒来,准备舒展下老胳膊老腿之时,正好望见院前筑炉炼丹的秦琅收起法诀。
相传近千年前,龙虎山初代祖师爷在云锦山炼制九天神丹,丹成开炉之时有龙虎虚影浮现,并借此一举飞升。
站在原地不敢擅自靠近的袁长青心头浮出遐想,不知这位对道对剑都见解极高的秦先生,今日再此炼制何种丹药?
开炉之时可会引来天地异像?
半夜都在严阵以待的秦琅呼出一口浊气,眼神欣慰。
开炉。
初时,这座章界棋锻造的简陋丹炉并无任何异像,只有一股浓郁的白色雾霭冒出炉口,仿若晨间炊烟。
秦琅轻轻吹出一口气,白色雾霭迅速飘散在空中。
霎时。
林间山风齐齐吹向锁龙崖。
无数飞鸟绕空盘旋,啼鸣不止。
藏龙潭水面四溅如蝇翅,高低不过半存,其速快若奔雷。
锁龙崖壁上的十二个大字中三抹流光浮现,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游走完下方三字,不等任何人察觉就消失于崖壁上。
一道近在咫尺的七色彩虹当空出现。
其头起于锁龙崖顶,其尾坠于院前丹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