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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江薄云正带着苏十,架着重伤的林琅赶往北凉山南山头,他心中想的是若是要找个安全的地方,雪狼的那处洞穴是再隐蔽不过了,一定不会被人发现。
只是眼下林琅的状况不佳,方才与毛世通纠缠了一会儿,便已经全身的伤口开裂,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绷带早已被染成了鲜红色。
江薄云自然是担心无比,只是他怕后方有追兵寻来,不能随便找个地方歇息。
江薄云说道:“琅叔,你一定要撑住啊!就快到了!”
林琅面如纸色,虚弱无比,额头满是冷汗,强笑道:“薄云别怕,你琅叔我没那么容易死。”
林琅的伤势江薄云是清楚的,他也知道此时林琅也只是在安慰他而已。一路上林琅又咳出了几口鲜血,江薄云不得不放慢了速度,三人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才走到了南山头。
这里树林密布,杂草丛生,小道交错,江薄云凭着记忆在林中兜兜转转,总算是找到了那处洞穴。洞中已没了那雪狼的踪影,不知是搬了新窝还是出去觅食了。江薄云将林琅拖进了洞里,靠在石壁上,查看了一番他的伤。林琅此时身上刀伤近乎全部开裂,汩汩地渗着鲜血,绷带已完全没了作用。江薄云一阵头疼,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心急如焚,想不到办法只能脱下衣服,撕成布条,按在几处比较大的伤口上,然而血仍在不停地流出来。
江薄云急得快哭了,他抓着头发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血止不住了。琅叔,要不我去请姑姑过来……不行,碧峰坡太远了,来不及了……我,我该如何是好?”
林琅此时已气若游丝,他微笑道:“没用的,薄云……我全身伤口开裂,就算是萧大夫来了也救不了我啦……”
江薄云听得泪如泉涌,抓住林琅的手,摇头道:“不会的,琅叔!一定有办法救你的!你不会死的!”
林琅说道:“人各有命……这是我命里的劫数,躲不开的,没事……薄云你不要哭啦……”
江薄云心如刀割,哭道:“不会的,一定有办法的……”
林琅笑道:“我林琅这一生至今,已无大憾……只是不能看着你长大,我有些不甘心啊……咳咳。”说罢,林琅咳出一口鲜血。
江薄云连忙轻抚着林琅的胸膛,哭道:“琅叔你别说了,你别再说了……”
林琅说道:“不,我要说……薄云,其实徐二是你杀的吧?”
江薄云一怔,点头道:“琅叔你怎么知道的?”
林琅笑了起来,喉中似有浓痰,说道:“你屋后那片新土,别人可能看不出来……我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江薄云抽泣道:“原来琅叔你早就知道了……”
林琅说道:“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两年多前在碧峰坡上,我为了萧前辈能医治你,发了终生不得教你武功的毒誓……薄云,我知道这两年来,你一直对习武之事念念不忘,我也是不得已才对此事不闻不问的,希望你能谅解我……”
江薄云摇头道:“琅叔,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我知道我有腿疾,不适合练武,不是你和姑姑的错。”
林琅一笑,忽然起身,说道:“薄云,把虎啸刀给我。”
江薄云一愣,说道:“琅叔你要做什么……你不要动,否则伤口会……”
林琅打断了他,伸手说道:“别说了,这是我最后的力气,乖,把刀给我。”
江薄云犹豫许久,眼泪又流了下来,他颤抖地取下背上的虎啸刀,递到了林琅的手上。
林琅接过刀,以刀尖抵地,强撑着站起身来,他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薄云,看好了,这是琅叔唯一能留给你的!”
说罢低喝一声,横跨一步,刀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继而收回手中,林琅目视前方,面容抖擞,回光返照,江薄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生龙活虎的林琅,只听得林琅说道:“薄云,看好了,此乃积势!积的不仅是气势,更是刀势!”
随后林琅脚步变换,向前猛地踏出一步,一刀直劈向前,这正是两年前林琅给江薄云施展过的一刀。这一刀一往无前,卷杂着气浪,有奔雷之势,更挥出了隐隐的虎啸声,林琅说道:“这一刀名叫猛虎下山,薄云你莫要以为简单,能劈出虎啸声,才算是摸到这一刀的门槛所在。”
话音未落,林琅腰间的伤口崩裂,几丝血柱喷射,他的身体一阵摇晃。江薄云瞪大了双眼,不敢一遗漏了细节,想上前扶住林琅,却又忍住了,只是眼中早已布满了泪光。
只见林琅又大喝一声,忍痛说道:“薄云看好了,这一招叫敲山震虎!”几十斤重的虎啸刀在他手中宛若无物,上挑三刀,下劈三刀,步法变幻,刀尖若花,最后以横劈收尾,一气呵成,令人眼花缭乱。
林琅深吸一口气,欲要收势再起,他本想再教林琅一招,他忽觉喉头一热,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顿感头晕目眩,双腿已支撑不住,向后倒下。
江薄云喊了声“琅叔!”,急忙将他接住,林琅倒在江薄云的怀中,双目半睁,身子已经冰凉,他说道:“薄云……琅叔,本想教你三招……可是,琅叔没力气啦……”
江薄云用力地摇了摇头,哭道:“没关系!没关系……两招已经够用了……够用了……”
林琅说道:“其实……琅叔还有个愿望……”
江薄云说道:“琅叔你尽管说!薄云一定替你完成!”
林琅气若游丝,说话断断续续:“琅叔……希望你能替我……去虎刀庄里……对,对我师父……说一声……徒儿不孝,辜负了师父和师妹……”
江薄云点头,抓着林琅冰冷的手,哭道:“琅叔,你放心!薄云一定……”
话未说完,江薄云猛地停住了,他的目光落在林琅脸上,只见林琅双眼紧闭,已没了呼吸。江薄云呆滞了半晌,过后便是撕心裂肺之痛,他将头深埋在林琅身上,痛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