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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吗?
赵真在激动之余,一颗心却不断的下沉。
他望着笔挺站立的赵信,赵信的目光一如过往的坚毅,犹如山岳般耸立的父王,强大到令人窒息。
这一切,让赵真下意识的回想过去。
那个时候,他的父王,对待敌人,犹如三九寒天的风雪,对待家人,却是温暖如春。
他的目光掠过孙长老,最终停在赵信的身上。
“你知道吗?”赵真高声喊道。
到现在为止,哪怕赵真知晓他无比荣耀的身世,始终没有开口叫赵信一声父王。
自始至终,都是用“你”这个字来替代。
赵真深吸一口气,他的双眸,闪动着不一样的光芒。
如果仔细看,他眼眸的深处,藏着深深的疲倦,还有一种令人心疼的哀伤。
哪怕光芒万丈,可是他的眼底,是无尽的黯淡。
如果说,家中遭变,对赵真身体带来了极大的伤害,
那么现在,赵信的一番话,则彻彻底底的摧毁了赵真信任的念头。
“我要大声告诉你!
在这个世上,你曾经是我最仰慕的存在。
如果苍天不再,日月星辰,崩塌湮灭;可是我都相信,只要有你在!
我就不怕,因为,你是我心中的大英雄!永远的大英雄!
你是我心中的神,永远不会失败的神!
你是大宋的战神,可是现在,你却来告诉我!
我根本不是宋国人,而你龙口之战的投敌,根本不是背叛,而是回归本来面目。
我……哈哈哈哈……”
赵真双手张开,仰天大笑。
说过不再哭,可是这一次,赵真的泪水,当真是夺眶而出。
犹如开闸的洪水,无可阻挡。
撕心裂肺的痛,刺激着他犹如疯狂。
就连他都不清楚,这些泪水,是伤心,还是一种叫做信念崩塌的东西,在这一刻全部瓦解。
“你知道吗?
如果可以再选择,我宁愿不要什么皇家血脉的身份,更不要什么大天正王的名誉,更加不在乎青炎郡王的传承!
我只想你,还是那个为国而战,简简单单的父王!
哪怕没有权利,没有地位,没有财富,我要的是原来的你!
而不是背叛!
你在背叛整个青炎赵家!
你为了口中之国,害死了多少人?
你们眼中的国战,就算天下一统;
你们只为青史之上,留下你们的大名吗?
告诉我,到时候写你是大大的忠臣,还是一个反复无常的逆贼?”
“住口!
天下之事,岂是你这黄口小儿所言的?”
赵信一步步的向赵真走过去,每一步,犹如龙行虎步,带着令人胆丧的气势,快速的向赵真逼近。
至于赵真身侧的李玉霜则彻底傻眼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眼前的赵真,居然是一个如此固执的少年。
哪怕她清清楚楚的知道眼前的男子,再也不是过去那个昂扬少年了。
如果不出问题,他必然会成为无比尊崇的王位继承人。
然而,赵真的情绪中透露的全是失望。
赵真恍若没有望见赵信一步步的靠近,还有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杀气。
“你知道吗?
嫡母为你而死,赵凯弑母,
都为了成就你的大业?
或许你是对的,你不是一个背叛者,你只是默默的准备,为了回归夏国!
可是,我要告诉你……你背叛了我们这个家族!”
“你……”赵信大怒,一掌就要拍出。
一掌落到赵真胸口的时候,赵信似乎迟疑了一下,化掌为拳,落在赵真左肩肩窝。
赵真站在原地,任由赵信击来,不避不让。
“不要……”李玉霜向前冲了三步,赵信一念之间,高成便死于当场。
赵真句句冒犯,当真触怒了赵信,这位大天正王,完全可以凭不孝子之名:
当场杀死赵真!
她的话音刚落,赵真整个人连退五步,方才稳住身形。
他摇晃着身子,想要站住,到了最后,还是无力的半跪在地上。
左膝跪地,右手撑住歪倒的身形。
赵真低着头,剧烈的咳嗽起来。
大口大口的鲜血,不断的咳出,很快就滴落在地面上。
“现在跪下认错,你还有最后忏悔的机会。”赵信的神色变得无比阴沉,他没有想到一贯最疼爱的小儿子,当再次相见,已经彻底的不认识了。
这具熟悉的身体,俊秀的面容下,似乎早就装下了另一个灵魂。
“我现在有些明白了,可叹我太蠢,总用单纯的眼睛看待这个世界!
总以为,你是我的父亲,绝对不会将那些尔虞我诈的卑劣,代入我们家。
我真的错了,错的离谱,我鼓起所有的勇气,坚定一往无前的信念,到了最后,却都在你一句一句话中,彻底成了荒谬和愚蠢。
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幼稚与单纯。
如果说,我没有猜错的话,嫡母之死,正是你的意思呢?”
赵真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他发出了仿佛来自地狱的可怕笑声。
嘲弄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赵真。
赵信忽而觉得,他犯过最大的错,便是忽略了这个最小的儿子。
他不是人云亦云的少年,而是早就看穿了世间丑恶,保留他最后一份内心的美好。
可是……
赵信笑了,他忽然想到一首诗:
“遥知是夜檀溪上,月照千峰为一人。”
他的小儿子,似乎就是那个“月照千峰为一人”的家伙啊。
又有什么用呢?
自从见识了天空中那些仙人的手段,赵真就感觉,过去苦苦追求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他引以为傲的武道,在天空中那些大人物手中,完全就是一只可怜的蚂蚁。
世人不解我,山川日月不解我。
赵信捏着手臂上的衣袍,像是舍弃了某种顾忌:“没错,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弑母,乃是出于我意!你可知为何?”
“原来我错的如此离谱……”赵真口中的鲜血,还在不断的低落,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而全身的气力,似乎都被抽走,挣扎了数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你行事刚毅狠辣,只要你认定的事情,哪里有什么为何?”赵真大声的咳嗽着,鲜血糊满了牙齿,露出了讥讽的笑容:“我与赵凯你都可舍弃,又有什么是你不可舍弃的呢?”
赵信登时语塞,到了最后,他眼露寂寥之色:“你的嫡母,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