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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凯乐今年已经三十岁,接触和联胜的事务超过十年,但是他的老子常申依然对于和联胜的堂口具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如果你讲常凯乐三个字,洪门没几个人能反应过来,他们认识的,只是太子乐而已。
常申培养了常凯乐三十年,头脑,心志,常凯乐绝不算差,这种尴尬的境地,本来应该在一夜之间得到改变。是的,本来。
江湖代有才人出,太子乐奇袭九龙城,将香港最大毒品庄家拉下马,常申顺势隐退,常凯乐顺理成章坐上坐馆的位置巴啦巴啦。
可惜,随着吴豪锡手下的猛烈反扑,以及太子乐被扣在九龙拳台,让这一切都打了折扣。
常凯乐至今都忘不了,福义大厦里那个眉锋如刀的女人。
他回来以后,常申什么话也没有说,也绝口不提让位的事,这件事之前,常申可是拍着他的肩膀,言之凿凿,和联胜坐馆的位置就让他来坐……
“你要的东西。”太子乐的眼睛布满血丝,声音沙哑。他对面坐着李阎,身后是几名和联胜的保镖。杵着拐杖的花衫九坐在自己身边。
他的巴掌下面,是一张烫金纹路的宣纸。
李阎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异兽十八道翅膀长短相接,九颗凶恶怪异的头颅,一颗脖颈鲜血淋漓……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去拿,太子乐垂在桌子下面的左手忽然抬起来,裁纸刀剁得一声刺向李阎手指缝隙的桌子。
即使知道不会受伤,李阎也下意识五指合拢,手腕轻轻一抖,向旁边一拉一扯,太子乐虎口吃痛,裁纸刀也当啷一声掉在桌上。
屋里顿时响起一片保险栓拉动的声音,李阎眼里精光爆闪,右手抄起裁纸刀,朝着太子乐的喉咙划了过去!
“都停手!”
裁纸刀停留在太子乐白皙的脖颈上,李阎自己也被三四把黑洞洞的枪口顶着。
“把枪放下。”太子说道。
和联胜的手下一个个把手臂垂下来,李阎也缓缓抽回了右手。
“乐哥,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李阎的表情似笑非笑。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找到了,现在我问,你答。”
太子乐冷冷地说道。
李阎一脸无所谓地把身子向后一仰。
“一张破纸而已,我只是想试试乐哥的诚意,我告诉你太岁和其他洪门字头有勾结,难道值不回票价?”
李阎知道有一张残篇落在了委员会的手里,那个地方平常只有身为委员会会长的吴豪锡会住,和联胜进城以后,有很大可能,残篇就落在了他们手中。
他也不着急,毕竟,在这些人眼里,这东西的确和草纸区别不大。
“你讲我就信,你当我白痴?”
李阎的眼神盯在太子乐的脸上,笑意瞬间收敛:“常凯乐,老子冒着被太岁的人丢进海里的风险跟你谈,你当我同你讲嘢?你讲你不信,那你坐在这屙屎咩?”
常凯乐看着有些压不住火气的李阎,心头疑虑稍去,他笑了笑,把残篇推给李阎,还扔了一根雪茄给他。
“全九龙城寨都知道你阎王是太岁身边最红的新人,你突然爆自己老板的料,谁都要考虑考虑嘛。”
李阎冷哼一声,把残篇放进自己口袋。嘴里说道:“那你现在信唔信啊。”
“你讲太岁跟洪门社团有勾结,有乜证据?”
“证据?你们和联胜前脚火并吴豪锡,太岁后脚打你冷枪算唔算?你家老爷子去找洪门叔伯坐中间人讲和,他们开口就要红利算唔算?和联胜让利,太岁冇半点好处马上放人算唔算?”
李阎的话句句像一把利剑,刺在太子乐的心上,他出生的时候,和联胜已经是港九有名的字头,所以这位和联胜未来的接班人从没有过最底层刀口舔血的拼杀经历,在他看来,大家出来混嘛,讲钱,讲人多,讲头脑。什么义气,面子,甚至规矩,在赤裸裸的利益面前应当一文不值才对。
九龙城寨的太岁说起来唬人,可你一个把持黑拳生意的,在城寨五位委员里也最不起眼,财力人手,哪儿比得上势力遍及全港九的和联胜?我的人闹你的场子不假,可以谈嘛,你跟我谈两句我就赶去斩吴豪锡了。我常凯乐一手好牌,这疯女人怎么他娘的直接掀桌子呢。
但是如果她早有准备,这一切就好解释了。
一念至此,常凯乐火冒三丈。无论是谁,折损大半人手,蛋糕却被别人捡了去,那人还啪啪地抽你脸蛋,心情都不会太好。
想起这些天社团老人若有若无的嘲讽,自己老子缄默不语的暧昧态度,常凯乐咬了咬牙,他脸上的表情不变,问道:“你为乜告诉我这些?太岁对你唔好咩?”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李阎抿紧嘴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脸部肌肉、
“好,他对我好到不得了啊。”
李阎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太子乐:“乐哥知唔知在九龙拳台是谁撑我的场子?”
“知道,恒生货轮的茱蒂嘛。”
常凯乐悻悻地说道。像他们这些人,跟何氏,恒生这样的大资本家根本不在一个层面,和联胜能坐大,背后当然有资本支撑,可即使是那位,比起茱蒂这样身家上百亿,还有一个太平绅士太太的头衔,政界商界手眼通天的豪族相比,也相去甚远。
李阎傍上这样一个女人,可以说一步登天,不过常凯乐倒也没多少看不起李阎的意思,拖鞋饭(软饭)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人家能端上这碗饭,自然有人家的本事。
“太岁,叫我跟茱蒂分手……”
“为乜?”
常凯乐一愣,茱蒂是九龙拳台数得上名号的水喉(豪客),太岁怎么会有钱都不赚?
李阎横了他一眼:“一个女人要男人跟另一个女人分手,你讲是为乜?”
常凯乐闻言,心思一转,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你……”
这边的李阎脸色难看,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开始跟她玩玩的嘛,谁知道这女人上了床就摆不清位置,逼着我跟茱蒂摊牌,挑那星,你一个九龙城寨的的癫女人,胸平得好似搓衣板,怎么跟人家比?如果不是她,我现在早就在茱蒂的游艇喝洋酒了,还用在拳台上打生打死咩?”
一边的花衫九也愣住了,陈敏红(红鬼)是太岁多年忠犬,这件事整个九龙城寨没人不知道,他这么够打的人对一个女人死心塌地,想也知道是爱慕人家,可李阎这么一说,花衫九忽然觉得那个双拳带血,肘击膝撞就打翻和联胜七八个红棍的男人头顶上绿油油的……
常凯乐翻来覆去把李阎的话琢磨了一遍,想起那个披着夹克,眼眉如同刀锋般锐利的可怕女人,再看看眼前这个一脸不忿,一身衣服不超过两百块的男人,虽然有点难以接受,但是仔细想想,好像没什么毛病。
“太岁不倒,我不得安生,如果她跟茱蒂摊牌,我下半辈子……”
李阎舔了舔嘴唇,没有说话。话里的未尽之意溢于言表。
“你想怎么做?”
常凯乐情不自禁地问道。
李阎的表情近乎癫狂。
”五百万,给我一个月,我帮你做掉太岁,咱们里应外合,把福义大厦的人赶尽杀绝。”
常凯乐震惊之余双眼放光,而一脸杀气的李阎却暗暗冷笑。
“一个月老子早就回家睡大觉了,里应外合你个烂香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