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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鸿出现的地方,仍是那座河神庙。
大雪山中,天气变化无常,方才还是风清月明的晴朗天气,此刻,一缕暗云西来,不仅将素洁的月光遮住,更是激起了北天的寒流,谷中冷风交错,漫天大雪,接踵而至。
本来云鸿还忌惮冲出来的时候,因为受到重创,在被漫天的月华之力照耀,会给元神造成二次伤害,眼下,这个忌惮便是多余的。冲天之时,刚好一缕寒风吹过他的身子,给他带来了片刻的清爽。元神属阴,别看这漫天的冰雪如刀似剑,刮在元神上,却是一种滋润。
生怕敌人追来,云鸿拼命奔逃,若再回不到肉身,他的元神就要散了。
这一次元神的损伤,实在非同小可,可以说是他两世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
不过,当他来到肉身前时,因为浓云蔽月带来的一丝愉悦,骤然烟消云散。因为他发现,他面临的不仅是魂力耗光、魂魄消散的元神威胁,因为出窍时间过长,接近两个时辰,肉身失去活力,而且暴露在冰天雪地中,受风吹雨打,浑身都已经僵硬,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肉身将死,气脉断绝,就算元神归位,也无济于事!
深深的绝望刺痛了云鸿的神经,他知道,他可能会殒命于此!但此刻,已经不顾的这些了,纵身一跃,扑向了自己的肉身。在元神进入肉身的那一刻,意识忽然变得一片空白!
感觉不到魂力损失殆尽的精神折磨,感觉不到五脏翻江倒海的肉身疼痛,这一刻,意识仿佛浸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没有痛苦,没有思想,没有感情,没有感觉,一切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麻木、空虚、呆滞!原因很简单,他的肉身被冰雪冻住,大部分器官、经络、肌肉已经失去生机,而在进入身体的那一刻,最后的魂力被抽空,故而表现为意识空洞。
元神之所以寄托于肉身,是因为肉身能滋润元神。但如今,云鸿的肉身失去生机,短时间内绝对恢复不过来,等同是死物,元神虽然进去了,得不到滋润,还是会魂飞魄散!
当然,正常人死亡,并不会直接魂归天地,一般会被鬼使勾走,入幽冥,轮回转世。
“难道我……真的要死了?”这是云鸿脑中最后一个清楚的意识。
身体的僵硬无法化开,元神的虚弱得不到滋润,即便是正气炉这等神物在手,因为失去了驱使的能力,就连最基本的思想意识也开始涣散,何谈什么驱使仙器,恢复伤势?
生机逝去,感觉是无助,死亡濒临,感觉是虚空……
纵然他已经经历过一次生死,但当再次面对的时候,他不仅没有第一次的豪情、潇洒、坦然,取而代之的,反而充满一种未知的恐惧,包括深深的愧疚、后悔、悲哀。或许是死过一次,更加惜命,就好似那凶兽猰貐,上古时死了一次,导致拥有超过常人的危机感。
云鸿没有想到,当黑暗中出现黑白无常的身影时,他竟是那么害怕。
茫茫黑暗,黑白无常慢慢逼近,他们给云鸿带上了手铐,由一根散发幽光的神鞭牵引着,云鸿的元神渐渐被拉出身体,飘向远处无尽的黑暗中。就在云鸿认命,闭上双眼,溘然长逝的时候,虚空中忽然跳出来一个胡子邋遢,花甲之龄的老头儿,横在了黑白无常的身前。
“等等!”那老头大呼一声,声音很是熟悉:“你们瞎了眼?知不知道他是谁?”
黑白无常似乎很怕这凶巴巴的老头儿,对望一眼,又望了望身后的云鸿,一时间陷入迷茫中,还是那白无常机灵,最先反应过来:“咦?老黑,我想起来了,他好像是那个人!”
“那个人……是哪个人?”黑无常呆头呆脑的,一看就不是个机灵鬼。
“就是那个人啊!你这猪脑子,哎……怎么这么笨,上次太白金仙亲自送来的,说是三清道祖交代的,哎,你这猪脑子,真实笨的没法治了!!”白无常一边说,一边咒骂。
黑无常一脸呆滞,瞥了他一眼,冷哼道:“胡说,不是道祖,是佛祖!!”
“额……是佛祖吗?”白无常汗颜,白了他一眼道:“管他是佛祖还是道祖,额……对了。”白无常陡然注意到对面的老头子,陪笑道:“这位仙翁,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是奉命行事,阎王说这位少侠的阳寿已尽,要我们把他带回幽冥,不好意思,还请您让个路。”
那黑无常语气不怎么好,直接喝道:“老头儿,走开,别妨碍公务!”
老头儿冷笑一声:“看来你们真不知道他是谁?”
那机灵的白无常见气氛中不对,赶忙笑道:“仙翁在上,仙翁息怒,他是谁跟我们真的没啥关系啊,你要真想知道他是谁,不妨去魂梦界问问阎王,判官也行啊,追溯前世今生,崔判官最拿手了。”说到这里,白无常嘿嘿一笑:“您放心,凭您的修为,不收费的!”
听白无常这话,老头儿满脸黑线,没想到白无常竟是个财迷!
“算了,老夫年事已高,无心与小辈计较,放开他,自行离去吧!”
老头袍袖一挥,双手背负,也不再打理两鬼,脸色中表现出一种九霄明月的孤冷。
那黑无常老实,见对方拦路,当下就怒了:“老头儿,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便抄起一根类似鸡毛掸子武器,上面虽然黑气弥漫,鬼影萦绕,挥舞之时还有鬼哭狼嚎的声音,但在老头的眼中,这就是一根鸡毛毯子,挺多用的是乌骨鸡毛,黑毛多点。
“啊!仙翁在上,您别动怒,有话好说,和气生财啊!!”白无常惊悚道。
“哼!”老头儿冷哼一声:“这些年,魂梦界的人都这般没有眼力!”
看着将要冲上来的黑无常,老头儿口中忽然高唱一声“无量圣贤”,手中金光一闪,变魔术般的出现了一个香炉,这香炉四足鼎立,小巧精致,炉口青烟缭绕,还是瓷质的。
“这炉子……品相不错,堪比商朝的司母戊鼎!”白无常惊叫道。
听了这话,老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白无常简直是见宝眼开,还是那种连一点常识都不懂的。他手中这精致的瓷炉,明显就是一个小巧玲珑的物件,怎么可以跟司母戊鼎那种大个的青铜器比?再说,两者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东西,那司母戌鼎,说的好听些叫古董,说不不好听,就是一件生锈的青铜器,平淡无奇,唯一上的了台面的,就是个头大了些。
而老头手中的瓷炉,可是一件承载乾坤、包容天地的仙器。
黑无常看似呆头呆脑,脾气又冲,可见识还是比白无常广,见老头手中拿出这物件,顿时心头一震,结巴道:“这炉子是……正…正…正气炉?老头儿,你……你是圣……”
“住口!”老头大声呵斥,怒眉一横:“既然识相,还不放开他,速速离去!”
听黑无常这么一提示,白无常即刻反应过来,眼中外露的垂涎之色,即刻收敛起来。这炉子,可不是他这种等级的鬼灵能驾驭的东西。得知瓷炉原委,老头儿的身份他也猜得七不离八。顿时一惊,赶忙将束缚云鸿的锁魂鞭解开,将云鸿的魂魄重新归还到他的肉身里。
瞥了一眼那老头,赶忙笑道:“仙翁在上,仙翁息怒,没啥事,小的们先走了!”
说着,就拉起身边的黑无常,朝无边的黑暗远遁而去。
“慢——!”
正当两鬼起身时,老头却忽然叫住了他们。白无常脸色一变,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想要逃之夭夭,却又生怕那老头火起来,一下灭了他们:“仙翁还有何吩咐?”
“老夫听说,魂梦界的鬼灵,出门办事,身上都带有还魂丹,以防止遇到突发情况,便服下这还魂丹,可让鬼灵不散,不知你们二鬼身上可有?”老夫捋着胡须,严肃问道。
“啊?还魂丹?!”白无常一愣,赶忙摇头:“仙翁在上,小的没有啊!”
老头眉梢一皱,还没等他开口,身边的黑无常瞥了他一眼,反而先开口了:“老白,你又撒谎,前几天,我们遇到一个被人暗杀的阴差,你从他那拿了一颗还魂丹,加上阎王老爷给你的那一颗,你应该有两颗,怎么就没有了,你不是说给我一半吗?你难道要反悔?”
那白无常听了黑无常一通话,鼻子都气歪了:“啊?这……小黑,你胡说啥呢?”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底已经将黑无常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真实好奇害死猫,老实害死爹!
那老头呵呵一笑,朝白无常伸出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阎王老儿是怎么教育你们的?还不快拿出来!你又不曾受伤,还魂丹又不是仙药,对于你们而言,毫无作用!”
“这……”白无常只感觉心在滴血,不忘狡辩:“仙翁在上,真的……”
“废话少说!”老头儿大喝一声,手中正气炉已在发光,似乎要发出精纯的浩然正气,将这贪财的白无常化作齑粉。却听他道:“这位少侠乃天命之人,应运而生,将来更是无量劫的应劫者,你们今日救他一命,也算有功,日后修炼大成,或许能荣登仙界封神榜!”
“封神榜??”白无常眼中金光爆射,就连呆滞的黑无常,眼神都有所动容。
“不错,封神之榜,有功者登之,虽然天神受到天庭的制约,不似仙真圣贤有着自由之身,但万劫不灭,真身永存,对于你们这种鬼灵,乃是绝佳的差事。”老头点头说道。
“仙翁,这是还魂丹,请您收下,千万不要客气!”
听了老头儿的一番话,白无常这个吝啬鬼,陡然变得大方起来,双手呈上还魂丹。这是一粒通体发黑的药丸,光滑浑圆,只是没有光泽,与凡间那些普通的药丸基本相同。这就是传说中的还魂丹,死人服下,即刻还魂。若是灵体服下,便能保证灵体不散,即便是魂力耗空,或者是肉身身死的情况下。唯一的不足,就是这一颗药丸,不能提升服用者的修为。
“仙翁,那位少侠魂力耗光,肉身将死,马上就要魂飞魄散,恐怕一颗还魂丹也保不住他,必须要以**力修复他的肉身,您老……”白无常看云鸿一副死样,好心提醒着。
“无妨,你们退下吧!”
对于白无常的好心好意,老头只是冷冷一笑,随即足下生风,朝云鸿的元神飘去。白无常颇为无奈,嘴上说不用客气,那老头儿还真不客气!望了黑无常一眼,无奈远遁而去。
许久后,茫茫虚空中,还萦绕着黑白无常的对话:
“小黑,那老头说的话靠谱不?”
“那老头……哪个老头?”
“就是刚刚索要还魂丹的那个老头!哎,你这猪脑子,真是笨的没法治了!”
“胡说,不是要丹的老头,是说我们能登封神榜的老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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