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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正吃着饭,忽听得一片声扶梯响亮,一连串奔上十余个人来。顶点小说为首的一个中年汉子,长相阳刚且内敛,但皮肤黄黑,眼窝深邃,带着一点阴冷。
随后露出一美少年,携着一个美貌佳人。那少年身穿湖色熟罗十行绵,生得细腰窄背,白面朱唇,气概非常,丰仪出众,眉目之间,别有一种英爽之气,咄咄逼人。那佳人袅娜依人,姿容妍媚,举止大方,穿一件白缎子披风,头上几件钗环。真是和璧随珠,交枝合璞,掩映生辉。
再后又有男女七八人,郭芒打眼一瞥,竟个个容貌不弱,气质超脱,放在人群中皆是鹤立鸡群之辈,心中不禁暗自好奇。
十余人三三两两一桌,为首的中年汉子和一对璧人坐在了一处。刚坐定,又是一阵“蹬蹬”之声,跑上来一个展柜模样的老者。
老者满脸是汗,顾不得擦,对着中年汉子一顿作揖:“杜教主大驾光临,老朽倍感荣幸”,又冲那对璧人恭敬道:“贾护法,贾夫人,久仰久仰”。
使了个眼色,早有伙计上来,依次沏好了茶水。
杜教主大大咧咧两腿往桌上一搁,歪着身子,斜眼打量着老者。这痞赖的姿态与他阳刚的外表颇为不符。半响,才轻笑一声:“海展柜,那事,考虑的怎样啊?”。
老者海展柜擦了把汗,面呈难色:“杜教主,这一半是小应的家当,于情于理,我都需替他留着。您高抬贵手,小老儿有些许积蓄,不知能否...”。
美少年贾护法冷冷打断了他的话:“海老儿,有件事,你想必还不知道吧:今儿个下午,那应孝添越狱而逃,被何捕头和庐阳城花公子在城门口抓住,二十天后便开刀问斩。你那些替他活动活动的小心思,就免了吧”。
江山和岳荦豁然抬头,对视一眼。海展柜闻言一愣,颤声道:“贾护法,此话当真?”。
贾护法嘿然一笑,却不搭话。一旁的贾夫人和声道:“海展柜,你随便着个伙计出去打听打听便知真假。那应孝添辱了我教中的边姑娘,且不论官府那边如何处理,杜教主也绝不对饶他不过。这‘海澜家’是你和应孝添的产业,杜教主体恤你年高,不欲为难你,只让你将应孝添那一半让与我等,已是天大的胸怀,你怎地如此不识趣?”。
一唱一和,一黑脸一白脸,夫妻配合默契无间。
海展柜嗫嗫喏喏道:“杜教主,白字黑字尚在,我怎敢私分小应的产业?况且,他虽膝下无子,但有高堂老母需供养...”。
杜教主虎目一瞪:“这个简单,等他人头落地,白纸黑字便是一张废纸。至于他的老母么,就为他生了个不孝的儿子忏悔吧,我可管她不着,嘿”。
海展柜犹豫不决,半天挤出一句:“杜教主,贾护法,我听闻你们先前不是好友么,怎地...”。
话未落音,贾护法将手中茶杯往地上一砸,大怒道:“此等不忠不孝不义之辈,人神共愤,天诛地杀,正义之前,岂有好友一说!还‘孝添’,我呸,哮天犬还差不多”。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杜教主冷笑道:“海展柜,我倒知你和应孝添关系不错,此地鱼龙混杂,当初若无他罩着你,你也撑不起这么大门面,因此分了一半与他。啧,啧,啧,有情有义啊。但不知,那应孝添越狱而逃,有无他人在背后策应帮手啊?”。
说到这,喝了一声:“李护法”,邻桌站起一器宇不凡的青年:“教主,属下在”。杜教主笑道:“李护法,你与何捕头私教甚密,便帮帮他,给他透条线索,让他来查查看”。李护法微微一笑,抱拳道:“是,教主,我这便去”,说完就欲展身下楼。
海展柜顿时慌了,左挡右拦,讨饶道:“几位,几位,有话好好说”。
贾护法不耐烦喝道:“海老儿,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让出应孝添的一半,与你丝毫无损,日后有我们插刀教罩着你,绝对比以往更太平。若是让何捕头多查上几次,嘿,你这买卖能不能开下去自己思量思量吧”。
海展柜满脸惶恐,咬牙暗道:“也罢,大抵小应天命如此吧。哎,若没了这店,他老母何人奉养?”,长叹一声,闭目道:“好,杜教主,我答应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杜教主闻听海展柜应了此事,不禁大喜,忙装作和颜悦色道:“海老,请说”,连称呼都变了。
海展柜正色道:“小应犯了国法,罪无可赦。开刀问斩也不过月余光景,我想处理完他后事再行转让,否则,小老儿心中难安”。
杜教主稍一沉吟,便展颜道:“好,本教主答应你”。
海展柜神情萧索,仿佛一下子又老了五岁,作揖下了楼梯,半天才发出轻微“瞪”地一声,显然落脚缓慢无力。
杜教主众人已忍不住弹冠相庆,欢声连连。贾护法道:“教主,要不咋们也尝尝自家产业的味道?”,杜教主哈哈大笑,却摆了摆手:“今日算了吧,等会我还要去见花公子”。
贾护法请示道:“此间事已落地,我和夫人且去一逛庙会,可否?”。
杜教主又是一阵豪笑,站起身来,喝道:“诸位兄弟,晚上无事,皆出去各自寻欢吧”,说着话,从口袋中弹出四五锭银子,落到每张桌上:“本教主赏你们的”。众人一阵欢呼,连同杜教主,一起下楼而去,瞬时淹没在人群中。
待众人散尽,江山沉声问道:“五爷,那贾护法自称什么插刀教,你听过没?是天水城本地帮会吗?”。
岳荦道:“我知道。严格意义上来说,插刀教并不算天水城本地帮会,而是盘踞在天水江附近的一伙势力,活动地盘不局限于一地”。
江山又问:“实力如何?”。
岳荦道:“插刀教成员比较复杂,你刚才也看到了,这十余人无论男女,容貌气质皆不凡,只因他们都来自于附近几城的小家族势力,皆有些来头,各有手段,聚在一处,实力虽不及梦家,但比郭家可能要强出不少”。
郭芒暗自摸了摸鼓起的肚皮,已吃得十二分饱,全靠一口硬气在火拼林少,林少举止若轻,东夹西舀,高下立分。趁着方才一场热闹,连忙扯起话题以缓一缓,笑道:“插刀教,这个名字有意思,是为兄弟两肋插刀,还是插兄弟两刀啊?”。
林少嘻道:“那得看有没有女人了”。
江山眨了眨眼:“若是有呢?”
林少嚼起一块猪尾巴,道:“那就不仅要插上两刀,还必须像踩花一样踩上几脚,直到面目全非”。
江山哈哈一笑,向林少拱拱手:“我越来越佩服你,狗屎运总是恰到好处。这顿饭,吃得值,多谢了”。
郭芒切了声:“傻人有傻福呗”。
林少竟然点点头,表示赞同,只是又认真加了一句:“可惜傻逼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