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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声佛号响起的时候,赵无安一下子就想到了久达寺中遇到的那位僧人。
僧人自号佛刹,恰恰与眼前这位僧人所吟诵的十愿之中的第六愿不谋而合。而他说出口的那个数字“七百五十六”,也刚好只比八百之数略少。
聪敏如赵无安,一瞬间就明白了面前这位僧人的身份。
早在淮西就耳闻其大名的蜀地十愿僧,终于在入蜀当口的白马镇得见了。
不过话虽如此,其实早在荒废的久达寺中,他就已见过十人中的佛刹僧了,如今应当是与十愿僧的二度相遇。
六愿八百佛刹。
那位佛刹僧,应当是想以双足踏遍天下八百座佛刹,方能修得圆满,久达寺不过是他到访的其中一座,恰好与赵无安偶遇了而已。
而这一次,情况却明显不同于以往。眼前的僧人张口便是放下屠刀,像是专奔着赵无安而来的。
当然了,对这两个武功构不成任何威胁的罗衣阁余孽,赵无安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想法,顶多打算在扭送官府前,好好审问一番。
于是僧人一出现,赵无安便识趣地收了大半剑气入匣,笼罩半座镇子的浓郁气机飞快消退下去。
不过苏幕遮与菩萨蛮两柄飞剑仍在匣外,紧紧悬于那倒地二人的颅后。
“我当然可以不杀他们,不过还是要他们给个交代,这不过分吧?”赵无安问道。
不苦和尚挠了挠光头。“施主想要什么交代?”
“很简单。”
赵无安踏了几步,走上前去,一脚横在两人头边,踏碎脚底青砖。
曾杞吓得浑身一抖,竟在那时尿了裤子。
不苦和尚不由合起掌心,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说吧,两个从汴梁城外仓皇逃出来的余党,为什么要出现在蜀地?”赵无安眯起眼睛:“这义肢做得不错,喉咙的缝合也颇有水准,看起来是被寄予重任了吧?”
曾杞抖得像筛糠,那车夫则猛然摇头道:“没有,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赵无安叹了一声,作势要去拿那悬空的苏幕遮:“既然你们死活不肯承认……”
“大侠饶命!”车夫几乎要哭出来了。
时至此刻,四周街巷上已经聚集了百来号闲人,都识趣地保留了至少五丈的距离,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
虽然最近白马镇确实热闹得很,高手过招每天都能看见,渐渐地也不新鲜了。可这驭飞剑之术倒真是闻所未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场蹩脚的街头杂耍。
这阵风头出得正合赵无安的意。如今的蜀地毕竟并非寻常时刻,入蜀要给下马威,也得把自己这号名头打响出去。不然,那劫走安晴的人只怕也不会答应。
直至今日,他都不相信是闻川瑜劫了安晴。要逼赵无安入蜀,闻川瑜远能想出一万种更巧妙的方法,何必非去触安晴这个霉头?
众目睽睽之下,隔空握苏幕遮入手,赵无安脸上挂起一道冷笑:“谁后说,我就杀了谁,放了另一个。”
二人闻言大惊失色。不苦和尚连忙恳切道:“施主不可!”
赵无安无奈地睨了一眼这和尚。给他点面子还把自己当真了?
如若今日不能在此处问出二人来此的目的,则一来赵无安在与黑云会的博弈中便先落后一着,二来立威不成,反倒有可能令蜀地群雄鄙夷这闻所未闻的白衣剑仙。
然而不苦和尚又道:“贫僧奉师兄之命,不远百里跋涉而来这白马镇,便是为了制止这般因江湖争斗而起的无端杀戮。蜀中天府之国,最适生雅养情,此般因盟主大选而引得群雄赴蜀,实在是意料之外,不过我蜀地十愿僧,仍愿意为之尽一份绵薄之力。”
赵无安一愣:“这是何意?”
“凡蜀中,我蜀地十愿僧所在之地,则江湖规矩由我等所定。凡有知而固杀,斗而狠杀,误而补杀者,皆视作身怀孽妄之罪,我十愿僧乐意助其早渡罪海。”
赵无安愣了一愣,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蜀地十愿僧,竟要身先士卒,规整起这整片蜀中武林的秩序,且全然不似开玩笑的样子。
早在久达寺中,几位自蜀中远游归来的师叔就曾提到过这蜀地十愿僧的不凡。倒不如说,正是因为他们所秉承的佛法与中原有所不同,才导致了久达寺七位住持彼此残杀的惨剧。
久达寺血流成河的那一晚,慈清住持断气前曾说,中原佛法仍有缺数,而这缺数,极有可能便掌握在蜀地十愿僧手中。
赵无安对佛法是一知半解,远远到不了论禅悟道的地步。故而对这蜀地十愿僧虽然好奇,却也并无多加接触的念头。
又怎料尚未来得及深入蜀地,这蜀地十愿僧反倒先找上了门来。
见赵无安踌躇不定,飞剑下的二人对视一眼,连忙趁机支起身子,手脚并用地爬向了不苦和尚。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二人涕泪俱下,如获新生。
不苦和尚双掌合十:“阿弥陀佛。”
街道上几圈人不约而同鼓起掌来,甚至还有人潸然泪下,掩面而泣。
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反派的赵无安愣了半晌,硬着头皮收了飞剑。
他解释道:“这二人是黑云会麾下罗衣阁的残党,江南道的杀手组织罗衣阁已于今年七月被剿灭,这二人不过罗衣余孽,我本是想将他们正法而已。”
“是非功过,皆是过往。”不苦僧静默道,“既已横下一条心来入蜀,又怎能说他们与那血腥池沼尚有牵连?阿弥陀佛,往生不苦,施主也当给其他人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才是。”
自知辩不过这有备而来的僧人,赵无安硬着头皮道:“是。受教了。”
四周掌声愈发热烈,怎么看都像是世外高僧阻止了嗜杀成性的武林中人,引得一片欢呼喝彩。
赵无安又何曾经历过这种尴尬场面,只得草草作了一揖,也不敢对那死里逃生的二人再放什么狠话,转身离去。
从人群中穿出时,还隐约能听见身后传来的讥讽声,赵无安无奈撑住了头。
走回镇南头时,同行诸人才姗姗来迟,见赵无安这副模样,一时顿感意外。
“刚刚来时,似乎隐约听见了佛声。”代楼暮云冷笑道,“你该不会是在哪个僧人面前吃了瘪吧?这可能让我笑掉大牙。”
赵无安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段桃鲤眨了眨眼睛,望向镇中心那座坍塌了一半的擂台。
“那是蜀地十愿僧?”
赵无安点点头。
段桃鲤若有所思。
安广茂正在犹豫该不该开口,他的夫人已然抢在了前头。
“这次出剑惩凶,本意是立威蜀地,震慑一番幕后黑手,却反被他人拦下,是否得不偿失了些?”
入蜀之前,起行住宿俱由这位夫人一人决定,赵无安也极其敬重,言无不从。然而一路上像这样的对话,却还是第一次。
赵无安怔了怔,料想到安夫人知道蜀地局势复杂非一届妇人所能左右,所以从进这白马镇开始,一切可说是交到了赵无安的手上来决定,安夫人也并未觉得不妥,反倒率先询问他的意见。
赵无安沉吟了片刻,道:“此地不宜多言。白马镇是人多眼杂之所,我们先寻一间客栈住下再做计较。”
却没想到,绕遍整座白马镇,居然没找到一间可以住人的客栈,所有的店家都挤满了人,房间早排到了十几天之后。
绕着镇子转了足足两圈也没能找到可停留之所的赵无安领着身后诸人回到之前让他丢尽了脸的那座铁匠铺前,一时觉得人生很是幻灭。
不苦和尚和那两名命大的罗衣阁余孽早不知去了哪里,看热闹的人群也又转去了其他地方,此时铁匠铺门口只剩下了个蹲在台阶上扒饭的白发汉子。
赵无安漫无目的地转着目光,无意间与他相撞在了一处。
分明是冬日,这汉子却敞着上身衣裳,露出精壮虬结的肌肉,捧着碗白饭蹲在门口吃着。脸上皱纹极少,一头白发却掩不住已然褪色的韶华。
与赵无安视线一触,他便咽下了嘴里的饭,波澜不惊问道:“找住处么?我这儿倒是有几个,不嫌弃的话可以借你们住一晚。”
见赵无安略有些犹豫,那人又道:“当然是要收钱的。不过你要是愿意买几把破剑带走,价钱的事业好商量。”
赵无安尚在踌躇之中,胡不喜却已搓着手,笑颜满面道:“还等什么啊老大!这白马镇现在是人山人海,再不住可就要被别人抢了去。我们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他说的确然不错,如今的白马镇已无需怀疑住家的安全性,他们不住,有的是人来住。
询问了一番其他诸人的意见,赵无安带着人,跟随那白发汉子进了铁匠铺后院。
院中摆着足足三列长兵器架,一名年青人正站在当中,全神贯注处理着新出炉的刀剑。赵无安略微瞥了一眼,没看出来他用的是什么法门。
“就这两间了。屋子不多,你们将就些,价钱是这个数。”白发汉子伸出三根手指。
赵无安递过去三两银子,那白发汉子抄手接过,没说什么。
正在这时。
那站在兵器架前的青年忽然神色一凝,覆手震剑。
青钢剑一声铮鸣,剑身虽不动,剑影却霎然遍及整座庭院。
一影递一影。三列兵器架上百把新制刀剑,骤然齐震。
刀光剑影如繁花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