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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四阿哥处理好政务后,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辰,其实事儿并不多,但是此番事态严重,所以才必须谨慎小心处理。
京中目前还算稳定,但是京城外,整个直隶就有些乱了,逃难的人很多,乘乱烧杀抢夺的人也有,各地官府都要镇压不住了,但步军营是护卫京师的,不到万不得已,无法派出去,四阿哥也只好以铁腕政策镇压那些暴徒,保护百姓。
至于靳水月,她正忙着拿纸笔计算呢。
京中所有的水井,包括百姓和达官贵人府里的,都统计在册了,有那些还能出水,有多少水,城外的湖水和喝水,也都查探好了,各处都派了人严加看守。
所有人的用水量也得到了严格的控制,保证生活所需,一句话,吊住命就行了,至于什么,洗脸,洗衣之类的,别想了,能活命都不错了。
如今这样的情形,可比所谓的末世来临要好多了,但是靳水月帮自家四爷拟定的应对措施,完全是按照最严格,最严重的来。
谁也不知道何时下雨,凡事总得往最坏处想。
至于直隶的庄稼,没水灌溉,早已经废了,今年秋季都不必奢望有什么收成了,万幸的是,水稻已经收了,损失不大,家家户户还有余量,加之开仓放粮,大伙倒是不缺粮食吃,肉食,只要有银子,暂时也能买到,但是蔬菜水果什么的,那就别想了。
靳水月也有好几天没有吃到新鲜的蔬菜瓜果了,成日里都是米面肉,整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发黄不说,嘴里更是长了溃疡,她制止府里的人想悄悄种点菜的打算,这个时候,还是陪着自家四爷熬着吧。
精忠虽然像火炉一样,但是南下洞庭湖的皇帝等人,倒是十分逍遥自在,已有消息传回,他们才出了直隶范围几十里,就遇到了一场雨,可把众人高兴坏了,吃的喝的应有尽有,日子别提多爽快了。
京中的岁月变得越来越难熬了,靳水月每天都会关注各处的水量,如果再过一个月还不下一场甘霖,那事态就严峻了。
自打皇帝离京,在他家四爷管理下,整个京城已经十多人没有出现任何乱子,没有人因为暑热死亡,一切都非常稳定。
官府的讣告也会发一些安抚人心和避暑保命的措施,整个直隶都推行下去了,各处都严控用水,形势还算不错。
当然,这个时候也免不得有些官员浑水摸鱼,特别是那些地方上的官员,他们可没有那个命跟着皇帝逃难,只能安排自己的家人暂避,心里哪里会没气,但是一旦发现有官员玩忽职守,亦或者阳奉阴违,四阿哥是绝对不会放纵的,几番严惩下来,已经树立了绝对的威信不说,因措施得当,也让众人信服不已。
靳水月看着自家四爷累的人都蔫蔫的,因暑热,嘴角都起泡了,心里十分心疼。
在她看来,皇帝也好,德妃也罢,都是偏心的,这次是自家四爷留下,所以皇帝高高兴兴出京了,倒也放心。
至于德妃,也不过是叮嘱了几句,倘若要留下的是十四,只怕她早已经在皇帝面前苦闹了。
父母对孩子的爱那是不必说的,可十个手指头虽然都连心,但伸出来也又长有短呢,有时候会区别对待,那也是常有的。
不管靳水月有多为自家四爷抱屈,但是日子还得过,一切都得继续。
“皇阿玛他们已经到洞庭湖了,听回来传信的人说,那儿秋高气爽,荷香阵阵,到处一片丰收景象,很好。”四阿哥拿着手里的信函笑道。
“嗯,那就好。”靳水月轻轻点了点头,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家的孩子还有亲人,都平安到达了。
“巧穗,府里的人怎么越来越少了?是太热不想出来走动吗?”靳水月推门出去时,见外头几乎没人,而这个时候差不多是黄昏了,太阳快要落山了,天气也稍稍舒适了一些,怎么会没人?
“大概都躲到屋子里求神拜佛了吧。”巧穗有些无奈的说道,就连梅珍她们都去了,喊都喊不住。
听说现在京城的百姓,每日里除了领水煮饭吃喝外,就是在家里求神拜佛,希望老天爷眷顾,早日下一场甘霖。
靳水月闻言笑了笑,有些无奈,她知道,这下不下雨,和求神拜佛可没有丝毫关系,不过在这种时候,神佛就是大家的精神寄托,她自己可以不信,但也不会阻止旁人去参拜。
他们留在京中已经二十来天了,一切还算正常,现在除了熬着,似乎也没有别的法子。
“现在每天都有百来人向官府报备,要离京,殊不知整个直隶灾情严重,他们离开了,也不一定能够走出直隶啊。”靳水月叹了口气说道。
府里的奴才,但凡有亲戚投奔的,她都早早放出去了,留下的,都是不愿离开的,看着身边的人,靳水月心里很担心,她怕到时候她连他们都保不住。
“福晋别担心,其实依奴婢看,也差不多该下雨了,三四个月不见一滴雨,不管是什么原因,也差不多了。”巧穗柔声说道。
“是啊,夏日里北方本就炎热,没雨更是难了。”其实她还想说的是,北边河流也不多,这样旱着,当真让人气恼,但是这世上的人再有本事,也改变不了天气。
“福晋,外头平郡王求见。”管家急匆匆跑进正院,对自家福晋说道。
“去书房禀报王爷吧。”靳水月轻声说道。
京城的达官贵胄,除了平郡王讷尔苏,其余人都跟着皇帝走了,靳水月也不知道他为何选择留下,男女有别,平日里肯定是没有来往的。
“可是福晋,王爷说想见您。”管家一脸为难的说道。
靳水月闻言忍不住往自家四爷书房的位置望了一眼,虽然她心里坦坦荡荡,不过,她家这位也是个醋坛子呢。
“叫平郡王到书房吧。”靳水月柔声说道。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儿可瞒着自家四爷的,别弄得做贼一样,反而不好。
平郡王这会子正焦急无比等在外头,见管家把他往书房带,也没有多想,跟着就进去了。
看着四阿哥和靳水月,讷尔苏先是一愣,随即抱了抱拳,行了礼。
“讷尔苏拜见雍亲王、福晋。”
“不必多礼,讷尔苏你可是有事儿?”四阿哥见他神色间满是焦急,也没有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
讷尔苏平日里给人的印象是极为沉稳的,他如今这样着急,又到了他们府上,肯定是有大事儿。
“我家福晋今儿个生产,只是孩子一直出不来,京中几位大夫都看过了,说是难产,无能为力,皇上临走时,特意留了一位太医在雍亲王府伺候,我想请他过去瞧瞧。”这种时候,讷尔苏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连忙说道。
“好,水月你让太医去一趟吧。”四阿哥连忙点了点头。
靳水月闻言站起身来,立即让人喊了太医,跟着讷尔苏去了。
不过临走前她还把太医叫到了一旁,叮嘱了几句。
女人生孩子,在这古代就是过鬼门关,一旦难产,十有八九会出人命,怪不得讷尔苏这样着急。
靳水月也明白他们为何没有离京了。
曹氏嫁给讷尔苏这么几年来,夫妻两人关系一直不好,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肯定不愿意出京奔波,免得动了胎气。
靳水月猜的没错,正是因为这个,讷尔苏才决定留下的,哪怕他依旧不喜欢曹氏,可孩子始终是他的孩子,他今年二十了,也该有个嫡子了,这样才能让额娘安心。
只是……皇帝带着众人离京时,他家福晋的产期便要到了,哪知道竟然拖到了现在,比大夫说的晚了十多天,这也就罢了,孩子竟然生不下来,出血太多,他真是害怕了。
太医到了平郡王府后,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立即去产房看了状况,把了脉。
“怎么样了,杨太医?”讷尔苏十分紧张的问道。
杨太医是今年新进太医院的,一开始只是给太医们打下手的,虽然医术不错,又出身医药世家,从小学医,早就会给人把脉开方子,不过在太医院资历尚浅。
皇帝出京,太医院的太医们跟着随侍,留下来的肯定就是这个最年轻也最没有资历的杨太医,不过年轻人有个好处,那就是胆大。
若换做老太医,这会肯定打太极了,但是他倒是老实,连忙道:“启禀王爷,福晋失血过多,气血两亏,若是不赶紧生下孩子,那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了。”
产婆们早就说了,孩子胎位不正,还卡住了,哪怕再大胆,再有经验的产婆,也没办法了。
“这该怎么办?”讷尔苏一下子更急了,一尸两命……想想心里就很恐惧,虽然他不喜欢曹氏,也不想看着她死啊,人家好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为他生孩子,无论如何,他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王爷,事到如今,只有一个法子,但是风险很大,不知道王爷肯不肯?”杨太医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之色后说道。
其实要他下这样的决心,着实不容易,因为平郡王福晋这个情形,换做旁人是救不了的,他也跟着说没办法,不会有任何人怪他。
“什么法子,你说。”讷尔连忙说道,一旁老福晋也急得不成,她等着抱孙子,等了这么多年了,这会真是心急如焚啊。
本来绝望的人,听到有办法,当然急不可耐了。
“相信王爷也知道,咱们太医院的人,从前遇到难处时,曾多次请教雍亲王福晋,福晋虽然没什么医术,但是许多法子都是有用的,比如……折了胳膊都人打石膏,伤口太深的用针线缝合等等……来时,福晋曾和我说过,妇人难产时,还有一个法子可以救,那边是剖腹,剖开腹部取出孩子,然后缝合伤口,这样孩子应该有救,大人也有几分把握保命,其实……臣也听传教士们说起过这个法子,只是臣从未用这样的法子助人生产,所以没什么把握。”杨太医一脸凝重的说道。
“那就试一试。”讷尔苏咬了咬牙,重重颔首。
大夫和产婆们都说大人孩子都没救了,眼看自家福晋越来越虚弱,血流那么多,而且孩子久久生不下来,也会憋死在腹中,如今还有一丝希望,他都要试试。
“只是臣并无把握。”杨太医说道。
“试试吧,倘若有任何意外,本王绝不怪你。”讷尔苏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再则……他还是很相信靳水月的,那丫头从小就与众不同,主意多,往往能在人绝望时,给人希望,所以他希望今天也会这样。
“讷尔苏,你可要想清楚了,剖腹……额娘听着怎么那么吓人,还有……太医时男人,让他给儿媳妇划开肚子,即便儿媳妇活下来了,以后怎么见人?”讷尔苏的额娘在一旁颤声说道。
事实上,一想到要划开肚子,她就有些想晕。
“额娘,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是人命重要,还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重要?更何况,书上有云,医者救治病人,本就不分什么男女,杨太医,赶紧准备吧,若是福晋和孩子得救,本王会一辈子感念杨太医恩德。”讷尔苏急忙说道。
“王爷言重了,臣这就去准备。”杨太医连忙说道。
幸亏他还年轻,见识多,胆子大,还敢动刀子,换做老太医,没有一个敢冒险的。
不错,这的确是冒险了,哪怕他熟知人体的骨骼、经脉和脏器的位置,也浑身冒冷汗。
至于曹氏,早就疼晕过去了,连具有麻醉效果的草药都不需要灌了,杨太医直接就动了手。
讷尔苏和自家额娘在外头等候,两人脸上都直冒冷汗,看着丫鬟们一盆盆端出带血的水来,心里就更加害怕了,比较曹氏之前就流了那么多血。
“我可怜的儿媳和孙儿……此番怕是保不住了,可怜曹氏那孩子,嫁过来六七年了,不仅没有得到你的疼爱不说,如今还因为难产丢了性命,连全尸都不保……。”老福晋说着说着就捂着嘴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