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3.第503章 万古部族（作者不造这章起啥名</br>
虽然走了三个人又死了两个人，但茶寮很快便恢复到平常的模样，修士们仍在小声聊天，只是聊天的内容与之前不一样了。 ..
小二有些吃力地将倒霉蛋修士的尸体拖出去扔在风雪中，看了看被风雪吹得血肉模糊的元婴真君尸体，他吹响哨子把翱翔在九天的鸟类妖兽招呼下来开餐。
茶寮外风雪极大。
虽然这里已经是不冻海的边缘，但冰风暴威力不减。
除了体修和那些对自身实力极有把握能激发真元护体的金丹后期真人和元婴真君，几乎没有修士敢在风雪中来去。
小二能站在风雪中不被吹走也不被刮伤冻伤，还是因为他脖子上戴了一个项圈，那上面镶嵌了一颗神荒世界也不多见的定风珠和一颗避寒保暖的温玉。
哨子吹响片刻后，一道白光自天际掠下，瞬间便抓走了元婴真君的尸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又是一道光坠落在地，却是个公鸡大小的白色鸟儿。
它抬头瞧了小二一眼，抓住被杀的倒霉蛋修士一飞而起，摇摇晃晃的很快也消失了。
看着鸟儿离开，小二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正打算回到茶寮里，却听到一声询问传入耳中，震得耳膜嗡嗡作响：“那小子，顾容素可在？”
小二揉了揉耳朵，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里有一个模糊的小黑点，眨眼间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却是个双目神采奕奕身材十分魁梧的中年汉子。
他身上披着一件百草编织的蓑衣，在风雪中竟也没被吹坏，仍是齐齐整整。
他手里提着一把染血的剑，看上去杀气腾腾，极其不好招惹。
中年汉子的另一手则拖了一只小牛犊那么大的灰毛妖兽，那妖兽还未死透，口中发出微弱的痛叫声。
小二只飞快觑了一眼便低下头，目光微闪着很诚实地说道：“我不认识顾容素。”
认识顾容素的是茶寮里的修士，他不是修士，只是凡人。
小二听到他们说过顾容素，但他们并未当着顾凉的面喊过她的名，故小二也不知晓那位买了一壶上好秋露白的大方女客就是顾容素。
中年汉子不由皱眉，问道：“顾容素走了？”
“我不知道，也许茶寮里面的客人知道。”小二摇头，对中年汉子笑得极殷勤客气，“您要进去喝杯热茶吗？这冰风暴肆虐的天气委实不好受。”
中年汉子看他一眼，穿过茶寮的结界往里走去。
风雪实在太大，从禁地吹来的冰风暴越刮越猛，即便是修为高强的元婴真君，在外久待也会有生命危险。
毕竟他不是皮糙肉厚的体修，凭借真元护体总不是办法。
小二看着中年汉子走进去，也施施然地穿过结界。
薄薄结界后是春日盛景，小二看到青藤上的浅紫色小花生得极好，便摘了一束拿在手里，打算找个花瓶插着。
他走进茶寮，着红裳的高挑女修似乎也被他手里的那束花吸引了，她盯着花，忽然说道：“花挺好看的。”
小二对她笑：“你喜欢，可以送给你。”
女修却是忙不迭地摆手，也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在下非君子，也不夺人之爱。”
言罢，女修看向自己的手下，起身说道：“既然喝过茶，我们也该走了。”
“不等风雪停下来再走吗？”小二看着女修，“外面的风雪很大，我有定风珠在身尚且行走困难，更何况你们。”
女修的手下也面露难色，虽未说什么，却是希望头目再在茶寮里等等。
“呵呵。”不知为何原因，女修笑得有些奇怪，然后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如果风雪一直都停不了，我们岂不是困死此处？”
她当先站起身走出茶寮，脚步没有一点迟疑，甚至有些急。
其他人并不情愿，但女修是他们的头目，一向不会做没理由的决定，他们也只好跟着。
小二目送他们离开，又扫了茶寮内的修士一圈，回到柜台后对掌柜说道：“后院的池塘有条大鱼浮上来了，我们也要把他捞了做鱼汤吗？”
掌柜白了他一眼：“难道把他放了？”又道，“水盆里还养着小鱼，也一并做成鱼汤吧，我看你也馋了。”
“嗯。”小二乖乖地去后院了。
掌柜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算盘，眯起眼看向茶寮内坐着的修士们，目光特意在金衡身上转了转，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金衡正在与金璇儿意识交流，虽有听到女修和小二之间的话，却不是很在意，更没有注意到女修竟然对区区一个凡人小二自称在下。
掌柜的目光扫过来，他的脊背微微一寒，忽然觉得有点冷。
“姐姐，冷吗？”金衡问。
金璇儿好笑，她解下身上妖兽皮毛做成的法衣，说道：“觉得冷就喝杯热茶吧，我倒是有些热了。”
金衡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嗅到悠然茶香味，舒畅地叹了一声说道：“我们今晚在这里暂住一下吧，外面的风雪恐怕还得一些时候才会停止。”
金璇儿不觉有他，应了一声好。
……
对顾凉来说，茶寮里会发生什么已经与她无关，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解决万古部族燃眉之急，然后护得顾弦顺利结婴。
至于乾坤派，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便是看天命。
于冰风暴中艰难行走三个时辰，赵一带着顾凉和阿暝穿过山坳，终于来到一面极其坚硬险峻的冰壁前。
赵一停下脚步，看向两人：“到了，就是这里。”
阿暝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又伸手摸了摸冰壁，说道：“你们倒是巧思，居然想到把部族藏到此处！”
顾凉也看了看，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即便开了天眼也是一样。
她只能感觉到这里的“势”与其它地方不同，至于不同在何处却是说不出来。
不过，如果她能轻易感知到万古部族的所在，那么万古部族也不至于从神荒世界销声匿迹多年，几乎被世人所遗忘了。
阿暝能感觉到，估计与她接受的巫族传承有关，这是没办法羡慕的。
赵一叹了一口气，面上极罕见地露出惆怅之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自从六千年前天路断绝，我们部族因为是守护者后裔颇遭了些刁难，也只能学鲛人避世而居。”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像，说道：“闭眼吧。”
顾凉乖乖地闭了眼睛，阿暝亦然。
“跟来。”赵一又说。
修士没了视力着实不算什么麻烦，顾凉以神识锁定赵一，与阿暝一同跟了上去。
才走几步，顾凉便发现神识所感知的一切都成了空茫，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阿暝和赵一，就连缭绕身际的冰冷都在无声无息地消退。
顾凉又往后退了数步，神识感知仍是不变，仿佛她先前踏出的那几步已经直接破碎虚空来到一个陌生所在地，退路已经彻底消失。
顾凉心想，这个空间恐怕已经不是不冻海了。
赵一走在前头带路，解释为何不能睁开双眼：“这个世界总有一些超出你我常识的奇异生物，守在这里便是其中一种。它们没有眼睛，也没有什么战斗力，但若有人在它们面前睁开眼睛，那么这个人的视力将会遭到永久剥夺。”
“它们是什么东西？”阿暝好奇。
赵一似乎被问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不过我们称呼它们为瞎子。”
顾凉也想了一会儿，赵一没有给出答案，她便说道：“不是瞎子，是盲兽。”
“你居然认识？”赵一挺惊奇。
阿暝也很惊奇：“阿凉知道的挺多嘛。”
顾凉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诧异的，她漫不经心地说道：“看的书多了，知道的自然也多了。”
就如茶寮里的那个老板，从一开始，顾凉就知道他不是人。
她没有拿出灵石来换秋露白，而是取出不冻海极为稀缺的丹药，这其中未必没有警告茶寮老板的意思。
茶寮老板也是个明智的家伙，他并没有在那壶秋露白中做了手脚。
赵一听了，口中顿时嗤了一声，语气泛着酸味：“你倒是厉害，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之高的修为，还能炼丹，还能博览群书……不过我也想知道，你哪来那么多时间做这做那？”
“我有天赋。”顾凉只一句话就把赵一噎死了。
赵一哼哼唧唧的很不高兴：“有天赋了不起吗？”
“当然了不起。”顾凉并不介意再气他一下。
赵一一口气梗在喉咙里，觉得自己真心不想和顾凉说话。
当年冰雪境那总跟在顾弦身边的小姑娘看起来多可爱，现在小姑娘长大了，居然一点都不可爱了。
阿暝在旁边笑。
她忽然记起一件事，便问道：“赵一，你在三元界欠了阿凉的债怎么还？如果不把因果还了，你渡劫结婴恐怕也不能全心全意吧？”
赵一本就郁闷，这下子更是郁卒在心口难开，他问道：“你能不提这个吗？”
“可是，即便我不提，你也还是欠了阿凉。”阿暝说道。
赵一心想，阿暝这傻缺果然是偏向顾凉的，总是帮着顾凉不遗余力地打击他。
他还没说什么，顾凉又揭短，她含笑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赵道友欠的可不只是我。他还欠了我哥三万上品灵石，欠了霍师姐一千上品灵石，欠了徐师姐半只九级妖兽……如果要还了债才能结婴，我想把他卖了也是远远不够。”
“哇！”阿暝很给面子地惊叹，“这也太厉害了！”
赵一：“……”
他肯定是疯了才会顾凉和阿暝这两个讨债的带回家！
又走了一段路，赵一闷闷说道：“到了，睁眼吧。”
接着他拔高了声音，变得严肃正经起来，还很有风度地见了个礼：“阿暝姑娘，赵道友，欢迎来到万古部族。”
顾凉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一切，脸上微愣。
万古部族的寨子就建在风雪之中，这个地方一片荒芜看不到任何生灵，灵气稀薄将近于无，寨子的建筑风格原始而粗狂。
若赵一说这不是万古部族而是普通的凡人寨子，顾凉觉得自己泰半不会怀疑。
“觉得失望吗？”赵一问。
顾凉摇摇头：“并不，但我觉得你们的条件应该会更好一些。”
她本以为这个寨子会和茶寮一样，外面冰天雪地风暴肆虐，里面温暖如春气候宜人，结果却是她想当然了。
不过，万古部族本就是神荒守护者后裔，肩负极其重大的责任，艰难的成长环境更有利于磨砺心性。
赵一笑了笑，踩着小道向距离颇远的寨门走去。
他边走边解释，内容果然是与顾凉的猜测基本一致：“我们不需要更好的条件，也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才能算是合格的万古部族人。”
回过头看向顾凉，赵一骄傲说道：“你知道，我早早便离开部族在修真界闯荡，认真说起来，还是因为长老觉得我不够资格成为战士，所以我才会去做道士。”
顾凉回以微笑，并不作评价。
赵一觉得顾凉的态度有些松动，便不死心地说道：“你的那个条件最好还是考虑考虑，我答应了并不代表大家也会答应，这还得询问长老的意思。”
顾凉摇摇头，很认真地说道：“如果你们为了所谓的道义连部族传承都可以置之不顾，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和你们说的。”
赵一很无奈。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着，口中不停：“我还是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们的部族传承即将熄灭？需清楚此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哪怕在我们部族也是一样。”
他实在想不通顾凉为何能知道他们捂得密不透风的秘密。
“抱歉，无可奉告。”顾凉还是这几个字。
赵一遂看向阿暝，迂回曲折地寻求援助：“阿暝姑娘，难道你不觉得好奇吗？”
阿暝摇摇头，很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要好奇？”
又不是和她有关的事情，知道了也没用。
一再受挫，赵一只好叹气。
他这一天叹气的次数恐怕比一整年还多。
在即将接近寨门的时候，赵一忽然有了个猜测，便问道：“顾容素，你知道我们部族的秘密，难道是因为你失踪的那几个月？”
顾凉回想着自己在错乱空间垃圾场的几个月，并不否认：“有些关系，但不全是。”
就像乾坤派的没落是必然一样，万古部族的覆灭也是原著剧情，但是在此之前，顾凉并不知道万古部族因何故覆灭。
“那么，你能重伤元婴，也是因为你失踪了？”赵一得寸进尺，一再追问。
顾凉这次很干脆地给了回答：“不是。即便是四个月前，天罚尚未降临的时候，我也能重伤他，只是需要点力气。”
其实大家都误会了，顾凉能重伤元婴真君并不是因为她实力太强，而是那个元婴真君太弱。
他的神识强度仅相当于刚刚结婴成功境界且尚未稳定的修士，以顾凉可以媲美元婴中期修士的强大神识配合她所掌握的神识秘术，重伤乃至于抹杀这位元婴真君都不算难事。
当然，如果顾凉不动用神识，只与他比拼道法修为，哪怕这个元婴真君再弱，她也很难取胜于他。
毕竟金丹和元婴之间的差距并不是一句“天壤之别”就能说得清的，这其中牵扯到规则的层次。
赵一听了顾凉的回答，看她的目光浑然像看一个怪物，他感叹道：“上天太厚爱你们兄妹两个了，真是让我好生嫉妒！”
厚爱吗？
顾凉不置可否。
上天是公平的，他给了她多少厚爱，便给了她多少磨练。
顾凉也这样说了出来。
赵一说道：“或许吧，但还是羡慕啊！”
他见着顾凉身边的阿暝，心中更想哭了：“阿暝姑娘也是，明明和顾容素年纪差不多，修为居然超越我和顾弦，对比起来简直叫人绝望得想自裁！”
阿暝听不懂赵一的夸张自嘲，她眨了眨眼睛，说道：“你不也没有自裁吗？我厉害是我的事，你为什么想自裁？”
赵一扶额，觉得自己和阿暝无法交流。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寨门前。
赵一对塔楼上的人打了个手势，一整块巨石打磨而成的寨门便缓缓像两边移开，发出厚重沉闷的声音，其厚度竟有十丈。
顾凉打量着寨子外高高的石墙，看到石墙上陈年的污血和各种猛兽爪咬痕迹，不由回头看了看。
他们来时那条小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辽阔冰原和竖着一根根漆黑石柱的石林，偶尔还能听到不知名猛兽的怒吼。
显然，万古部族所面临的并不只是艰难的自然环境，还有游荡在冰原的各种猛兽，他们的寨子和个人安全也时刻遭到猛兽的威胁。
万古部族与神荒世界的势力是不同的，各势力会在各种明争暗斗中得到成长或者没落消失，万古部族却是始终都不会改变。
无论何时何地，这个部族始终站在神荒世界的最边缘，以最艰难的环境磨练自己。
当足以席卷整个神荒世界的危机到来，各势力或许在争权夺利中醉生梦死，但这个部族，他们当中的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万古部族是神荒世界最牢固的一道防线。
只是随着天路的断绝，神荒世界与其它大世界的交往逐渐减少将近于无，守望神荒万古部族也被渐渐地人们遗忘到世界的角落，只留下语焉不详的传说。
神荒遗忘了万古，但万古从未遗忘神荒。
哪怕被逼得只能避世而居，这个部族仍在以守望者的条件要求着自己，哪怕到了今日他们的传承之火即将熄灭，初衷亦不曾有丝毫改变。
这是个令人钦佩的部族，这是一群令人肃然起敬的人们！
顾凉心想，若是这个部族真如原著般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未免太可惜。
从错乱空间垃圾场回来的路上，顾凉曾穿过一条极阴暗漫长仿佛没有尽头的隧道。
在隧道中，她看到了一个肤色红润面容不安仿佛刚刚安睡的女子。
但女子体内没有任何生机，只有无穷无尽的死亡气息，她自万古部族而来，陨落隧道之中已有六七百年，唯独其上一缕神念始终不灭。
这缕神念在枯寂等待，岁月漫长不知多少年，再深的执念也无法继续坚持下去，已然将近消散。
幸而得遇顾凉，在试探过顾凉的心性后，她便恳请顾凉将一句话带回万古部族。
女子说，只要寻得火之龙灵相助，则部族传承可续。
顾凉答应了她，还告诉她自己拥有火之龙灵，并且愿意将她的遗骨与遗物带回万古部族，愿意助万古部族渡过难关。
前提是顾凉自己能安全回到神荒。